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页里非刀
时间:2019-05-30 09:49:27

  她好怕啊!
 
 
第玖拾章 贵人面
 
  徐蓝拦住舜钰的去路,高大魁梧的身躯,便似一道墙,黑压压地把她罩在暗影里。
  烛火摇曳,映衬的小娘炮眸里春水恍荡,夭桃扑颊,朱红小嘴才用舌润过,亮莹莹似抹了一层蜜,光看着已觉得甜腻。
  同那日扒他裤腰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妥妥的发情花痴样。
  却再不是为他情动……!
  “你可是又病了?病了就回去歇息,沈大人定会谅解的。”他说的很烦恼,把唇角抿出坚毅的弧线来。
  身为武门世家的子孙,自有祖训家规来守,他正值鲜烈年纪,却已身躯铁骨铮铮,性子粗犷桀骜,胸怀莽如荒原,誓要征战沙场,精忠报国的。至于儿女情长,他或许再过几年,会同家中兄长一样,听从父母之命,娶个英气飒爽如嫂嫂们的妻,而绝对不是跟个小娘炮厮混……
  舜钰仰面望他,正与徐蓝晦暗的眼神相碰,跺着脚急道:“我才没病,好着呢!你勿要拦我去路。”
  她是一定要见沈泽棠的。
  试探的绕到徐蓝右侧要逃,这次竟未曾阻拦,舜钰有些奇怪的看他,再无暇多顾及,一径急匆匆朝门里去了。
  ……
  “学生冯舜钰拜见监事沈大人!”舜钰跪的离监事大人有些远,低眉顺眼的不敢抬头。
  默了半晌,才听得沈泽棠缓缓问:“冯舜钰,你可知罪?”
  嗓音温和清雅极了,让人难以辨出喜怒来。
  “沈大人可是指学生打人?”舜钰装憨,听去可怜巴巴地:“并不是有意为之,请大人饶恕,日后再不敢了。”
  这小书生还打人?沈泽棠明眸微睐,嘴角一噙,胆可真肥,敢在他面前提打人,果是无知者无畏。
  “你可是提醒我监管国子监不善?”他神情似笑非笑:“我自会寻宋大人问话,这且暂不提,我先问你,孔庙里那尊圣人像你可曾擅动过?”
  舜钰直摇头不认,沈泽棠笑了笑:“因你是秦院使的亲眷,看他三分情面,我给你退路,即与你无关,明日我即让衙门来彻查此事,毁坏圣像可是重罪……你且好自为之。”
  舜钰忽儿磕首三下,依旧不敢看他,只咬着牙说:“实不瞒沈大人,今日大人端量孔圣人像时,学生斗胆也细看了回,那圣像确与往日不同,暗忖古往开来,出大事时总是会天现异兆,如孟姜恸哭夫死现齐城崩陷、伍子胥躲杀出城现一夜白头、窦娥含冤赴死现六月飞雪。而今孔圣人捧书的中指,色泽深与往日,恐是忧思国子监百年声誉,遂趁大人拜祭之时,显了神灵提点。”
  沈泽棠颇有风度的耐心听完,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顺而蹙眉问:“你所说之意……孔圣人因你打人而显了灵?”
  舜钰愣了愣,他……是在逗她吗?不禁抬首去看他,穿一身绯色官袍,腰环花犀革带,面容清隽,眼眸含缱绻笑意。
