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陆长安好不容易和付晚晚再续前缘,还多出了宝宝,正是不能再经任何风波的时候。
是以陆长安虽然那么说,林萱儿却是一心一意要把这件事在过年期间拿下。
林萱儿想,自己这个员工真是做的很全面了,连老板的婚姻是否和谐都要管。
.
陆长安不让付晚晚出门,付晚晚就偷着溜出门,她擅长逃跑,技术无比娴熟。
算好时间,在陆长安回家之前再回来。阿姨和老李,前者被付晚晚重金封口,后者被付晚晚施展软磨硬泡神功,不得已投降,一周时间,竟也相安无事。
付晚晚实际并不能帮蒋牧之多大忙,她自己也知道,可忍不住心焦,总想去和他们一起讨论才好。
她斜倚在沙发上,蒋牧之这里本来没有沙发,来人都席地而坐,可最近付晚晚经常造访,蒋牧之也不好意思让付晚晚一孕妇坐在地上。
让付晚晚躺他的床上更不合适。
于是斥巨资买下了一张单人沙发,专给付晚晚坐。
付晚晚表示我心甚慰啊,蒋牧之让她脸别那么大,这是买给你孩子的,你还当是买给你的呢?
付晚晚舒舒服服地倚在沙发上,既然已经享受了既得利益,她也不在意蒋牧之在嘴皮子上快活快活。毕竟这一张沙发的钱,对赤贫如蒋牧之,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蒋牧之坐在付晚晚旁边的地上,拿着一只烟把玩,不时向上扔然后再接住——因为付晚晚在,他不得抽烟,只好这么玩,自娱自乐。
“也不知道林姐什么时候过来。”蒋牧之看着被高高抛起的烟说道。
付晚晚道:“林姐林姐林姐,你有没有数过,今天下午,你说了多少句林姐啦?”
蒋牧之接住烟,愤愤道:“我那是担心林姐,那帮审片的老头子,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怕林姐有危险,你那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哦。”付晚晚眯起眼——这动作她以前不常做,但和陆长安在一起时间久了,不免受到陆长安影响,颇为喜欢这样打量人。
“我只是说你提林姐次数太多了,你激动什么呀,还小人之心、君子之父,哼哼,你说我是小人之心,你是君子之腹?——你呀,就别打林姐注意了,在林姐那儿,你就是一小孩。”
蒋牧之不乐意了:“什么我就是小孩?我堂堂八尺男儿好吗?”
付晚晚把他从头看到尾,说道:“七尺半,不能更多了。”
“哼。”这回改蒋牧之哼了。
“你哼什么呀?我又没说错。林姐不喜欢你这样的。”
“那林姐喜欢什么样的?”蒋牧之马上问道,眼神真诚无比。
付晚晚说:“陆长安那样的。”
蒋牧之接烟的时候差点把烟掐断,心道你是真狠啊,为了防止我追林姐,连这种话都说。
不过蒋牧之也知道付晚晚的脾气,她应该不是拿话堵自己,有可能她心里真这么想的。
付晚晚看蒋牧之脸上种种惊疑神色,一直在憋着,憋着,终于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真信啊?”付晚晚打趣他。
蒋牧之懵了:“付晚晚,陆太太,林姐到底喜欢谁,你给我个准话成不?啊?付姐姐?”
“别别别。”付晚晚连忙摆手,“我可受不起你这一声姐姐——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付晚晚笑够了,挺了挺身子,做得比刚刚直些,说道:“我骗你的,林姐不喜欢陆长安。——她喜欢的人……”
付晚晚神色也凝重起来,说道:“她喜欢的人已经去世了。”
付晚晚本来不知道林萱儿那段往事,只是最近她和陆长安建立了同吃白粥的深厚革.命友谊,感情也不断升温,陆长安时不时地找机会,和她解释诸如徐慧馨啊,林萱儿啊之类的感情。
若是以前,付晚晚连听都不会听,但最近一段时间,在陆长安的哄骗下,竟然也听了不少。
陆长安讲这些,本来是要表明自己清白之身,可听在付晚晚耳朵里,却很为这两个女人的感情之路感动。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付晚晚觉得,她自孕后,好像比以前容易被感动多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性?
“我听陆长安说的,林萱儿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两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可是那个男的的工作好像很特殊,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去世了。”
蒋牧之听这话时,手里不再把玩那支烟,听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不过两句话,付晚晚却觉得,蒋牧之比那淮凌镇的小学生都专心。
“后来呢?”
“后来,如你所见,林姐本来就是工作狂,男友死后,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了。”
“他们,结婚了吗?”
