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宠——花不老
时间:2019-04-29 08:36:10

“我爷爷嫁给我奶奶,对,我没用错词,就是嫁,我奶奶可是我们村里的大姓,我爷爷是外来的。他嫁给我奶奶,生了我爸爸,我爸爸又生了我。我不和我爸过,我和我奶过。”
“我妈生完我没几个月就死了,我爸出去打工,再也没回来,听说她在外面找了个新老婆,生了对双胞胎!——当然不是我奶告诉我的啦,我奶瞒着我呢,是我在村口看黄伯伯下象棋,听他们说的。”
“老师你说,我奶奶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对双胞胎?——当然是喜欢我,我奶奶说了,我是她最疼的大孙子,她将来还要供我上大学呢。”
黄卫明把书包背在胸前,一面和付晚晚将这些,一面倒着走路——为了能看着付晚晚的眼睛和她说话。
付老师讲过,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叫做礼貌和尊重。
这条路黄卫明从一年级走到现在,熟得不能再熟,倒着走也和正着走差不多。
可付晚晚却不清楚,一面听着黄卫明笑得无比天真地讲伤心事,一面还要担心他绊着脚,一颗心都分做了好几用。
出外打工的青年,但凡有一点经济上的能力,都会把自己孩子接到城里读书;这些留在镇上的留守儿童,不是父母没有能力,就是父母不愿意带他们。
这点付晚晚很清楚,她来的第一天,校长就和她说明了。
只是知道,和亲耳听到,毕竟不同。
到了黄家村,黄卫明的奶奶早就在村口等着了。老人家结婚早,现在也刚五十出头,只是操劳了一辈子,头发花白,背也有些驼了。
黄老太太听说这是自家孙子的老师,特意送孙子回来,硬要拉着付晚晚到家里吃饭,黄卫明干脆推着付晚晚,要她进村子,不让她往回走。
付晚晚本想拒绝,但刚刚听黄卫明讲了那么多往事,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绝情。——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凭你是谁,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但如今,也许是一个多月的教师生涯,让付晚晚很有了点“人性”,她不好拒绝祖孙二人,便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黄卫明的家。
黄卫明家的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黄奶奶趁着天还没黑,在院中给黄卫明支了张桌子,要黄卫明趁着天光写作业。
黄老太太自去做饭,付晚晚觉得自己该去帮忙,但黄老太太一直让她坐着,说哪能让老师做饭呢。
黄卫明也说,老师你陪我写作业吧,我有不会的题问你。
付晚晚心想,你就装吧,但只是笑笑,坐在黄卫明旁边,看他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作业。
不一时黄老太太的饭做好了,黄卫明也说自己做完了作业,还向付晚晚扮鬼脸,意思是要老师不要戳穿他。
刚刚被黄卫明用来写作业的桌子,此时又成了餐桌,黄老太太把饭菜端上来。有两个菜,因为付晚晚的到来,黄老太太还特意做了青菜炒肉。
祖孙二人吃得香,黄卫明见到肉,比老师都亲,吃了两大碗饭,付晚晚却有点心不在焉——并不是因为饭菜不和口味,黄老太太的厨艺很好。
也不是因为见到黄卫明家的窘境伤心——付晚晚一向节制情感,即使现在有些转变,但也不很明显。
她只是连着几天没胃口了。
付晚晚勉强吃了半碗饭,几口青菜,因为不好意思剩饭,只好把剩下的饭一口一口的噎。
黄卫明只顾吃肉,没注意到,黄老太太却眼尖,笑着说:“付老师,我给你盛饭盛多啦,你吃不下剩下,不浪费的。”
付晚晚这才抱歉地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好了。
付晚晚本来就瘦,来到淮凌更是折腾得憔悴,黄卫明和黄老太太只当她饭量有限,也没有再让。
黄卫明边扒饭边说:“老师你不能再瘦下去了,再瘦下去就骨瘦如柴了。”
骨瘦如柴是他今天新学到的成语,付晚晚心里觉得他好笑,倒真是现学现卖。
她刚刚牵起嘴角,却觉得胃里一阵阵地酸,赶忙起身,跑到院子边上一棵大树下,没忍住,手柱着树干吐了出来。
黄老太太赶忙过来帮忙。
付晚晚心里恨不得找个洞钻里去,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但见到黄老太太和黄卫明对她关心的神情,只是笑着说:“没事,最近几天可能中暑了,总是反胃。”
此时天已十月,淮凌镇又临江,最近几天很是凉爽,怎么会中暑呢?
黄老太太给付晚晚倒了一杯清水,把黄卫明叫道一边,低声问他:“你们付老师,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
第25章 
黄卫明被黄老太太问得一愣, 他怎么知道付老师有没有男朋友?结没结婚?
