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有点方(穿书)——天行有道
时间:2019-06-08 08:24:27

  两人对视一眼,嗤笑道:“你懂什么,不也没生过孩子?”
  赵明珠不以为耻,厚颜道:“婶子们莫忘了我是侍弄香药的?且太子妃本是长安人氏,体质与蜀人多有不同,那些稳婆再能干,又怎能面面俱到?若我这回立了功,你二位不是也面上增光么?”
  二人听她说得有理,难免心中微动,的确,倘若这胎太子妃顺利生下一个带把的,只怕连打下手的都能跟着受赏,听说长安城的皇帝至今还没一个孙儿呢,可知多么光荣。
  赵明珠瞥见二人垂涎面容,只在心内暗嘲,她可不管太子妃生男还是生女,只是这个时候再不动手也就迟了,若能顺利绊住那几个稳婆,令太子妃生产不利,对于三殿下无疑是莫大的喜讯;即便不然,她也能装作真心关切,以此重新赢得乔薇等人的好感,怎么想都是一本万利的事。
  帮忙,或者帮倒忙,她必须把握住眼前的机会。
  她轻轻拔下头上一枚做工精巧的金簪,递到她们手中,款款道:“我年轻不晓事,还请两位婶子助我一臂之力,日后必有重报。”
  那两个仆妇商量一阵,到底还是松了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挪开身子,赵明珠立刻夺门而出,谁知才跑到廊下,就见金菊一手捏着一个紫黑的冻梨哼哧哼哧啃着,一边却笑盈盈地看着她,“赵姑娘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就知道这姓赵的没安好心,一听说太子妃那里有异动就狂起来了,亏得她提前将人拦住。金菊颇为自得的想着,觉得她能料到这层,以后白兰青竹总不能再说她单蠢吧?
  赵明珠讪讪道:“听说太子妃抱恙,我想过去看看……”
  她眼光闪躲,趁着金菊不备,便要伺机冲出去。可金菊岂能容她得逞,二话不说就是一针扎来。
  她居然随身带着那套针具!赵明珠只觉指尖钻心的疼,低头看时,玉色的指头上已沁出鲜红的血珠子,金菊却仍和发了狂的母猫一般,扎得又快又急。
  赵明珠回来时,一双素手已是鲜血淋漓,两个仆妇看得呆了,正要上前问怎么回事,之前见过的那金菊姑娘已如幽灵般出现在门口,语气森森说道:“两位妈妈是这府里的老人了,上头吩咐下来的事不说一五一十照办,倒暗地里阳奉阴违,您二位安的什么心?”
  二人忙磕头作揖不迭,连呼知错。
  金菊立完了威,也不必多废话,只干脆掩上门闩,“你们可得盯紧点,若再让赵姑娘踏出这屋子半步,有你们好受的!”
  二人瞥见赵明珠染红的衣袖,哪里还敢反驳,只赔笑问道:“劳烦姑娘走这一趟,不知太子妃娘娘眼下如何了?”
  金菊施施然仰起头,“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不会出事。”
  说罢睨了赵明珠一眼,拂袖离去,赵明珠唯暗恨而已。
  金菊办妥了差事,心满意足地回到东厢,就见房门紧紧闭着,里头嘈杂声不断,而青竹则一脸不忿的在门外徘徊。
  “你怎么出来了?”金菊奇道。
  青竹委屈的绞着手指,“还不是太子殿下,嫌我浮躁沉不住气,怕惊扰了小姐,把我给赶了出来!他倒不想想,一个大男人也好进产房呢!”
  金菊心头暗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聊做安慰,“咱们做下人的难免受气,又是在这样紧要关头,看开点就是了,不过太子殿下回得倒快。”
  “可不是!”青竹朝厚重的布幔白了眼,依然对陆慎方才的举动耿耿于怀,“说是听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一阵风似的就进去了,倒不怕吓着小姐!”
  金菊没法接茬,私底下吐槽两句虽使得,可若是说得过了,别人还以为太子妃御下无方,由着身边侍女毁谤主子呢!
  好在青竹只是觉得自尊心受些损害,是非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没一会儿就闭上眼,二人沉默的细听里头动静。
  渐渐地,青竹面色却凝重起来,只听里头的呼号一声重似一声,仿佛还听到什么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她不禁焦躁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金菊犹疑着。那会子她离开前明明听稳婆们说太子妃情况良好,胎位也是正的,难不成……
  须臾,一个小丫头端着盆冒着腥气的热水出来,二人忙迎上前去,“我家小姐如何了?”