付晚晚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听陆长安那意思,他们只是订婚,还没结婚。但是在林姐老家,订婚和结婚也没差了。”
蒋牧之点头。
“你别光点头啊,蒋牧之,你可别对林姐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她都受过一次伤害了。”
蒋牧之说:“我知道。”
付晚晚还真不怎么信蒋牧之,蒋牧之的性格,和付晚晚很有几分相似的地方,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付晚晚能找蒋牧之拍电影也是这个原因,他们能互相理解。
门铃响起,蒋牧之一个激灵马上去开门,林萱儿站在门边,长卷发还是老样子披散着,双颊通红,眼神迷离。
蒋牧之赶忙把她往屋里扶,付晚晚旁边,在地上找垫子让她坐下去。
付晚晚问:“林姐,怎么了?”
林萱儿看起来像是醉酒的样子,但她头脑还是清明的,听到付晚晚问她,笑道:“没怎么,晚晚,不成啦,还是没谈成!”
付晚晚以为她是因为电影没谈成难过,安慰她:“没事林姐,我们再想办法,蒋牧之给你熬醒酒汤去了,你先醒醒酒。”
林萱儿却摇头:“真的不行了,晚晚,审片组的组长——就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他告诉我,是上面下了死命令,不给过。我看陆先生出马都未必说得通。”
林萱儿直往下倒,付晚晚又挺着大肚子,伸手扶的时候动作迟缓了些,蒋牧之端着蜂蜜水从厨房走出来,说:
“熬醒酒汤太慢了,我先调了点蜂蜜水——哎呦——林姐,这是地下不是床,不能躺!”
蒋牧之赶紧把装着蜂蜜水的杯子放到地下——他家空空的,没有任何柜子茶几之类放它。
又跑到林萱儿后面,扶住了要倒下去的林萱儿。
林萱儿被扶着又坐了起来,笑道:“林姐今天可喝多了,没办法,不喝酒,老头子的嘴上了把锁,套不出来话呀。”
说着又要往地下倒,蒋牧之只好连拖带扶把林萱儿扶到了他自己的床上。让她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林萱儿也是累极醉极,几乎马上就睡着了。
蒋牧之听着林萱儿呼吸均匀,这才踱回付晚晚面前,问:“林姐从来不醉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付晚晚,面色少见的严肃,她说:“林姐是为了套话——有人要搞我们,或者说,要搞陆长安。”
.
付晚晚不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值得大人物亲自发话。
但陆长安的夫人陆太太,那便具有了这份能耐。
付晚晚本来想晚上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陆长安——她知道林萱儿也是会说的,只是林萱儿现在醉着,想必没办法和陆长安汇报。
付晚晚回家的时候发现,陆长安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付晚晚进门,本来是打算和陆长安撒娇的——私自出门被发现了,只好撒娇耍赖。
付晚晚以前就知道她若是耍赖,陆长安绝不会追究她责任。
但她从来没有追究过原因,最近接连几个月,相处下来,付晚晚才知道,原来陆长安对这种耍赖,是非常地乐在其中。
陆长安喜欢她耍赖,这在陆长安看来是撒娇。
付晚晚觉得,既然陆长安喜欢,那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不就是撒个娇耍个赖嘛。
可今天,付晚晚刚要说话,腹内一阵阵疼痛——她自怀孕来,孕吐反应是最明显的,但是肚子里实实在在的抽痛,却是头一回。
付晚晚吓坏了,陆长安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本是等着付晚晚过来撒娇,这在两个人中间已经成为了一套固定的情趣,乐此不疲。不料横生意外,当即叫了救护车。
付晚晚倒在陆长安怀里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生孩子有风险,但在现代医疗条件下,这种风险已经很低很低,付晚晚也一向自认是相信科学的,只是心里还是不能免俗的想,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这种心底最深的怯懦,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更无法说出。
只是被陆长安抱着的时候,她还是觉出了一丝安慰,她从来都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生孩子。
回槟城也只是为了健康考虑,并非不能一个人。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两个人也不赖。
.
付晚晚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视觉,而是嗅觉。她闻到浓烈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这是在医院里了,付晚晚想。
孩子呢?生出来了,还是没了,还是在肚子里?
