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殿下岂不是糊涂了,亲手逼着自己女儿去死的,不正是太后吗?眼下,太后还正以自己胁迫着陛下”苏碧曦哪里容得别人指着刘彻叱骂,一字一句道,“对了,太后还有二女嫁于匈奴,为单于阏氏。不知太后可知晓,南宫长公主之所以要嫁给先任单于之子,是因为现任伊稚斜单于奸污了南宫长公主,南宫长公主有了伊稚斜的孩子?在匈奴,父死子继,可是包括了父亲的妻妾。南宫长公主不仅被伊稚斜奸污,还被他频频送给部下取乐。堂堂汉室长公主,就如同是一个娼妓,一点玉臂,千人可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之!”
  “啊……”
  王太后再也无法坚持下去,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脸上擦的粉被磅礴的泪水洗刷出了一条条痕迹,双眼哭得红肿,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阿母的南宫啊!我的南宫啊……我可怜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这是要阿母的命啊,阿母对不起你啊,你这是在剜阿母的心啊……我的二女啊,阿母要怎么活下去啊……”
  王太后哭得泣不成声,苏碧曦说完,自己的眼眶也是红了。
  哪怕是心如磐石的刘彻,脸上都流下了泪水,田蚡跟窦婴俱是垂首叹息。
  汉室与匈奴和亲以来,和亲的公主及宗室女,从来就没有过好下场的。
  哪怕是刘彻的亲姐姐南宫长公主,也逃不过被当成一个畜生一样摆弄的命运。
  汉室在匈奴自然是有安插探子的,只是探子知道此事的时候,南宫长公主已经在先任单于去世后不久,便有了身孕,被伊稚斜立为阏氏。
  刘彻知晓此事后,枯坐在宣室殿一日一夜,一个字也没说。
  吓得黄明奇急忙知会了苏碧曦,说是陛下出事了。
  苏碧曦见到刘彻如此,只默默握着刘彻的手,陪着他坐。
  亲生姐姐被当成娼妓,而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痛苦,根本无法用言语抚平。
  刘彻当时赤红着眼睛,把内殿的所有东西都摔碎了,大喊着要自己亲自去把姐姐救回来,要把那些畜生千刀万剐。
  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就算是赔上了他的命,也没办法到匈奴王庭,救出他的姐姐。
  汉室为了和亲,送去了多少和亲公主,多少陪嫁的宫人奴婢。
  这些人到了匈奴,过的都不是人的日子,连匈奴人的畜生都不如。大部分都没有活过三十岁,便早早地离世。
  那是存在于人间的地狱。
  这便是不够强大,任人挨打所要付出的代价。
  刘彻得知此事后,怕王太后伤心,一直没有告知于她。
  现下说出来,无疑就在王太后心里插了狠狠的一刀,鲜血淋淋。
  他们母子,无人可以逃得过。
 
 
第152章 
  下雪了。
  长安的雪一贯不小,不到一会儿,地上便都变成了白花花一片。
  飘扬的雪花被北风吹拂地四处飘散,零落地到了地面,好一些都化了。
  能够留下的,都是靠着下面垫着的,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很快就要被宫人们清扫开来,然后慢慢融化成水,回归到天地间。
  王太后哭累之后,田蚡便扶着她坐回坐席,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却被王太后一把推开,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有着让人心颤的疯狂,用哭得嘶哑的声音对着刘彻道:“彘儿,你真得要亲手把你的阿母阿姊都送上绝路,看着我们去死吗?汉室以孝治天下,我敢一头撞死在承明殿,你敢成为汉室第一个不孝的天子,后世不尊上孝字的帝王吗?”
  刘彻是她的儿子,听命于母乃是天经地义的。
  刘彻的命,是她给他的。
  汉室的江山,是她给刘彻的。
  刘彻的一切都是她给他的。
  她的儿子,从身到心,都必须最为看重她。
  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苏碧曦看着至今还不肯妥协的王太后,心中一阵冷笑。
  自古以来,就有数之不尽的女人把儿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所有跟自己争夺儿子的人,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媳妇是,孙子孙女是。
  尤其是历尽艰辛把儿子养大的母亲,更是把儿子看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连儿子给媳妇倒杯茶都认为是媳妇不贤,偏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们换了一个又一个媳妇,一个比一个更不满意,好似从来没有满意的媳妇,没有人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她们要求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否则就是对她们不孝。
  如今,王太后便是如此。
  苏碧曦看着仍然一脸倨傲的王太后,讥诮地勾了勾唇,“殿下不烦看看,陛下是否敢下赐数名出身高贵的贵妾于隆虑侯,是否敢让平阳长公主终身守节,是否敢对南宫长公主袖手旁观,是否敢给修成君之女十数名陪媵,是否敢除去你与武安侯的封地,是否敢做汉室第一个废黜太后的天子!”
