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澜珊那张脸长得真是天真稚嫩,惹人怜爱,只是心肠像被墨水浸泡多年,已经洗不干净了。
她笑得时候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可要管好你的男人哦。”
“你管好自己吧。”姜郁懒得理她,旋踵向苏清淼走去。
苏清淼早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了,见她们聊完,心急火燎地迎上来问:“你们没打赌吧?”
姜郁叫她宽心:“没有。”
苏清淼扶着她的肩头回头看了一眼盯着她们的戚澜珊说:“没有就行,我估计你也没心情玩了,我们去唱歌吧。”
姜郁以为苏清淼说去唱歌是指去KTV唱,没想到是去她家唱。
苏清淼家就她一个人住,平面占地四百平米,地面上三层加一层阁楼,有四层,地下两层,一层是车库,还有一层是健身房,上下楼有观景电梯,每一层的侧壁都有玄机,组合起来是一副敦煌壁画的仿品。
苏清淼以前是艺术体操运动员,家里有奖杯,微博也有挺多粉丝,但是退役后就淡圈了,暴力种子也生根发芽,不压韧带了,改打拳了。
地下一层器械齐全,健身房里有的她家全有,而且不光有吊着的沙袋,还有一个小型拳击场。
因为没人陪她打,荒废多时了。
一起去她家的还有几个男孩子,大家都嫌卡丁车馆太挤了,玩得不尽兴,决定来苏清淼家玩体感游戏。
苏清淼家有VR设备,他们惦记了很久,结果大家来到苏清淼家参观了一圈,一致认为应该先帮苏清淼整理一下内务。
“苏清淼,你是怎么把你家搞这么乱的,你是把挖掘机开进来了吗?”
“我觉得挺整齐的,你们别都给我收起来啊,不在我眼皮底下我就找不到了!”
“那你自己收啊,一天打扫一间一个月也该收完了。”
“那我好不容易打扫完不是又落灰了,还得打扫一遍,没完没了了。”
“阿姨呢?你请个家政阿姨打扫一下,有用的东西自己收好,不得了。”
“行行行,你们走了我再收。”
苏清淼说这话的时候姜郁正在给她收拾茶几,从杂志堆里清出一份文件,不经意扫到几个粗略的字眼,手中一滞。
这是某人借海狄洗钱的证据,清楚地记录着详细的账目明细。
当时她和席漠燃吵架,请了假,所以未经她手,与她无关。
但这双黑手竟然是鄢赫楚。
她现在才明白她这位师哥百般纠缠不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催婚,而是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盯上了她,想拉她做替罪羊。
当初席漠燃好心提醒过她,她只当他吃醋,左耳进右耳出,要不是陆司南把海狄接过去,她说不定真会卷进去。
苏清淼在楼上喊:“姜郁,来唱歌啊!”
姜郁把杂志摞整齐,单独把文件拿过去,回道:“来了。”
苏清淼在房间门口等她,有些急躁:“慢吞吞的干什么呢。”
姜郁把文件递给她:“这么重要的文件你就随手扔啊。”
“什么文件?”苏清淼疑惑,拿过来看了一眼,说,“哦,这个是复印件,陆司南传过来嘲笑我的,看着就烦,也就是家里没有碎纸机,不然我早处理了。进去唱歌吧,玩就玩尽兴,别谈工作了。”
姜郁半推半就地进了房间,莫名羡慕苏清淼这个热衷及时行乐的甩手掌柜。
要是能一劳永逸,谁愿意做工作狂哪。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姜郁从来都是安静踏实的。
不图金屋银舍,不求荣华富贵,结庐人境,隐于市井。
她是周围所有人里最穷的,也是最能坦然接受现实的。
大多女孩小时候都想嫁得富可敌国的英雄,万千宠爱在一身,衣食无忧满足不了内心的愿望,唯有钟鸣鼎食才能彰显与众不同。
等长大了,又想像男人一样弯弓射雕,靠自己的力量打败天下无敌手,独树一帜,独占鳌头。
有的对上流社会充满憧憬,不屑于潜规则,却在日复一日的攀比中屈服于金钱的诱惑。
有的对聪慧睿智的女性顶礼膜拜,说起心中抱负,壮志满怀,豪情万丈,总是扬言要成为谁谁谁那样的人,在成长道路上受打击,总是说谁谁谁就是这样成功的,殊不知参天大树茁壮生长始于根基,拼命吸取日月精华,只会长成一棵歪脖树。
姜郁就这样反超了大部分人。
鄢赫楚令她警觉,戚澜珊让她感觉到杀机,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月底,席漠燃慧眼识珠,招到了一大批贤才,虽不是全球顶尖的设计师,却是十分优秀的有志青年。
