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陆长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钟,才说:“你说什么?”
那医生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还说道:“三个月,稍微有点胎位不正,不过没关系,胎儿还在成长。”
陆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似的,露出一个在付晚晚看来很傻很傻的傻笑。
付晚晚有点拒绝承认这是陆长安,真是,太傻了。
这天,这家医院所有给付晚晚检查身体的医生护士,都收到了一份数值不小的红包。
陆长安找回妻子,还找一赠一,双喜临门,出手自然阔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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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下午,李景宗把车开回别墅的时候,付晚晚有种大赦天下的感觉,她现在只想睡觉。
但陆长安却似乎专门和她作对似的,在她下车的时候,不想让她走路,还想用抱的。
付晚晚觉得她这双脚在陆长安这里可以砍下去了。
进了门,付晚晚从陆长安怀里挣扎下来,喊:“阿姨,我回来了。”
却没人应。
陆长安有点尴尬:“阿姨,我让她回家休息了,你想她的话,我马上让她回来。”
哦,我不在的时候,他把我的阿姨辞退了。
付晚晚面无表情地想。
“要不我现在就叫老李打电话?”
付晚晚摆了摆胳膊:“算了吧,这么晚了,明天再说。”
“好。”
陆长安又抱着付晚晚上了楼,进了卧室。
灯开启,付晚晚一看,卧室又变了样。巨大的婚纱照没了,仙人掌也没了,窗帘是拉着的。
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付晚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住时的模样。
陆长安把付晚晚放到床上,付晚晚不解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在问路长安话。
陆长安心领神会,答道:“你不喜欢。”
付晚晚想,哼,还算你识趣。
不过她走了三个月,还是有点担心仙人掌的死活,怕它也中了自己“杀手”的魔咒,死于非命。
她问:“我那株仙人掌怎么样了?”
陆长安笑了,伸手刮了刮付晚晚的鼻子,道:“放心,我帮你养着呢。”
“那就好。”付晚晚本来很困,但一和陆长安聊天,困意反而去了一半。
她实事求是地说:“我饿。”
陆长安笑得不怀好意:“想吃什么?”
付晚晚纯洁无比:“想喝粥。”
“好。”
阿姨不在了,陆长安充当了阿姨的角色,他到厨房,为付晚晚熬了一锅小米红枣粥。
陆长安把粥盛在小碗里,端上楼去,付晚晚见他如此上道,也幽幽起身,找个枕头倚着,做倚床状。
陆长安坐在付晚晚旁边,用小勺盛了粥,放在嘴边吹凉了,才送到付晚晚嘴边。
付晚晚心里,是有些嫌弃他不卫生的。然而她自己又懒,只想动口,不想动手,遂就一边嫌弃,一边享受地张嘴喝了。
一碗喝完了,陆长安问付晚晚还要不要,付晚晚真诚地点头,表示还要。
陆长安笑得越发慈祥了,说道:“现在晚晚肚子里还有一张嘴要吃饭。”
说完,优哉游哉地下楼盛粥去了。
付晚晚倚在床头,琢磨陆长安这句话,深深地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一直这么能吃的呀。
陆长安果然又盛了一碗上来,喂付晚晚吃。
这碗吃完,付晚晚想,我不能再吃了,吃货也是有尊严的。我要是再吃,他说我怀了双胞胎怎么办?
陆长安不知道付晚晚脑补能力那么强,给付晚晚擦完嘴巴之后,下楼送碗勺。
付晚晚留在房间,无语凝噎,怎么感觉陆长安,把父爱提前用到她身上了呢?
陆长安再次上来的时候,付晚晚已经躺下,并且非常贴心地躺在大床的一边,给他留出空闲的地方。
陆长安却只是站在床边不语。
付晚晚感觉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很可怕——可怕的深情。
拿后背对着他,都要被他看穿似的,只好转过身,问:“你不睡觉吗?”
还顺手拍了拍床。
陆长安看着付晚晚,狭长的凤目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还要我睡在这里?”
付晚晚很是奇怪:“不睡这儿,你睡哪?”
忽然想起来,陆长安怎么可能没地方睡呢,自己这话问的当真好笑,说道:“哦,你去别人那里尽管去好了,我不会管你的。”
说完,她觉得自己很是宽宏大度,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不明不白,又凭空弄出个孩子,付晚晚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大些。
陆长安对她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陆长安却忽然俯身,一臂支撑在付晚晚枕边,眼睛直盯着她的眼,说道:“只有你一个,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哦。”
陆长安深深叹了口气,和付晚晚将道理,永远讲不通。
他有些泄气地问:“晚晚,你为什么和我回来?”