而且奶奶想问自己去问好了, 为什么要悄悄的问自己呢?
黄卫明再聪明,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 很多事情还不懂, 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付老师那么漂亮, 追她的人一定特别多。”
黄卫明,称赞起付晚晚来, 从来不吝惜形容词, 只是他知识水平有限, 只能用“漂亮”、“好看”来形容。
黄老太太叹了口气,点点头,对黄卫明低声说:“只怕你们这位付老师,也不能把你送上初中喽。”
黄卫明小学上了五年, 换了不八、九个老师, 黄老太太本来以为这一位自家孙子很喜欢的老师, 能教完黄卫明的小学, 到时候她就把黄卫明送到市里读初中。
现在看来, 最好下学期就把黄卫明送到市里,只是他爸爸——
黄卫明听了黄老太太这话,很诧异,问道:“为什么?付老师答应我了,教完我才走!”
他急着给付老师辩解,说话声音都有点大。
黄老太太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向坐在桌边的付晚晚看了看,无声地叹了口气。
天色变暗,付晚晚要回去——她在镇上有教室宿舍,黄卫明自告奋勇地要送老师回去。
付晚晚笑道:“你不是怕一个人走路?你送我回去,还不是要一个人回来?”
黄卫明昂首挺胸地说:“我是男人,我要保护老师,我不怕。”
付晚晚心里很受感动,她摸着黄卫明的头说:“我的小英雄,老师现在还年轻,等老师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再要小英雄保护,到时候你可不许嫌弃老师呀。”
“我不会的!”
付晚晚只让祖孙二人送到了村口,自己走沿着江边,走回淮凌镇。
付晚晚胆子很大,一向不怕走夜路,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付晚晚听着江声涛涛,看着满天繁星,心里却在想,我离开槟城,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我竟然还没有……
付晚晚想越心惊,也没空看美景,享受夜风了。
她努力回忆起那天和陆长安吵架的经过,猛然发现,那天她拿过避孕药要吃,可最终避孕药被陆长安抢走了。
再之后她上楼,思考离开,竟然没碰过避孕药。
付晚晚停住了脚步,她觉得夜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兽,几乎要把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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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付晚晚要带黄卫明去江城。
黄卫明问:“老师只带我一个人去吗?”
付晚晚点头。
黄卫明高兴坏了,比付晚晚告诉他要带他去江城时还开心。他回去换了出门穿的衣服,把头脸脖子洗了又洗,生怕给老师丢人。
而付晚晚,最近的心情七上八下,她若是有心情时,也是一位极爱美的人士;可现在心情不好,她就没心思打扮了。
她在村口等到了焕然一新的黄卫明,领着他去汽车站等车——从淮凌镇到江城,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黄卫明看着付晚晚仍旧穿着上课时常穿的那套连衣裙,问:“老师,出门不换新衣服吗?”
付晚晚没想到黄卫明会这么问,这才好好打量黄卫明,她虽然平时对学生的穿着不怎么在意,但也看得出,黄卫明的短袖是新的,头发也比平日里整齐多了。
心下有点羞愧,自己这个老师,竟然还不如学生合格。
她想,这是我应该教导他的啊。
付晚晚平时随意任性惯了,一旦当了老师,也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性,只凭自己舒坦,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每天从淮凌镇到江城只有一班车,上午九点钟发车,付晚晚看现在时间是八点半,想了想,拉着黄卫明往学校方向跑去,边跑边说:“你说得对,老师回去换衣服。”
到了宿舍——也是一间和教学楼差不多的平方,十多平方,好在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付晚晚拉着黄卫明进门的那一刻,自己都觉得惊讶:我竟然带别人进我的房间了。
她翻了翻旅行箱——她带来的衣服实在不多,但因为一直呆在镇上的缘故,有两套换洗的就足够了,她也没穿几件。
付晚晚把巷子里合适的衣服摆在单人床上,问:“我穿哪一件?”
平日里付晚晚最不喜欢向别人讨要答案,她什么都能做主,大到婚姻大事,小到涂什么颜色的口红。
是以每次黄桃问她,“是西柚色适合我,还是橙色?”的时候,付晚晚总是回她:“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并非有意抬杠,只是觉得自己的事,就应该自己做主,不应该借助于外人的意见。
但一个多月的淮凌镇生活,让付晚晚转变许多,她想,我要做一个老师,讲课好坏暂且不说,起码要以身作则,不能让那些大道理,只是一句空谈。
黄卫明指着床上那件墨绿撒花的长裙说:“这件好看。”
付晚晚摸着他的头:“好,就这件。小英雄先出去,老师换好衣服,好不好?”