  他是最适宜穿官袍的,得益于武将般伟岸的身型,背直肩宽腰谷精悍,又因年纪稍长,多年宦海沉浮,所积淀成的那份成熟气息,直让舜钰瞬间身娇体软,似要化成一汪桃花水去。
  沈泽棠的笑容莫名渐深,似看透她一腔蠢蠢欲动的欲念。
  舜钰只觉颊烧如火,往狠里地死掐掌心,顿时痛得倒吸口凉气。
  窗外有些昏黑,圆月还未爬上梢头,她应还能撑过一段时辰。
  收回视线,垂头不看他,强忍镇定道:“孔圣人显灵,让学生亲目一事要告,告馔堂藏污纳垢,擅动私刑,告掌撰杜严奸银郝天禄之妻芸娘。法理昭昭,天地不容,望大人明察。”
  沈泽棠敛笑肃面,眸光深邃的看向她,稍许时后才淡淡地:“此事我已知,若是你平空捏造,恶意诽谤当朝官员,必是断送自个前程,你可清楚?”
  “学生若有半字虚假,自当甘愿受惩处。”舜钰说的铿锵有力。
  见他颌首不语,心里总算落下一块大石,恭敬作一揖:“天色已晚,宋大人与吴大人还在门外等候,学生就不叨扰……”
  “不忙!你过来吃盏茶。”沈泽棠打断她说话,语气不容置疑:“我还有事问你。”
  舜钰知不可悖逆,只得应了声,撩袍站起,慢吞吞地坐于冯双林先前的椅,提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一盏,瞧着沈泽棠茶盏空了,捥袖替他斟满,顺手的不得了。
  “大人不是不爱吃虎丘茶么。”话一出口,舜钰恨得直咬自个舌头,言多必失,真是应了这个理儿。
  沈泽棠倒不在意,把几碟新摆的茶果,朝她面前挪,示意她吃:“晓得你午膳没吃,现天也晚了,你先吃一些。”
  因是在孔庙里,做得皆是素油果子,雪雪绿绿的,看着极清爽干净,直抓人食欲。
  舜钰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咽了咽口水,先起身作揖谢过,复又坐下,管顾不得许多,拈了一小块枣泥馅雪花糕含进嘴里。
  向来喜欢吃酥皮点心,内夹玫瑰冰糖鹅油儿馅,虽荤却不腻。却不曾想这素果儿也味极好,或许是饿了的缘故,忍不住又拿下一块。
  沈泽棠静静看他细嚼慢咽,似乎羞于展露吃相,朝外半侧身脸儿微偏,颊腮一鼓一鼓,红嘴儿一蠕一蠕,可爱娇憨的不行。
  倒有几分像荔荔吃果子时的模样。忽得心中吃一惊,面前明明是个青春美少年,怎会有种是女孩儿的错觉?
  舜钰有些吃不下去了,即便还贪吃的想再来一块。
  可沈泽棠那洞悉世事的目光实让人后脊阵阵生凉。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半觑起眼,揉一揉眉宇间渐起的疲倦,声音含些懒怠:“听刘学正提起,你在临摹我的字体?”
  舜钰又好气又好笑,暗自腹诽,装,装吧!明明就是你逼我练的,这会装糊涂呢!
  却也不敢造次,低垂着头咬牙回话:“学生的字与太子重了,先生忌讳,责令重练旁的字体,择了沈大人的字给学生,每日反复练习百遍,至今未曾有长进,若沈大人不计较学生半途而废,学生想从二王、智永、或欧虞中另择相宜字体来练。”
  等了会儿,才听沈泽棠慢慢道:“桌案上有笔墨纸砚,你写一个给我瞧瞧。”
 
