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烟柳重——秋不来
时间:2019-05-07 09:26:50

  周桂芬震惊,“什么?离婚?天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木小六也一时难以接受,“你到初闹得鸡飞狗跳也要结婚,现在又要离,你快30了,不是三岁,为什么想一出是一出。”
  “过得不开心,两人各有各的盘算,三天两头吵架,有时还动手,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已经拖了很久了。”木烟落寞的很。
  木小六问她,“他打你?”
  木烟没有说话。
  木小六倏地起身,“混账东西!我倒要去问问凭什么打人!”
  “哎呦,你又发什么疯!”周桂芬一把拉住他。
  “还有没有王法!打完老婆砸丈人!这他妈是黑社会呢!”
  “爸,您别气,事情都过去了。你去找他,正好着了道,他巴不得找个机会治我。”木烟苦口婆心劝着。
  “他拿我们威胁你?”木小六问。
  木烟挫败地点点头,拉住他,重又坐下来。
  “那你怎么想?就离不了了?”
  木烟无法回答,很是痛苦。
  “我跟你说,”木小六摸了根烟,“你不用考虑我和你妈,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离,你这次被他牵制住了,以后更难,不可能还能有第二次更好的机会。”
  “爸,我明白。你和妈先去休息,今天让你们受惊了,大家都很累,其他事我们改天再说。”
  ……
  木烟将家里洗洗擦擦又弄得很迟,累的腰酸背痛,一直到10点才去洗漱睡觉。
  夜里,木烟被吵架声惊醒,一看,已经凌晨2点。
  她披了件单衣出来。
  “我?你好意思怪我?女儿现在水深火热的生活难道不是因为你?!”周桂芬大喊。
  “是我让她替我还债的?是我逼她和那个畜生结婚的?”木小六很激动。
  “摊上个没用只会逃避的爹,她只能帮你还了。遇到神经病不说,还受了你几年冷言冷语。”周桂芬心疼女儿,“现在她想离又没办法,我们成了拖累……这辈子真是毁在我们身上了。”
  “你天天只知道诉苦嚷嚷,你能干点什么?!”木小六吼她。
  “你能干你救她啊!你害了她一次,又要害第二次!她有爹还不如没爹!”
  ……
  木烟靠在墙壁,无力的很。
  ……
  第二天木烟准备回城时,木小六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脚边一堆烟头,数量很可怕。周桂芬说他三点就在院子里抽闷烟了。
  “爸,烟对身体不好,您少抽点。”木烟看着一地烟头发愁,随后又给他塞了两千块钱,“你不要担心,他不会派人来了。你好好的,别气了,身体要紧。”
  木烟走的时候,木小六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想喊她,却直到她走出院门,他都没有喊出声。
  ……
  木烟恢复了学校的日常教学工作,赵清宁捧着一束花,在学校等她。
  “历劫结束,欢迎归队,大姐。”
  哪里有历劫结束?木烟大方接过花,“谢谢,感觉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了。”
  “你想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别贫了。”
  “再回来感觉怎么样?”赵清宁帮她搬着箱子。
  “感觉啊……还是工作好,我不负它,它不负我。还有安全感,充实感,让你感觉像个人,我爱工作。”木烟着实感慨了一番。
  “呵,这觉悟……我帮你转告领导。”
  学生没有想到英语课进来的是木烟,全班起来欢呼,鼓掌。
  那一刹那,木烟觉得,这才是她为数不多觉得有尊严价值的时刻。
  ……
  法院很快批准了木烟的撤诉要求。
  她就像没有绑好脚的螃蟹,被丢进锅里蒸,挣扎着爬出来一点,被拎了丢回去,再爬出来,再丢回去……做着这样的死循环。
  现在看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埋头想办法离婚,而是得先找到沈之言的软肋,把软肋掐在手里,才有可能获得主动权,不然,永远翻不了身。
  她应该找秦漾出来吃顿饭。
  ……
  木烟下班的时候,看到一条令可怡的未接电话。
  还有一条她的微信:
  【李琰可能不行了,第一医院,速来。】
  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拦下一辆的士去了第一医院。
  木烟到的时候,病房门外已经站了很多人,陈炤和闻诗雅也在,木烟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彼此都看见了。
  顾不上许多,木烟推开了病房的门。病床上的李琰插着氧气管,瘦成纸片,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飘走。她先生趴在她手边,眼睛是哭过的浮肿。
  木烟整个儿僵在那,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生命走到尽头,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她放轻放缓脚步,走到李琰身边。这一刻,所有尘埃落定,没有爱恨。
  她蹲在床边,轻声喊她,“李琰,是我,木烟。”
  李琰吃力的回应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困=_=不要嫌弃小,晚安。
 
 
第57章 正常
  “你来了……”
  木烟轻轻握着她,“嗯,你不要说话,休息吧。”
  李琰瘦的颧骨突出,眼圈凹陷,“我怕一休息就开不了口了……”
  李琰的先生摸了一把脸,随后起身离开。
  木烟看的鼻子一酸,眼睛涨得疼,不知道怎么安慰。
  “陈炤……和你还好吗?”
