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夜里出现——云目
时间:2019-05-29 09:16:19

  白慕阳头一次望见这样的她, 仿佛一夕间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蜕变。褪去那些清纯,多了些诱人的妩媚妖娆。
  他的手指蓦地收紧,差一点就站起身向她走去。
  柳慈的话还停留在昨日。
  她震惊过后,便是直接了断道:“安安却是从未与我提起你。”
  而后, 柳慈将准备好的请柬交给他。却也仅此而已。
  余安安一走下来, 便被人围住,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许少康的母亲。她亲昵地伸手去握余安安的手, 余安安不着痕迹地错开,并不想再给许少康一丝希望。
  沈梅察觉余安安的抗拒, 赶紧给儿子使眼色,许少康原本眼底都是她,哪还用母亲示意,当即便是拿过一杯橙汁绅士地递到她手中,一面轻声叫了她的名字“安安”。
  余安安错过他,取了另一杯:“今天我喝酒。”说罢,便是全然错过他,向着大厅中央走去。
  在她下来之前,柳慈已然同众人说过,这一场晚宴的主题,并明确提及,希望自己的孙女有个好的归属。
  而这一年的生日礼物,是那艘停在港口三层高的游艇。
  余安安还未迈开几步,便有人站在她眼前,挡住去路。
  她抬眼,男人狭长的眸子好似泛滥着桃花,唇边含笑,像是风流贵公子。她认得他,准确点说,是曾听过他的八卦新闻。
  顾临,顾家的大少爷,但从不过问公司事宜,在圈子里最出名的就是又换了哪个女朋友。游游同她说起时,起先是断然看不上,后来追得林恒宇久了,就生出想要找一找这位顾家大少爷,然后同他讨教一番。
  “讨教?”余安安极是茫然。
  “我听说,他谈过的女朋友无数,但从未有任何一个在分手后中伤他,甚至,几乎是每一个都巴望着和好。”游游煞有介事地垂着下颌,“我很想知道,他到底对那些女人做了什么。”
  余安安扁扁嘴,不置可否。
  游游继续眯着眼畅想:“这种所向披靡,该是多高的段位呀!”
  “余小姐你好!”
  一道沙哑性感的嗓音传来,余安安蓦地回过神,瞧见他微微躬身,以最标准的绅士礼仪向她伸出一只手,“不知是否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余安安将手落在他的指尖,算是应下。
  舞曲进行时,余安安接收到游游的眼色,一面提着步子,一面轻声与身前的男人道:“顾先生,我有个朋友想要认识你,不知道是否……”
  “当然可以。”顾临笑着,应得利落,转而又是状似随意发问道,“只是没想到,余小姐还有做红娘的打算?”
  余安安看向一侧的游游,她的目光落在顾临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随后一个旋身的动作,顾临亦是望过去。
  那女孩一双眼睛圆圆滚滚,脸蛋也是肉肉的,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并不是他中意的类型。
  余安安随即道:“不是红娘,只是我朋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请教我?”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半都有些来往。但也是长辈之间,他们小辈其实还是有各自的小圈子,顾临对这两个女孩都不熟识。
  即便是同余安安这一支舞,也是秉着那么些好奇心才走上前来。
  他以为余安安是城堡里的公主,今日见了,果然如此。好奇心褪去,便什么都不剩了。
  “稍后她会问你。”
  “也好。”顾临笑着应了,随后便是一个结尾的动作,女孩结结实实地撞到他的怀里。他倏然嗅见极干净温柔的味道,不同于所有香水的寡淡或是馥郁,似乎是女孩的体香。
  他僵了不过半秒,迅速附和着动作,脑袋埋在她的颈间,若即若离。
  而后下意识道:“余小姐,这身裙子其实不适合你。”白色柔软的布料包裹着纤薄的身形,女孩并非火辣的身材,却因着那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白皙的脖颈,令人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余安安愣了下,他迅速松开她,“诱人犯罪。”
  他说得正经,倒叫余安安一时没察觉这话的不礼貌来。
  ……
  另一端,自两人在大厅中央翩然起舞时,一道炙热的眼光便穿过人群落在余安安身上。
  白慕阳坐在角落里,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人群熙攘,唯有她在里面发着光,令他不受控。手指微微蜷起,轻扣着沙发的扶手,他暗暗琢磨着起身的时机,忽的听到几步远两个女人的对话。
  他的听力一惯极好,那两人只觉得自个声音低,没有丝毫收敛。
