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钱,却不好用了。
而付凯却继承了付老爷子的衣钵,去年又升了官,但他升得再高,也终究管不到电影头上。是以陆长安疑惑地望着他。
付凯低声笑道:“不是我,阿瑛的父亲。”
陆长安想到付晚晚第一次出走时,他去那间公寓找付凯,想不到东方瑛竟有如此背景。他还只当是付凯金屋藏娇。
陆长安问:“是肖丽丽?”
付凯只是摇摇头。
陆长安便不再问了,他已经确定就是肖丽丽。
这个肖丽丽,似乎格外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付晚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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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付凯后,付晚晚坐在病床上,向陆长安勾手指。
付晚晚穿着淡粉色病号服,好像趁着她的气色都好了点,她笑盈盈的,看上去是没心没肺的笑。
陆长安走了过来,以为她要去卫生间,或者要吃东西,谁知,付晚晚说:“陆叔叔,我们偷偷回家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幼儿园的大班儿童,渴望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做坏事。
她的笑是一颗蜜糖,现在付晚晚拿着这颗蜜糖,给同班的小男生陆长安,眼神像是在说:“你接了糖,就要听我的话哦。”
陆长安想拿这颗糖,又觉得这颗糖有点扎手。
陆长安抬手,摸了摸付晚晚的眼角眉梢,轻轻道:“你放心,电影的事情,大哥说,等你生下孩子,他送孩子一份礼:电影上映。”
付晚晚想,她的大哥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原来他们刚刚在门口咬耳朵,说的是这件事?
“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付晚晚问。
陆长安看着付晚晚,想,她要是一辈子能这么天真下去多好啊。
他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他帮了妹妹的忙,不好意思居功。”
付晚晚想了想,好像付凯一直这样,对她不是不管不问,就是十分的严厉。但他背后替自己挨的骂,也是最多的。
不像付旋。
想到付旋,付晚晚心情又不好了。不过既然付凯说电影他帮忙,那就一定帮忙,在言出必行上,付凯和陆长安才是亲兄弟。
付晚晚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付旋,付旋和肖丽丽结婚很快就有了孩子;如今我也有了孩子,好像也能比得过他们了!
付晚晚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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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果真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呆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她过得苦不堪言,陆长安看着付晚晚难受,也跟着受苦,比以前消瘦了一圈。
月份越大,付晚晚越觉得全身浮肿,身体都是木木的。
好不容易熬到预产期,付晚晚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给付晚晚急的哟,心想我听说肖丽丽生孩子的时候是早产,怎么我还迟迟不产呢?
可别生个哪吒吧。
付晚晚急,陆长安也急,他平生第一次急到团团转,付晚晚看他转圈,更是心烦,指着门外说:“你出去转……哎呦……”
付晚晚捂着肚子,说:“好像行了。”
正是半夜,陆长安赶忙叫医生和护士,付晚晚被推进产房之前,看陆长安那表情,就像诀别似的。
陆长安不停地安慰付晚晚,实际心里也没底,他这时候恨不得进产房的人是自己。
付晚晚心大,想必不会有现在这般害怕。
陆长安又在外面转了两圈,最近他确实爱转圈了。
第二圈没转完,护士就出来,对他说恭喜。
陆长安看了看时间,确实是只有十分钟,小护士一脸喜气:“太太生产非常顺利,是个男孩……出生时间是凌晨零点三十分。”
又有护士抱着婴儿出来,陆长安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看到付晚晚被推了出来,连忙扑到推车旁边。
付晚晚此时还有点懵,她问:“我生完了?”
陆长安猛点头。
付晚晚有点气地说:“哦,那我睡一觉。”
说这果然不理陆长安,把眼睛一闭,睡着了。
陆长安又怜又笑,还好付晚晚心大,不觉得怎么样,她要是三灾八难的,自己还不得急死。
等到付晚晚都安置好了,陆长安才有空看一眼孩子。
孩子长得和千千万万婴儿一样,红红的,皱皱的,并不好看,还有点像小耗子。
陆长安想,哎呀你可真是个好宝宝。
在陆长安心中,只要不折腾妈妈的孩子,都是好宝宝。
这孩子生得顺利,陆长安欢喜无比。
付晚晚一觉醒来,才记起孩子的事,陆长安马上抱给付晚晚看。
付晚晚见到这红红的小孩子,心灵都受到了冲击,她疑惑地问陆长安:“为什么会这么丑?”