他的目标不是让他们的服装登上时装秀的T台,在时尚圈刮起流行风潮,而是做童装。
席漠燃是很会凝聚力量的人,鼓舞完士气,整个团队干劲十足,十天出方案,十天出样品,亲自去车间考察,优化了流水线。之后又注册官网,把和公司名字谐音或笔画相似的全注册了,断了其他商贩假冒伪劣的路。
他放弃了传统路演,亲自选了一家靠谱的广告公司合作,硬广软广出了一百多套。
他没有选择新媒体推广或者在电视上或网剧里植入,而是悄悄埋在日常生活里,派人和旗下的门店沟通好了,只要不是旗舰店,都摆上几件他们的样品,有人问,就让店员告诉他,官网上有更多选择,新顾客送优惠券,老顾客可以打折。
等他们的牌子有了点知名度,也有孩子穿上了他们的衣服,他便一次性把准备好的广告花样百出地投放出去,不管平台的受众是不是宝妈,他都毫不吝惜手里的钱。
短短半年,广告费回本了,开始赚大钱,竞争对手悄然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这时候他自导自演,请人爆料他们的衣服其实很普通,前期伙同门店搞营销,压根不是凭销量火起来的,只因为他是席振群的儿子,有钱有势,打起广告阔气又铺张。
这个障眼法使的没水平,却真让某些人掉以轻心,幸灾乐祸了一把,结果大众的焦点压根没放在营销上,只注意到了他是席振群的儿子。
一时间众说纷纭,觉得广告烦人的网友被觉得营销正常的人一带节奏,竟然觉得无奸不商很有道理。
于是席漠燃才下财经头条,又上了娱乐头条。
女孩们是真心觉得他帅啊。
英俊迷人的霸道总裁可是人间至宝,最重要的是,他是活的,还会互动,有个女孩兴奋地说要去他公司上班。
席漠燃注册了一个微博,让秘书帮他弄好了认证,转发了这条回复,回复说欢迎来公司上班。
对手怀疑他要走偶像路子,助了一手好攻,放消息曝光他已成家。
这届网友太强大,没多久竟然扒出了他的结婚照。
网友们定睛一看。
军装照?
兵哥?
再一详查,情史干干净净,唯一的女人是发妻。
这是什么神仙眷侣?磕了!
少女们想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一段可以信赖的爱情。
姜郁对此全然不知,只在那次事件之后问了问,戚澜珊有没有找过他。
席漠燃敷衍了两句混过去了。
戚澜珊确实纠缠了他几天,当时姜郁怀疑戚澜珊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他马上就跟席振群说了,适逢三月政协开会,席振群见到了戚澜珊的父亲戚顾桁,会议结束,两个长辈聊了两句,戚顾桁二话不说把女儿收走了。
戚澜珊找机会偷跑出来,全然不是原来娇弱模样,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被戚顾桁绑了回去。
戚顾桁没有明说,但派人把女儿抓回去的时候,随行人员里还有一个戴着镶了金边的眼镜的心理医生,看样子已经在治疗了。
转眼就是夏天,姜郁去医院查出了身孕,举家欢庆。
席漠燃在别墅区里买了新房,地板铺了,墙刷了,但是装潢设计姜郁说她要自己来。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婚房早布置好了,她对古色古香的风格不满意,想要现代化的装修,奈何碍于颜面不好意思说,后来租房,房东也不让她动家里的构造,连颗钉子都不让她钉。
如今有了机会,她要弥补这个遗憾。
席漠燃请了专业的室内设计师,给姜郁提供了很多张参考照片,让她用笔把每张照片上满意的部分圈出来。
他以为这样迁就她,她就不会在满是甲醛的毛坯房里忙活了,结果她倒是跑得勤快,每天下班都来当监工。
回老房子的路上她开一台车,他开车在后面跟着,过红绿灯,她甩掉了他好几次。
席漠燃想说她又不舍得:“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姜郁辩解:“我怕他们看我们是北方人,豪爽大气好糊弄,活干得不细,趁没人看着偷工减料,当天盘查能让他们有所忌惮,你不知道,底子不打好,以后再弄才麻烦。”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席漠燃说,“现在他们知道你不是粗枝大叶的人了,别去了,听话,那儿空气不好,浮的全是尘土和有害气体,不适合你这样有身子的人久留。”
“那你找个人看着我就不去了。”
“行,找两个,拉钩,别耍赖啊。”
“一言为定。”
自从怀了孕,姜郁整个人都变了,浑身都是孩子气:“你说我们的女儿会喜欢少女粉还是海洋蓝?是把她房间的墙刷成城堡还是海底世界?”