  “赵姐姐,你今天的香水味似乎有点浓了。”柔柔怯怯的嗓音率先响起,却是陡然激怒了另一位抹着艳丽妆容的女人。
  参加柳奶奶的宴会,女士不许喷太过浓郁的香水,男士不许抽烟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然这些规矩,不过是因为余安安那个女人不能闻见刺激性味道。
  “浓便浓了,这一晚上我都不会靠近她,你看她那个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可不是么?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她原本就是个孤儿,要不是柳奶奶收养了她,她不定在哪个贫民窟活着呢。”
  “哼!”女人愈是轻蔑,“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好命到什么时候?”说着,眼光便是直直地落在同余安安跳舞的男人身上。
  这一眼望过去,每一眼都多一分痴迷。
  看似柔弱的女人特意停顿了下,才颇为惋惜道:“不过我看,柳奶奶是真的宠安安,你看,顾家大少爷可是主动上前请她跳第一支舞,真是可惜了,顾少爷那么优秀的男人。”
  “有什么好可惜的?”女人冷哼,“顾临不过就是看着柳奶奶的面子,她余安安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捡来的野种。”说罢,便是蹬着高跟鞋走向顾临的方向。
  这一支舞不会太长,下一曲,她希望和他共舞。
  白慕阳眼见得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只瞳眸幽暗,却是并未有一丝举动。
  这便是余安安可预见的未来。她仿佛一只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万里无云无风无雨活了二十年。然而,这二十年的每一天,人们都在等待她的坠落。
  然后一把火,将她燃尽。
  一支舞过,顾临同余安安的那位朋友说了几句话,便是转向方才走过去的女人,他素来是不挑食,送上门来的自然不会拒绝。
  尤其,这女人长相虽是不够,但身材极好。是他惯常最爱的那款,火辣丰腴。而且,她送上门来也不止一次。
  只是这次,香气浓郁,突然令人不适。
  ……
  余安安跳过一支舞,身体就有些疲倦了。这几天她睡得一直不好,这会儿稍有运动量,加上方才喝了几口酒,竟然有些犯困。
  余安安径自走向一侧,准备坐下休息会儿,许少康偏又没眼力见的走到眼前,“安安!”他急促地叫着她的名字。
  这几日,他的电话短信余安安通通不回,他们明明认识十几年,这会儿却似陌生人一般。
  而母亲又一直在他耳边敲打,家中的生意出现了问题,若是不能搭上余安安,他们家的势头大约要落下一半。
  许少康未曾管过家里的事,但母亲说得多了,他便是愈发确信,唯有余安安才会是他的妻子。
  余安安预备错开他,偏偏许少康挡着去路。末了,她瞧着身旁没几个人,方才低声与他道:“今天之前卢颖找过我。”
  许少康浑身一僵。
  “她说她有了你的孩子,问我是不是没有真正回绝你。”
  “不不……”许少康慌乱开口,偏又不知如何解释,“我不知道她会去找你。你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她来找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原本我喜欢你,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她来找你,还问你这样的问题。安安,你一定要相信我,从小到大我……”
  “许少康,”余安安阻断他,“我不在意那些东西。”
  许少康立时舒了一口气,却是没完全松缓下来时,余安安又道:“我只是不在意你。”
  “安安……”
  “卢颖为你做了那么多,现在甚至不得不休学,即便是我一个旁观者都很心疼她,你真的就无动于衷吗?”
  无动于衷吗?
  其实是动容过的,要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一天都没有开口说那一句狠心的话。
  许少康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孩错过他,没有一丝力气伸手阻拦。
  余安安眉眼微垂走向一侧的座椅,余光似乎扫过什么,她蓦地抬起头,便望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向她款款走来。
  除了他,仿佛其余所有都是虚无。
  男人仍旧是白衬衣和黑色长裤,西服闲散地搭在手肘上。余安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又望见星河万里。
  直至他走至眼前,将外套搭在她的肩上,起身时刻意附着她的耳侧低低道:“你今天很漂亮。”
  余安安眼中的欢喜几乎是遮不住,嗓音都是雀跃着:“你怎么来了?”