付晚晚想了想,说:“淮凌镇医疗那么不好,我怕在那生孩子会死在那里。”
这是真得不能再真的话。
付晚晚自己还是个孩子,她对待自己怀孕这件事,虽然能坦然接受,但心底里到底是怕的。怕怀孕,怕生产,也怕以后怎么教育孩子。
她实在不精于此道。
但怕的同时,也有希望,有期盼。
恐惧与期待,两种矛盾的感觉在付晚晚心底生根发芽,她选择回来,只是想好好生产,这个目标真实而可触,让她甚至违背和黄卫明的约定。
付晚晚觉得,她不是圣人,她不大公无私,她自私又害怕。
虽然她一向不去深究,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她想到的人,只有陆长安。
只有陆长安会无原则的包容她,无条件的宠溺她,她说往东,陆长安绝不会往西。
和心中的恐惧相比,陆长安侵犯她私人空间这件事,简直不成问题。
陆长安听到付晚晚这话,也察觉出了她的怕。
陆长安自责地想,我听到她怀孕,竟然只顾欢喜,却不曾想一想,她是第一次要当母亲,心里怎么能不害怕?
他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付晚晚的脸庞,轻声说:“别怕,陆叔叔陪着你。”
第26章
付晚晚怀孕五个月, 正逢农历春节, 已经有了明显的孕相。
她在淮凌镇的时候,由于知道万事只有自己, 不肯示弱, 除了偶尔恶心,觉得腿浮肿之外, 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但回到槟城后,在陆长安和阿姨精心照料下, 身体也越发娇贵起来, 什么都吃不得, 吃什么都吐。
这一日,付晚晚百无聊赖地倒在阳台上的软垫上,摸着肚子,颇为无奈地叨咕:“我说孩子啊, 你是不是和你爸八字不合?要不咱们回淮凌吧, 正好黄卫明昨天来的信还说想我了。”
付晚晚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以前她害怕那里医疗落后, 现在才知道, 医疗再怎么发达,对于孕妇的生理反应,那都无济于事。
这话正好被刚回来的陆长安听到,陆长安走到宽阔的阳台内,因为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并不敢近到付晚晚跟前, 只是在离她还有两步的距离说道:“可别听你妈的话。”
“哦,不听我的,听你的?”付晚晚有点不高兴。
陆长安赔笑道:“不不不,听你的,听你的。——只是这句不能听,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付晚晚,因为此次回来颇为示弱,也不好意思再提走,只哼哼两声,说:“那听我的,你就让我电影过审不好吗?大过年的,蒋牧之的腿都快跑断啦。”
陆长安委屈,说:“我也想要过审啊,林萱儿不是帮忙跑这件事吗?”
付晚晚手里拿着一颗葡萄,拿眼睛上下打量陆长安,似是在思索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陆长安现在的身体已经被屋内的热气熏暖了,遂走到付晚晚旁边,从旁边的果盘里抓一个葡萄,摸着并不是很凉,伸手放到付晚晚嘴边。
付晚晚摇头。
陆长安知道,她吃了会吐,是以她只是拿在手里把玩,并没有真吃下去。陆长安把手收回,将葡萄放进自己嘴里。
付晚晚说:“我就信你一次吧。”
《红白之间》剪辑完成,却被审片小组打了回来——这其实也在预料之中,只是付晚晚没想到,凭借陆长安在娱乐圈的地位,盛世长安的投资竟然也有过不了审的那一天。
想到这儿,付晚晚伸了个懒腰,又把自己缩回去,侧过身,对陆长安说道:“想不到陆叔叔也不是无所不能呀。”
陆长安刚吃一颗葡萄,此时正在咽下,听到这话,差点没呛住。
她这话,是在怪我没能力?嫌弃我?
陆长安竟然生出了一种恐惧,他仔细看付晚晚的眉眼,却找不出一丝轻视和怨怼。
她只是在陈述而已。
是了,付晚晚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想人间竟有陆长安摆不平之事,有感而发,并非讽刺。
只是实话,往往伤人。
但陆长安偏就爱听付晚晚说实话,付晚晚若是骗他,他才受不了。
陆长安俯下身,在付晚晚嘴唇上落下一吻,和她唇齿撕磨,像一个安慰。
陆长安刚吃了葡萄,口唇中有葡萄的清香。
付晚晚一开始本想推开他,但想到自己不能吃葡萄,如此借点“味道”,也未为不可。
陆长安似乎和付晚晚抱有同样的想法,两人把这一吻加深,很深很深。
吻完了,陆长安的唇还在付晚晚颊边游走,付晚晚忽然说:“蒋牧之说,审片子的领导本来已经给过了,结果第二天又反悔。”
陆长安缓缓抬头,问:“你觉得,有人背后使手段?”
