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为妻(重生)——静辞
时间:2019-04-11 09:43:54

  他轻咳一声对着她施了一礼转到屏风后换衣服,慕玖对着菱花镜欲把头发散下来,奈何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繁杂的发髻错落有致的钗环要从何处下手,她胡乱扯了扯吃痛的皱眉轻嘶了一声。
  “别动。”沈淮轻轻按在了她的脑侧,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把除下来的钗环珠翠整齐有序的放在梳妆台上,她的头发细细软软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朦胧之中记忆中的影子与她慢慢重叠。
  慕玖蓦然想到什么忽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一个不妨被她的发顶撞到了下巴:“还没有喝交杯酒呢,你既然替我夫君挑了盖头不如替他把交杯酒也喝了吧。”
  “这怎么能替?”
  “拜堂都能替,这有什么不可以?成亲仪式不完整会不吉利的,我还想和我家夫君长长久久呢。”慕玖不由分说的把酒杯塞入他的手中,“一会我给你喜钱。”
  沈淮不知为何自己似乎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鬼使神差的同她喝了交杯酒,慕玖左右翻翻只找到一把铜钱:“公子,你过来挑一件首饰抵喜钱如何?钱袋不知被我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用。”
  “要的要的,你收了喜钱才是替我家夫君行的成亲之礼,不然岂不是假戏真做了。”
  他从首饰盒最底层挑出一支黑檀木簪,狐狸头为簪头,灵动的尾巴为簪尾,十分别致:“就这个吧。”
  慕玖道:“这是我在一块烧焦的黑檀木上削下来雕得发簪,勉强能看,不太值钱,难为你不嫌弃。”
  沈淮俯身把地上浸血的棉布清理干净,她把床榻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随便拢了拢疲惫的斜靠在床榻上。
  未曾想到她的洞房花烛夜是和一个不知名姓的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在楚策心中她始终比不上权势江山,可她从来没有让他择一选择,她只要陪着他便足够了,还是不行吗?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你无需谢我,因果循环我只是希望我结的善缘有朝一日可以回报在我家夫君身上让他可以化险为夷。”
  “你很爱他?”
  慕玖勾唇笑笑:“嗯,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哪怕去死。大婚之日,说死啊死的好像不太吉利。”
  她眉眼含笑他却感觉她并不开心:“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让她以身涉险的,哪怕受一点点的委屈都舍不得。”
  “被你爱上的姑娘肯定很幸福。”
  静默良久,沈淮正欲起身告辞门外穿来敲门声响,慕玖豁然坐了起来,慌乱之间压到了衣袖整个人便扑到了他的身上。
  沈淮顺势后仰虚扶住了她,目光瞬时冷了下来,她低语道:“我可不是有意非礼你的。”
  连番动作之下慕玖身上本就宽松的衣裳顺着肩膀滑了下来,他余光瞥到她胸口处的梅花胎记薄唇轻颤:“念……”
  “夫人,王爷回来了,你还未歇息吧?”
  慕玖赶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沓着绣花鞋用手顺了顺头发:“没……没呢。”
  她拉着沈淮道:“王府西南角戒备比较松散,你快走吧,真让我家夫君看到你在,我就百口莫辩了。”
  “我既毁了你的清誉便会对你负责,我娶你。”他立着未动,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念汝,你还记得姑苏吗?”
  慕玖只囫囵听了前半句话好笑的打开窗户把他往外推:“我都说了我有夫君不用你对我负责,喜钱都给你了,你我之间两清了。后会无期。”
  