“好!”黄卫明答应得干脆,一溜小跑跑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帮老师关上。
门再次打开,付晚晚穿着长裙出来了,限于时间关系,她只是简单画了淡妆,但黄卫明第一次见到付晚晚这么用心打扮自己,只觉得好看,他由衷赞美:“老师太好看啦。”
付晚晚笑道:“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
她拉着黄卫明,又是跑着赶了回去,到汽车站,离发车只有两分钟了。
幸好学校离车站不远,付晚晚想。
三个小时的车程很难熬,从不晕车的付晚晚第一次体验到晕车的滋味。
她记得来的时候也是做的这种客车,那次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为什么一个多月后,再次坐车,反应那么大。
她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两个锤子,前后敲打,上到胸口,下到腹部,简直没有一处好受。
头又疼又晕,只想呕吐。
她闭眼强忍着,把脸朝窗户那边看,不让黄卫明看到她的窘状。
黄卫明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知道他的老师应该是晕车,可他也没有办法;但他知道老师这时候是不想被发现、不想被担心的,那他就顺从老师的意愿,装作没有看到。
他只偷偷地拿眼睛瞥老师的侧脸,付晚晚原本涂了腮红的脸,都变作雪白,毫无人气。
停车的时候,付晚晚只有一种感觉:重生。
三个小时的煎熬结束,付晚晚好像在地狱里走过一遭,不过令她感到开心的是,即便那么难受,她也熬了下来。
她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她多么有毅力和耐力,只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她带了她的学生。
她不能让一个小孩子为她担心。
付晚晚牵着黄卫明下车的时候,这么想。
出了汽车站,付晚晚见到江城的高楼大厦宽阔街道,竟然有种重回人间之感。她在淮凌镇呆了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那里的节奏,再看到都市,不免有点感慨。
付晚晚先领黄卫明去逛商店,她想给黄卫明买衣服,黄卫明却只是不要。
付晚晚知道这是他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在作祟,也只好由着他。
在地面都光可照人的商店里,黄卫明看着指示牌,把付晚晚往五楼带,付晚晚只好跟着黄卫明,到了五楼才知道,这一层是卖老年人衣服的。
黄卫明很认真地每家店都逛。付晚晚,年轻女子,年龄不够当黄卫明母亲,姐姐也不像;黄卫明,一个小男孩,还不能叫做男生。
这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组合逛遍了整个商场五楼。
当他面绕回到电梯处的时候,黄卫明很是认真地说:“以后我要给奶奶买那件。”
他指着最后逛的那家店,神思飞扬地说道。
付晚晚没有提帮他买的话,她知道,这个男孩,不会要别人的东西。施舍也好,礼物也罢,他都不会要。
付晚晚赞赏地摸了摸黄卫明的头,问他饿不饿,要吃什么。
黄卫明想说不饿,但肚子的叫声出卖了他。
他只好如实说:“饿了。”
却不说自己想吃什么。
付晚晚记得一次作文,黄卫明写的是水饺,想必他应该是爱吃水饺的,遂领着黄卫明进了一家饺子馆。
这个时间,午饭已经吃完了,晚饭还没开始,付晚晚一向不在乎什么时候吃饭,但看着黄卫明大口地吃着水饺,不时被烫到的模样,还是有点羞愧。
我应该早就体察到他饿了,带他来吃的。
付晚晚下车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一场晕车,并不想见到任何吃的东西,是以一直带着黄卫明在商场里逛。
等到她觉出饿意,才想起来带黄卫明吃饭。
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此时要带另一个孩子,心里的责任感比往常要多出好多倍。
吃完饭,付晚晚柔声问道:“还逛商场吗?要不要去游乐园?”
黄卫明想了想,却说:“老师,你来江城,不做自己的事吗?”
这话把付晚晚问住了,她此时才想到,她来江城,确实是有目的的。
她要测一下自己是否怀孕。
淮凌镇上没有卖验孕棒的,付晚晚也不想用网络购买,那太容易暴露行踪——离开槟城的时候,她连手机都没带。
她本来想到附近的县城购买,但一次上课的时候,黄卫明说自己从未去过江城,让付晚晚决定,带黄卫明去江城走一走,顺便买验孕棒。
吃过饭,付晚晚带着黄卫明找到一家药店,付晚晚站在药店门口,有点犹豫,买验孕棒这种事情,实在太私人了,她不想要黄卫明知道。可如果不带他进去,万一他丢了怎么办?
付晚晚现在竟然生出了一点为人母的忧愁。
付晚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牵着黄卫明进了药店的门,进去之后,她对黄卫明说:“你在门口的座椅上坐一会儿,不要乱跑,等老师买完药好吗?”
听到老师要买药的时候,黄卫明的眼神动了动,但他还是乖乖地在长条休息椅上坐好。
付晚晚自去柜台前买验孕棒。
黄卫明坐在那里看着付晚晚,想,付老师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她在车上时那么虚弱,而且她的病症在当地都治不了,要来江城开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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