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为妻(重生)——静辞
时间:2019-04-11 09:43:54

  这话说得百转千回慕玖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却是一点就透, 他……他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她?明明是矜贵的天之骄子为了她……慕玖说不出心里是何感受, 只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见她默然不语,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你要传宗接代, 嫌弃我是男子?”
  “够了!”慕玖解下手上的手链丢在了桌案上,“我不喜欢你,淮阳侯会错意了。”
  沈淮难掩落寞之色:“和我在一起让你如此为难吗?我会对你好的, 今生今世, 来生来世, 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如果上一世她遇到的那个人是沈卿书,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她颤巍巍的伸手抱住了他,沈淮把她揽在怀中难以置信道:“慕玖?”
  少顷他揽着她的力道越来越松, 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慕玖轻轻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隔空描画着他的眉眼:“卿书,我重活一世孑然一身,这样天煞孤星的命格不应再拖累任何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战场上,也算全了慕府满门忠烈之名。
  可我偏偏遇到了你,你让我有了倾其所有也要抓住的东西,我贪恋你的温柔,贪恋你的惦念,我从不知这世上会有人对我这般好。
  我从不是那个风流肆意,明朗无愁的慕公子,我一直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人不人鬼不鬼,表面看似光鲜实则整个人腐朽衰败到骨子里,你是矜贵的淮阳侯,不应与我这样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你不是谋略无双吗?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男人做夫人,甚至不惜成为世人口中的男宠陪我留在南诏。
  你知道吗?上一世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你,哪怕一面,所以你喜欢我就是一个意外,一个错误,我不应该扰乱你原本的人生,一切都是我的错。”
  慕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沈淮的脖颈处,她低头抵着他的额头,理智清醒时她强迫自己往后退,一步一步,退无可退:“我从不信神佛,可上一世血淋淋的教训摆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我一辈子深受其苦今生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卿书,对不起,以后你守着北晋,我守着你。”
  慕玖抱着沈淮守了他整整一夜,她眼睛一眨不眨的静静看着他,沈卿书睫毛可真长,沈卿书长得可真好看,沈卿书这一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第一次感觉夜晚并没有那么难熬,她还没有看够他东方就泛起了浅淡的鱼肚白,慕玖托着他的头把他放在软垫上有些恍神,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她又要开始永无止境的噩梦了。
  她欲俯身吻一吻他的薄唇,但终究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战栗反应在最后一刻偏转了头,慕玖讥讽一笑,她现在甚至丧失了亲近一个人的能力。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睫毛,轻轻亲了一下他的眼角哑声道:“卿书,后会无期。”
  次日,李豫拂开虾须软帘踏入画舫的时候,案几上饭菜未动分毫,沈淮屈膝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条精巧的银色手链神色黯然,李豫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旁坐下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沈淮把手链拢入袖中挑了挑眉:“我们不一样,他心里有我。”
  李豫倒了一杯酒冷哧道:“他心里有你还给你下迷药?昨晚飞凰骑便赶赴建邺了,他压根就没有对你存白头偕老的心思,卿书你就死心吧。”
  沈淮嗅着身上清苦的草药香把地上散落的话本子一一捡了起来:“他昨晚陪了我一夜。”
  “你是不是宿醉未醒?”李豫抄起手边的一本话本子便丢了过去,被他精确无误的接住放在了案几上。
  “这样有悖礼法之事他一时恐难以接受,不能操之过急。”
  李豫感同身受的低垂着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是啊,不能操之过急。不过我们也要启程回北晋了,山遥路远不知下次相见之前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我好不容易选了一个喜欢的王妃,老天看在我矜矜业业花天酒地的份上便可怜我这一次吧。”
  沈淮好整以暇道:“慕姑娘性情刚烈,宁折不弯,我看你回去之后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处理那些风流韵事。”
  李豫干咳两声心虚道:“逢场作戏而已,你不是也无甚在意慕玖以前的桃花债。”
  沈淮坦然道:“谁说我不在意?”
  他手指拨弄着线装书的页角,一本正经道:“待回去召集文士多写一些话本子,先坐实一下名分。”
  李豫笑得前仰后合,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九将军与淮阳侯的恩怨情仇,可即便如此也挡住慕玖在外寻花问柳啊,果真情深智损,他随口道:“你可奏请父皇负责三郡交接一事,建邺与无南郡相去不远,边关要塞春风不度,没什么好看水灵的姑娘,届时你假公济私与他培养培养感情,再用一招美人计生米煮成熟饭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不是亲口承认过自己是个断袖吗?你长得这么招人我就不信他会不动心。”
  沈淮道:“他说他不喜欢我。”
  刚刚还斩钉截铁的说慕玖心里有他,现在委屈巴巴的是什么意思?李豫安慰道:“他可能是想欲擒故纵,不然庐阳大战在即他为何自请去建邺?”