陆长安本想告诉付晚晚,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般,不能算作丑,毕竟大家都一样。
但他临时起意,开了个玩笑:“唉,因为我实在太丑了,影响孩子的基因。”
付晚晚很认真地看了看陆长安,又很认真地看了看小孩,心里比较一番,说:
“你也不丑啊。”
陆长安权把这话当做表扬,心里还挺美,结果付晚晚下句话就把他打击得不得了:“早知道,不如和别人生了。”
陆长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非常痛心,然而自己又是始作俑者,无法推卸责任,只好如实解释道:“小孩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过一个月就好看了。”
又补充说:“你可千万别和别人生,你想啊,别人还不如你老公我好看,那生出来的孩子,还不如咱们孩子好看呢;再说,生孩子这件事,也不能随便和别人生啊。”
在陆长安一番大义凛然的教育之下,付晚晚只是“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陆长安深深地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在付晚晚面前开玩笑的好。
陆长安三十过半终于得子,心情之兴奋可想而知。
“盛世”的每名员工都拿到了红包,照例也要祝福一句。
陆长安对孩子的名字更是上心,已经把《辞典》和起名用的工具书翻了无数遍,只想给孩子起个和心意的名字。
付晚晚回家坐月子,各方面有月嫂和阿姨两人照顾着,荣光焕发,比以前胖了不少。
付晚晚月子做得美滋滋,卸了货,身体不肿了,也不用再担心生产的疼痛了。
孩子有专门的阿姨来带,她开心的时候,就抱来看看,心里美美地想: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爱他呀,你看他多可爱。
不开心的时候,保姆和陆长安也觉多不敢打扰她,她见不到孩子的影儿。
是以在付晚晚这儿,孩子总是好的。
这天,陆长安献宝似的拿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送给正在卧床躺着的付晚晚手上。
付晚晚拿着陆长安拟定的几个名字看了又看,觉得都不好。
那上面是些“陆恒,陆昊,陆知远,陆慎行”之类的名字。
除了这些,还有更狠的。据说孩子降生那天,陆长安还请了高人来算,说这孩子一生无忧无虑,福禄双全。
只是五行缺火,起名字的时候,可以多起五行属火的字。
纸上分明还列了一排“陆炎,陆烁,陆火火”等带火字的名字。
付晚晚一看就烦,对陆长安说:“不好不好,这名字一听就累,又要‘恒’,又要‘行’的,那孩子还有没有快乐了?”
“又是炎又是火的,不热么?你那么迷信,为什么不要什么大师起名字,非要自己起?”
陆长安说:“我们的孩子,总要自己起好。”
关于“累”的问题,陆长安,深觉付晚晚能够站在孩子一边,和孩子心有灵犀,越发觉得自己不合格,怎么能只想着要孩子累呢?
他非常具有求知欲,非常从善如流地问:“那太太想要孩子叫什么?”
付晚晚想都没想,回道:“开心和快乐,你选一个吧。”
陆长安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27章
陆长安摸了摸鼻子, 笑道:“咱能换一个吗?”
开心和快乐, 怎么听着,这么像狗名呢?
付晚晚眼皮一垂, 将手中纸朝陆长安一递, 说道:“那你自己选呗。”
陆长安哪能受得了这个,忙赔笑道:“好好好, 你说是开心好一点,还是快乐好一点?”
陆长安心想, 儿啊, 你爹在你妈面前, 是完全反驳不了的,你要是不喜欢,等你长大了,自己和你妈说吧。
付晚晚歪着脑袋想了想, 说道:“就开心吧, 快乐太像狗名了。”
陆长安心道, 你还知道像狗名啊, 开心也挺像的。
付晚晚接着说:“不过狗名也没什么, 狗名好养活。”
陆长安心下腹诽,面上微笑点头。
陆开心,现在还只是一个一月大的婴儿,还被保姆抱在怀里喂乃,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名字,就被那不靠谱的老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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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开心的名字定下来之后, 又一件开心事接踵而至,电影《红白之间》最终过审,定于十月份上映。
付凯这件礼物送得恰是时候。
不但付晚晚开心,蒋牧之和林萱儿也松了一口气。
蒋牧之终于有了一部国内上映作品,屁颠屁颠地跑到付晚晚家去炫耀,结果被付晚晚好一顿调侃。
说他将近三十岁了,只上映了一部作品,就这么开心,看看我,连孩子都生了,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再这么神气吧。
付晚晚和蒋牧之吵闹惯了,不觉得怎么样。
可蒋牧之却很是认真地说:“嗯,我也要向你学习,早日结婚,早日生孩子!”
