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含任何意义,也并非想着什么男女之事,顾念只是抱着他,想要安慰这个一时迷惘无助的人罢了。
静室之中,仅有他们二人紧密相触,气氛却并不暧昧,反倒透着十足的温情。
他们的宁静忽地被一阵急促响起的脚步声闯入,门外,那阵脚步声急速逼近门口,边还喊着:“小姐,您在哪儿啊……”
小月?!
顾念瞧着熟悉的女孩儿推门而入,甚至忘了自己怀中还抱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伸出头欣喜喊道:“小月!你怎么才来!”
小侍女已经年近二十,面容相貌已经完全长开,虽与那时有了分别,但她那样熟悉她,依旧一眼认出了小月。
小月本来就跑得匆忙,看见屋里这孤男寡女抱在一块儿,霎时红了脸,在两人间不断游走视线:“这……小姐……少爷……”
“这这这……小,小月不长眼!什么也没看见!”
她三年未见的贴身侍女就这么一边傻呵呵地笑咧嘴笑,一边慌乱得手舞足蹈,拉起门,钻进缝里拔腿就跑。
顾念:……???
好像被小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五十三章
将陆晔送下楼时, 他们二人再次撞见了小月。
年轻侍女正蹲在院子捣鼓花草,看见他们一同靠近, 也不顾手上有泥,猛地起身行了一礼。
顾念抬手, 示意她不必多礼。
“小月,一会儿做完事了就来楼上找我吧。”
久违收到了自家小姐的邀请,她欣喜地点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虽然刚刚还发生过一些叫人尴尬的事,但顾念比起羞怯,还是很想要和小月面对面聊聊的。
毕竟她可是在国境线的军营中整整呆了三年的可怜军师……
这三年,别说年纪相仿的姑娘, 就连个雌兔子她都没见着过!
悄悄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后,她决定先把身边这个四处乱瞟的陆晔给送走,免得打搅了他们姊妹重逢的感动。
见她脚步匆匆, 陆晔玩笑道:“这么急着送我?小念不会在家藏了人吧。”
“你才藏人呢!”顾念笑着往他背上拍了一掌,全然没用力。“等到了爷爷那儿, 看我不好好说说你!”
陆晔趁机侧过身, 悄悄揉了揉酸胀肿痛的眼窝, 疲倦地睁眼道:“我也得去叶家一趟。”
“叶家?”顾念皱眉想了想,“你是担心叶丞?”
“嗯,叶家出了那样的事, 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了。”
叶丞是陆晔重要的友人之一,也是士族子弟中难得谦逊的一位公子。而叶家如今家财散尽,即便受着各家援助, 却绝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风光了。
好奇的不止他,还有正陷入浮想联翩的顾念,虽然她在意的,却是另一位叶姓的小姐。
咳咳,她绝对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好奇!
三年不见,她周遭的人与事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叫人不得不感叹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送走陆晔后,顾念不慌不忙地细步走回主卧,站在窗旁,等着小月上楼。
三年未动的窗上并没有积灰,显然有人经常进屋打扫,但她注意并不在此,而是窗外不远的一处风景。
守缘桥。
那座桥对她意义特殊——原主的顾念死于此,而她却又重生于此。
魂魄穿越的一瞬间,她怎会料到,自己睁眼后所看见的第一个人,会为她带来这样的麻烦。
她怎么都看不透秦墨之的行为——孰善孰恶?为何做?有何求?
‘吱拉’一声轻轻响起,小月并未扣门,只是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往屋子里小心翼翼地看去。
“小月,愣着做什么?”顾念收起愁容,莞尔一笑,“我们许久未见了,宅子里可都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跟我讲讲吧。”
听到熟悉的语气重新响起,她的小脸立刻笑开——虽然三年未见,她们的样貌都各有变化,她自己平平无奇,朴素无华,但小姐三年在外,非但没有将容貌败了,反而出落得更加成熟大方,颇有一副林下之风的气质。
小月原本担心他们二人间是否能像过去那样亲近——但果然,小姐还是那个最最好的小姐!
年轻心大的姑娘坐在她身旁,不厌其烦地讲起了这三年陆府里的趣闻——院子哪儿新栽了花新结了果,小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别提是那些在府里仆人间口口相传的秘闻了!
转眼便过了两个时辰,顾念赶在自己被小月的八卦淹没以前,及时打住了她仍不肯消停的那张嘴。
“小月!说起来,我爷爷他……他现在人在何处?”
