这届妖怪超凶的[七五]——山海十八
时间:2019-04-08 08:22:58

  虽然皎瀛从前一直生活在南海之南的雕题国,但也听说过外面妖魔鬼怪的事情。他说起除去血脉传承之外,想要后天生出灵智很不容易,动物与植物想要得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能少。
  因此,原本没有生命的物体,比如棋子与水银成妖成怪世间罕有。
  知白知玄生于天地之中灵气非凡的荒府,那么白澒又来自何处?那里会不会孕育了其他水银怪?
  展昭也十分认同此案需要继续追查,不仅要查孙长喜的藏书,还要彻查会仙观所留的一切。而且,孙长喜还有两位远在江南定居的叔父,或从他们那里也能得到某些线索。
  两人返回客栈之路就变得没那么难熬。聊天能转移注意力,言不周多少可以忽视几分伤痛,她仿佛没再多受颠簸折腾就很快到了客栈。
  *
  客房内。
  言不周一进门连灯都没有多点一盏,以最快地速度,直接选了最舒服的姿势先趴到床上。
  其实肚子有点饿需要进食,她却不想动。其实应该洗了澡再睡觉,她还是不想动。但没让她没歇上一会,敲门声就响了。
  “言先生,请开一下门,我有事与你说。”
  展昭拿着一只小瓷罐,待房门一开,不由分说将它塞到言不周手中。“师门祖传秘方,涂抹后缓解伤痛效果奇佳。骑马造成的伤痛必须尽快治,别忘了过几天你还要骑马回汴京。来不及配新的,希望你别嫌弃这罐我已经开盖用过。别说不用,讳疾忌医要不得。”
  言不周握着小瓷罐,这次终是没能再控制住面部表情。她强装了一天淡定无事的表象还是被展昭一戳就破了。原谅她当下很难心平气和地感谢展昭的关心,“展、大、侠,我还真是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大侠两字能免则免了,直呼名字即可。”
  展昭仿佛没听出言不周的语气纠结,就彷若无事地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却又回头。他指了指鼻尖多补了一句,“泡过热水澡,再上药效果更佳。”
  言不周当然懂得这番操作,却不解展昭为何指着鼻子说话。她下意识也摸了一下鼻子,就见手指上多了一层泥灰。一定是她之前躲箭雨滚地时沾到的,而刚刚在船上没有擦干净,展昭却一直没有出言提醒。
  既然一路上都忍住不说,为何现在出言点破。难道,她还要谢谢展昭曾也考虑到给她留些面子?
  “展、昭!你真是…”言不周对上了一脸无辜的某人,她将腹黑猫三个字给咽了回去,硬是憋出了另一句,“你真是想得太周全了。”
  “都说了不必客气。阿言,晚安。”
  展昭微微颔首则如常地走向客房,好像身后的目光半点都不曾让他如芒在背。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刚一关上门,他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能让神机妙算与镇定自若的言先生变脸,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夜深时分,两间房又相隔不远。
  言不周怎么可能听不到某人在笑。她既要克制住不能重重关门以防扰民,也不能狠狠捏一下手里的瓷罐以防直接被捏爆了,就只好找来店小二送洗澡水。
  何以解闷,唯有泡澡。
  “喜欢拿我逗趣,也不怕我把你编成段子,让你一夜扬名汴京。亏得我善良大度,才不计较这些小事。”
  言不周关起门来吐槽,说着就轻轻揭下了喉间的喉结仿体。古镜从一开始弄出的变装就考虑齐全,此物不知由何制成防水防汗,却只需抹一层油就能取下。
  别看古镜那么能耐,却没给变出几套自动除尘的衣服,否则她今日就不会灰头土脸。
  不过,古镜真的给变了,言不周估计也不敢穿。正如初至大宋时换上的那套白衣,在她赚钱后就立刻将其压箱底了。
  且不说白色难打理,她看穿了古镜坑货的本性,那套白衣服将来恐怕会引来麻烦。所以,她希望人们能够忘了言先生首次出场是白衣胜雪,反正以后除去被逼无奈,她是一律不穿白衣。
  *
  一晃就到了七月末。
  鬼月将要结束时,汴京城的人发生了两件大事。
  丁谓倒台了。他进入朝廷中枢近十年,任职宰相七八年,以往不是没有人参过他,但太后总会明里暗里保他。
  这次包拯甩出一叠证据,有哪些人为其做事,又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是从汴京到地方无所不有。如此详实的证据不会是短期内搜集查证,而包拯正式入朝为官也才四五年,能够这般战果除了自身本领过硬,身后必有支持者。
  是谁在暗中力挺?
