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不能死!——水墨染
时间:2019-04-25 10:27:30

  楚娆回过头,一字一句道,“说我不怕他咳,说我若是睡起来,是谁都闹不醒的!”
 
 
第35章 
  楚娆说话时是一鼓作气的, 待走到祁苏房门前,看到里面坐着的身影时,突然起了一丝犹豫。
  “祁苏……”楚娆挪进了门槛, 往门里侧靠了靠。
  见来人是楚娆, 祁苏一点都无惊讶的样子, 他白净的指尖按了按眼尾,“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楚娆原本满腹的话,在进门看到祁苏蹙着的眉头时,顿时都打了个转,磕磕跘跘。
  她是想问在楚宅那晚, 他是不是怕吵到她, 半夜出了门才致的那次厉害的病痛。
  可是她问不出口, 反正问了祁苏也肯定不会承认的。
  于是话到嘴边, 就变成了没头没脑的一句,“我平日,真的睡得很沉的”
  然而祁苏只一听,就知道四九在外说了什么话。
  不与楚娆同住, 的确有些许这个原因, 他对谁都冷淡惯了,但并意味着他会刻意冷落楚娆, 既是嫁与他为妻, 那他对她,定是要比旁人照顾的多。
  但也不全是因为如此,毕竟他的确不喜与人同住。
  “你又为何要住进三院。”
  楚娆不知祁苏听懂没听懂, 但女子面子薄,是以她首先还是随意寻了个理由,“一个人住后院,实在是无趣。”
  “和我一起,难道就不无趣么。”祁苏掀眸看向楚娆,容色平淡地像是在问一句寻常客气话。
  无趣么,自然无趣,连人带书的无趣,楚娆心想。
  可是为何她每次来祁苏这,对着他,却都好似忙的很,半刻都闲不下来。
  楚娆不知怎么回答,愣在那,手则不自觉地扣起了身后的木门框。
  祁苏没有等到她回应,只是拂过袖摆,楚娆不说话,他也不催促,视线重落在手中的书册上,“你若执意想住,那就住东间。”
  “可我不嫌吵……”楚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嫌。”
  “……”
  楚娆耐着性子将话说开,“祁苏,我知道你上次染病,是因着半夜和我同一间,晚上怕扰了我才出的门,我心里是实打实的愧疚,以后住的近,我还能多照顾你。”
  这些话,楚娆说的是真心的,她自认不带儿女私情,但说穿了,成了亲关心关心夫君总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儿吧。
  祁苏闻言抬起头,“那住东间,和隔壁耳室,有何不同?”
  这下楚娆被问住了,是啊,都是在三进宅院里,走路不过是多出十几步,可她为何就一定要住在隔壁间,好像下意识地想和祁苏更近一点。
  楚娆答不出来,但祁苏明显的抗拒之意,让她心里忽尔有些失落。
  “好,那我搬去东间。”
  说着,楚娆第一次在祁苏这儿如此干脆地垂头转身,一点都不似往常活泼闹腾,这般的好说话颇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祁苏还想说什么,但楚娆已经走出了门口。
  门外动静渐起,又渐消,不久,四九‘蹬蹬蹬’的跑回来,“公子,夫人搬东间去了,她说她知道她吵闹,想让您再担待一点儿。”
  四九这话显然是添油加醋了。
  “她原话是如何说的。”
  四九就是看楚娆脸色不好,才多了这么半句,现在公子问起,他不敢不说实话,“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就只说了一句以后不想扰到公子。”
  祁苏的神色,说不上不高兴,但总之也不怎么高兴,四九联想起楚娆出门看到他时蔫儿蔫儿的,只当是自己先前说多了。
  他噗咚跪在了地上,“公子,小的不该说那些。”
  祁苏垂眸没有开口,他看了眼手中停了许久的那张书页,再看向屋外的某处人影。
  也或许,是他说错了。
  ……
  入夜,该搬置的都搬好了,一并放进了东屋,东屋确实宽敞,平日没什么人做客,几间屋子都是空着的,楚娆只带了小半的用度,放进去都不见地方。
  她扒拉着窗户口底下的木楞,头往左枕在交叠着的双臂上,视线落下之处便是祁苏的卧房,不算远,亮着一盏灯到现下还未熄灭。
  早上的那浇来的一盆‘冷水’,失落感还未散去,楚娆自顾地换了个朝向转头过去,她才不要眼巴巴着盯着瞧呢。
  对着另一边昏暗的墙角夜色,楚娆眼里的情绪毫不遮掩,她心忖,她对祁苏是不是殷勤过了头。
  她的确是想着好好照顾祁苏,尽她所能的不让祁苏生病,但是早上的问题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她长这么大,从未做过如此上赶子的事,但对着祁苏,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己还觉察不到。
  “小姐,还不洗漱么,今日都这般疲累了,早点沐浴完好躺着休息呢。”
  紫烟如她所言的睡在了后院,因此现在一到晚上,房里便只有云珠一个。
  楚娆多瞟了眼那件亮着烛灯的屋室,然后把窗户一关,“嗯,备水吧。”
  ***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搬完屋的几日后,祁苏没有失约的带着楚娆再重回了一趟楚宅,这一次,楚娆说什么也让祁苏一个人睡在了外院,省的上次的事重蹈覆辙。
  大概是那次因搬屋的事,有些小情绪还未消散,两人之间本就多是楚娆主动,这下愈加是没什么话讲,连四九都察觉到不妥,但他不好多问,只能和云珠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干着急。
  临到五月下旬的一天,自楚家回来,这整段日子天气晴好,祁苏也没生什么病,本来一年之中,祁苏这时也正是身子最好的时候。
  所以,楚娆已是好些日子没特意去看他,一个院中偶尔碰到,才开口说上一句她便回房了,和前世比,竟然好似更多了一分刻意的生疏。
  这一日,门房突然来了消息,说是有夫人的娘家人过来。
  “娘家人?”