 
第玖壹章 迷情乱
 
  舜钰铺平生宣纸,择支羊毫,润水蘸墨,略思忖,着腕写下个”醉“字。
  她有自个的如意算计,笔划愈多愈能体现运笔的笨拙,想必沈大人看过,觉得孺子不可教,就此打消让她练字的念头也未可知。
  一道暗影遮去半面烛火光阴,舜钰鼻息处钻入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怕是方才在孔庙祭拜时沾染上的。
  用余光不落痕迹地微瞟,沈泽棠已立于桌案前,与她并肩靠得很近,背着手正细边那个”醉“字。
  沈泽棠很高大,自个只抵他胸处,如茕茕弱兔。
  舜钰呼吸倏得一窒,喉咙有些干哑,咽了咽口水,悄悄地朝旁挪了几步,拉开彼此些距离。
  沈泽棠似乎并未察觉,正挑拣了支黑漆鎏金狼毫,摆正握笔姿势,微俯半身,悬肘数笔后,一个“醉“字跃然纸上,柔润雅致,写的十分好看。
  都说字如其人,他却最是表里不一。
  穿着文官常服斯文儒雅极了,谁又知官服下的身躯,怎生得令人眩目。
  前一世里他也会教她习字,却总半途而废,会忽的将她整个拦腰抱起,轻轻松松的,她是百般挣扎不脱,气得手都捶红了,也奈他不得,待力气用光了,他便沉沉低笑,最会睚眦必报,方才她捶他有多凶,他就欺负的她有多凶,那般狠劲儿,怎么让她疼怎么来。
  真不该想那靡靡恍乱的画面,舜钰只觉身子里,原是四散将熄未熄的火苗,又蹭的轰燃起,愈烧愈旺的劲儿,终会连成漫天大火,把她的三魂六魄全部焚烬。
  她怎么荼糜癫狂都无谓,却万不能展露此人眼底。
  心里终是害怕起来,舜钰朝窗处惶惶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轮圆月光影已冷冷洒在棂格上,抖落皎洁清辉一片。
  听得沈泽棠带笑在说:“你字写得不错,只是选用羊毫不对,应择兼毫。”他说着拈起一支递给舜钰:“这种笔软毫为芯,硬毫长而覆在其上,写出的字柔中微刚,刚柔并济,运笔会自如许多。”
  又让她再把”醉“字重写一遍。
  舜钰只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什么不好挑,非挑个笔划忒多的”醉“字来写呢!
  她把微颤的手藏至身后,并退数步,勉力镇定道:“天色已晚,宋大人还在外头等候,有事与大人相商,且容学生先行告退。”
  语毕匆作一揖,拔腿便朝门处欲走。
  “慢着!”沈泽棠蹙眉,开口阻她:“做事岂能半途而废,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来再写一遍,我稍加指点,日后你练字方可容易许多。”
  舜钰再也无法,只得怏怏辄身重回桌案前。
  抹去额前履的薄汗,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些,再深吸气,紧握洇饱墨汁的兼毫,提起下笔,一横一竖……
  “你这撇转飘浮,应该稍使些力道。”沈泽棠走到她身后说,未见起色,索性伸出右手,包裹住她握笔的手:“在竖顿欲弯处走笔要紧,愈出愈松……!”
  舜钰知道自己完了!
  再也无法控制不去亲近他,柔弱的脊背一点点蹭,直至紧紧黏住沈泽棠温热起伏的胸膛,男人威凛阳刚的气息愈来愈浓烈,竟如陈年的老醋,直把她一身嫩骨给浸泡的,软懒的没型,简直酸死了。
  沈泽棠突然不说话了,他不动声色的放开少年的手,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一步,怀中少年转身,紧跟一步,再退一步,再跟一步,他的脚触到官帽椅的边沿,索性坐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意欲何为!
  ……
  “原来冯舜钰是个小余桃。”说话的声音很温和,有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她脸上滑过,指尖上的凉薄,让舜钰恍恍惚惚间,寻回一缕神智,她蓦然才发觉,眼前的情形有多糟糕。
  沈泽棠闲懒的靠椅背而坐,噙着嘴角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恬不知廉耻的样子。
  她正坐在那人结实的大腿上,两条纤长腿儿在他腰侧一摆一荡,胸口缠绕的布条似要崩裂了,让她忍不住将身子挺了挺,咬着嘴唇似求他般:“你怎不把我使劲推开呢!这样对你我都好!”
  “为何要推开?”
  沈泽棠神色异常的和善,可眼眸里却冷若寒霜,语气更是淡漠极了:“冯舜钰,我倒要看看你能放浪至何等地步。”
  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实在没有徐蓝一半的良善。
  “你想看我放浪,好,做给你看就是。”
  舜钰意识又渐飘远,脑里混沌的很,只晓得水眼迷漓,朱红嘴儿微启,嗤嗤轻笑起来。
  沈泽棠忽而有些怔忡,这样漂亮的少年,瞧那满脸的媚色,怎会比女子还迷人魂魄?!
  就这半刻分神间,他陡然觉得胸前一凉,低头瞅去,脸色瞬间大变。
  不知何时他身上的官服,衣襟由外至内被扒开来,这可恶的冯舜钰,那小嘴儿,何时俯上他胸膛的……!
  ……
  徐蓝还在外间候着,其实冯舜钰干他何事,不过同窗而已,素日谈不上多亲密。
  他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起身不下五六次,甚至快走出孔庙,都能闻到馔堂飘来的饭菜香,却又骂着自己辄回。
  就是惴惴不安,预感要出什么事。
  宋沐与吴溥等得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住,相携着用膳去了。
  徐蓝原还规矩的坐于椅上,后首索性门前坐,竖耳聆听里头的动静,先还有你来我往的交谈声,掷壶斟茶的轻碰声,鞋履来回走动声,椅子碰撞摩擦声,娇笑喘息声……
  娇笑喘息声!
  果然大事不妙,冯舜钰那个小娘炮,竟敢勾引沈大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徐蓝一骨碌站起,欲横冲直入,却又立马顿住,默了默,方才高声道:“沈大人,学生徐蓝有急事速禀。”
  话音未落,他已推门进,但见沈大人坐于椅中,冯舜钰背倚桌案而立,两手紧抠住桌沿边儿,似乎随时便会软倒下去。
  “你有何事要禀?”沈泽棠阴霾满面,语气颇为不善。
 