  皇上接受了文谦的辞官请求,而让在刑部任职的包拯兼任开封府尹,希望他能带领开封府治理好汴京。
  “朝中的气氛有些紧张,没人敢保丁谓,原来与之交好的官员都人人自危。因为太后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她都没再继续垂帘听政,估计是病情加重了。
  大宋没有杀士大夫的习惯,丁谓被抄没家产贬去了崖州。他这把年纪去了崖州了,就和等死没两样了。”
  林远遇上了刚才顺水村回来的言不周,说起了她一定会关心的几个人,“朱彪与朱仁义也都跟着收监了。这几天开封府也不是一般热闹,像是周巍那样的都在接受调查,你的那些麻烦总算能一并解决了。”
  言不周听了这些消息不可能不叫好,可麻烦是解决不完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烦,走了一波会再来一波。这就是活在俗世,全看本人在乎或者不在乎。
  十多天以来,言不周与皎瀛在顺水村净化将清河的阴怨之气,帮忙安置段灵等五具被活祭的尸骨。论及净化,主要都是皎瀛在做规划,言不周并不擅长。而她在整理孙长喜的书籍,外加在思考珍珠养殖一事。
  正史记载的珍珠养殖从宋朝年间开始。按照宋朝市场对珍珠的需求量来看,这无疑会是一个发家致富的产业。
  然而,珍珠不是谁想养就能养,做第一批养珍珠的人,技术最为重要。
  言不周至多听闻过珍珠的两类形成原理。或是有异物如沙粒等进入了贝壳,而分泌出了珍珠质将其层层包裹形成有核珍珠;或是蚌的外膜受刺激后变异,渐渐形成无核的珍珠。
  简单的两句话对于珍珠养殖只能算提示引导,具体的操作需要皎瀛利用他自大海的亲水天赋自行慢慢摸索。
  皎瀛不想一事无成就返回雕题国,何况距离下一次血月升空起码还有二十多年,他答应了言不周成为妖籍衙门的一员,一起为荒府创收努力。珍珠产业的四成利润归荒府所有,言不周会帮忙打通往后售卖人脉,并答应让皎瀛每月定期去荒府吸取灵气修行。
  至于培育养殖基地,顺水村之侧的将清河正是好地方。怨灵之气积聚了三年,彻底净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郑村长的热烈欢迎皎瀛留守此地,更愿意为他提供不少引水建院的便利,这些就由皎瀛与将清河附近的村民去沟通了。
  言不周预定了一条发家致富之路,心情舒畅地回到了汴京。她先找上林远,是为了孙长喜所留的道术书籍。“白澒的案子并未彻底水落石出。我把书都买下来了,但其内容真不好懂,只能厚脸皮来向你请教。”
  水银怪的出现惊动了汴京的其他道观寺庙。林远得到消息,丁谓的一系列罪状中白澒占有一席之地,也听说言不周出钱安葬了孙长喜。
  “好说,好说,一起研究。但明人不说暗话,我算是才疏学浅,对于高深的内容怕是模棱两可。阿言要是不介意让师父师兄也看看这些书,他们估计能解读得更清楚。”
  “尽管看,能请到那些高人为我解书,是我的荣幸。”言不周半点也不敝帚自珍,而更喜欢集思广益。
  林远笑着应下此事,“最近京城的道士都忙着,各自查看丹炉有无异样,谁也不想再丹没炼成,再炼出第二只水银怪。我也刚刚闲下来,听闻公孙先生与陆太丞对上了。明天打算去大相国寺那边看一看具体情况,阿言要同去吗?”
  言不周此前把在会仙观搜出的一些古怪药材临摹成画册,将其交给了公孙策请他辨识,明天本就要去大相国寺等消息。
  且说太医官衔为太医丞,则简称为某太丞。公孙策借居于大相国寺,同时也在大相国寺旗下的医馆坐诊,这两者怎么起的冲突?“陆太丞?是太医院的吗?”
  “陆浩,二十年前是太医。据说深得太后信任,当今也算他接生的,但他早就退了。”
  林远听过些陆太医的八卦,“陆浩不做太医之后开了一家医馆,在大相国寺附近,但他本人不坐诊。十年前,店铺就是女婿胡玮全权打理了。这次的冲突好像事关一尸两命,公孙先生认为是陆家医馆用错了药,具体的还要问了才知道。”
  翌日,午饭前,言不周与林远来到了大相国寺医馆。两人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嘭!’的一声。
  头发半白的陆浩正吹胡子瞪眼地指着公孙策,“公孙策,你别蹬鼻子上脸。大伙是客气才叫你一声先生,你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陆家的药材有问题,简直大言不惭!我做太医的时候,你还在地里玩泥巴,现在是想踩着我陆家上位吗!”
