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不能死!——水墨染
时间:2019-04-25 10:27:30

  果然认识,楚娆心想,她心头霎时就不舒服了,反话道:“那我们等会要不要也去看看?不是说人美心善么。”
  祁苏对此事丝毫不感兴趣,但看向楚娆,不知为何眼里亮闪闪的样子,倒像是无比想去凑热闹,思及最近,她见了他便逃的,鬼使神差的,他想顺一次她的意,于是应了一声,“好。”
  “哦,那吃完就去。”
  楚娆一听这一声,心下一凉,脸色也跟着有些不好看,勉强喝了好几次茶,才遮掩过去。
  楚绥不由得瞟了两人一眼,这真真是两个二傻子,连吃顿饭都得打着哑谜,他一时间都分不出谁笨一些。
  饭菜很快被摆上了桌,祁苏食素,楚娆便将素菜自然地拨到了他那一侧,楚绥那边则是鱼肉不忌,桌子三个边角,一左一右,楚娆正好坐中间,两边都顾得到。
  她早上起得晚,早午膳刚用完也不饿,尤其听了祁苏那一声好,愈加是没什么胃口,碗筷拨来弄去的,也没吃下什么。
  楚绥一旁笑道,“楚娆,你这是知道自己胖了,要吃少些么。”
  “什么啊,我哪里胖!”
  楚娆本来还胡思乱想的情绪,一下子被楚绥硬生生给拉了回来,“那你有本事,你吃鱼和肉啊。”
  “吃就吃。”楚娆夹了一大块鱼,盯着楚绥,一口一口咬着,等她吃完还觉得不解气,又夹了一块红烧咕噜肉。
  嘴里一边嘟囔,“哪里胖了,明明没胖。”
  楚绥笑着摸摸楚娆的头,和祁苏的视线恰好撞了个满怀,他眉头一挑,挑衅一般地看了回去。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在楚绥对楚娆时不时的几句‘随口挑拨’之下,渐渐热闹了起来,饭毕,四九已是在楼下付了银子,楚娆三人从楼中走出来。
  才出来酒楼门口,楚绥指了指不远处的走贩,“你去买串冰糖葫芦。”
  楚娆顺着指尖看过去,那竹签儿上的冰糖葫芦沾着蜜糖,看起来红红的可口极了。
  但是,她还是捂紧了自己的小荷包,“你干嘛不自己去买。”
  楚绥拿扇骨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怎么,一刻都舍不得你夫君了?”
  “……”
  楚娆说不过他,只能认命的走开去买冰糖葫芦。
  楚绥看着妹妹认认真真地挑选那竹签上插着的糖葫芦,转头对着祁苏笑道,“我就先回柳州了。”
  祁苏抬眸似是疑惑,“不等她回来?”
  “不等了,她每次挑糖葫芦都要好半天,慢的很,就要选最红最大的。”
  随后楚绥笑容一收,直截了当,“你喜欢那赵芙雁?”
  祁苏皱眉,干脆道:“当然不喜。”
  “那就行,别去赵家布篷处,娆儿她也不想去。”
  祁苏有些不解,明明看着楚娆是想去的,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好”。
  楚绥见他答应下了,脸色缓和了些,唇边又噙起熟悉的弧度,“我这妹妹,自小娇纵顽皮,能跟着我和林湛爬树掏鸟窝,大了点收了性子,对外人还能装的端庄淑女,但对亲近的人,总还是惯来会耍赖发脾性,我有时恨她也恨得牙痒痒,但是。”
  楚绥看着祁苏,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也只得这一个妹妹。”
  ……
  楚娆买完冰糖葫芦回来,就看到祁苏一个。
  “我哥哥呢。”
  “他回柳州了。”
  “真是,话都不多说一句,我还买了两串呢。”其实楚娆一出门看到就嘴馋这个,只是苦于不好意思开口,楚绥一说,她当然会‘顺道’给自己也买一串,至于祁苏么,她不用问,知道定然不吃这些甜食。
  但是现在她手拿两根,实在是有些不雅观。
  祁苏到楚娆低着头左摇右摆犯难,难得会对了意一回,接过她手中一支,“走吧。”
  楚娆一愣,随即笑弯了眼,“好啊。”
  去马车的路上,楚娆咬了口手里的的冰糖葫芦,“能不能等我吃完擦一擦再去北边看赵芙雁呀。”她可不想让人看见她吃东西的模样,万一落了人后呢。
  祁苏想起楚绥的嘱咐,回头淡淡的开口,“不去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祁苏颇为不自然的加了两个字,“热闹。”
  “噢,好啊。”
  楚娆心头大雾忽的散了,咬了口山楂胃口也开了,奇怪,今日的山楂是不是糖裹多了,一点都不带酸的。
  如此,这小半个月,两个人之间的隔阂,竟然也不知不觉消除了。
  “祁苏,你吃不吃。”
  “不吃。”
  “那你给我,我吃吧……”
  “嗯。”
  “祁苏,你出来身体有不适么。”
  “没有。”