  木烟勉强扯起嘴角,“不好,砸了。”
  李琰动了下手指,“不要紧……想要就去争取,没什么大不了,活着,本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
  木烟红了眼圈,别开视线,吞咽着口水。
  “我没有你勇敢……那时候不承认……要面子……现在人生提前结束,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没有做,遗憾啊……”
  眼泪沿着鼻尖滑落,木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自己的爱情哀悼还是在心疼李琰。“你老公那么好,你有啥不知足的。”
  李琰笑笑,“对,他真的很好……以后他要找个对他好的,你们帮我老公把把关,他太老实了。”
  太诛心……木烟咬着牙不出声,怕惹病人伤心,只能低着头无声的哭,头晕脑胀。
  ……
  木烟从病房出来,找了个地方蹲着,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捂着脸默默流泪。
  李琰这一关没有过去……当天晚上已经小便出血,多次昏迷,夜里三点多,撒手离世,她还仅仅只有28岁。
  一辈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新的一天,能给你希望,也能给你意外。
  ……
  葬礼那天,木烟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和黑色阔腿裤,带着墨镜,远远的站在人群里送行。空洞的悼词,人死了有什么意思,再华丽的葬礼都没用,主角都看不见了,这礼是给谁看的?几年后谁还记得?她要死了,她就随便让人把灰撒撒掉,别留下什么。
  她在不远处看见了陈炤,一身黑色西装,肃穆安静,面容应该是有些憔悴。身边没有闻诗雅,大概是有事没有来。上次,木烟和陈炤一句话都没有说。
  木烟看着他的侧影,想着李琰那番话想了很久。她如果能活到80岁,她还要过50年没有陈炤在身边的生活,这50年的快乐和悲伤他都不会参与,形同陌路。她如果明天就发生意外,那她这辈子就永远和他错过,一个子孙满堂,一个烟消云散。
  这些,她是无法深想的。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想和他生活在一起,想和他上街买菜,和他游山玩水,和他养儿育女,和他含饴弄孙。只有两人有交集,才会有爱恨矛盾,那样纠缠的一辈子是她想要的。
  想明白了这些,木烟决定把事情和陈炤说清楚。他听得进,最好,他听不进,她就继续找他说。
  ……
  葬礼结束,所有人下山。木烟在一大帮黑衣人群中间拉到了陈炤。许是衣服颜色都差不多,他还没看清是谁,就被她拉到了旁边的亭子里。
  木烟回头,陈炤的脸才彻底冷下来。
  “我想和你聊聊。”她先在石凳上坐下来,又指着对面的石凳,“你也坐吧。”
  陈炤脸色有些疲惫,也有些不耐,伤神地捏了捏眼睛之间的穴位。
  “我没心情,走了。”
  木烟一把拉住他,“陈炤,我们俩百年以后,有千万万年的时间不用相互说话,不用互相看见。在变成那样的状态之前,你就不能先听听吗?”