付晚晚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是是觉得奇怪。再说,就算有人要是手段,也犯不着搞我和蒋牧之这种小人物。”
陆长安笑道:“谁说你是小人物,你是我陆长安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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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审核一直不过,再加上身体不适,付晚晚这个年过的,是相当的郁闷。
过年了,保姆回家去了,陆长安把做好的菜肴一道道端上餐桌,然后叫付晚晚来吃饭。
付晚晚本来窝在沙发上看春晚,也不管陆长安在忙活什么。
现下陆长安叫她去吃饭,她心里老大不乐意:我只能吃稀粥,连闻到菜的味道都会恶心,你还叫我去吃饭,定是没安好心。我能吃什么,还不是干看着你吃?
付晚晚把身体一横,就是不动弹。
并且很委屈。
她什么都不能吃,所以陆长安的什么都能吃,在她这里,就是不可饶恕的,是犯了极大错误的,是必须要改正的。
付晚晚委委屈屈地想,我才不吃饭。
“晚晚,你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陆长安脸色温和,循循善诱地对付晚晚说。
但付晚晚今天偏就不配合:“哦,原来吃饭,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把孩子放你肚子里,你去大吃大喝好了。”
陆长安已经严格按照孕妇食谱,加上付晚晚平日里喜欢的菜色,做的菜全是为付晚晚做的。
而付晚晚却一副不合作的样子,不但不合作,还强词夺理,说出她那套歪理邪说来。
陆长安知道孕妇情绪忽高忽低——就算付晚晚不是孕妇,以她的性情,也说得出这些话来。
当下蹲在付晚晚身边,柔声说道:“我倒是想啊。等以后晚晚去搞科研,发明出男性生子的秘方,我再生好不好?”
付晚晚想到陆长安大腹便便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而当科学家,也曾经是她的梦想。
只是这梦想已经随着她学生时代的结束,逝去了。
付晚晚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道:“还是不要了,我才不要伺候你。那得多难伺候啊。”
陆长安伸手刮了刮付晚晚鼻子,笑道:“你也知道难伺候啊,我的小祖宗。”
付晚晚之前那点委屈消散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吃饭——这不是她作和闹,她是真不想吃,一闻到菜的味道她就想吐。
付晚晚说:“陆叔叔,你去吃年夜饭,给我熬点白粥好不好?”
陆长安听她说得可怜,一颗心都揉到了一起,哪有不听话的道理,当即转身去厨房,为付晚晚熬了白粥。
而付晚晚喝白粥,陆长安心里更加心疼,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孩子生下来,一定都给她补回来。
此时,为表明自己和付晚晚荣辱与共,同甘共苦,也抛弃的美味的食物,和付晚晚一同喝白粥,当做年夜饭。
付晚晚果真被这“同甘共苦”感动,就差落泪了。——人在饿而不能,或不得吃美食的时候,往往格外容易建立起感情。
陆长安看着几乎不曾出现在付晚晚脸上现出的表情,想,若是这样能换来她这么看着我,我就是喝一辈子白粥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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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年夜饭之后,陆长安发现了一套哄付晚晚开心的办法。
那就是,和付晚晚吃一样的饭,付晚晚不能吃的,他也坚决不吃,连做都不做了。
这一套方法深得付晚晚之心,在饥饿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同甘共苦,这是多么大的友谊。
付晚晚表示非常满意。
陆长安只是牺牲了一下口腹之欲,没想到竟意外得到付晚晚的青睐,简直超过了他的预期。
而在这之后,陆长安也逐渐发现了和付晚晚相处的方法,其实特别简单,颇有点像和小孩相处,注意所谓的尊重和公平。
只要坐到了这两点,那么再表现出为了付晚晚牺牲的模样,付晚晚就不会反感,也不会拒人千里,反而会十分之感动。
陆长安觉得这个年真没有白过,他长了一岁,重新找回了付晚晚,还收获了付晚晚腹中胎儿。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和付晚晚的相处之道。
然而陆长安的好日子没过几天,付晚晚就挺着大肚子来回奔波。
无他,电影审核未过耳。
蒋牧之同林萱儿双线崩溃,付晚晚表示,有事大家一起扛,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她也参与到和上面派下来的审片人员的周旋之中。
这可愁坏了陆长安,他没想到付晚晚也会去掺和。
之前林萱儿向他汇报,说审核有点困难。陆长安想,困难就困难吧,片子脱得越久,付晚晚担心影片,自然不会再跑。
他给林萱儿并没下死命令,只是说让她尽力就好,好好过年。
林萱儿听出了陆长安的意思,但她更知道,片子审核不过,付晚晚一着急,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