“顾大人?”小月被这生硬的问题给打断了思路,饶头思索了半晌才道:“这些日子,顾大人听说是在楚家府上商谈要事,一定很快便能回来看小姐的!”
顾念微微颔首,道:“小月,你去吩咐人备好车马,我明日就去楚府寻他去。”
小月的脸色骤然变化,大惊道:“这!这可万万不行啊!”
“为何不行?”
顾念心觉奇怪,自己不过是找爷爷有急事,登门拜访别户人家又怎么了?
小月想言却又嗫嚅,摇了摇头,直到顾念威胁说她要自己出门上路后才肯开口。
“小姐走的这段时间,顾大人就,就向外传消息,说小姐是……出了点事,才只能寻一处地方静养。”
顾念不明白这有何难以启齿,问她:“爷爷是传我出了什么事?”
“传……传……”小月急得结结巴巴,索性将腿上的肉狠狠一拧,狠心道:“传!传小姐是患了风寒,把脑子烧坏了,才前往一处美地静养去了……”
小月的声音愈来愈轻,最后化为一阵咕哝,消失在他喉边。
顾念:“……”
这,这是什么亲爷爷啊!
顾青城似乎对她的名声好坏玩丝毫不在意,竟然为了瞒住她的身份,不惜让自己这样一位身份显赫者多了一个脑子被烧傻的傻孙女……
“不提这个。”顾念尴尬地摇摇头,“我有事一定要找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姐还是先等着。”小月心疼地捧住她的手背,“顾大人的行程,三日内一定可以结束!小姐不要急,先在屋休息便行了,”
顾念叹了声气:“也只能这样了。”
“顾大人也真是……怎能拿小姐的名声乱扯谎!”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隔墙有耳,把她的放肆话给听得清清楚楚,“还好陆少爷在!”
顾念心里很是奇怪:“关陆晔什么事?”
“要是别家的公子以为小姐是个傻姑娘,一定都不会来娶小姐了!”小月气恼得叉起腰,仿佛嫁不出去的是她一样,“还好陆少爷在,他对小姐最明白了,一定不会相信这种传闻。”
“无妨,爷爷也是为的大局着想。”顾念苦笑着眯起了眼,她爷爷编造的理由虽然……有点难听,但确实很容易使人信服。
毕竟比起什么神秘女军师,顾念这个名字会为人所知,还是因为那个愚笨可怜的原主。
原主被当做男孩儿送人军师学堂,屡战屡败之后,众人每每一谈起顾家子嗣,第一个就会想到——顾家有个傻姑娘。
这样‘盛名在外’的傻姑娘脑子烧坏,静养他处,听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奇怪。
“小月,不谈这个,有没有给我的书函?”顾念试着转移话题。
小月先是摇摇头,却忽然‘啊’了一声,慌忙点头起来。
“前几日,有一封匿名的书函寄到府上了,说是要我亲自给小姐的……”她边说着,一边从腰上的大囊里摸索出一小卷黄皮书函,递给了疑惑的顾念。
望向署名处时,她的疑惑转为了震惊。
并不是未有署名,只是署了一个假名,一个暗号罢了。
‘白凤’二字,生生烙在黄色的纸皮之上,像是要引她上钩的一个肉饵。
秦墨之,到底为何要这样百般纠缠于她的生活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定时发送又抽了T T我好想流泪。。这几天有点忙,有两天满的考试,就先不补上啦,还请小天使们谅解(鞠躬
第五十四章
那几日陆晔出奇地忙, 出于家族,出于立场, 没有少往外面跑,很少能见着人影。
相较之下, 顾念算得上是悠闲自在,正巧也合了她的意。
浴堂之中香雾萦绕,暖气扑面,顾念抱着浴桶的木边,享受着与她分离整整三年的芬芳药浴。
她阖上眼,将全身全心都融化在这桶妙不可言的暖水浴中
身后助她沐浴的一位侍女试了试水温,随即又向她背上倒下两小桶热水, 挽起袖子替她揉肩松骨。
谁料那女子手劲极大,按得她差点惨叫出声,才赶紧编了个理由让她退到浴房外候着, 免得自己这可怜的身架子被这粗人给按坏了。
话说回来,这侍女面生得很, 好像从未在宅子里见到过?