付晚晚像看怪物一样看蒋牧之,心道这蒋牧之怎么转了性,竟然想要结婚和孩子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本来还想打趣他一番,转而一想,自己不也是生了娃,成了妈吗?
送走蒋牧之后,付晚晚无限感慨。
陆长安却是老大不乐意——他对蒋牧之,实在是没好印象,不过也确实知道,这蒋牧之的性格和付晚晚非常相像。陆长安就是警惕,也不该把心思,放到蒋牧之头上。
“喂。”付晚晚对陆长安说,“老陆——你说,咱们这算什么啊?”
陆长安被这声“老陆”叫得,竟然有一种久违之感,他记得自己的母亲,管自己的父亲,也是叫老陆。
果然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地位就从陆叔叔变成老陆了吗?
陆长安说:“什么算什么啊?老婆?”
“哼。”付晚晚对陆长安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法老大不乐意,她直接说,“我们这孩子都生了,还离不离婚啊?”
陆长安忙跑到付晚晚身后,环抱住正在床前看风景的付晚晚,笑道:“孩子都有了,还老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嗯?”
付晚晚心里很不以为然,她觉得离不离婚和有没有孩子,完全没关系。
她上一句之所以那么问,意思是,我都卸货了,是不是也该考虑咱们离婚的事了,毕竟五年之约已经到了呀。
但自己再次回想那句话,语气中好像,竟然,有点不想离婚的意思?
付晚晚被自己这句话搞得毛骨悚然。
孩子都有了,就不能离婚了吗?付晚晚不懂。
不过在常人看来,确实是这样的,有了孩子,那么为了孩子,也不能离婚呀,离婚对孩子多不好。
但付晚晚不这么想。
她当了母亲,却不想为母亲的身份束缚。
名且认为,对孩子最好的方式,并不是说所谓的:“我是为了你才不离婚。”
这得给孩子多大心理压力啊。
而是对孩子说:“你是你,妈妈是妈妈,妈妈爱你,但妈妈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不是取舍,也并不矛盾。”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与快乐的自由。这是付晚晚所想。
但现在,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的了。如果不是之前有父亲对她无限宠爱,后来陆长安又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她纵然想任性,也无法这么做。
这是付晚晚去淮凌镇的收获,也是生孩子之后的感悟。
她依偎在陆长安怀里,陆长安的怀抱宽敞而温暖,她问:“陆长安,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陆长安,从来没被付晚晚问过类似的问题,心里涌上一股冲动——类似恋爱中的男女,互相倾诉情话时的激动。
他想,是啊,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陆长安想遍了他们的相遇,再见,婚姻,都想不出一个完整的、确定的时间点。
好像冥冥中,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似的。付晚晚上大学后,陆长安每次见她,都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付晚晚可以明丽,也可以清淡,她有时对你热情如火,有时就是一块坚冰。
陆长安看不懂她,一天比一天更甚;而心中的爱慕之情,却是一天高过一天。
后来陆长安也知道,那并不是付晚晚矫情作态,也不是她吸引男性的手段,她只是任性而已。
但意识到这点,并没有让陆长安心中的感情稍稍减退,反而愈演愈烈。
“我想,我可能前世就喜欢上你了。那时我只能远远地看着。”
“为什么远远的看着?”
陆长安也说不清那种感觉,他见到付晚晚,确实有种必须要握在手里,攥在手中,不然付晚晚就会跑,会走的感觉。——事实上付晚晚确实跑了,还跑了两次。
如果不是这种感觉,他也不能“趁火打劫”,在付晚晚请他帮忙的时候,提出结婚的要求。
他实在太害怕,害怕稍微晚一步,就抓不住付晚晚了。
“我不知道。”陆长安把付晚晚抱得更紧些,他低下头,把下巴放在付晚晚的肩膀上。
付晚晚觉得今天的陆长安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有点多愁善感?
可问问题的明明是自己啊,她还没多愁善感呢,陆长安感慨的个什么啊。
付晚晚刚要说什么,陆长安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晚晚,别再走了。”
陆长安的话中有一点恳求的意味,他的声音很低,很压抑。
付晚晚听了有点不好受,平生第一次想,陆叔叔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要伤他的心才好呀。
付晚晚轻声答应了。
并且在心里觉得,这是一个承诺,不再不告而别。
可陆长安已经不相信了,他听到付晚晚的答应之后,想的却是,我的晚晚,竟然也知道哄我开心。
可你知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开心,只是不想你骗我啊。
付晚晚没骗陆长安,她于感情一道,一向淡薄,但也知道承诺就是承诺,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