 
 
第19章 一副鬼药
  “我可不敢当陆太医的指教。陆家医馆有没有用错药,待开封府仵作检验尸首后,必会给出一个说法。我只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对上门寻求帮助的人说出真实诊断意见而已。”
  公孙策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哪怕被指着鼻子骂,他都没想过退后一步粉饰太平。
  “姚三娘如果服用的是素心兰花应该顺利生子,她的体内又岂会有淤堵之象,进而让胎儿死腹中。陆太医如果认为我的判断有误,你可以去开封府提供证据,证明你没有给错药材,为何要带人上门来闹事。”
  大相国寺医馆门口,围观百姓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大多都在支持公孙策敢于挺身而出指出陆家的错误。
  事情并不复杂。
  陆浩做太医时专攻妇科,他曾是接生当今圣上的大夫,没有比这更能证明他精于此道。
  因此,十几年以来汴京城的孕妇,但凡遇上身体不适都会寄希望于陆浩能出手诊断。后来针对难产等问题,陆家医馆推出了一些价格昂贵的催产药。这让一般收入的家庭望而却步,可是为保母子平安,还是会有人咬牙凑钱买了。
  此次出事的姚三娘,与丈夫张博来到汴京不满半年,两人以做小生意为生。
  因为姚三娘在半途发现有孕却还坚持前往汴京,这一胎从开头就怀得并不安稳,前几个月是有流产之象,而到临盆又遇上了难产。
  张博听闻陆家医馆在助产上很有一套,并不会伤害母体下猛药而是循序渐进的用药。于是他几近掏出所有存款去求医,一共三服药,在预产期前一个月每隔七天服用,前两贴服下后效果还不错,问题就在最后一贴上。
  姚三娘用了后虽没有疼痛等异常现象,却总觉得胎动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可是陆家医馆来把脉的大夫却说没有问题。
  三天后,姚三娘肚子猛地发痛以为是要生了,可是羊水破了孩子一直都没能生下来。哪怕是请了产婆推压肚子等各种方法都试了,最终只落得一尸两命,姚三娘用尽全力可是挺着硬邦邦像一块石头的肚子去了。
  “姚三娘是真惨,死的时候瞪大一双眼睛,怎么都合不上。”
  “谁说不是,我看张货郎差点哭瞎了。公孙先生因为住得近,不忍心才帮忙相看,看出不对的地方还不让人说吗?陆家也太蛮横了!”
  言不周与林远听得围观者的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就了解了前因后果。
  张货郎与姚三娘夫妻就住在这附近,公孙策算是受邻里所托去瞧了瞧。谁想陆家医馆完全否认他们用药有问题,更是觉得张货郎有意上门讹钱。这才有了后来公孙策帮忙写状纸,一张状书直接让陆家医馆给告到开封府。
  医馆内,陆浩听到公孙策掷地有声的话,他的一腔怒火不降反升,是蹭蹭蹭地朝上涨。
  好一句轻飘飘的仵作验尸就能说明问题!
  如果不是公孙策斩钉截铁地说催产药有问题,如果不是公孙策帮着写了状纸,一个货郎哪会将此事闹到半个汴京城都在看陆家的笑话。
  想他陆浩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夫,陆家医馆少说诊断过上千位孕妇,从来都没有出过错,怎么可能轮到姚三娘就有问题了。
  “老夫就等着开封府出验尸结果。此事绝非陆家医馆的纰漏,鬼知道那家人吃了哪些乱七八糟与药性冲了。
  公孙策,你给我听好了,一旦验尸结果证明陆家无责任,老夫一定会追究你污蔑之罪。屡试不第之后想另辟蹊径出名是吧?老夫必然让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不择手段。”
  陆浩怒气冲冲地撂下这句话,招呼着一众随从拨开人群就想离开,却是发现面前多了一位挡路的。“你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好狗不挡道。”
  “我还真不知道,太医署的医官眼神差到连人与狗都分辨不清了。也难怪你要早早退出太医署,否则误诊了宫中贵人,那岂不是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言不周原本没想插话,此事是非曲直等尸检结果出来就清楚了,但陆浩最后一番话对读书人而言太过恶毒。
  尽管本朝科举已经实行考卷糊名誊录、考官回避等制度,较大程度上的杜绝了似唐朝行卷等不公平阅卷情况,让考官不能因对哪位考生颇为欣赏,则在考试中特别关照他。
  不过,每年还是有大量学子来到汴京,其中不乏科举落第想求名师指点,而考生的名声尤为重要。仁义二字是极高的评价,又岂能背上为求出名不择手段求出名这一条。
  公孙策双亲早亡并无强大的亲族,他孤身一人上京游学,行为处事从未趋炎附势。难道他不忍街坊邻里之悲而相助验尸有错了?难道他查出了其中不对劲,想要向陆家讨一个说法有错了?
  “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陆太医心里装的是什么,怎么看到的东西与正常人差那么多。”
  言不周了解过汴京城其实有专门写状纸的铺子。之所以会是公孙策执笔写出这一张状纸,恐怕还是那些铺子不想为一位外地来的货郎轻易得罪一位老太医,还是传闻里接生皇上,深得太后信赖的太医。
  “公孙先生发现死者死因有异,仗义出手求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到你嘴里就变成踩人上位。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敬仰你太医的名头,被误诊也就是死了活该。凡是陆家医馆说没问题,死者家属就不得上诉问个清楚了?”
  陆浩被这一番话气得脸色乍青乍白,他早就说过药不是谁都能买的,卖给张博那等穷酸货郎,才会闹出了现在这幅光脚不怕穿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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