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卫大娘子几乎是一夜未眠,第二日又刚好是年前可以进宫探望卫子夫的时候,强撑着进了宫,见着卫子夫就哭将了起来,“阿妹,你可莫要再去招惹翁主了啊……”
 
 
第163章 
  卫子夫所在的兰林殿是一处颇为不错的殿阁,离宣室殿不远,占地不小,配备宫室俱全,通风舒适。
  她当初被刘彻宠幸,身上又有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刘彻期望甚大,自是待她甚好。
  只是如今,刘彻对她的宠爱,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卫子夫在塌上逗弄着自己的小女儿,教她坐起,然后再让她慢慢爬着走,才转头拿绢帕擦了擦脸,看着容色苍白的卫大娘子,“长姊莫慌,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说给我听。”
  卫子夫跟卫大娘子一母同胞,哪里能不了解自己的长姊。
  卫大娘子尽管有些聪明,打理后宅事务,服侍郎君,自是没有大的关碍。但是她长于平民之家,眼界有限,对于朝堂政事,时局变换,所知终究就有限了。
  若是卫大娘子嫁的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一个没落士族,也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可是因为她,卫大娘子嫁的偏偏是九卿之一,太仆公孙贺。
  公孙家的郡望虽然在北地郡义渠,但是他的父亲公孙浑邪,在景帝时候就因为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有功,被封为平曲侯。
  公孙贺那时不过十几岁的小郎君,就多次奔赴疆场,立下功勋,再加上为平曲侯公子,被选为当时尚是太子的刘彻之太子舍人。
  这样一位少年英才,又是侯府公子出身,若不是刘彻赐婚,哪里可能会娶卫大娘子这样的妻室?
  仰慕公孙贺的女郎,在长安城何其多也,哪怕是做妾室,愿意的人也不在少数。
  公孙贺因着卫大娘子,也顾及着她是陛下宠妃,这些年并不曾扶过妾室,只不过几个通房罢了。
  但是她未曾给陛下生下皇子,宠爱更是日渐薄弱。对于公孙贺来说,需要顾忌卫氏的地方,就并不多了。
  相反的,卫氏为了赢得公孙贺的支持,势必还要拿出更多的筹码。
  卫大娘子早已是六神无主,忙将一应事情说了,“阿妹,郎主因着我们跟淮南王设局构陷文锦翁主的事,发了脾气。我们……我们以后就不要去招惹文锦翁主了……”
  卫子夫见了长姊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叹息。
  事到如今,哪里是她想退便能退得了。
  陛下将卫氏捧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挡了多少人的路,碍了多少人的眼。
  她在宫中步步为营,处境艰难;卫大娘子嫁了公孙贺,立身不稳;还有卫青,他从一介马奴一朝成为了陛下身为的侍中,现在又有了羽林中郎将的位子。
  在后宫失宠的妃子,有几个有善终的?
  卫青如此年少,就有了这样的高位,日思夜想筹谋着把他打落泥尘的人,难道会少?
  他们卫氏到了今日,已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若不能掌握权柄,则是万劫不复。
  卫子夫踱步走到梅花案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了暖自己冰凉的双手,苦笑道:“长姊,我们走到了今日,哪里还有什么退路?我们不再去招惹文锦翁主,文锦翁主就会放过我们了吗?换做你是文锦翁主,你会相信我们会就此收手?”
  卫大娘子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声音低地自己都听不见了,“文锦翁主心善………”
  卫子夫将手中杯盏猛然放到案几上,“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怎么可能放过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她的人?我们算计她的是什么,是她的名节,是她的命啊。即便她是个泥做的人偶,难道能连命都送给我们吗?”
  她仓皇地扑到卫大娘子怀里,把自己的脸死死埋在卫大娘子双膝上,哽咽着哭道:“我们没有退路了,长姊,没有了……她一定会毁了我们,一定会撺掇陛下毁了我们卫氏……”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她现在有陛下,我们可怎么办啊……”卫大娘子声泪俱下,抱着卫子夫痛哭了起来。
  卫子夫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擦了擦卫大娘子脸上的泪,“我们跟文锦翁主早已是结下了死仇。只有除了她,陛下才能看得见我,我们卫氏才能好好过下去,我在宫里才能有活路,你才能跟姊夫过下去,外甥地位才能稳固,阿青才能好好的。你明白吗?”
