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档头说过的话,牢牢地印在她的心里。
她不想死,自然选择逃跑。
“你可知道,那二十七个前车之鉴,皆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我?”
“若是你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也会杀了她们?”
李安歌闻言浑身一颤,朝督主望去。
金色面具在夕阳下格外耀眼,督主的面容半掩在面具后头,李安歌只能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抹笑容很是凉薄,似乎是看淡了生死,只留下了沧桑与狠厉。
李安歌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将帮你之人说出来,杂家……就饶你不死。”
眼前的男人艳丽的像是一朵罂粟,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甚至甘愿被他诱惑。
“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的语气,轻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李安歌盯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她犹豫了一瞬,开口答道:
“其实,那人……”
第32章 督主,夫人有喜了(五)
“其实, 那人就是我自己。”
李安歌微微别过头,终究还是没能将二档头说出口。
督主似乎早已料到了一般, 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夫人可真是神通广大。”他不咸不淡的讽刺道。
督主在前头走着,李安歌在后面跟着, 二人走了很长的一段山路,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安歌的腿方才撞在了山石上,这会子逐渐缓过劲儿来,才觉得伤口和那脚腕处突突的疼。
她的步履蹒跚,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和督主离得越来越远。
又是一阵抽痛,李安歌脚下一软, 跌落在草丛中。
待她再次抬起头来时,督主早已没了身影。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秋风窸窸窣窣的穿过林间, 带下一地落叶。
……
督主看似淡定,实则时刻都在探听着远处的动静。
远处的马蹄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众人纷纭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吆喝。
看来, 那群追兵发现了马车的踪迹, 追上山来了。
自己难得落单一会儿,小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来行刺了。
哼,可真是难为他了。
督主冷冷的笑着。
“你的主子真是是煞费苦心。”他冷嘲热讽对李安歌说道。
四周静悄悄的, 无人应答。
“如夫人?”
他直觉有些不妙。转身一看,却见四周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李安歌。
李安歌逃跑了?
这是督主下意识冒出来的念头。
但是这个念头, 马上又被他打消了。
荒山野地的,后头还有刺客来追杀,除非李安歌刚才被撞傻了,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跑。
难道是刚才受伤了,所以走不动了?
督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李安歌是他的小妾,一旦被刺客抓住,等待她的极有可能是地狱般的折磨。
督主心中烦躁。
这女人真是个麻烦精,一刻都不能安宁的。
他抿起嘴角,终究还是转过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荒山野地,杂草丛生,看起来每个地方长的都似乎差不多。
督主找的心烦,干脆脚下几个轻点,轻松飞上了树梢,他凝劲气于掌心,自前方挥去。
霎时间,狂风大作。那树、那草纷纷折断。
在空地中央,李安歌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满脸错愕。
乌黑亮丽的秀发被吹的乱糟糟,李安歌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就像是是街上的疯婆子。
“你做什么?”
李安歌沉默了一会儿,弱弱的问道。
“找你。”
督主下巴微抬,看上去颇为倨傲。
李安歌又瞥了督主一眼,一瘸一拐的走至不远处的溪边。
发丝凌乱,原本细白的小脸上沾满了灰尘,衣服也被划得破破烂烂的。
……她收回前话,她觉得街头发疯婆子都比她干净一些。
“你说,这些刺客是皇帝派来的?”
她拨了拨鸡窝似的头发,轻声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督主一声冷嗤。
他能爬上现在这个位置,手上自然握着不少重臣的把柄。
他早就能安排好了,若是他死了,部下就会把他的手上的东西全部公之于众。
大臣们为了保全自己,只能把他当祖宗供着。
除了皇帝,谁还敢刺杀他?
“你不觉得可疑吗?”
李安歌问出了,从方才起就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为什么我前脚刚逃跑,你后脚就被人刺杀,还刚好跑到了我这里。”
“因为皇帝,早就把你当成了一颗弃子,他送来了二十七个探子,全部被我做成了人彘。而你虽然刺杀失败,却一反常态的活了下来。”
督主语出惊人:“皇帝的疑心病极重,肯定是认为你卖主求荣,这才从我手中活下来。怂恿你父亲弹劾我的人是他,流放你父亲的人也是他……”
督主斜斜的看了李安歌一眼,似笑非笑“最后还煽动你来刺杀我。”
“因为我刺杀失败,所以我也变成了一颗弃子,对吗?”李安歌忽然笑了起来。
她真替原主感到不值。
与前几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剧情异常简单——原主在刺杀督主失败之后,便自刎了。
听了督主的话,她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真令人心寒。
当初新皇登基,除了寥寥几个文臣支持他,另外的大臣不是冷眼旁观,就是站在了东厂一派。
李父,就是那支持新皇的文臣之一。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大臣归顺皇帝,而李父只是一个手无实权的文臣,成为了对皇帝来说可有可无的存在。
食之无味,弃之无味,如同鸡肋。
皇帝将他作为试探督主的工具,最终还是抛弃了李父。
“我常听人说,伴君如伴虎,今天才算是信了。”李安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垂下眼帘说道。
天空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啪嗒啪嗒的打在二人的身上。
督主看了眼李安歌,转身朝山上走去。
“我刚才看到山腰上有个洞穴,很是隐蔽,刚好可以遮雨。”
阴柔的声音缠绕在李安歌的耳边,如同氤氲的雾气。
这大概,是来督主别样的关怀。
李安歌起身跟了上去。
督主所言非虚,二人找了没多久,就看到了被藤蔓遮住的山洞。
督主率先进洞,他的内力聚集,掌风过处灰尘飞舞,动物纷纷往外逃窜。
一时间,洞穴干净的像是被扫过一样。
李安歌本来还在担心,洞穴里头会不会有奇怪的东西。
现在,她彻底放下了心。
二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而且都没有带火折子。
督主半阖着眼帘,缓缓调动内力,没一会儿,就将湿衣服烘干了。
而李安歌,只能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取暖。
这句身子原是贵族小姐,处处娇生惯养的,后来进宫成为了婢女,什么粗活杂货都做,因此落下了不少病根。
就像现在,李安歌就觉得自己的小腹又酸又痛,似乎有一把火在烧。
她捂住小腹,脸颊越发苍白。
督主背对着李安歌,正看着洞外的雨景发呆。
朝堂局势越发复杂,皇帝近日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股神秘势力,四处打压东厂。
今日,竟然连他都被盯上了。
看来,小皇帝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稳坐皇位了。
可他……又岂能让小皇帝如愿?
