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里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现在这些大人们办事全部都捡着漂亮的说,这种瘟疫式扩散的病症,竟然还意识不到严重性,还在为了自己头上一顶乌纱帽,不顾百姓的性命。
这时候,汝安捧着姜茶进来。
“玉儿,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本相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白里向汝安眼神示意,叫她带玉儿下去休息。
临走的时候。
“玉儿,你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小八,他是在腊八那天生的,所以叫小八。”
白里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你弟弟身上有没有什么显著的标志性特征。”
玉儿急忙回答。
“有!他小时候淘气,撞碎了碗,在脚踝的地方有一块月牙形状的疤痕。”
白里点了点头,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反复想了想这件事情,仔仔细细看了几遍那封信,走了出去。
找了府上原来的管家,他是个半老不老的男人,长得肥肥胖胖的,在白里当大理寺卿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是接管着府里的一些杂物事情,包括一些丫鬟的身世,白里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也没什么交集。
后来白里就上了战场,再回来的时候,便带了汝安。
所以,渐渐的,汝安就基本成了丞相府上的实名管家,大事小情都是她一手操办,那管家基本就成了一个挂名选手,白里没什么事情要他办,又不差他一口饭吃,所以他基本就一直在府上养老。
白里做事一直是很谨慎的,她准备去找他问问这个玉儿的具体情况。
走到外面见着汝安。
“汝安,你还记不记得相府上的管家住在哪来着。”
汝安脸上有点迷茫。
“自然是住在相府……”
也是,这不怪汝安,任谁家大人能忘记自己府上的管家住在府上哪间屋子里。
白里没回答她这句话。
汝安醒过神。
“哦!”
之后指了指那边一间屋子。
“那。”
白里点点头。
之后汝安接了一句。
“管家一般这个时候基本都睡了。”
白里挑了下眉尖,也是,若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她愿意每天比他睡得还早。
果然,走近一看,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了。
白里敲敲门。
没有声音。
再敲敲门。
依旧没有声音。
“管家,是本相。”
就在白里已经不怎么抱有希望的时候,那管家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丞相大人,这么晚了,找小人有何贵干。”
“本相是来找管家问一问关于玉儿的情况,你可知她的家在哪里?”
管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之后迅速过着脑子里面的记忆。
“如果小人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京城外面的村落。”
白里的眉又皱了几分。
“那你可还记得她家里的人口?”
“应该是四口,她爹娘,还有她弟弟。”
尘埃落定的感觉,看来玉儿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她点点头。
“打扰管家休息了。”
管家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丞相大人客气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快过年了,过些日子府上做新衣裳的时候,本相会告诉汝安,多给你做几件。”
“多谢丞相大人。”
白里回身向书房走去。
看了看天色,事不宜迟,应该去面圣一趟。
赶早不赶晚,现在疫情仅仅是在一个村落,若是过段时间,瘟疫爆发,在蔓延到京师,后果,则不堪设想。
拿了件狐裘,向宫内走去。
白里这是第一次如此夜晚之时进宫面圣,心里有一些不安宁,她一直都觉得就算是皇帝,也应该让人家好好睡个觉,日夜操劳,不利于办事效率。
这件事情还是有渊源的,她师傅当年作息时间非常规律,若是白里想再缠着他问些什么。
他就会悠悠地吐出一句。
“日夜操劳,不利于办事效率。”
一天见到两次王公公,白里心里着实不太爽,尤其是还是那贼眉鼠眼的王公公。
一见面,他嘴上马上就嘟囔出一句。
“丞相你要是找恩王殿下的话,最好还是别来这宫里面找。”
所以他挨了白里结结实实的一下子。
“别在那没正经的!”
“本相若是来这宫里,自然是要面圣的。”
王公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
“呦,当年,憎恶圣旨憎恶成那个样子的白里……”
不等他说完,又挨了白里一打。
“你这糟老头子,是不是想要害死我?”
“这话也能随便乱说?”