  卫子夫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卫大娘子再蠢也明白,女郎一旦出嫁,娘家如何,乃是女郎立身的根本。
  假如卫氏一旦倒了,以她跟郎主的情分哪里护得住自己的儿子,护得住自己九卿夫人的位子。
  这时,卫子夫的心腹忽地来到了她们所在的内室,急声道:“美人,皇后驾到,已经到了前殿了。”
  卫子夫跟卫大娘子吃惊地对视一眼,随意擦了脸,便赶忙前去前殿拜见陈阿娇。
  陈阿娇每一次来这兰林殿,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第一次来,是来瞧刘彻的新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然后被赶来的刘彻训斥。
  第二次,则是带着一堆的补品赏赐来,赏给已经有孕的卫子夫。
  她苦苦求了这么久而不得的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不可得,卫子夫这个贱人轻而易举地便有了。
  此刻,她看着跪在殿中,满脸是泪,苦苦跟自己求饶的卫子夫,只觉得心中这么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卫美人,你既不能好好照顾陛下的两个公主。我身为公主的嫡母,自是要替她们寻一妥善的去处。常宁殿齐美人进宫日久,年资长于你,又温柔贤淑,定是能好好替你抚育两位公主,你大可放心。”
  天底下哪里有亲生的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认他人为母,更何况她们年岁都那么小?
  卫子夫匍匐着爬到陈阿娇身边,扯着她外袍一角,“娘娘,婢妾是两位公主的生母啊,怎么会加害自己的孩子了,都是奶姆胡说的啊。婢妾要见陛下,陛下会为两位公主做主的。”
  卫大娘子也在一边说:“美人说得正是啊,皇后娘娘,虎毒不食子啊,美人怎么会做下这等狠毒的事情。”
  方才陈阿娇带着小公子的奶姆进来,奶姆亲口说卫子夫时常故意让小公主生病,借此来博取陛下怜爱。她也为人母,实在不忿见卫美人如此,故前去椒房殿首告。
  卫子夫的确曾经做过靠公主来挽回刘彻的事情,可是她的兰林殿早已是握在了自己手中,奶姆更是陛下亲自选的……
  陛下亲自选的。
  卫子夫倏地明白了,这根本就是陛下借着由头要来替文锦翁主讨回公道来了。陛下选的奶姆,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指使得动?可笑她以为自己殿中打理得铁通一个,却忘了汉宫的主人终究是陛下。
  陛下真是好狠的心!
  卫子夫万念俱灰地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
  陈阿娇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忽然觉得自己因为自己阿母性命,被苏碧曦逼着来收拾卫子夫,也不是一件难受的事了。
  后宫之中,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她既可以跟卫子夫结盟,共同对付苏碧曦,却不代表她放下了对卫子夫的恨。
  尽管苏碧曦此举,是让她彻底得罪了卫子夫,但是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下场。
  既然自己此生注定得不到刘彻,那便能铲除几个,便是几个。
  更何况,还能护住自己阿母。
  她从坐席上站起身来,让使女整理了自己的披帛裙摆,缓步走到了殿门前,像是想起了何事,转头对卫子夫道:“对了,陛下已经知晓此事,说卫美人就此禁足在兰林殿,好生静养。至于这家人探望的规矩嘛,也就免了。”
 
 
第164章 
  田蚡这个武安侯是在他的外甥刘彻登基之后册封的。
  更确切来说,田蚡能够得来这个爵位,靠的就是他的阿姊王太后。
  在王太后的威名下,田蚡的府邸也是捡了极好的,据说是前朝一位夺了爵位的国公府宅邸。
  几人才可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亭台楼阁,花树湖泊都非常有章法。
  田蚡下了马车,蹙着眉走向了外院的书房。
  天空仍在飘雪,府中奴仆给他撑着伞,即便自己根本不在伞内,衣裳都被雪打湿,也丝毫不敢让田蚡着了半分雪花在身上。
  田蚡对待奴仆如同草芥,打死一个奴仆就像捏断一根草一样。
  他身份尊贵,又有一个当朝太后的姐姐,汉室天子的外甥,这点小事连御史都不会跟他作对。
  每年从府中抬出的奴婢侍从,不知有多少,都是一卷席子裹了,扔到乱葬岗罢了。
  侍从们战战兢兢服侍田蚡走过长廊,穿过书房前面的花园,绕过太湖石垒成的假山。书房的奴婢早已经起好了火盆,博山炉里点好了田蚡惯用的熏香,茶水也备好了上好的蜀茶。待田蚡进来,使女便服侍田蚡脱了大麾,净面净手,抹上香膏,田蚡摆了摆手,“都下去,无事不可搅扰。”
  奴婢们都是惯常伺候田蚡的,知道没有大事不可打扰他的意思,便应喏退下。
  田蚡先在火炉旁烤了烤手,便坐到了书桌前,看韩安国给他的书信。
  柏至侯许昌,太尉庄青翟已然因为“坐丧事不办”,即督办太皇太后丧事不力,被刘彻免职。
  韩安国已经成为了汉室新一任丞相。
  他是由田蚡亲手举荐的,跟梁王还有干系,现在成了丞相,在明面上势必就要先避免跟田蚡接触太多。
  加上王太后之前已然跟刘彻撕下了脸皮,刘彻已经做出了诸多让步。若是田蚡还不知死活地指使韩安国,岂不是把自己的头送给刘彻?