  沈淮抽下发髻上的狐狸发簪用指腹摩挲了几下,分外珍惜的用帕子包好收入怀中:“你也看出来他喜欢我了么?这是他亲手雕给我的定情信物。”
  李豫顺势道:“喜欢喜欢,他可喜欢你了,不然整日黏着你做什么?”
  他扬着下巴道:“他晚上不抱着我都睡不着觉。”
  李豫暗自腹诽,慕玖喜欢他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明明他自己也是情场失意为何要反过来安慰他?
  沈淮豁然起身道:“我即可便收拾东西回北晋。”
  飞凰骑日夜兼程在距离建邺二十里处的怀平县安营扎寨,慕玖穿着黑色骑装坐在火堆旁啃着干硬的火烧,她眼底青黑,形容憔悴,火光映照之下有股利刃出鞘的阴沉之感。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缎帕子,里面包裹着一根断裂的玉竹簪,已经十日了,也不知道沈卿书有没有回北晋,应当是回去了吧。
  单铎把一封密报递给慕玖:“越州五万兵力对抗朝廷十万大军本就兵力悬殊,吴贵里通朝廷反将一军,宋祁深藏不露下得一手好棋。”
  慕玖快速看完密信道:“卫将军率领的五万兵将日夜兼程也要半月方至,眼下越州被困,粮草又被焚烧大半,潘杨所布七星八越阵瞬息万变,若无破阵之法,难以突围,这是死局。”
  越州两面临山一面环水,一旦有人里应外合叛敌出逃阻断退路,便是一个孤立无援的牢笼,朝廷不仅要攻下越州城还要一举歼灭所有兵将,志不在城池而在庐阳。
  慕玖把书信丢入火中,看着它瞬时被燃成灰烬,揉了揉额心道:“定远侯生性多疑优柔寡断,是守不住越州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再怎么昏庸朝中亦不乏有为兵将。
  越州被朝廷重新收复,骤然失去如此重要的盟友,庐阳一战凶多吉少。”
  单铎把水囊递给她问道:“我们要折返增援吗?”
  “事已至此,先把建邺□□一事解决再根据庐阳军报决断,不然两边失守得不偿失。”慕玖仰头灌了两口水,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账好好睡一觉,明日到了建邺还有很多事务厄待处理。”
  “将军还不歇息吗?”
  “我睡不着,替轮班的将士守守夜。”
  单铎犹疑道:“林姑娘交代将军病体未愈不能过度劳累。”
  慕玖往火堆中添了些柴火,戏谑道:“如今林姑娘说话比我说话都管用了?”
  单铎辩解了几句认命的回账睡觉,慕玖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地图,自怀平县至建邺途经氓野,她前世被万箭穿心的地方。
  她驰骋疆场数年拖着病弱残躯打赢了最后一场仗保住了建邺,最后却死在了南诏的阴谋算计之中,那时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只感觉到箭矢刺入血肉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为前世篇,章节不会太多。
 
  ☆、第三十四章
 
  永安三十四年楚策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启元, 封九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免君臣之礼,册封九将军之妹慕氏为皇后, 然声名赫赫的九将军在朝堂之上大权独揽,后宫之中却无一人得窥皇后真容。
  启元三年,冬。
  一身穿青色宫衣的女子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发髻凌乱,脸颊红肿,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她抬头望着眼前雍容华贵的梅婉执拗道:“奴婢并未触犯宫规, 更没有勾引皇上。”
  梅婉身穿烟紫色宽袖华服其上绣着粉蓝色的牡丹, 外罩血狐披风,衬着肤若凝脂的面容格外艳丽, 她淡淡瞥了她一眼轻笑:“你认为皇上会护着你?”
  她咳嗽了一声勉力维持着身形:“奴婢卑贱之躯怎能入皇上法眼。”
  梅婉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眸中透出几分阴狠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他对你那般好,为何你要背叛他?”