王公公怎么可能会吃这个亏,马上就把拂尘棍打到白里的头上。
“好你个没大没小的白里,你还敢打杂家,就你今天这个态度,你还想面圣?回去面壁去吧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
白里赶忙一把拉住他。
“好公公,今日这不是特殊情况吗,你看本相什么时候这么晚来找过陛下,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王公公嘴角哼了一下。
“这个东西,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所以啊,杂家只能从这根本上杜绝这第一次,才能断了你这第二次的后路。”
白里一双杏眼眯了眯,王公公,既然你不出软的,那就别怪本相跟你来点硬的。
她掏出手中的萧装模作样地晃了晃,一边拍着王公公的马屁,一边在他没注意到的瞬间迅速出手,一根针嵌入一旁的树木,惊动了树上的鸦雀,顷刻之间,一只雀飞了出来,接下来,数百只雀飞了出来,发着渗人的声音,盘旋在夜空,伴着清冷的月光,映入王公公的眼中。
他一瞬间心里发毛。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都变的尖锐起来。
“本相也不大清楚。”
看着王公公一双绿豆眼直直地看向天宇,里面包含着恐惧。
白里贴近王公公的耳朵轻轻地念了一句。
“公公,你不是说,本相有点招邪吗……”
她的声音低沉,苏苏哑哑的,带着些许的魅惑,带在这份状态下,莫名染上些阴森恐怖。
让王公公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阴冷的停尸房,白里一个人借着月光,在屋子里面地和尸体讲话,越想身子骨越虚,甚至寒毛都立了起来。
“滚滚滚,你快点给杂家滚……”
眼见着和王公公曾经那不接近白里一丈的毛病又犯了起来,她一转身,进了御书房。
隐隐约约中,白里听见身后的声音。
“白里!杂家让你往里面滚了吗,杂家是让你滚出来……”
她心里暗想了一句,对不住了王公公,谁叫你说话都不说清楚。
毕恭毕敬在外面宣了句,皇帝叫白里进去说话。
“怎么不见王公公先进来传话。”
“回陛下的话,王公公见到微臣的时候似乎是犯了内急……”
皇帝点了点头。
“爱卿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白里面色上有些凝重。
“的确如此。”
她把玉儿的那封书信呈上去,但只是保持了一个远远能看到的距离。
“这是微臣府上的大丫头给微臣看的家书,她的家里正是在今日朝堂上所说的京城边村。”
白里顿了顿,一边等着陛下细细看着那封书信。
“微臣恐书信上沾染了疫区的病源,所以只能远远地给陛下看几眼,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摆了摆说,没介意此事。
“依书信所言,边村的疫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有扩散之势,边村离京城那么近,若是不及时制止,恐……”
皇帝的眉也皱了起来,看上去同样想到了白里所说的后果。
“那依爱卿来看,此时该如何解决。”
“微臣斗胆,自请去边村看一看。”
“这绝对不可。爱卿还是断了这个念想,你是朕里朝的丞相,怎可直接去那般凶险之地。”
白里的眸光有几分闪烁,皇帝说得没错,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有可无的大理寺卿,她现在,是里朝的丞相,甚至很多蠢蠢欲动的人之所以没敢有所作为,全部都是因为她在。
“陛下……”
“此事不必再多说,明日里去朝堂上再议论此事。”
白里眉更皱了几分,没有移动位置,直直地跪了下去。
“陛下,还请您听微臣一言,微臣最近了解到一种西止国的巫术,十分凶险可怖,西止国一直对我里朝虎视眈眈,虽然上一仗,我们赢了,但是并不影响他西止国养精蓄锐。”
皇帝显然眸色缓了缓。
白里又继续说下去。
“若是陛下肯让微臣前去,微臣一定会保全自己,定不负所托。”
皇帝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良久地静默。
“爱卿先回府上,这事容朕再思量。”
“臣叩谢天恩。”
白里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面容上有几分凝重。
不过刚推开那深宫大院的门,一道拂尘便甩了过来。
之后从两绿豆眼中间爆发出浓浓的愤怒。
“滚滚滚,快点滚,别让杂家看见你。”
她无奈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另一边,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白景承寻了去那最爱的烟柳巷放松放松,他一想起来白里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塞到脚底下踩扁。
烟柳巷的老鸨见到白景承两眼都放出金光,像是他就是一个活体的金元宝一样,尚且还有几分姿色的脸上满是胭脂俗粉的味道。
“皇爷,好久不见啊。”
声音千娇百媚,看着架势,以前容貌尚在的时候,一定是个让富家公子哥纸醉金迷的主儿。
“少废话,找两个新鲜的过来。”
说完,就坐在了一边,接过一个姑娘手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皇爷今日来的还真是时候,今日啊,来了个上好的姑娘,绝对是极品,那身段,那眼神,啧啧,尤其啊,还是个清的,但是吧,就是说卖艺不卖身。”
老鸨在白景承旁边摇着扇子,带着一股胭脂味道的风。
白景尘甩下几张票子。
“卖艺不卖·身?”