  刘彻走到苏碧曦身前,目光注视着形容狼狈的王太后,平静地开口道:“阿母是否忘了,凡汉室太后,亦皆要上孝字尊号。阿母,是否要做汉室国祚上,唯一一个没有孝字之太后?”
  汉室以孝治天下,不仅所有皇帝的谥号都有一个孝字,连所有皇后太后的谥号,也同样有一个孝字。
  太皇太后窦氏,薨逝后便加谥号为孝文窦皇后。
  “事到如今,你真得要跟阿母鱼死网破了,是吗?”王太后忽地冷静下来,语声淡然地开口。
  “太后此言差矣”魏其侯窦婴肃然,从袖中拿出一锦盒,再从锦盒中取出一布帛,念道,“皇帝诏曰,赐魏其侯窦婴。朕崩后,子彻年幼,而其母强。若有诸吕之祸,尔可临机决断,护卫子彻。若遇灾祸,可赦尔之性命。”
  王太后的脸色骤变,惊地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惶恐,竭力压抑住剧烈颤抖的身子,“魏其侯,你在说什么?什么皇帝诏曰,这是什么东西?”
  窦婴将圣旨放回锦盒之中,呈上给王太后,“此乃先帝驾崩前亲自写给卑臣的遗诏,有先帝印信。太后陪伴先帝多年,自是清楚先帝笔迹,当知此物为何。”
  王太后迫不及待地从窦婴手中接过了锦盒,田蚡也凑过来,帮着王太后打开布帛。
  王太后双手颤抖地一点一点地看完遗诏,竟是跌坐在了坐席上,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窦婴。
  苏碧曦跟刘彻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没有看见一丝喜意。
  先帝亲自留给窦婴的遗诏,便是他们准备的底牌。
  事情真得到了这一步,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他们本不打算真得拿出遗诏,就能够让王太后退让。
  而一旦将遗诏拿出,事情就真得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会将魏其侯彻底暴露在王氏的面前。
  他们请魏其侯来,是要以刘彻的表叔父身份,作为长辈,来压制王太后的。
  遗诏,实在是最后的打算。
  当初苏碧曦将遗诏之事告知刘彻时,刘彻的诧异不下于此时的王太后。
  他守着自己的阿翁驾崩,从未知晓还有这么一封圣旨。
  之后苏碧曦陪着刘彻,亲自去尚书房查阅了历来的圣旨目录,以及遗诏副本。
  亲手拿着圣旨副本,刘彻方相信还有这样一封遗诏。
  阿翁临去之前,不仅强撑着给他行冠礼,竟然还担心他被阿母胁迫,给叔父留下了这么一封遗诏,就是为了护着他。
  护卫子彻。
  在阿翁的心里,自己就是他的孩子,是他即便离世也不能放心的人。
  今时今日,阿母真得跟他走到了这一步,阿翁给他的退路,让他可以成功解决这场僵局。
  他是不会对姐姐们做什么,也不能对阿母做什么,可是阿翁可以,持着阿翁留下遗诏的叔父可以。
  这对于刘彻来说是退路的遗诏,对于王太后来说,不啻于一道催命符。
  她服侍了先帝二十几年,替他生下了四个孩子,亲手把自己的二女送到了匈奴和亲。
  二女现在还在匈奴生不如死!
  刘家人果然都是负心薄幸之徒,心里只有家国天下,死了都还要惦记着算计她。
  诸吕之祸,呵呵,这也太看得起她王娡了,她如何敢跟开国吕后相提并论,还没有这道遗诏,就被刘彻逼得走投无路了。
  她对于刘家人来说,即便是做了他们一辈子媳妇,也是一个外人,是到死了也要防着的外人。
  临机决断,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不就是直接了结了她吗?