 
  ☆、第六十六章
 
  “爹, 你算计我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我的手上?”
  “你这个逆子!那个女人迟早毁了你。”
  “江山与阿玖我都要,爹, 我还要谢谢你把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全部帮我除了,她就只有我了。”
  “不愧是我的儿子,弑父杀兄, 屠城搜药,心狠手辣。”
  “我和你不一样,你为了权势可以亲手杀了我的母亲,而我哪怕万劫不复也不会抛弃阿玖。”
  ……
  “都是因为我他们才死的, 他们就那么一个一个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念汝, 你看着我,你不记得你的小哥哥了吗?”
  “我……我帮你背下屠城的罪名你就是用瑾儿的命回报我的?你怎么不把我也给杀了?”
  ……
  “阿玖,还好你没事?”
  “你不是一直守在我身边吗?我能逃到哪里去?”
  “我……是我在陪着你, 你的病又犯了,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眼睛似乎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
  “以后慢慢调理会治好的, 若是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跟你回去,我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安安静静做你的皇后,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
  “阿慕声名狼藉成为世人口中的奸佞之臣全拜皇后所赐, 攸宁也是被她害死的。
  贵妃娘娘,我知你对九将军有情,你不帮他,他迟早会被皇后害死的。”
  “本宫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用死来换取你的信任还不够吗?”
  ……
  “卿书,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想娶她为妻,我想把她据为己有,无论她是九将军还是南诏皇后。
  她爱楚策我愿意成全,可他为何不好好珍惜她呢?密报说她病的很严重,我不能再等了。”
  ……
  “贵妃娘娘,前线战报,九将军被困氓野,万箭穿心而亡。”
  “不……不会的?她是九将军,她怎么会死呢?她心心念念爱了那么久的淮阳侯近在迟尺,她怎么能死?”
  “北晋退兵同意和谈,九将军放松戒备才中了埋伏。”
  “不是这样的,她征战杀伐平定叛乱世人无一念其恩德,文武百官忌惮她功高盖主对她口诛笔伐,皇上李代桃僵把她囚禁在深宫内苑让她生不如死,而今边关动荡她拖着病体御敌却成了她拥兵自立意图谋反的罪名。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我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天下大定的阴谋算计之中?何其可笑。”
  ……
  永安三十三年正月十四,建邺,卯时。
  沈淮腰束玉带身穿绣着银紫色竹叶纹的素白色广袖长袍把一支黑檀木的狐狸发簪插在了头顶的发髻上,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拂过他的下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东蛮联合十三部落大举进犯,北晋与西秦联手对上骁勇善战的草原部落打得分外吃力,南诏朝廷并未派兵增援。
  沈淮身上的银甲终日不卸统领三军,西秦无良将奇兵纵然沈淮再如何算无遗漏总是缺少锦上添花的致命一击,那时李豫就在想如果南诏派遣九将军北上他也许就不需要这么累了。
  这场大规模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最终以东蛮称臣纳贡而告终。
  与九将军交锋数日,李豫方看到了真正的棋逢对手,与北晋战神齐名的南诏鬼将果真名不虚传,若是二人联手他真的想象不到那是何等威力。
  “她此番来了你就不放她走了?若她不肯呢?”
  沈淮道:“那我只能强人所难了,我捧在手心里的人不是由着别人如此践踏欺负的。
  她成亲那晚说她很爱她的夫君,他待她也很好,你不知道她笑得有多开心,我便信了她的话。
  我就只敢远远的看着,怕远了,怕近了,我怕我对她的爱会成为她的负累,她可以不记得我们的婚约我却记得,我挑了她的红盖头我们也喝了合衾酒,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妻子。”
  李豫皱眉:“你这是魔怔了,你认为沈府会让一个病痛缠身非完璧之躯的女子过门成为淮阳侯夫人?”
  沈淮起身理了理宽大的衣袖云淡风轻道:“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大帐被人猛然掀开,一名士兵跪地行礼:“禀王爷、侯爷,九将军途径氓野遇伏,已身故。”
  沈淮一把攥住他的前襟直接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我不是让你们前去接应么?”
  “是南诏内斗,他们出其不意我等只来得及带回九将军的尸身。”
  沈淮跌跌撞撞跑出了大帐,她静静的躺在空地上,身下白底凤凰纹的旌旗被鲜血浸透,身上插满了白羽箭,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他颤抖的伸手摘下了她覆在脸上的银色面具。
  她闭着眼睛脸颊深陷消瘦的不成样子,鬓角竟然还生了白发,沈淮薄唇紧抿把她身上的白羽箭一根一根拔了下来,他每拔一根就拼命的往伤口上倒金疮药,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止不住越流越多的鲜血,那么多的鲜血似乎把她体内的血全部流完了。