“哼?”
嘴角一声冷笑。
“本王要看看,是怎样的卖艺不卖·身。”
老鸨手上里捧着银票,眼睛似乎都冒着光。
“来个姑娘,领皇爷上凉儿姑娘的房间……”
白景承怀里搂着那个引他上楼的姑娘,怎么听着这个凉儿姑娘怎么觉得耳熟。
等到了真正见面的那一刻,怪不得耳熟,原来是真的见过。
顾西凉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内衫的颜色稍微重一些,勾勒出婀娜的身段,外面覆盖着一层淡黄色的薄纱,更显出几分欲拒还迎的魅惑。她的腰上和往常一样缠着一条珍珠链,珍珠链上夹带这细碎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一双狐狸眼,魅惑地勾着人的心魂,看向白景承的那一眼,便带着千丝万缕的情意。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到了美人如此的状态,把怀里的姑娘往外一推,径直进了凉儿姑娘的房间。
上次他们在天香阁会面以后,白里和白景尘先行离开了,两人在屋子里没做什么事情,就是略微暧昧地吃了一膳,加上白景承一直操心着那边要怎么给白里设圈套,所以只是草草收场。
但也是从那一膳开始,顾西凉便对白景承有了计划。
和阳笙闹翻了以后,她自然需要离开天香阁,便暗自调查了白景承经常去的烟柳之地,来到这里,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来的第一天,便撞见了白景承,他倒还真是个欲·求·不·满的。
“凉儿。”
有的时候,男人对于越得不到的东西,越痴狂,白景承最近被白里挫败以后,便时常想着那天见面的顾西凉,那一双狐狸眼真是天生的勾人,只不过又觉得没什么光景,何况那天香阁的都是清的,吃不到。
但没想到,在这里的突然重逢,让他心里的那一团火又燃了起来。
着实觉得很妙。
顾西凉拉过白景承的手,往琴边走了走,没有说话。
白景承挑了挑眉。
“凉儿。”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边,示意他别讲话。
他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一口,之后留下一个玩味的眼神。
顾西凉坐在了琴边,脸上收起了那一副媚态,朝着白景承轻轻地笑了一下。
之后便弹奏了起来。
白里对顾西凉的琴音判断的很准确,第一次听的时候便是,她的琴音里带着浓浓的闺中女子之感。
所以此时,她的琴音,配着情景,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闺中小女的,带着楚楚的可怜。
弹到最后,竟然还抹起了眼泪。
见到美人流泪,白景承自然是要上前关怀的。
顾西凉一头栽倒了白景承的怀里。
“凉儿的命真的好苦啊,爹娘去的早,凉儿不愿去烟柳之地任人践踏,便在天香阁寻了个差事,只是弹琴讨生活,本想着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那日见到了皇爷,只是那一眼,凉儿便已将情种在皇爷的身上,但又自知身份低贱,不敢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