 
第玖贰章 香醉人
 
  徐蓝拱手作一揖:“冯生近日身体欠安,偶有幻想之症,怕他唐突大人,学生特来带他回去。”
  默过少顷,听得沈泽棠沉声允了。
  他忙大步至桌案沿,微怔,沈大人坐椅上,官服衣襟处凌乱的阖起,抬眼正与他的视线相遇,锐利森冷,满含怒意。
  再不敢看,拽紧舜钰的胳臂直往门外走,跨出槛外,至游廊,一径闷头朝前,与徐泾擦身而过,亦不曾察觉。
  徐泾皱起眉宇,慢悠悠进了门,远见沈二爷正批阅卷册,不便叨扰,遂轻打个响指,沈桓持刀从暗处闪出,神情诡谲。
  他二人立在窗棂前,嘀嘀咕咕、哼哼唧唧,说到那兴起,还朝徐泾胸前又抓又挠的演练,徐泾怕痒,咧着嘴躲闪。
  两个一把年纪的长舌妇!沈泽棠抬首,目光冷冷睇他俩,把手里卷册,重重往桌案上一搁。
  沈桓怕二爷严厉,尴尬地挠挠头,指一事回避了,徐泾犹还在震惊中不曾还过神来。
  半晌过去,忽儿长叹起来:“老夫人说的对,二爷你久不近女色,果是忘了那滋味。冯监生我今在孔庙细边量过,艳绝,眉间有媚风,女子不及其娇,即便如此,可依旧是个青春美少年,倒底带个把……!”
  不惧沈二爷煞人目光,顿了顿,喋喋道:“瞒不住我!你是会武功的,若不想,谁能近你的身?老夫人若晓得二爷改喜男风,怕是要家法伺候,我等只恐俱逃不脱干系。”
  “二爷听我句劝,近日教坊司收进王大将军之女,名唤王连碧,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绝色,名冠满京城,如今遭难沦落此地,引得众官员趋之若鹜,听教坊司小官说,那王连碧还是个雏儿,今晚间竞价高的可得其初夜,二爷不妨去风月一回,保不准就把后桃之爱给放下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