  有了这封遗诏,即便是窦婴杀了她,天下人恐怕都会说一句杀得好,终于不再有第二个吕后了。
  而刘彻,终于可以不用再背着不孝的名声,为天下人唾骂,为后世所不耻。
  自己的儿子终归是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护着了,反倒是想着如何对付自己的阿母了。
  王太后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惊惧和绝望,瞬间便像老了十岁不止,脸色灰败地开口,“今日这场戏也唱得够了,我也明白陛下的意思了。我倦了,你们都走吧。”
  刘彻有这封遗诏在手,她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事情了。
  ……
  一场风波,在大部分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平息了。
  年节即将到来,即便是在太皇太后丧期,皇室也有固定的祭祀礼仪,宴会规程。
  刘彻在年节之前,被陈阿娇请到椒房殿商量年节之事。
  陈阿娇巧笑嫣然,花费所有心思让刘彻开心,便说搜罗了一个民间很是风传的民谣,给刘彻解闷。
  刘彻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便听陈阿娇令使女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正是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凤求凰》。
 
 
第153章 
  自王太后放权之后,汉宫的宫权事实上一直掌握在刘彻的心腹手里。只是陈阿娇作为皇后,自来就管着一些宫里的事情。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典礼,祭祀之类并不触及核心的边角,刘彻便没有多言。
  过年乃是一年之中最大的日子,朝廷百官,皇亲国戚,宗室命妇都是需要进宫来朝贺献礼的。皇帝皇后也有一些祭祀仪式需要主持,陈阿娇把刘彻请来也是往年都有的事情。
  商议完了正事,陈阿娇随口提了一些趣事,随即便安排了这一出戏。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当年卓文君便是听了司马相如弹了这首曲子,便中夜相从,私奔而出。
  这首《凤求凰》,实在是他们的定情之曲了。
  这首曲子早已传扬开来,刘彻也早就听过。
  没有一个郎君,可以对自己心慕之人曾嫁过的丈夫无动于衷。
  刘彻就更是了。
  只是君儿与司马相如早已和离,还是司马相如不义在先,君儿又对自己一片真心,为自己思虑良多。
  且不知为何,他已有皇后妃嫔,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君儿。
  在跟君儿两情相悦之后,他便不再亲近后宫,几乎日日都到离皇城边上的翁主府,与君儿是寻常夫妻一般。
  刘氏经营汉宫几十载,不知挖了多少的密道,却不想被他用在了这里。
  太皇太后薨逝后不久,他便下令各地举孝廉。郡国百姓多者则举多人,少则举少人。凡是没有推举的郡县,其君侯皆要降爵议罪。
  郡国推举之人到长安后,朝廷组织三次以上的策论,由他亲自任命的主考官前往主持。通过策论之人,最后在承明殿,百官在侧,由他亲自主持考察,而后任官。
  通过考核者多少,纳入当地官员政绩,作为一项重要的考功。
  察举这事开办以来,事务繁多,加上年节到来,朝廷正是忙的时候,他已经有三日都歇在宣室殿,未曾去翁主府了。
  不想今日来跟陈阿娇商量年节的事情,竟又听见这个。
  区区一首曲子,分量定然是不够的,陈阿娇定然是还有后手,刘彻嘴角牵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问道:“听着倒是有趣,皇后是从哪里听来的民谣?”
  陈阿娇对于刘彻神色的观察已经太久了,几乎是刘彻一个极其细微的表情,她就能够猜出他此刻的心绪,笑着回道:“在长安城中传扬甚广,是侍女出宫听了那么一耳朵,便回来跟我说了。据说是一对有情人的定情之曲,可谓是一件雅事了。”
  只不过这个有情人,是刘彻现下的心头好和她和离的郎主。
  陈阿娇自太皇太后让馆陶大长公主认了卓文君为义女后,便明白窦氏已经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阿母虽然说得好听,是给自己添一份助力,为窦氏生一个皇子。
  可是自己生的,和别人生的,能够一样吗?
  自己跟阿彻成婚多年,从未有过子嗣,想必陈氏和窦氏已经是要放弃自己了。
  但是卓文君那个贱婢不过是商女出身,又曾经守寡,还与人私奔,再嫁之身,竟然勾得阿彻对她俯首帖耳,连卫子夫都放下了。
  她这辈子已然是折在了刘彻身上,根本没有念想了,却绝不肯让卓文君踩在她身上,得了刘彻宠爱。
  她是当朝大长公主嫡女,出身尊贵,而后更是汉室皇后,容貌姣好,才情俱佳,跟刘彻更是自小一起长大,少年夫妻,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卓文君呢?
  这个女郎就算再有手段,让阿彻连汉宫美人都没有兴致了,但是满身都是错处,随便抓一个便能够在阿彻心里插上一根刺。
  刘彻在宫婢的服侍下净了手,端起桌上已经倒好的茶,喝了一口便眉头微皱,放下茶盏。
  他素日所用的茶盏及茶叶都是由君儿一手操办,连煮茶的宫婢都是君儿调教出来的。
  陈阿娇虽然也随着他喝茶,但是他的口味已经被君儿养叼了,连茶盏也随了君儿,喜欢天青色及绿色的瓷器。现下陈阿娇拿的是陶制的杯盏,他便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只是民谣罢了,没甚特别的。”
  陈阿娇接过使女端来的点心,亲手放到刘彻面前的案几上,“我也是听阿母说,文锦翁主去他人家做客,曾经弹过这首曲子,可真是情真意切,曲动人心啊,众人都赞个不停。我宫里没有擅弹琴之人,便只有偷个懒,给陛下说说罢了。”
  黄明奇在一旁听着皇后说的话,再看着刘彻眼中的寒意,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恨不得立时就晕死过去。
  陛下私下里都让他们称呼文锦翁主为女君,近乎日日都去翁主府,对翁主打叠起千倍心思,没有一件事不依着翁主的。即便是寻常百姓家里,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郎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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