  白慕阳眉眼微微弯起:“昨天,我问你奶奶要了请柬,请她务必让我来一趟。”
  “奶奶给了?”这些天她一直刻意回避,甚至叫了游游来她家里,日夜督促着游游看书,也好转移注意力。可越是克制自己,就越是容易想起。
  这时他出现在眼前,那巨大的欢喜再是无法欺骗自己。
  “嗯,”白慕阳眨眼,“今天这么重要,我求奶奶一定要让我来。”
  是他求的?这可是变相的相亲。余安安耳根子微微发红,抿了抿唇,才看向他:“那你的家人介意你过来吗?”
  “嗯?”白慕阳眉梢微挑。
  “我才知道你是白氏集团的董事长,我以为……”余安安下意识咬了咬唇,想着他既然能够出现,多半奶奶是对他没意见的,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是怎样想的。她并不想牵扯到上辈人的恩怨中,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坚定地站在奶奶身边。
  游游说过的及时止损,她以为极有道理。尤其喜欢许少康的那个女孩子,她为许少康所做的一切,单单是她听人讲述,就觉得又是可怜又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为着另一个人,怎么能不顾一切到那种程度?
  游游说:“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就懂了。”
  那她还是不要爱上,尤其,白慕阳也并非只是书店老板。
  “以为什么?”白慕阳微微低下头,身子凑得又近了些。
  余安安深吸一口气,坦诚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不大好,所以,家长未必希望我们来往。即便是做朋友,也会让家人不开心。我本打算,明天上班就同你辞职的。”
  “余安安!”白慕阳眸子陡地暗下,他知道她的心思,但不知她竟放弃的这样彻底。
  纵然,她也从未拿起过。
  他的心,于那一瞬间做好了决定。但下一秒,身子后撤了些,维持的仍是慵懒闲适的姿态,眼中星辉盛放:“谁说我们两家关系不好的?再说了,即便是早些年,奶奶和我爷爷有些许矛盾,也是他们的事。现在我站在这里,是奶奶认可,爷爷也认可的。”
  “真的?”余安安猝然抬头,撞见他的瞳孔里。
  那样遮掩不住的惊喜,瞬间又取悦了他。
  白慕阳不由得笑道:“你这些天不上班就是为了这个?”
  是,也不全是。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身份,和她渴望的平静安宁相悖。
  余安安心虚地垂下眸子,手指交错地揪扯着。白慕阳话间不由得带了几丝哀怨:“余安安小姐,和你做朋友可真是不容易。”
  “……”余安安张了张嘴,莫名又生出几分内疚。
  眼前的人却是忽然微微躬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递到她的手边,作出邀请的姿态。“今日的舞你已经同别人跳过,那么余安安小姐,可否随我去一个地方?”
  余安安愣住,她确然是不想再跳一支舞。
  “我想,带你看一看我的世界。”
  他的世界吗?她有过好奇,后来收敛。然而现在思索的,却是在她自己的生日宴上离去,并不合适。
  余安安犹疑的片刻,柳慈自一侧走到她的身边,手落在她的肩上,冲她微微颔首:“去吧!”
  余安安将手交到白慕阳的手上,随他一道走出门,时延似乎已经久候,车子一路飞驰开得极快。
  “我们……去哪?”余安安同白慕坐在后排,瞧着两人都是极其严肃的神情,忽然生出一股不安来。
  他的世界?自她认识他以来,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那晚他被人拎着刀子找上门。若那便是他的世界……
  白慕阳手心略有汗渍,整个人紧绷着,这时才侧过身,温声抚慰:“很快就到。”
  他带她来这一处,纵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极大地风险。
  可能她来过,就会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前几日,时芸便打给他,问他苦肉计的后续发展。纵然,时芸的关注点其实在对话最后,能够问一问时延的现状。
  “苦肉计不好用?”时芸略有些惊异。
  是,是他认准了那个女孩,但是女孩退却了。
  “你怎么用的?”时芸追问,白慕阳便将大概情形说了说。
  时芸听他说罢,不由得笑了:“这姑娘真是不错,那种情形下,第一反应居然是护着你。”
  “但是那晚之后,我们再没有联系。”
  “啊?”时芸愈是惊异。
  “两家长辈有些恩怨。”白慕阳的声音愈发低沉。
  “哦,”时芸这便懂了,“这也是好事,至少说明人姑娘很孝顺。一边是见过几面的你,一边是家人,自然容易选择。”
  白慕阳沉着脸许久不说话,时芸又道:“不过,既然她孝顺,你先去搞定她的家人不就好了。”
  白慕阳自鼻腔里“嗯”了一声,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随即便要挂了电话,另一端忽然又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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