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答应你。”容淮眼底的冷意松动了些,言语似乎亲昵,凉淡一笑:“只是若若,到那个时候,你可要双倍补偿朕。”
顾澜若浑身都发冷了。
她有些气不过,专门转到墙根那边去了,嘀咕了一句,“……我觉得今日的灯火太亮了些。”
容淮清冷的眼底也染上了些笑意,语意温柔:“那便让人进来将灯火灭了,夫妻之事,最好只借着月色共谈。若若以为呢?”
男人的言语似乎都毫不避讳了,顾澜若整个脸蛋泛红了些,心跳也快了些。
她心底忍不住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就因为担心男主继续黑化下去,怎么这么轻易和男主大婚了!!!
顾澜若硬着头皮,只能说:“我的意思是,现下时辰也不早了,陛下难道还不回去么?毕竟我现在不能……陛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吧。”
容淮竟也不急,语气沉谧,温和的道:“朕只想看着你睡。”
“不用这样罢?”顾澜若手指紧扣在被褥上,下意识吐出一句来。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只因为在大婚以前,男主可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啊。
容淮的指尖触及了她柔软的耳垂,语气淡淡,毫不避讳的打量她,又道:“怎么,你不是想觉睡么?”
“——若若,想朕抱着你睡?”他的手指敲了敲,最后扣到了顾澜若的腰上来。
顾澜若下意识都差点惊叫出声了。男主一直守在她身边简直是有点毛骨悚然……
她抿紧唇,飞快的说:“算了。我还是不睡了。”
容淮俊逸的脸庞上唇边泛上些浅笑,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从原来开始,椒房殿便一直都是皇后的住处,也是皇帝临幸后妃的宫宇。朕与你这样在这儿什么都不做,应当还是第一次。”
即便话是如此,只是他仍旧维持着虚抱着少女的姿势,这样的姿态于男女而言,自然是欢爱合宜的。
只是顾澜若听却出男人话里的深意,一时脑子里嗡嗡的响,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椒房殿虽然历来都是陛下与后妃圆房的住处。只是……”她慢吞吞的说道:“只是您既然是陛下,也不必遵循这些旧例了,是吧?”
听到这样的说辞,容淮若有若无的弯了弯唇,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低低的问道:“现在还难受么?”
顾澜若只细想了一小会儿,回过了神来,他所指的是她身子中药的事情。便如实道:“喝了药以后,已好多了。想来隔几日便会基本痊愈。”
这既然是她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是明白的。虽然红花药性猛烈,但所幸原主的身体的确敏感,及时服药将毒素也逼了出来,这才救了她一次。
容淮却显然在沉思些什么,陷入了某种思考里面,他薄唇微民,眼神变得冷凌起来,慢慢道:“若若,从前都是朕没有赶尽杀绝,才让你陷入今日的境地里面。是朕没有护好你。”
男主这话语中显然带了几分下定决心的意味,顾澜若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寒意,竟本能瑟缩了一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容淮的语气显然变得冷淡了,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道:“当初薛婉之第一次挑唆人对你动手的时候,朕便放过了她。只是这一次,她既然敢故技重施,朕自然该送她一份礼物了。”
“非但是她,还有容清,我们之间不该再插着人了。若若,你说呢?”他低下了眼来,缓慢的说出口时,语气温柔却又带着几分危险。
在这个宫里头,所有危险的因素都该斩草除根才是。否则,他又不能时时都看着顾澜若,使她不被别的男人盯上。
顾澜若一时不免有些发怔,男主如果要处置容清,自然也是早晚的事情,又何必专程来问她?
“废太子是陛下的亲兄弟,他的生死,我又怎么好插手呢。”她咬唇,直直迎上了男主黑沉沉的眸子,“难道你是又想试探我一次么?”
语气里有些赌气的意思。
第68章
容淮眸色深深,却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浅笑,他缓缓的道:“没有。”
“朕也不想叫若若为难。”他将手里的药碗搁在檀案上,一面慢条斯理道:“所以才想说给你听。”
“若若,你与容清的事,你可知当初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么?”
男人清冷的言语里又有点强逼的意味,甚至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顾澜若似乎是回过神来了甚么,她眨巴了两下眼睫,只是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愿意听的啊……
只是紧接着,却又只听陛淡淡的道:“就算到了现在,还有人敢在朕跟前卖弄起你与容清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么?你已是朕的皇后,朕又怎么会这样放纵下去?”