  那人奇怪的望了她们一眼,“挺好的。”
  青竹是个快人快语的,懒得遮遮掩掩急问道:“可是小姐叫得这样凄惨……”
  那人脸上有些黑线,支吾道:“总之不会有事,姐姐们放宽心就是了。”
  此时生着炭盆热气滚滚的产房内,乔薇的叫声愈发凄厉,不自觉的捏紧了床畔陆慎的手,结实的手腕上都被掐出了道道红痕。
  而她每叫一声,陆慎就扫视屋内,投去杀气腾腾的目光,意思分明在说:若太子妃有何差错,定要拿这些人的狗头陪葬。
  稳婆们欲哭无泪,头一遭生产谁也不能打个喷嚏就把孩子喷出来吧,比起那些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孕妇,乔薇的情况已经算良好了,孩子的头都出来了大半!无奈太子跟个阎王爷似的坐镇在这里,令她们没法表示欢喜,唯有尽力的鼓励道:“娘娘再使把劲,等会儿便能松散了。”
  乔薇泪水涟涟的望着身旁的丈夫,“殿下,若妾身有何不测,您一定要尽力保住这孩子,不要遗弃它,否则……否则妾身纵在泉下也不能心安的……”
  陆慎凶神恶煞的望向诸位稳婆和太医,“孤命令你们务必保太子妃母子俱安,若有何闪失,夷其全族。”
  稳婆们都快气吐血了,从来没见过这样表演欲旺盛的夫妻,明明太子妃这一胎好好的,哪来的什么保大保小?太子竟也陪着她胡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也说不定竟当了真,只瞧二人的腻歪劲儿,只怕共度黄泉的心都是有的。
  太子既发了话,众人哪还敢懈怠,少不得攒着股劲儿,早办完早交差。
  终于,一声清脆的儿蹄划破了殿中气氛凝涩的寂静,那孩子出来的时候原本不打算哭,是个机灵的稳婆在他屁股上拍了两掌,小兔崽子这才哇哇叫唤起来。
  稳婆抱着孩子上前,满面笑容地屈膝道:“恭喜殿下,是位健壮的小公子。”
  陆慎听那哭声中气十足,便知其人所言不假,心中自是欢喜,遂一叠声的道赏,又忙命她将孩子报给乔薇看。
  乔薇努力坐直身子,将襁褓小心掀开一角,只见那粉色的小肉团已在热水里洗干净血污,周身也擦过,不过细薄的皮肤仍是皱巴巴的,至于容貌么,她实在夸不下口,没有眉毛的人形,怎么看怎么古怪。
  陆慎见她愁眉紧锁的神情,便知她又犯了拗劲,只得宽慰道:“孩子刚出世是这般的,等过几个月,长开了便好了。”
  好似从前她见到余阿秾的孩子时,陆慎也对她说过这种话。不过别人的孩子可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轮到自己乔薇不免心中惴惴,“那要是他长大还没变好看呢?”
  陆慎:“……”
  正想该怎么回答这种古怪问题,乔薇已自说自话找到了宽解的途径,“也没什么,只当被你拖累的便成了。”
  听听这叫人话么?陆慎不禁怒了,他可以允许有人非议他的品行,却不容许有人诋毁他的颜值,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眼看两口子闹得剑拔弩张,白兰及时上前将孩子抱走,一面款款安慰道:“娘娘放心,常言道生儿随母,生女随父,有您和殿下这样的双亲在,无论生男生女,必是能为宫里增光添彩的。”
  两口子心里都舒坦了。
  门外的青竹与金菊听见,森森了解白兰胜过她们的缘由了,论起说话之道,她们还得向白兰多多学习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才是千古名言,比什么手段伎俩都有用。
 
 
第67章 回京
  生完孩子如同做了场剧烈运动, 乔薇抽空与陆慎拌了两句嘴, 便再没力气辩下去, 而是低头呷了口参汤,同时左顾右盼。
  陆慎猜着她是饿了,因问道:“你如今腹中空空, 可想吃些什么?”
  乔薇扳着指头,从善如流数说起来, “我想吃八宝鸭子、手撕鸡、红烧鹅掌、炖蹄髈……要是再来几个四喜丸子就更好了。”
  陆慎赶忙做了个停的手势, 这哪是要吃的, 分明是要命呢,就算她肯, 陆慎也不敢真给她吃。
  白兰早知趣的接道:“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乎乎的酒酿,打几个荷包蛋,正好易于小姐消食。”
  陆慎便命人取来,一壁忖道:他自己也没用早膳, 正好垫垫肚子,乔薇产后虚弱料想是吃不下多少东西。
  然而——当他眼睁睁看着乔薇将两大海碗的荷包蛋囫囵吞下时,眼珠子不禁瞪得老大。
  就连白兰等人脸上亦是一副骇然,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产妇。
  乔薇则有滋有味的揩了把嘴角, 眼巴巴问道:“还有吗?”
  白兰愣了下, 连忙接道:“……有是有,但这东西吃多了不相宜, 小姐若还觉得饿,奴婢让人弄些红糖糯米糕来。”
  乔薇此时亦觉得腹中鼓鼓的有七八分饱, 倒是用不着吃什么糕了,不过再一看陆慎微窘的脸色,她便猜到他还空着肚子,因顺口道:“那就端过来吧。”
  陆慎好容易从方才的诧异中回过神来,怔怔看着她道:“你胃口挺好的。”
  乔薇嫣然一笑,“不知怎的,那会儿生他的时候只觉身子骨散了架,恨不得立刻睡去,现在反而有了点精神。”
  当然这是好事,说明她年轻恢复力强,不过这样的辛苦乔薇可不想经历第二遭了,至少也得缓几年再说。
  她又命乳母将孩子抱过来细细端详一阵,便问陆慎道:“殿下可为孩子想好了名?”
