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烟柳重——秋不来
时间:2019-05-07 09:26:50

  她睁开眼,彷徨,反应不过来。
  “陈炤,我我想起来…突然……还有点事……我想起来……有点事……我……”她踉跄着要走,语无伦次。
  刚迈开一步,被起身的陈炤扣在怀里。“你已经听到了。”
  木烟捂着耳朵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事。”
  “诗雅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她歇斯底里地打他,咬他,踢他,最后瘫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炤支着一只腿半蹲着,想抱她起来,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赤红着双眼,头发凌乱,眼神没有落点,飘忽无依“你骗我……这不可能。你拒绝我没关系,你不要乱说。”
  陈炤疲惫的闭了闭眼,起身,把她也拉了起来,温柔的把她的头发理顺,别在耳后,用自己的衣袖把她哭花的脸擦干净。
  “这就是订婚的理由。你接不接受,它都已经发生了。”
  木烟像个行尸走肉,“什么时候有的……”
  陈炤攥紧了手,“会议那晚。”
  “你报复我?”木烟笑的凄惨。
  “没有,”陈炤摇头,“意外。”
  是五脏俱焚,六脉尽断后的走岔。
  是天崩地裂,万物俱灭后的颠乱。
  是将错就错。
  也是悬崖勒马。
  是自我毁灭。
  也是自我救赎。
  是昏迷的。
  也是清醒的。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结局就应该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毕。
  下次更新是周二晚上。
  这几天事情太多。
 
 
第58章 夕阳
  那天晚上木烟做了个梦,梦里一个血淋淋的婴儿拉着她的脚踝,发出吱吱咔咔的声音。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甩不了这个血肉模糊的肉团,它顺着她的腿一直往上爬……
  木烟尖叫中惊醒,满身冷汗,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将窗外黑黢黢的树影拖在墙上,房间一下变得阴森森,木烟忙不迭打开床头灯,又打开房间的大灯,顶着满额虚汗,不敢再睡,这一坐就是天亮。
  ……
  “你脸色真难看。”
  木烟正在改试卷,闻声望去,赵清宁敲敲办公室门走了进来。
  “跟白纸一样。”
  木烟搁下红笔,揉揉眉头,从抽屉中拿出一颗枇杷糖,拨开,含着。“最近太累了,破事一堆。”
  赵清宁在她桌上搁了一杯星巴克,“你指的是?”
  木烟实话实说,“本来挖墙角挖的好好的,对方一罐水泥倒下来浇的严严实实。”
  赵清宁啼笑皆非,“什么东西?我以为你说你老公的公司。”
  “他公司关我……他公司怎么了?”木烟对沈之言从来都是三不管,连人都不了解,哪里会有公司什么消息。
  “……”形同陌路的夫妻真是可怕,赵清宁感受到了这段婚姻的鸡肋和失败,“这两天税务局查的很勤,搞得人心惶惶。”
  “他被举报了?”
  “应该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肯定是有人动手了。”
  木烟突然想到上次媒新社的闹剧……如果顺着这个媒体查,应该会查到些线索,只是后来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不了了之了。
  木烟正在想着,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是木小六打来的。
  “爸,你怎么突然打我电话?啊?什么什么?你一个人过来的?那你等一会儿啊,我就快下班了。”
  木烟觉得木小六主动找她,这得是下辈子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她把手头事草草结束,跟赵清宁道了别,随即就出门找木小六去了。
  木小六就在市中心麦当劳二层靠窗的位置,木烟到的时候,服务员正在劝说他灭烟。
  “爸,”木烟急忙走过去,跟服务员示意不好意思,“爸,公共场合不可以吸烟。”
  木小六把烟头按在服务员手里的烟灰缸里,有点尴尬的摆了摆手。木烟好笑地坐下来,把手里的两条烟给他,特地去超市买的。“别郁闷了,带回去抽。”
  “我又不是没有钱,要你买什么烟,打发叫花子啊。”话是这样说,但是他还是收下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木小六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一张百元,“去,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木烟接过钱,笑的像个小孩子,点了一个板烧鸡腿堡,一杯可乐。其实她已经好几年没吃过快餐了,大学那会陈炤说不可以吃junk food,但凡点了也顶多让她就着他手咬一口,后来成了习惯,她渐渐也就不碰了。
  “爸,今天有什么事吗?”木烟一边咬着吸管一边问他。父女关系在改善,这令她觉得很宽慰,难得能和她爸心平气和的聊天。
  “没啥事,就看看你。”木小六有些不自在。
  木烟好奇地看他,总觉得他有些反常。难道年纪大了儿女心也重了?