“再者,朕无论如何,都该维护若若的名声。不是么?”容淮捏住她的下颌,言语温柔了些。
顾澜若心下却是一沉,整个身子的神经都稍稍松懈下去,“不重要。”她垂下眼去,淡淡说道:“重要的,是陛下你信不信罢了。”
“怎么。”容淮眸间清冷,面上却是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今若若愿意同朕说这些了?”
顾澜若眼睫不由微微一动。
她似乎的确是想到一件事情来,便是她和男主之间关于顾家的误会的确是解除了,然而她和容清的那件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的。
所以……男主才会这样放不下罢?
见着少女眼眸迷离,而又若有所思的模样,容清薄唇微抿,终于微微勾起一道弧度来,他淡淡的道:“罢了,朕只是同你说几句,你也不必害怕。”
他日后若是想要逗她,也会有机会。
说罢,还亲昵的摩挲了一下少女鸦色的长发,他眸光深深,道:“若若,你要乖。”
素日里清冷不可方物的男主竟然喜欢会这么做……顾澜若却只觉得周身神经都在轻轻绷起来,还有汗毛也立了起来。
连陛下是何时出去的,她心底也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头,竟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
而与此同时,在未央宫中,却是灯火通明,浑然是另一番景象。
薛婉之隐约听闻那顾澜若喝药伤了身子,恐怕还会影响生孩子,自然是喜不自胜,紧紧握着那宫婢的手问道:“这可是真的么?太医当真这么说的!”
紫云听得分明,自然也同自家主子一样兴奋,“奴婢不敢撒谎!”她凑近了些,才又神秘的道:“还听闻……那下在里头的还是红花,一旦是女子服用了,恐怕便再难有孕了。更何况,还是顾氏女那样的身子呢?”
薛婉之这才听清楚了,眼睫眨了两下,眼底闪过一道兴奋的光来,“若是真的,这也太好了。”
“若是女子无所出,便不配为后,哪怕陛下再怎么宠爱她。想来,那些朝臣也是不会同意的。你说是么?”
紫云自然顺着自家姑娘的话说下去,“姑娘说的有理。”
更何况,若是一直养着这样一不能有孕的皇后,朝野又怎么看?民间又会怎么议论。就算是陛下本人,对她的情意还会这样数年来都不变么?
薛婉之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更兴奋了。
只是……她却猜不到,到底是谁出手毁了顾澜若身子的根基?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正在她喜不自胜时,这个时候,外头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你们都将这未央宫守好,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随之,便有人接连应“是”的声音。
薛婉之脸色微微一沉:“外面怎么了?”
紫云也不明白,正在二人懵逼之时,内苑的隔扇却被人推开,是陛下身边的天子近侍。那人环视一顾后,停在薛婉之跟前,冷淡的道了句:“今晚恐怕是要劳烦薛姑娘了。”
薛婉之心底咯噔一声,未免有些忌惮。
——这个宫里头有谁不知道,天子近侍代表的是甚么意思?若是真的有什么僭越的,即便是主子,也不敢有一句斥责。
“你们胆子真大。”她勉力忍住慌乱,才道:“这儿再怎么说,也是姑母所居的地方。岂容你们这些下等侍卫糟践?”
那天子近侍却像是并未将太后放在眼里一般,低嗤一声,垂下眼去,淡淡道:“方才姑娘不是已清楚了么。今日的事情,是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陛下这才下令封锁内宫严查。”
“陛下第一个下令封锁的便是未央宫,——您以为,同皇后娘娘相比。太后的尊荣又算的了什么?”他这话说的不疾不徐,却无异于一颗□□,清冷的空气间也漫上来些许□□味。
一个区区近侍尚且敢这样说,薛婉之一张小脸上白了大半。整个身子甚至都在隐隐发抖。
“啪”的一声,她伸手往那近侍卫脸上扇去。“滚出去!”这声音近乎颤抖。
近侍面容冷峻,分毫未动。
“姑娘!”这个时候,紫云却也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忍不住低呼一声,道:“出事了!奴婢瞧着绿竹似乎也不见了,有人说是看见方才被陛下带过去问话,现下都没有回来……”
“难、难道这次皇后娘娘出事,陛下竟是怀疑我们未央宫动的手?”