席漠燃想了想,说:“城堡吧。”
他希望他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心怀温柔,却有池垒,无坚可摧。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席漠燃在厨房下水饺,姜郁拿着遥控器调频,大清早没什么好看的栏目,她无聊地看起早间新闻。
主持人正襟危坐,面色凝重,正详细叙述着陆氏制造的轮船于几时几分,载了多少乘客,行驶到哪个流域,沉船后组织救援进展及人员伤亡情况。
这一重大事故惊动了政府,市里的一把手率调查组莅临现场,年过五旬的老干部指挥勘察,穿着救生服的消防士兵抬着封装好的尸袋往岸上走。
打捞上来的都是遗体,无一幸存。
姜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网查这件事的相关新闻,在搜索引擎上搜出了十几页,但新闻稿大同小异,都是含糊其辞的报道。
现如今,年年不是这里有灾就是那里有难,可这一次,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这件事一出,受到波及的是整个陆氏集团,不管究竟是不是陆氏的船出了问题,对于陆司南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公司会有多少变数很难说,就算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想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根本不可能。
这么多条人命,可不是点个蜡、默哀三分钟就能了的事,必须有人出面负责。
可这件事疑点重重。
江上,没有礁石。
晴天,没有雷雨。
姜郁本想参考一下网友的分析,打开微博一看,猜是间谍所为的评论被赞到了第一。
天涯此时,陆司南在事故发生地点附近的酒店里跟秘书陈希戈谈话,他一晚都在接受有关部门的问话和调查,在江边过的夜,倦意明显。
他皱着眉,靠在套房里的软椅上,声音低沉喑哑:“鄢赫楚背后的人还没挖出来?”
一开始查到鄢赫楚用海狄洗黑钱的时候,他以为这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后来发现洗钱只是第一步,对方旨在调虎离山,当他把心思放在海狄的时候,挑唆竞争对手撬走了司南明航一个项目。
那个项目损失掉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却让他确定了鄢赫楚是受人指使。
幕后黑手的真实意图,或许是针对陆氏,或许是为了杀掉船上的某个人,或许是一石二鸟之计。
归根结底为了利益。
如果是出于私人恩怨,不可能让这么多人陪葬。
换句话说,如果整垮陆氏不能为对方带来可观的利益,那么对方的目的就不可能是整垮陆氏。
对于商人来说,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胆敢拿他当棋子,就要承担后果,要么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要么把一桶棋子都吞下去。
对方都往他老巢里投了一颗核/弹,他总不能当做是给他放爆竹冲喜的吧?
礼尚往来,才合规矩。
目前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陈希戈毕恭毕敬地道歉:“对不起陆总,对方太狡猾,几次抓住了尾巴都发现只是对方布的疑阵。”
陆司南气定神闲:“傀儡也会留下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给我追。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信他能一边招架警察一边应付我。”
陈希戈犹豫了一下说:“陆总,那个萧尊尧说他能帮您。”
“谁?”
“萧尊尧。”
陆司南想了想,总算想起这是哪号人物了。
说来可笑,去年祝蓉西失恋,闹着要自杀,演了一出假戏真做的戏码,丢尽了他的脸,回头扎进萧尊尧的销金窟,在那儿度过了醉生梦死的两个月。
他亲自去拎人,她怎么都不肯跟他走,挽着萧尊尧的胳膊说有萧哥的地方就是家。
也就是当时他没表示和她断绝兄妹关系,萧尊尧觉得有利可图,今天才会帮他。潜台词不过是:有钱好商量。
陆司南鄙夷嗤笑:“他倒殷勤。”
陈希戈跟了他五年,太了解他的风格,静静等着不吭声。
果然,两秒后,陆司南问道:“他说什么?”
陈希戈早等着这句话了:“他说他那里有段监控视频,戚顾桁的女儿戚澜珊被一群人追杀,手里拿着根录音笔,很有可能是重要证据,照理说她是记者,拿到证据是要马上曝光的,但是临时出了点变故。”
陆司南追问:“什么变故?”
陈希戈直言不讳:“她好像有精神疾病,被父母关起来了,但也因祸得福,她也被保护起来了,不露面,想杀她的人也没法动手。”
陆司南一秒抓住重点:“证据还在她手里。”
陈希戈点头,尽职尽责道:“巧就巧在席漠燃对她有恩,他的妻子是您的首席财务官,您要是想看这份证据究竟是关于什么的,可以派她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