  “记得第一次跟我进城不?”木小六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努力地在回忆很久远的过去。“你那时候就一点点大,跟那个小孩差不多大。”木小六指指一个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哪呀?!比那个大好不好?我都能自己吃汉堡了!”
  那时候木烟跟桌脚差不多高,木小六办事进城,顺带把她带了过来。她乖得很,牵着木小六的衣角,不吵不闹,就怕自己走丢。木小六带她到一家快餐店,给她买了她人生中第一个汉堡。现在想起来,还能记得牛肉之间番茄酱酸溜溜的味道。
  “爸,你不会特地过来给我过儿童节吗?”木烟调侃。
  木小六笑的满眼皱纹,粗糙的手摸着香烟,但是没有抽。
  “我刚才去找了沈之言。”
  木烟一下变得不安。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跟我说,不可能和你离。”木小六长呼一口气,觉得力不从心,“一点都没有歉意,只想拿钱消灾,我把钱都砸他脸上走了。”
  木烟心疼的说不出话。
  “老拿我们俩老的威胁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日子一天天怎么熬……”木小六又想抽烟了,烦躁的直挠头。
  “爸,会有办法的。这本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可以处理好……你们别担心……”
  “你妈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说的没有错,你本来可以过的很好,大学好,工作好,性格也好……唯独就是摊上我们这样的家庭,但是你也没有办法选择。”
  木烟含着吸管喝了几口冰水,眼眶的温度退却,声音还算平稳地说,“很幸福啊,我不缺钱,不缺健康,你们都在,我觉得我很好。”
  木小六看着他,言语间是父亲的叮嘱和焦虑,“不小了,多为自己考虑,自己打算打算。我们又陪不了你一世,别天天还跟小孩子一样,一会一个想法。他打你,你就打他,做人不能吃亏。”
  “行啦,”木烟拍拍他肩头不知道在哪蹭到上白色墙灰,“我有数。”
  “以后还是要有个娃,不然老了你怎么办,靠谁去。”
  “我得先有个靠谱的孩子的爸。”想到这里木烟有点惭愧,“爸,都没有机会让你当外公。”隔壁的发小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天天跟着外公同出同进,木小六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你自己都过的鸡飞狗跳,先把自己养好吧。”
  ……
  木烟让木小六留几天再回去,但是他不愿意,死活都说住不惯大城市,于是连夜坐晚班车次赶回去的。
  ……
  木烟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可以好起来的,至少固执的父亲已经接受她。离婚是早晚的事,而且她也搬出来了。只是难以解决的就是陈炤孩子的事情……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情景……无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自愿也好,圈套也好,怎么设想,最后的结果都是 ,孩子确实有了。这个孩子的到来,陈炤有责任,但是木烟也有责任,一个人促不成这个意外。闻诗雅的话,说她是无意的,木烟一点也不相信。
  陈炤没那么爱她,但是他爱孩子,他一直喜欢小孩,她是知道的。有了孩子,闻诗雅永远都是陈炤孩子的母亲。照陈炤那个可怕的个性,是不可能主动抛弃她的。
  其实比起孩子,她发现自己更不能接受的事是订婚。她可以当后妈,但是她无法当陈炤婚外恋的情人。
  ……
  第二天,木烟上班途中右眼跳的厉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木烟琢磨着是不是今天陈炤要订婚。
  结果,不是陈炤。
  当周桂芬打电话来的时候,木烟正在辅导学生。
  拿着讲义的孩子看到老师的脸瞬间煞白,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连电脑都来不及关。
  木小六自杀了。
  那天晚上他就没有回家。
  他在村口的池塘里待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忙到凌晨三点,没有顾得上更新。今天一更结束,11点二更。
 
 
第59章 返回