  “祁苏,我是真的胖了么。”
  “……”
  ……
 
 
第36章 
  广陵城作为扬州的主府, 地处明殷朝最长的运河古邗运河中部以北腹地, 运河是从最东的蓬萸往西开凿到最西的黎州。
  扬州这段运河作为邗沟的东支,是尤为重要的盐运水道,就连渡头都有东西两个:瓜洲渡和东台渡。
  最开始,运河只作官用,运粮送盐,后来朝力逐渐富强,便开辟了民用河道, 限时开放,不仅能促进各州县商贸交易,更可以和外朝番邦互通有无。
  因此, 扬州的富庶也不比京府逊色多少。
  祁家从祖上开始办的就是米业,商铺的根基是以扬州为主散布州内各处, 但米业这事,与同行之间免不了来回挪用补足,偶尔也有些是送到京府或其余各州城给其他铺子做调剂的, 是以在这运河上,祁家有十几艘自己的货船。
  如今, 祁苏的份例都被大房要了去, 只差了一纸官文过户, 这些实打实的船只,自然也连着二房的一份落入了大房手里,但是好歹他们也没做绝,依旧留着一艘给祁苏私用, 运些平日里用的药材用品。
  就比如这暑气盛行的六月里,需要用的冰块。
  前两天日头才稍微闷热一点,四九已经将提前运回来的冰瓮藏在了宅后的地窖内,待天一入暑,就立马拿了出来,分到各个房里。
  三进宅的东间院,楚娆住在最南的一间,此时房内的四个角落里皆是摆上了一盏冰片,最中的桌台上还架着一方黄花梨木质地的冰鉴,既能驱散暑气,还能将茶果冰存,想吃时再拿出来,在这夏日可谓是清爽无比。
  楚娆惬意地躺在竹藤椅上,左手边是一盘冰过的果脯,右手则捧着一本书,看的颇为仔细,尽兴时甚至还要起身抄一些字句下来。
  以往云珠侍候的时候因着不怎么识字,只当楚娆看的是话本之类的记下有趣的,没如何多问。
  然而前几日云珠家里出了急事,跟楚娆告了假,是以最近都是紫烟在旁,她识的字,当然看的懂楚娆每日钻研的是何书。
  “夫人,您也歇歇,别累着了。”紫烟一边利落地在一盆水里绞着帕子,擦桌抹椅,一边看了眼就快把书堆在眼前的楚娆。
  “嗯,我不累。”楚娆挪开眼前的书本子,从躺椅上弯起身,手撑着下巴问道:“紫烟,听说宅里的屈大夫回来了,是不是呀。”
  紫烟点点头,“回夫人,屈大夫的确是昨晚回来了,他每次只在宅子里呆几日,替公子看个诊,若是没事,没个两三日就回云州老家了。”
  “那祁苏今天出门就是去他那儿了?”
  楚娆现在和祁苏住一个院子,耳朵又尖,祁苏每每去哪她都能“正巧”从窗户口看见,但今天倒是没见到。
  紫烟年纪长,一看就知道楚娆在想些什么,笑道:“是啊,今儿午膳前碰上四九和公子正好去竹林那瞧看,那时夫人您还没起床呢。”
  “……”楚娆向来是日上三竿才起身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道:“那个屈大夫真的那么厉害么。”
  楚娆对这个屈大夫印象也很深刻,楚家那日那么急迫的情况下四九都坚持要让屈大夫治,听他的意思,就好似那人是这天底下最神的神医似的。
  楚娆探身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这人连架子也大,大热天的还要主人家自己去他那求看。
  “回禀夫人,是的。”紫烟边整理边回头道,“屈大夫他精通医理,公子几年前的身子比现在差多了,都是屈大夫看好的。
  “夫人您若是有些想问的,趁着他好不容易回来趟,正好去问问。”
  紫烟意有所指地看着楚娆手里捏卷着的书册。
  楚娆小脸上一红,把写着《十方补药经》这本书往袖子里掖了掖。
  因大房二房被分隔开,三院最初便是以四进院主苑的规格来建造,它前后的间隔要比四院和后院加起来还要大,在院子的东北角隔出小片竹林自然不在话下,辅以花草铺陈,屈大夫的三间简卧就隐匿在其中,一点都不明显。
  屈木平和祁苏的父亲曾是忘年交,当日将他从云州请来之时,正是祁苏身子最弱的时候,坊间对祁苏缠绵卧榻的传闻也是那段时日甚嚣尘上,哪怕他现下已然比之前好上许多,外头依旧是流言不改。
  三间之中最左的是祁苏当日放血之处,最右则是屈木平偶尔来的住卧。
  此时,祁苏和屈木平正在中间的屋室切诊。
  “嗯,最近还可以,这两个月大概是不会发作了。”屈木平已至耳顺之年,四方脸黑黝黝带着皱纹,偏还剑眉白胡,这严肃的长相让人看了就不由得能生出些胆怯之心。
  屈木平收回诊脉的手,捋了把胡子沉声道:“你要是再像那日自作自受,我可就不治你了。”
  四月,祁苏走之前,他明明诊脉把到余毒要月底才发作,没想到竟硬生生提前了十几日,要不是他因事耽搁,正巧没离开祁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还有你,”屈木平皱眉朝着四九,“你也不劝着你家公子?”