  这封信是韩安国暗中递给田蚡的。
  田蚡拿拆信刀挑开竹筒上的封蜡,将信取出看了,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丞相是否跟君侯说了,君侯此番无虞,故君侯才心下稍安?”冰冷如筝弦般的女声忽地传入田蚡耳中,田蚡惊地直接从坐席上跳了起来,手上的绢帛散落了一地,像见鬼了一般看着眼前的苏碧曦。
  在自己家里守卫森严的书房里,忽然出现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可不就是见鬼了。
  而且苏碧曦将韩安国给他的信中内容一一道出,这封信是他亲手打开,封蜡更是完好,为何苏碧曦竟然将韩安国信中之意猜得一字不差?
  田蚡震惊过后,将地上的信捡了起来,一一拾掇好了,方理了理身上的深衣,朝着书房待客的小厅走去,“翁主深夜莅临寒舍,鄙府实在是蓬荜生辉。某不才,煮茶手艺不堪入人眼,还请翁主不弃。”
  以苏碧曦的武力修为,若是要杀他,根本不会跟他多说一个字,悄无声息间就会取了他的性命。
  既然肯现身出来,定是有话要说了。
  “仆欲与君侯所言之事,在太后寝殿早已说完”苏碧曦施施然在田蚡对面坐下,拿出一条绢帕擦了擦脸上被雪打湿的痕迹,伸手在火盆上烘了一番,“君侯家所用的竟是一金不过百斤的兽金炭,果然是冠盖之家。”
  如今长安大雪,城中尚有人没有房屋而冻死,苏碧曦此话讽刺之意,喷薄而出。
  田蚡不以为意,将茶壶放在炭火上,眼睛看着火盆中燃着的火花,“翁主将自己亲嫂子送回了蜀中,这一招可真是妙棋。”
  他将侍女们已经烫好的热酒倒了一杯出来,一口饮尽,腹中传来一阵暖意,“你长嫂屡次三番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嫡亲小姑,你父亲即便再是铁石心肠,定是会担心有朝一日,惹得你长嫂不满,对他挥戈相向,更别说你母亲待你兄妹为命。有你父母在蜀中,你长嫂的日子定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她的娘家虽发配了,只还活着,更兼她的一双儿女都在长安。留着杨氏,既可让你的侄儿侄女对你感恩戴德,你长兄有愧于你,又可让杨氏顾及她的儿女,再艰难也不敢轻易就死。翁主留着杨氏这颗废棋,一下有了这么多用处,可不就是一招绝妙的棋子?”
  田蚡话里分明是讽刺苏碧曦利用杨氏,算计她的父母兄长,苏碧曦却不怒反笑,“君侯现下这么闲适,还有心思说道仆之家事,可是觉得,仆此番不敢杀了君侯?”
  “翁主敢吗?”田蚡再饮了一杯酒,就将玉杯随手一掷,也不管杯子摔碎的响动,轻蔑地看着苏碧曦,“别说是某,现下长安城里任何人莫名没了性命,只怕陛下都会怀疑是翁主所为,更何况是本就跟翁主有仇的在下了。翁主至今未曾对在下动手,莫非不是这个缘由?”
  苏碧曦哂笑,“君侯才思机敏,仆从来都是钦佩的。譬如此番,淮南王翁主设局,只动用了君侯的名望,便让仆之长嫂惊慌失措,不惜赔上了一切来铲除她的夫妹。刘陵翁主此后还跟公孙夫人串谋,设局让仆跟司马郎官暗通款曲。君侯做了这么多事,却从来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今次淮南王翁主已逝,卫氏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君侯高枕无忧,在此焚香煮茶,烤火畅饮。君侯还知,仆还不能杀了君侯。”
  苏碧曦说完,便扫了一眼田蚡,田蚡待在暖和的室内,莫名都察觉到了后背发凉。
  片刻后,他便定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案几上的玉石,懒洋洋地道:“刘陵即便死了,也只不过是淮南王的一个女儿罢了。淮南王儿女何其多也,少了一个嫡女,不过少了一个筹码而已,难过一阵也就淡了。人又不是我杀的,怪不到我头上来。至于卫氏,卫美人已被皇后禁足,连所出的两个公主都被夺了,还能掀起什么浪来。太后已跟陛下闹翻,某更是只领了一个闲差,哪里还能碍着翁主什么。翁主姑且放了某这次,一个女郎,整日杀人,可是不讨郎君喜欢的。”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眼前着了玄色衣裳的苏碧曦,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他看来,苏碧曦现在所有依仗便是刘彻的宠爱。
  一旦失了这个安身立命的根本,苏碧曦纵使修为再好,也不过他们砧板上的肉。
 
 
第165章 
  “仆确不能杀了君侯”苏碧曦并不否认田蚡的话,干脆利落地认了下来,“君侯运筹帷幄,又在韩公这样的人相助。当是知晓,自太后之事后,君侯也就能保住自己的命了。”
  王太后绝食,就相当于已经用自己的命来跟刘彻博弈了一番。此番王太后惨败,且刘彻手中握有先帝留下的遗诏,等于有了王太后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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