薛婉之听罢只是微微一怔,心下却是生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来……
她拧了拧眉,说:“难道皇后被人下药这件事情,陛下竟全部算到了我的头上么?可这关我什么事……”
她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两步,面色有些发白。
而在在这个时候,那近侍眼底才逐渐漫上些许讥讽来,轻轻道:“姑娘,请吧。”
薛婉之怔在原地,似乎很久才回过了味来。她狠狠剜了他一眼,浑身却都被惊惧笼罩,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
宣室殿内,容淮正在查阅绣坊送上来的图样,上面画着的是小鞋、斗篷等,看上去……都是为未来的小皇嗣准备的。
他的眼底难得的柔和,指节却有些泛白。
半晌以后,外头才传来了些许声音,傅青在外头轻手轻脚的,小心道了句:“——陛下,薛婉之到了。”
容淮没有抬眼,淡淡的道:“带进来罢。”
薛婉之被送进来的时候,眼底已溢出些许眼泪来,浑身仓皇且又狼狈得很,长发有些凌乱了,瞧着柔弱又有些可怜。
“陛下?”她小心翼翼的唤了句,又隐隐有些惊惧,“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何会单独让臣女过来……”
容淮这才站起了身来,别开了眼去。他声音清淡,慢慢的道:“昨日南疆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方曦雅自尽了。你还记得,方氏当初为什么离京么?”
薛婉之原本还没缓过神来,只是现下听到了方曦雅这个名字,却不由得浑身都一个激灵。她重重抬起头来,脸色早已白的像一张纸一般了。
脑子里嗡嗡的响,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说罢。”容淮的语意凉淡。
“那是她胆大妄为,胆敢伤害顾澜……皇后娘娘……”薛婉之这话说得哆哆嗦嗦,漂亮的瞳孔也微微有些收缩,“所以陛下才罚她去了南疆,赐婚给了圈禁的皇子。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她却不明白,今日陛下故意在她跟前提起她来又是为了什么?
容淮却淡淡的问道:“那你说,她犯了甚么错?”
薛婉之整个人都惊愕了一下,瞬间低下了眸去,支支吾吾道:“她当初胆敢给皇后娘娘下药,使得娘娘险些失身于……废太子。”
说到后头的时候,薛婉之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地缝里面,眼泪簌簌而下。
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有多顾及顾澜若和废太子的那些陈年事。更何况,陛下早已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她可不信,陛下会这么轻易宽恕她!
容淮只是冷冰冰的瞧着她,眼底有一种迫人的寒意,道:“事到如今,方曦雅都已没了命,那你呢?如今安分了么?”他喉结微动,终于问出了声。
“……陛下,”薛婉之心下猛的一跳,许久才回过神来,带着哭腔说:“臣女的确与皇后不和,只是她如今也已是中宫的娘娘!即便是看在陛下的份上,臣女又怎么敢对皇后娘娘下手?”
她似乎什么也顾不得了,满眼期许望着陛下,含泪道:“臣女的姑母是您名义上的母亲,求陛下明察!给臣女一条生路是!”
容淮眼睑微垂着,神色很淡,似乎对薛婉之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异议。
见到陛下并没有驳斥她的话,薛婉之却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发了疯的上前去,想要抓住容淮的衣袍,“陛下要相信臣女!臣女是太后的侄女,又怎么会这么对陛下?”
少女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的模样仍旧皎皎如明月,有些惹人怜爱的意味。
容淮喉结上下微微一动,却没有看过去,而是吩咐让天子近侍进来。
殿内的烛光莹莹,除了她与这肃立的侍卫,便再没旁的人了。
正在薛婉之不明所以时,便听见陛下轻轻道:“朕可以饶恕你的性命。只是,当初你对皇后做出的事情,朕要你重新尝试一次。”
“——或是毒斟白绫,你选一件罢。”他冷冷看向了薛婉之。
薛婉之一双美眸怔怔的望着陛下,起初还只是懵懂不明,而只在转瞬之间,目光落到那被她扇巴掌的近侍上时,一个念头轰然撞进脑海里,她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要她体验一次被男人轻辱的滋味。否则……便只能赐死?
因为她当初挑唆了方曦雅对顾澜若下药,便要受到这种惩罚么!
薛婉之似乎是有些惊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