  “是,屈大夫,小的错了。”四九低着头瘪嘴应下。
  祁苏看了他一眼,拂下袖袍收回手,“与他无尤。”
  “哼。”
  屈木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祁苏方才切脉时,袖袍是被挽起的,是以正巧看到许久之前割到池壁的伤口,被油葱汁液涂抹过,确实没留下什么疤,但他忽尔就想起来楚娆那时说的话。
  “屈老,”祁苏看向屈木平,“请问有无祛疤的膏药。”
  东间里,楚娆挥退了紫烟,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里等啊等,等到了西下黄昏,窝在窗口终于看到了祁苏的影子。
  好,就是现在!
  楚娆蹦跳着从木榻上的绣枕底下拿出她摘抄在苏宣上的笔记,洋洋洒洒的有三大张纸,皆是各式各样的补药汤料。
  这可是她从一本本书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呢。
  最近一个月,楚娆时不时地从外头搜罗了关于滋补这类的书籍,闲下来就看,说起来,这还是因为住进了院子之后,她眼见着四九雷打不动每日两碗红参汤,所以她也动了些小心思,想替祁苏出一分力。
  但如果不问过大夫,她肯定是不敢妄自给祁苏做这些进补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所以方才一听到说宅里屈大夫回来,她立马就精神了,都不用去外头街市上寻,眼前不就有个神医了么,还是最了解祁苏的那种。
  当着祁苏的面,她是不好意思问的,仿佛她多关心他似的,是以只能等祁苏回来了,她才准备去那个影影绰绰的东北角,找那个屈神医问问方子,自来都是医者父母心,那人一定不会不理她的!
  楚娆透过门缝看着四九合上了门,她便撑着把明黄油蜡的伞遮悄默默地往东北角走去。
  东北角的竹林郁郁葱葱,将三间屋室遮盖的严严实实,若是从来没到过祁家的人,一时间还不一定看的出里头的别有洞天,所幸楚娆问紫烟问的详实,倒也不觉得难找。
  楚娆在竹门外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屈大夫?”
  无人回应,但小门似乎没有关紧,楚娆探头探脑地跨进小门。
  她无意识地走到了最北侧的一间,是一张极为简易的浅色木床,床上被清理的很是干净,但木头上斑驳陆离的有些暗红,像是干了的血迹,说不出的渗人。
  房内遗留的龙涎香气还有少许,楚娆嗅了一下,突然猜想,难道祁苏在这呆过?
  “喝!你是谁!”
  楚娆沉思之间,一声厉喝吓的她前后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扶上了门边凸起的砖石。
  她惊魂甫定地咽了口唾沫,朝着来人看道:“你,你是屈大夫?”
  眼前的老者身量不高,穿着那种黄土色的薄褂子,头顶戴蓑帽,帽沿外边的鬓发杂乱,脸上黝黑但白须苒苒,一点都不似楚娆想象中悬壶济世,慈眉善目的老神医。
  “我是屈木平,你谁?”
  屈木平颇有些不耐烦道,这里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也没什么敢来,他最是讨厌陌生人来烦他。
  别看楚娆平日胆子大,但这屈大夫长得一脸凶相,她立马小声补了一句,“我是祁苏的夫人,我叫楚娆。”
  “祁苏的夫人?”屈木平想了想,祁苏好像是成了亲,不过他不喜这种场合,那时还在云州老家翻药地呢。
  “我都给他看好了,你还上我这儿来干嘛,病情你自个儿问他去。”屈木平以为楚娆是来问病情,挥挥手就想赶人走。
  楚娆忙不迭从手袖里抽出那三张自己积攒的纸页,“不是,屈大夫,我是想您能不能帮忙看看——”
  楚娆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推了出去。
  “我没空,你走。”
  “嘭——”木门被砸上,楚娆被声音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强扭的瓜不甜,尤其关系到祁苏的身子,楚娆觉得必须得慎重,但是叫她放弃,她可是抄了那么多日呢,于是她将余下的话收了回去,趴上门朝里道:“那我明日等你空了来寻你,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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