这天下,这万人敬仰的皇位,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督主心潮澎湃,却听见后头冷不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颇为警惕的转过身,却见李安歌软软的昏倒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李安歌的裙摆,红的有些刺目。
李安歌受伤了?
督主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扶起了李安歌。
她的嘴唇很是苍白,但是脸颊又泛着阵阵红晕。
纤长的手指握上了李安歌的手腕,细心的感受着她的脉搏。
感受着指尖脉搏,督主幽深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耳尖染上了粉色的红晕。
李安歌受了些风寒。还有……就是来月事了。
督主面色古怪。
他刚成为太监那会儿,也曾服侍过许多贵人。
因此,他对于女子的月事也算是了解一二。
他知道,女子来月事是要用月事带的,还要喝生姜红糖水,若是处理的不好,还有可能落下病根。
甚至有些严重的,还有可能终生不孕。
可是,这贺荒郊野岭的,他该去哪里给李安歌找月事带和红糖水?
督主很是郁闷,明明他才是主子,为什么要反过来照顾李安歌这个奸细?
若是早知道,把她带回府会有那么多麻烦事,自己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她!
督主脱下外袍,将其盖在李安歌的身上。
李安歌在朦胧中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全身冷,又会又热的像是在火上烤。
尤其是她穿着的湿衣服,黏腻腻的贴在身上,让她更觉得难受。
她干脆撕扯起来。
督主听到动静后扭头看去,咋一看眼睛都直了。
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半弯新月般的肩头欲露不露,很是勾人。
在那大开的衣领中,他甚至还能隐约窥见李安歌胸口粉色的花朵……
一股热气自脊椎直冲小腹,涨的他很是难受。
“你给我把衣服披上!”
督主的语调颇有些气急败坏,黝黑的眼眸中甚至还透着一股惊恐。
他服药多年,为了掩饰那个秘密,也不曾真正的尝过女色。
如今,竟然被一个昏迷的女娃娃弄得差点破了功。
外袍很是宽大,督主将李安歌裹得像个蚕蛹。
他为了防止李安歌将袍子再次踢开,甚至还扯了几根细长柔软的藤蔓,捆在了李安歌的腰间。
李安歌意识朦胧,在睡梦中觉得越发难受,无奈被督主捆了个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挣脱。
她呜咽着蠕动身体,简直就像是一条毛毛虫。
督主方才受了刺激,决心再不去管她。
李安歌无意识的呜咽了许久都没人理会,最终委屈巴巴的睡了过去。
她身上难受,连在梦里都是皱着眉毛的。
督主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满脑子都是李安歌方才的模样,一直熬到了后半夜都没能成功入睡。
他抽了根树枝,在洞外舞了半宿的剑,待到天色微微泛白之时,才精疲力竭的靠在洞外睡了过去。
第33章 督主,夫人有喜了(六)
李安歌身子不舒服, 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身上披着的衣服微微滑落。
这是督主的外袍?
她有些意外。
难以想象, 督主居然没有直接丢下她不管。
李安歌微微偏过头,看见督主在离她不远处闭目养神。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他的金丝面具上, 发出熠熠的光芒。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正紧闭着,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锐气。
督主金丝面具后的脸,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安歌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作死至极的念头。
她膝行几步,直勾勾的看着督主的面具,目光炙热,似是要把面具刺穿。
督主是习武之人,早就在李安歌起身的那一刻就清醒了过来。此时隐忍不发, 只是为了试探李安歌的用心。
要是李安歌心怀不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李安歌靠的越来越近,督主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 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女儿香。
他的脑海中无端闪过昨夜的香艳画面,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刻, 督主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了眼。
“你想干什么?”
夜一般深沉的眼眸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白皙的胸膛微微起伏, 露出线条流畅的紧实肌肉。
李安歌刷的一声收回手,却在半路上被督主紧紧握住。
“没什么,我刚见你头上有只虫子。”
她悄悄的抽了抽手。
督主虽然是个太监, 但是手劲儿很大,李安歌挣扎了很久都没能“逃脱魔爪”。
“李安歌,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和我适当的保持距离……”
督主就像一只炸毛的猫,眼瞳中燃着怒火。
以及,一丝转瞬即逝的狼狈。
“我的地位……”李安歌一愣,“我难道不是你的第二十八房小妾吗?”
督主一时语塞。
李安歌说道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哪里又有些不对……
好在李安歌神色淡定,并未准备追问下去。
因此,督主也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撩开洞口的藤蔓,脚下轻点,飞上树梢。
这是附近最高的树,督主在树顶能够将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
“那些刺客走了吗?”
李安歌裹着督主的大红色外袍,站在树底下问道。
“没看见人。那些刺客的身份敏感,应该是找不到我们,所以自己离开了。”
督主姿态轻盈的自树梢落下,看的李安歌心惊胆战。
二人又回到洞里待了会儿,才听见有人声自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