  梅婉话音未落只听咔擦一声手腕处刺骨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抬眸看着眼前之人, 眉眼疏淡, 形销骨立, 数九寒冬只穿了一件素衣单袍,攥着她手腕的手毫无任何温度。
  侍立在旁的宫女率先反应过来:“来人啊!有人私闯禁宫,挟持了贵妃娘娘。”
  少顷禁卫军闻声而来, 慕玖淡淡扫了一眼松开了钳制着梅婉的手,把锦瑟从地上扶了起来,梅婉怔愣着被侍卫护着往后退了几步呢喃道:“将……将军……”
  慕玖半拥着锦瑟无波无澜的缓步往前而行,禁卫军摄于她不怒自威的震慑竟无一人敢轻易上前, 锦瑟护在她身前道:“皇后娘娘凤驾在此,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梅婉恍惚道:“皇后娘娘?你怎么可能是皇后娘娘?”
  慕玖阴鹜的眸子瞪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丢在地上:“本宫不知后宫何时私设宫刑了?本宫身边的人还由不得你越俎代庖私自处置。”
  禁卫军齐齐跪了一地,她单手搀着锦瑟低声问道:“她打了你几下?”
  锦瑟抿唇不语眸中含泪望着她,慕玖猝不及防的甩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梅婉头脑昏沉,在场诸人有些缓不过神来,梅婉的贴身宫女道:“贵妃娘娘怀有龙嗣……”
  “龙嗣?”慕玖挑了挑眉,本就阴鹜的眸光更为阴寒,梅婉以手捂着小腹瑟瑟发抖,她不可能认错人的,她认错了谁也不会认错九将军,他是姑娘?
  “阿玖!”
  慕玖木然的偏头看着匆忙而来的楚策瞳孔慢慢开始变黑,梅婉颤抖的跌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艰难的往慕玖的方向爬了爬:“你还是不记得我吗?”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对梅婉软语温存对着宫女冷然道:“送梅贵妃回庆华宫。”
  他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慕玖身上摸了摸她冰凉的手问道:“怎么出宫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慕玖喃喃道:“小哥哥。”
  楚策试探的把她拥入怀中:“阿玖,我是你的小哥哥啊。”
  慕玖颤抖的伸手想去触摸他的眉眼,手指隔着虚空不敢去碰触又收了回来,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渗出几滴殷红的血珠。
  她双目如墨空洞洞阴测测的看不到尽头,忽然伸手扼住了楚策的脖颈,指甲刺入他的肌肤,整个人透着死气沉沉的冷厉,楚策平静的望着她并未反击,渐渐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我的小哥哥!”
  她声音嘶哑,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楚策柔声道:“姑苏上元灯会,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慕玖一恍神手腕一痛,楚策反剪住她的双手把她箍在怀中低声道:“阿玖,姑苏的花灯会很好看。”
  她似乎骤然之间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虚弱的靠在他怀中,双目迷离没有任何焦距:“我想回家,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楚策摆了摆手让禁卫军退下,慕玖委屈巴巴道:“小哥哥,我的手好疼,你抱抱我。”
  他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抚,奈何慕玖似无所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小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楚策点了她的昏睡穴,把她打横抱起,她很轻,抱在怀中没有任何重量:“梅贵妃忤逆犯上降为梅妃,罚俸一年,禁足庆华宫,其余冒犯皇后者施杖刑。”
  ……
  太监转动饕餮纹铜环,石门右移露出室内散乱落在地上的千年玄铁锁链,锦瑟展开双臂挡在两人面前,抽泣道:“不行!”
  “让开!”
  “娘娘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皇上,我求求你了。”
  锦瑟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楚策看着慕玖轻微颤抖的眼睫厉声道:“她发起病来没人能制衡住,你即知如此为何撤走青鸾殿的老鼠帮她出宫?”
  锦瑟眼睁睁看着慕玖被铁链锁在了墙上:“怎么会这样?娘娘明明早上还好好的。皇上,那些老鼠对娘娘而言无异于酷刑,求你开恩。”
  “她所向披靡独独惧怕老鼠,我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把她留在我身边,朕不允许她出宫。”
  石室传来铁链撞击石壁的啪啦声响,慕玖几乎毫无理智的努力挣脱着身上的束缚,手腕脚腕因为她的剧烈动作与铁链摩擦渗出了鲜血:“该死!你们都该死!”
  锦瑟背过身子默默流泪,上次发病将军被铁链锁了整整一夜差不多丢了半条命,整个人好像从鲜血里捞出来一般。
  “你怎么不把我杀了?”她疯狂暴戾歇斯底中却透着脆弱无力,“你把爹娘还给我,把妹妹还给我,把攸宁还给我,把凤歌还给我……”
  楚策眸光一暗,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即便她神志不清还是记得楚筠的,锦瑟跪在地上嘶哑道:“皇上,娘娘她受不住的,你忍心看她受苦吗?求求你,奴婢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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