她离开已有三年, 宅里侍者发生些变动并不奇怪, 她便并没在意。
浴堂一空,四下无人,她便更加自在随意了, 直接撑着桶边哼起了小曲。她穿越了将近四年,但这个世界本土的特色曲子却一首都没听过,只得哼起了一些她还有印象的曲子。
顾念也不管调子对不对就开始乱哼哼, 心想反正这儿又没有人在听,唱会儿歌哪里会有事?
她一扯嗓子:“哭啊~喊啊~叫你妈妈带你去买……”
这一首还没唱完呢,只听‘扑通’一声,一团黑影猛然砸入了药浴之中,霎时水花溅跃,模糊了她的视野。
她吓得抱紧身子,并腿缩回了浴桶之中,壮起胆大喊:“谁!”
自然是无人应答。
置身于火热温暖的浴桶之中,顾念却觉得浑身冰冷,恐惧无比——难道她沐浴时,一直有人在附近看着吗?!
朝门外唤了好几声,本该在廊上候命的那名侍女却始终没有进来,在偌大的浴堂之中,她眼前香雾朦胧,视野不清,让蜷缩在浴桶中的顾念愈发害怕起来。
她的这栋小楼虽然没什么人护卫,但毕竟是建在守备严密的陆府之中,竟然还真有人敢闯?不但闯了,竟然还是她沐浴之时……!
但大半个时辰过去,浴堂中再没出现过什么动静,渐渐使她又收起了戒心。
顾念忽地想起什么,向泛着淡淡碧色的药浴底部一阵摸索,便摸出了刚刚被丢进她浴桶中的那团黑物——一团黑色的布袋,牢牢地将一物扎在其中,。
不顾手上还湿哒哒地滴着水,她麻利地解开黑绳,从层层包裹中,取出了一卷——
书函?
视线下落,‘白凤’二字落入眼帘时,顾念后背泛起一阵恶寒。
这书函里究竟是写了些什么?至于秦墨之对她穷追不舍到这种地步?
顾念左思右想,落在书函上的手犹豫不定,终于还是撤了回来。
连她沐浴的时间都不放过,这样紧急,那人一定是别有目的!
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顾念将书函重新扎回布袋,决定还是委托小月将这东西暗中销毁。虽然不能猜出书函所写的内容,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此物不详,决不可留在身边。
事后,她难得一次自己换上衣物,一出浴堂,廊上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那个给自己捏肩的大力侍女?
顾念将这事讲过小月,才得知这宅里的侍者都是经过严密筛选,绝不可能会有那样揉肩都不知轻重的侍女存在。
小月得知此事后闹得比她动静还大,借着顾念的名义,有模有样地将所有侍者召集到一起,重新分配了日夜守卫的工作,好让他们的小姐免收这样的侵扰。
然而,似乎并未起多大的作用。
秦墨之那边棋高一着,技高一等,不知是请了什么武林高手,竟能不依不饶地突破层层防备,将长相相同的书函送至她手边——坐在窗前赏月,一卷书函砸在她脸上;在后院里散步,一卷书函丢到她脚边;香气四溢的蒸笼一打开,一卷书函等着她享用……
她一概不看,黑着脸将它们陆续送进炉子烧了个干干净净。
顾念都想掀开她烧纸的炉子,瞧一瞧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给秦墨之报信的人,不然怎会知道她一点儿都没读那封书函?
直至四月的最后一日,算上她眼前正焚烧的这一卷黄纸,顾念竟是收到了总计十二卷书函。
担心小月太过气恼,后来的几卷她只好自己偷偷拿去烧了。
她是在柴房偷烧书函的,将人支走之后,顾念悄悄燃起炉火,炭夹夹起书函,在炉火前慢慢地焚至灰烬。
担心书函内侧没法烧透,她用炭夹将它翻了好几回,偶尔有带着字的一面朝上,她就迅速挪开眼,努力不让自己猜想那字与字组合而成的含义。
不谈别的,还好陆晔不在!不然若是他知道秦墨之这样频繁地寄信,准是要闹起别扭不可。
就在她快烧完时,窗门外却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亲切,却也不合时宜。
“小念?”
声音响起后,被她拉上广锁的门扉急促地撞了两下,来者似乎是想设法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你别进来!”顾念心虚地喊了一声。“我!我在忙呢……你先回屋里等等我吧。”
“忙?小念,你在柴房是要忙什么?”
隔着浸满油烟味的厚重门扉,陆晔的声音听来有些模糊,辨不清他话里是否已有怀疑。
“我能做什么?我,我还不就是……”顾念憋了半天话,恨不得把手上的炭夹一扔,钻个地洞直接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