  李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的厉害,他一把按住沈淮染血的手:“斯人已逝,料理后事吧。”
  他瞳孔毫无任何焦距,声音嘶哑:“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放她走了呢?你说当初我怎么不带她走呢?”
  “卿书,是她先负了你。”
  沈淮挣脱他的制衡轻托着慕玖的头轻轻把她环入怀中,她很轻,骨瘦嶙峋,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让人很难把她与叱诧风云的九将军联系在一起,他轻声呢喃道:“念汝,你愿意跟我回北晋吗?
  北晋山明水丽国泰民安你肯定会喜欢的,你还记得你的慕叔叔吗?这些年他一直很惦念你,我也……很惦念你。
  你同我回家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李豫眼睛发酸哑声对先锋官道:“都处理干净了?”
  “是,调换的尸体已被单铎带走了。”
  沈淮阴厉道:“即可发兵建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卿书,你冷静一点。”
  “我想回程时顺道收复三郡皇上应该很乐见齐成。”沈淮狠辣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慕玖鬓角的白发,“飞凰骑是她的心血,能避则避,能护则护。”
  仅仅用了三天沈淮便把三郡纳入北晋的疆域,这场战争远比平定东蛮十三部落还要血腥残暴,往日的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再不见丝毫踪影,除了飞凰骑朝廷派遣的十万大军几乎全部身陨。
  他银甲被鲜血染红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动不动,军中将士皆对他退避三舍,李豫展开鸦青羽缎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卿书,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向是看得最通透的。”
  良久之后他没头没尾哽咽道:“她以前最怕冷最怕疼……”
  李豫心头似被针尖刺了一下,正月十五的建邺滴水成冰寒风刺骨,慕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就那么死在了茫茫戈壁之上,她死了卿书的心也死了。
  ……
  淮阳侯府,红绸高悬,触目所及皆是大红喜字,梅婉由淮阳侯府的下人引着走过九曲回廊步入正殿。
  正中停置着一个乌黑棺材,下设灵位,贡品等物,红绫肆舞,死寂的安静,充斥着所有感官的香烛气息熏的她头昏脑涨,诡异的氛围让人脊背生寒。
  梅婉跌跌撞撞奔到棺木旁边,匆忙之间踩到了裙角身子直直往前倒去磕在了棺材外壁之上,声如玉石。
  白苕瞧着她额间已经渗出血迹匆忙搀扶着起身,被她用尽所有气力一把推开手指死死攀着棺材内壁挣扎着起身。
  慕玖身穿百花戏蝶的大红嫁衣双手交叠置放在腹部安静的闭着眼睛,她画了精致的妆容梳着繁杂的飞鸾髻卸下全部的伪装不过是个温婉雅淡的普通女子。
  她试探性的牵起了慕玖的手,冰凉粗糙的触感毫无任何温度让她如坠冰窟,梅婉手间力道乍松掌心的手顺着她的脸侧重重垂落。
  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捉住垂落的手,颤颤巍巍贴在了自己脸颊上,她在他手心呵了一口气,含泪笑道:“将军,你是不是又记不得我了?我叫黛黛,姑苏梅黛。”
  梅婉轻轻把她的手放回原地,提着白色裙裾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用尽所有力气往棺木上撞去,白苕轻微的叫了一声,身穿大红喜袍的沈淮匆忙之间只来得及一把虚扶住她,手掌托着她的侧颊:“你……”
  她额头被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撞出一个血洞:“侯爷……将军她……她没有负你……姑苏上元灯节……她记得……她爱得……爱得一直是那个……说要娶她的小哥哥……”
  沈淮看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睛,顺着眼角留下的泪水打在他的手背上冰冰凉凉,佛祖,信女梅婉愿以余生寿命换取来世将军与淮阳侯的姻缘,信女自知罪孽深重,愿永坠无间地狱不入轮回。
  
 
  ☆、第六十七章
 
  秋风萧瑟之中一辆乌沉的马车在密林中穿行, 马车行的很快带起地上枯黄的树叶,魏攸宁掀开车帘看了看周遭景致眸光一亮道:“九哥哥, 好大一片果林,我们今晚在此地安置吗?”
  慕瑾皱眉,这些年魏攸宁真是被慕玖宠坏了, 生死攸关之际还有心情赏花看景吃果子,一路行来就数她叽叽喳喳闹得厉害,吵得她脑仁疼。
  她摆弄着腰间荷包上的穗头悠悠道:“是啊,宋祁就在前面接应, 怎么?九将军对你不好?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去见旧情人?”
  魏攸宁咬着嘴唇神色恹恹, 慕玖摸了摸她的脑袋:“再往前就到西秦上庸的驿站了,我便没有佳人相陪了。”
  慕珩道:“姐, 我想和你一起上战场。”
  她自知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是对他最好的历练,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慕珩是慕府唯一的血脉, 刀剑无眼她就怕那个万一, 也不知沈大人与长公主当年是怎么舍得让卿书上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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