付晚晚抬手,摸了摸肚子,鼓着的。哦,还没生啊。
她也知道六个月,还不到预产期。只是想,要是能早产也不错,睡一觉,孩子就生了,多好。
确定孩子还在肚子里,付晚晚这才仔细辨认眼前的人。
站在她病床旁边,都要把头伸到她眼睛里,脸最大的那个男人,是陆长安。
在他旁边,离自己稍远,眼神中满是关怀的,是她最大的哥哥,付凯。
付晚晚父母都不在了,陆长安把他大哥找了来。
没等付晚晚说话,付旋先开口了:“没事的,只是胎动而已,什么事都不会有。”
“哦。”付晚晚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陆长安刚要说话,付凯已经先说道:“医生说回家没问题,但最好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我和长安商量,觉得最好还是住到生产完。”
付晚晚拿手算了一下时间,呵呵,要我在医院住三个月。
她不看付凯了,转而看着陆长安,那眼神要多惨有多惨,要多怨有多怨。
看得陆长安心里仿佛都被打了两个巴掌的似的,难受得不得了。
他抓着付晚晚的手说:“你要是实在不喜欢……”
回家也可以这几个字还没说完,付凯就说:“长安,你不能再这么惯着晚晚了。”
付凯是付家长子,性情中很有一点像付老爷子,却又不完全像,他完全没继承付老先生温润端方的特征,倒是把他刚烈任性一面十成十的继承下来。
以前付凯见陆长安宠着惯着自家妹妹,不觉得什么,自己妹妹过得好,他心里是欢喜的。
可去年一年之中,付晚晚两次出走,第一次倒还好,只是在槟城流浪了一两天;第二次,却真真正正地跑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付凯也没少寻找,心里更是着急。
父亲临终前,特意嘱咐两个儿子,照看好最小的妹妹,说她生得晚,母亲去得早,很多道理没人教她,让付旋和付凯,以后多管教她。
付凯和付旋答应了,但他们两人谁都清楚,能管住付晚晚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付老爷子刚强了一辈子,到底对这个最小的女儿,多了几分疼爱,少了几分管教。
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能做到?
但此时,家中再无长辈,付凯也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是该承担起当家长的责任了。
陆长安只是微微摇头,心想我对付晚晚,岂止是惯着这么简单。
她要我死,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付凯说:“长安,我知道你对晚晚好,但生孩子是件大事,回家阿姨照顾着,能有在医院放心吗?”
付凯其实只是不想让付晚晚再乱跑了而已,住在医院,好派人看着她。一旦回家,陆长安对付晚晚,是完全没有监督的效果的。
但他又不能直说,特别是当着付晚晚的面,他只能严肃地说着什么在医院有医生照顾,他们更专业之类的。
陆长安,按照他心里所想,是一定要听付晚晚的,只要付晚晚高兴,这个孩子生与不生,他都不在乎。
可付凯毕竟是付晚晚的“娘家人”,在娘家人面前,陆长安总不好拂他的意思,是以犹豫地说:“我看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看着付晚晚的,明显发现付晚晚眼睛尤亮变暗。
想来,她是希望自己为她做主。
如果对面不是付凯,而是付旋,陆长安都会顺着付晚晚的意思。
可对面是付凯,付家长子,付老先生死后,他就担起了长子的担子,他和陆长安关系不错,而且出言句句是为了付晚晚,让陆长安找不到不听的理由。
付晚晚也知道自家大哥的难缠属性,但若是以往,她也是要闹一闹的,她才不管那人是自己丈夫还是自己大哥。
不过今天,付晚晚建陆长安看自己时,那般的愧疚和无奈神色,忽然想,算了吧,陆长安也得听付凯的。谁让付凯比我生的早,是我大哥呢。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付晚晚在医院住院观察。
付凯似乎很忙,付晚晚醒过来两个小时内,接了好几通电话。
后来连付晚晚这么个万事不操心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说:“大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付凯听着这话,足足盯着付晚晚看了好几秒钟,心里正想着自家这小妹妹,什么时候转了性?说出这么知冷知热的话了?
那边付晚晚马上接着说:“你老在这,我多不方便呀。”
付凯的心落了地,妹妹还是自家妹妹,一样的直白,一点都不考虑别人感受,还是没变。
付凯见自己在这确实不太好,人家陆长安和自家妹妹,都不太好意思卿卿我我,于是说:“那好,我先走,晚晚你好好的,别乱跑,我改天来看你。”
陆长安送付凯出门,到门口,付凯往里看了下付晚晚,低声对陆长安说道:“电影的事,你告诉晚晚别着急,等她生下孩子,我这个做舅舅的,送外甥一份礼。”
陆长安自然懂得这份“礼”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电影审核通过,可以上映。
他在商场纵横,哥哥陆长靖去世后,在朝中就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毕竟人走茶凉。
不过陆长安有钱,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