  木烟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顾不得路费多少。司机看她一路挂着泪水,时而呜咽出声,时而捂脸抽泣,时而抱着头痛苦难耐,神情崩溃,司机都不敢与她搭腔。木烟失了魂似的靠在后座,心脏一缩一缩的抽搐,眼前阵阵发黑,耳鸣不断,从没发现眼泪可以这样多,多得让人感觉不到在流,没有尽头。
  回到家,满堂的白色丧布,已经跪了很多亲戚,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横在中堂,恍如隔世。昨天还好好的在和她聊小时候的事儿,现在就躺在棺材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凄凄惨惨地走呢……
  帮打理丧事的人和木烟说,本来是打算让她看最后一眼,毕竟木小六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在水里泡了一夜,着实不好看,就不让她看到伤心了。
  木烟趴在棺材上,眼睛肿的睁不开,她想推,但是推不动。她哑着嗓子,双手合十,求大家帮帮忙。邻居实在于心不忍,帮她推开了。
  木烟只看了一眼,哀痛出声,趴在棺沿泣不成声,场面让人心碎。
  就在这样悲痛欲绝的情况下,按照习俗,她还得换一身丧服,跪在棺材边烧纸。哭的缺氧,木烟有些跪不稳,几次差点栽进火盆。而周桂芬因为打击太大已经躺在床上一口气吊着,几个亲戚陪着她。
  尸体开始腐烂,放不了多久,村民建议明天就送去火化。木小六的事情太突然,木烟的假都没来得及请。她打电话告诉了单位,说家人发生了意外,自己需要请假,领导说了句节哀顺变就批了假。
  除此之外木烟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沈之言。虽然丈人去世,女婿不到场很不合适,但是木烟觉得沈之言一来,她会失控,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与其闹得大家都不好过,不过干脆别来,免得她爹死了都不得安生。
  但是,晚上的时候,陈炤来了。
  烛火光中,木烟看着院子里的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亲戚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猜测。
  他还穿着西装皮鞋,没有系领带,可能下班直接过来的。
  “烟烟,外面是谁?”亲戚问她。
  “同事。”木烟跪在地上看着门外来人随口答道。
  按照礼节,撕孝布的妇人给陈炤的头上缠了一根白巾,来祭奠的宾客,按照习俗需要对着棺材磕三个头,然后,扶起木烟。
  陈炤自然也不会例外。
  木烟腿已经跪麻了,陈炤扶她的时候,她几乎是被他半抱起来的。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嘶哑的像八十岁的老人。
  烛火映在陈炤眼里,像夜色里泛着灯光倒影的漆黑湖面。“开车来的。”
  他答非所问。
  木烟解开他额上的孝布,“我谁都没说。”
  “嗯,我妈打电话说起来的。”
  “哦,”木烟重新跪好,睫毛轻颤,“这事都传这么远了。”
  “节哀顺变。”他的嗓音低低的,和领导那句礼节性的节哀顺变完全不一样。
  “我爸……昨天看我去了,”木烟第一次提起这个事,说的很艰难,“他还带我吃东西,当时的反映现在想来已经很反常了。”她抠着手,神情恍惚,“我……我以为他原谅我了……我还很高兴……”
  木烟痛的直哆嗦,满脸泪水。
  陈炤把她打横抱起,搁在旁边的椅子上,“歇会儿再跪。你自己注意身体,你还有阿姨要照顾。”
  木烟穿着白色丧服,最近整个人都清减许多,腰间缠的麻绳绕了好几圈才缠紧。发丝凌乱,眼圈红的骇人。
  “先回去吧,你待着也不合适。谢谢你来看我。”
  “我请过假了,明天不去公司。”陈炤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陪你待会,我马上就走。”
  木烟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陈炤从袋里拿了两根巧克力,给她拆了,“你没吃饭吧,先凑合着。”
  木烟接过,咬了一口,眼泪再次决堤。
  ……
  两人就坐在棺材旁边,一句话都没有。木烟直愣愣地盯着烛火发呆,罕见的安静。
  突然她扇了自己一巴掌,陈炤阻止她的手还悬着,没反应过来,直皱眉。
  “你做什么。”
  木烟摇摇头,继续发呆。
  晚上要守夜,亲戚要换木烟睡会,木烟没有答应。陈炤是两点走的,木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说不清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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