  楚娆听云珠传述,心里打鼓,她最亲的娘家人不就是爹娘哥哥么,她刚从爹娘那过来,想来不是他们,至于哥哥楚绥,远在柳州,要说表哥林湛,那也不可能,兵营哪能说休沐就休沐的。
  “听说已经在四院的侧厅里头等着了。”云珠补了一句,“姑爷在招待呢。”
  祁苏的待客有些不同,他三院的偏厅,一般是见些身边的人,若是外人到访,他多是在四院的正厅里见客,当然这情况甚少,毕竟祁苏除了心尘,也没见有什么相交的朋友。
  不管是哪个,既然是自己的娘家人,楚娆自然是要去的,她挑了一件略带明艳,上乘质地的绣衫罗裙,不然让家里人看了还以为祁苏亏待她呢。
  ……
  四院的正厅里头,祁苏淡然地坐在主座,侧位则是一个穿着杏黄底团花刻丝锦衣的贵气公子。
  他的容貌俊秀非常,细长的桃花眼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唇色绯然,嘴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双眸随意扫过之处,皆是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两名男子各有各的俊秀清逸,新来的倒茶小丫鬟是左边忍不住瞧瞧,右边又忍不住看看,两边茶都续上了,才不舍的退了下去。
  “娆儿平日就起的这般晚?自家哥哥来了,还这么怠慢,真是要不得。”楚绥笑着说道,他手上执着一把合并着的玉青色骨扇,手肘撑在桌几,扇骨顶抵在下颚处,姿态肆意随性,却因着那张脸,让人多一句劝阻都说不出。
  祁苏与往常寡言,他摆平袖袍的褶纹,只开口说了句,“快了。”
  啧,啧,楚绥瞟了眼祁苏。
  容貌么,倒尚算比得上他,可这人,多瞧一眼都是无聊的很,他妹妹嫁过来竟然还能呆的住。
  楚绥心里是这么想,挑了挑眉却是没再多言。
  不多时,一阵琳琅环佩声起,脚步渐近,楚绥抬起头,便是穿着亮亮堂堂的楚娆。
  楚娆一看到来人,心中满是惊讶,她最初猜想的是爹娘来看她,或是哪房远亲,总之不是这个远在柳州,前世连祁家都还没来过的亲哥哥。
  不过,她重生以来,都没来得及和楚绥相聚,心里虽然是想念的,但此番突然看到,她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绥是看着她进来的,楚娆眼里的惊讶自不必说,但似乎总还藏着其他些什么,他看不分明。
  “呵,不是你说,想我了么,”楚绥起身,走至楚娆身边转了一个圈,“这话你自己说的,还能忘?”
  被他一提,楚娆才想起来,收到休书的那晚,她赶着过来时,下马车和爹爹是说了这么一句,可是——
  “哥哥,你不是该在柳州的岳霖书院么,爹娘他们知道你回来?”
  “那当然是——”楚绥笑着,将调子一转,“不知道的了。”
  他细细盯看着眼前的妹妹,楚龄山突然写信,提到了楚娆说想他一事,他便觉得有不妥,自己的妹妹什么脾性他哪能不晓得,若不是受了委屈,还能想起惯来欺负她的哥哥来。
  所以他才特意请了几日的假,回来看上一眼。
  楚绥的视线在祁苏和楚娆之间来回逡巡了好几次,这样看,这妹夫闷的跟个葫芦似的,也不见得能欺负人啊。
  “哥哥……”楚娆心里有些感动,眼眶红了一圈。
  楚绥一看楚娆想哭,想逗她的痞性就窜了上来,“怎么,你还要告密去不成。”
  楚娆心底里头刚冒出的动容,被他一句破了功,哼唧了一声,“是是是,我要告诉爹娘你又从书院溜出来了。”
  “我劝你还是早些回柳州吧,不然爹爹知道了,我俩都逃不了。”
  楚绥不耐地挥挥手,“好了,来都来了,我离开柳州都个把月,得去补上一顿,走吧,哥带你去吃些好的。”
  “去哪啊?”