  在她的忐忑不安中,陈炤面对她坐了下来。
  ……
  木烟本来就口渴,加上紧张,更加想喝水。“你把你的水给我喝点。”
  陈炤把水丢了过去。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还给他,他没接。
  木烟擦擦嘴,琢磨着怎么开口,她后悔昨晚没写个稿子列个提纲。
  “我一直没有向你特地解释过大学的事情……”木烟的手心无意识地摩擦着石桌,“因为……我怕你……怕你觉得我又当又立的。虽然你骂我婊、子……”木烟现在说出这个词心里还一戳刺,“我觉得你不是真正那样想我的。”
  陈炤看着她说,不表态,不插话。
  “大学那会,我想一毕业就和你结婚……但是,我爸的厂因为排放污水导致周围水源污染严重被举报了,还是被直接举报到市里,后来上面环保局的领导都有下来看。”木烟平静地说着陈年旧事,“厂虽然不大,但是是我们一家的全部收入来源。”
  “后来关闭了,赔偿污染,还欠了一屁股债,我爸好像是借了高利贷解决燃眉之急,但是后来根本还不了,几百万的债务……能压死我们全家。这就是为什么大学那段时间我疯狂兼职,因为太需要钱了。”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陈炤问她。
  “因为……”木烟瘪着嘴,没来由的泪意,“我怕这么多的债吓跑你……而且这种事……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木烟不敢看他,一口气继续说,“我爸那段时间的状态有点像抑郁症,开始逃避不说话,甚至开始自杀。”想到木小六拧开瓶盖喝农药,手还是忍不住发抖,“我爸……不是一个承受能力很强的人……”
  “逼债的天天上门吓唬我妈,成天都不走。那时候,你为了给我钱,发烧都不管,没日没夜的出去兼职,甚至开始翘课……”木烟抹了下眼睛,“我最亲最爱的人,一个个这样辛苦的活着,承受着,这样的代价……我受不起……”
  陈炤别过脸,轻吁了一口气,想是心里无比郁结。
  “后来,我有次在北校门卖玫瑰,收到了招聘信息的传单。”说出这一段是需要勇气的,木烟硬着头皮继续,“沈之言的儿子需要英语家教,收入很可观,根本不像大学生能奢望的,所以我去了。有一次,他们在打麻将,他说我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的。我想到我可以赚钱还债,所以……我就答应了。之后,他让我和他……酬劳更多……”
  “不用说了。”陈炤打断了她,“我知道。”
  ……
  木烟红了眼睛,“结婚当天我后悔了,后来我三天两头吵着离婚,他说这桩交易不可能由我单方面叫停,一直拖到现在……上次经济论坛会议那次,他松了口,说我陪他签成功几单地话,他就跟我签好离婚协议书,我没得选,抱着侥幸。但是后来他反悔了,我不知道……那是JD的专门休息室……我真的不知道……他拿着五一的照片说要让你身败名裂,我怕你一气之下搞砸那么好的公开发言机会,所以……”
  木烟含泪望他,“你原谅我吧,我可以做任何事弥补。”
  陈炤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木烟像等着死刑宣判,漫长又折磨。
  “木烟,”他说,“我马上要订婚了。”
  ……
  她左耳耳鸣了,一根筋拉扯的她直抽冷气。
  顾不上许多,她仿佛揪着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他的手。
  “你之前答应我,你说相信我的,你给了我机会……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木烟心脏疼的厉害。
  陈炤抽出手,看不出他的表情,“你如果想过好,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我不爱他!!”木烟喊出声。她红着眼离开座位蹲在他面前,“陈炤,我爱你呀,我只爱你呀……”她拉着他的手,吻着,亲着,眼泪簌簌直下。
  陈炤的手被滚烫的眼泪砸的微颤。她这样的祈求姿态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木烟,”他拉起她,“误会是不可逆的。等你再解释,哪怕多解释一万字,裂痕已经在你缄默的时候拉的无法跨越了。你不知道这中间会出现怎样的阴错阳差和无法回头。”
  木烟闭着眼,哭的直哆嗦。“我不可能让你订婚,这不可能。”
  “她怀孕了。”
  他说了什么……
  是幻听……
  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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