  她记得之前就看到陆慎书房字纸篓里有不少废弃的单字,想来总是取了又觉得不好——这件事却是他早就放在心上的。
  陆慎道:“孤已命人将你产子的消息报回长安,若能得父皇赐名最好。”
  虽然他也很无奈,可皇权至上,总得先问过嘉禾帝的意思,归根究底,嘉禾帝亦是这孩子的祖父。
  乔薇深以为然,对此并无任何不满,只瞅着婴孩红通通的小脸道:“那,总得先取个小名,咱们叫起来也方便。”
  陆慎正等着这句话,立马说出一连串优美的辞藻来,显然是筹之烂熟的,乔薇却觉得太过佶屈聱牙,小名若复杂就叫不开了,因道:“常听人说,小儿取贱名才容易养活,照我看,不如就叫阿丑吧,简单又好记。”
  陆慎:“……”其实你还是对这孩子的样貌耿耿于怀吧。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阿丑那层皴皱的肌肤渐渐舒展开,气色也由灰扑扑变得雪白-粉嫩,人人见了都爱不释手。乔薇于是后悔不该太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哪用得着男大十八变,这才几天就从丑小鸭进化成白天鹅了,可惜阿丑这名字已在府里叫开,一时也难改口,乔薇只能听之任之罢了。
  不说别个,她自己对这孩子亦爱不释手,恨不得一日三餐抱着,给他喂奶。虽说长安城里的贵妇人是不兴自己哺乳的,乔薇却没这忌讳,纵使那两个奶娘十分得力,乔薇每日也定要亲自哺乳一回,不然就仿佛不能心安。陆慎问起,她只说胸口涨得慌,让小家伙啜一啜反而舒坦。
  陆慎便促狭的看着她前襟,“何须麻烦阿丑,孤也可以代劳。”
  乔薇抓起一个枕头就朝他扔去,这没正经的,倒是越来越喜欢讲荤话了,黄段子张口即来。亏得阿丑还是个小布丁点,听不懂人话,要是再长大些,有这个父亲耳濡目染的怎么能好?
  还是早些回长安城才是,那里书卷气重,也能让人静一静心。乔薇想起孟母三迁的典故,觉得自己有必要效仿,可惜她欠缺的最是时机。
  长安就像个漫无边际的符号,离他们渐行渐远,不知几时才能回去。乔薇这般想着,心中不无忧虑。固然川蜀算得天府之国,可在这里待得越久,他们对宫中的消息就越闭塞,到时真生出动乱,反而无暇应对。
  等到春回大地之时,一道圣旨却急召他们回长安,说是嘉禾帝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
  乔薇等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嘉禾帝身子并不算好,可这些年也都熬过来了,何以突然传出噩耗,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总不会有人假传圣旨,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陆慎面色沉沉,“无论如何,咱们总该回去一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不亲眼看个确实,才真是落人话柄,至于进京之后的处境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乔薇遂命人收拾行李,来时匆匆,走的时候其实颇显悠闲,一应车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陆慎那里也是一样。乔薇想起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说愿做个隐居避世的藩王,唯有付诸一笑。
  小样儿,她还不了解他吗?
  乔谨等人更不敢拦阻,因之前几个乳娘是在蜀地雇的,为了路上照顾方便,乔谨索性赎了卖身契,命她们跟随太子妃去往长安,当然,也答允会照拂她们一家老小,好让她们尽心伺候。
  乔薇欠身谢过,轻轻瞟了眼马车旁,陈氏正有条不紊交代车夫注意事宜,一如既往尽她贤德的义务。
  乔薇不免喟叹道:“哥哥,我走之后,你可得好好对待嫂嫂,她是真的爱你。”
  要不是真心爱戴丈夫,又怎肯爱屋及乌惠及家人,做得这般细致妥帖,固然有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在里头,可陈氏的一片心意,却是谁也不能忽视的。
  乔谨脸上有些局促,唯有低眉颔首,“我明白,妹妹,你放心去吧。”
  乔薇相信他迟早会懂的,一个人的心又不是石头所做,天长日久总能感化。只是,她希望乔谨能明白得快一些,人生苦短,又有几个能走到白首之期?此时若不珍惜,将来恐悔之已晚。
  或许乔谨已渐渐转过弯来,至少当乔薇提出要将赵明珠带走时,他忍住了没做声——可怜赵明珠还眼巴巴的望着“救命恩人”,希望他拉自己一把,可惜在金菊手持金针的威胁下,赵明珠被迫收回楚楚动人的视线,安分老实的坐在车辕上。
  马车辘辘驶出了成都府,尘烟滚起,陈氏等人的面目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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