  “自然天香居啊,广陵城最好的吃食。”
  楚娆闻言看向祁苏,她自从上次之后,和祁苏无端生疏起来,但她毕竟嫁了人,祁苏虽不管她,也要得到他的同意不是。
  这兄妹两话说了半天,祁苏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段日子,楚娆见了他就躲,难得看到她恢复往日带着小性子的模样,他有些恍然。
  楚绥置身事外,将身前的两人看的透透的,呵气笑道:“妹夫难道不一道去么。”
  “他不怎么出门的。”楚娆轻声道,她也不好在哥哥面前说祁苏身体不好,只能这么替他解围了一句,楚绥虽随意惯了,但从不强迫谁,她这么一说,祁苏便能留在宅子里。
  谁知。
  祁苏闻言,却是看了楚娆一眼,转向楚绥,缓缓开口道:“好。”
  ****
  天香居在广陵城的府衙附近,算得上是整个广陵城的中心腹地。
  一路上,三人走来自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一个是清冷自持,容色如玉的贵公子,一个是持扇潇洒,佻达风流的大少爷,衣饰一素一杏,而两人中间的女子更是娇俏可人,明珠之姿,都不知道该羡慕同行的哪一边。
  楚娆感受到视线,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就带个幕遮。”
  楚绥习惯了这些眼神,毫不在意地笑道:“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么,戴什么幕遮。”
  “……”楚娆对着祁苏能伶牙俐齿,对上她哥哥,便是常常成了被噎的那个人。
  祁苏余光瞥了瞥吃瘪的楚娆,嘴角弧度丝毫不明显地扬了扬。
  兄妹谈话之间,已经走至了天香居门口。
  天香居的掌上首厨是皇宫里退下来的御厨,什么“玉凤回巢”,“银珠牡丹”,“玉手摘桃”,花样是应接不暇,酒楼的生意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过淡下来的时候。
  最初只有三层,后来变成了五层,最近还传出消息,要建到七层,传言是被明殷朝最大的商会——晋江商会给看中盘了过去,这才能一年比一年扩展的快。
  楚娆站在门口,一抬眼就能看到朱漆的飞檐画角,挑高的暗褚色门厅,酒楼大门气派,白灰色泥墙壁上嵌着圆形的榆木拱窗,派头无比。
  门口迎客的酒楼小二,一看到这三个的身貌形容,但凡是个有眼力劲儿的都不会将他们领在底楼大堂用膳。
  “三位,楼上雅座请?”小二弯腰一拍抹布,作了个手势,脸上笑得谄媚像朵花儿。
  楚绥随手扔了一锭碎银,“当然。”
  一行三人,几步间就到了二楼的包厢,包厢带窗,正巧能看到楼下风景。
  楚绥让小二点了满满一桌的佳肴,随后看到楼下人流涌动,似乎都往一个朝向去,便随口问道:“今日城里是有什么热闹事,那么多人走动。”
  小二只当是城外来的贵客,又因得了那么多的赏钱,说起来尤为细致。
  “公子,你们可不知道啊,今日是那富商赵家的大小姐赵芙雁的生辰,所以赵家在街尾开了个布篷送包子呢。”
  “赵芙雁?”楚绥沉吟了片刻,瞄了眼楚娆,“哦,是那个广陵城双姝之一啊。”
  “贵客您这都晓得啊,咱们广陵城双姝,一个是赵家的小姐,一个是楚家的姑娘,不过楚家的姑娘咱们也没见过,只知道这赵家的小姐真是人美心善,不然哪能发那么多包子——”
  楚绥似是不悦,嗤了一句打断道:“下去备菜吧。”
  小二会看眼色,忙点头哈腰,“是,小的这就去。”
  楚娆在一旁开始是随意听着,后来觉得赵芙雁这三个字颇为熟悉,再细细一想,不就是祁苏大房的伯母提过的那个侄女么,当时听起来,她还觉得祁苏是认识的,但后来她顾着为祁苏吃亏一事抱不平,就忘了细问。
  楚娆现下顿时有些心痒,试探道,“祁苏,那赵芙雁是不是你大伯母提过的,你认识么。”
  楚绥听到妹妹如此问,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来了兴致也跟着楚娆一并盯着祁苏。
  “……嗯。”
  祁苏被兄妹两人直愣愣看的有些不适,难得的快速应了一声,他的确是见过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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