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赵吴眠
时间:2019-07-06 09:27:24

  他又去摸另一只木狮子,发现它屁股那里也有一个小凹坑。
  阿步在旁规劝:“二爷这回多加小心啊,这少奶奶太会玩了。”
  “一会儿见了,你还是先唤她糖糖好了,我怕她……听着不高兴。”
  阿步领悟道:“是。”
  纪陶很不服气,照例又往那木狮子屁股摁了一回,这回不立在它耳朵边就是了。
  结果这狮子更甚,索性伸舌头做个鬼脸,“嘟噜噜”吐了一汪黑粉出来,喷在他湿衣之上,将他弄得愈发狼狈。
  阿步想笑又不敢笑,转过身去忍得肩都抖了。
  唐府各处,真不知被那个家伙搞了多少这样的整人机关。唐糖从前力邀他来唐府小住,估计也是本着整弄他的坏心眼,想起旧事,纪陶又是唏嘘,又是爱恋,却遍府寻那伊人不见。
  纪陶全无头绪,出来得紧急,也未带上什么洁净衣物,再说此时也顾不上,只得硬了头皮顶着湿衣走了几里山路,寻了户人家问那后山秦猎户家何在。
  所谓后山,那真是马都不好走的地方,二人是徒步攀去的。
  阿步直叹:“糖糖和那秦将军青梅竹马得还真不易,说是前山后山,见个面翻山越岭,翻山又越岭,就这样还能天天见,情意果真不一般。”
  纪陶心里头酸透了:“那个小皮猴子。”
  “不过她为您翻的山更多啊。”
  纪陶心里受用些,这回酸的却是鼻子。
  秦骁虎果然正在家中探亲。他的养父母秦猎户夫妇都是实诚人,听说前山小包子的姑爷上了门,一瞅人家的衣裳都糟乱得不成样子了,儿子却还堵着屋门同人家说话,十分看不过眼,抱着套秦将军日常的袍子就递了去:“小姑爷进屋换身衣裳再说。”
  纪陶推说不了。
  秦骁虎接了衣裳,却也没让纪陶换,指一指纪陶胸前:“纪大人自己先看。”
  纪陶低首瞧,阿步亦看呆了:“那团墨粉哪里是随便喷的,小的方才竟未看清,它是个梅花鹿的脑袋!”
  纪陶神色警惕:“秦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秦骁虎笑得无辜极了:“我欲何为……我真是回来探亲的啊。”
  纪陶指指身上衣料:“这又当作何解释?”
  “你以为我做的?我四虎子哪能有这样的手艺,那些东西都是小包子教我安在狮脑袋里的。”
  “她人若在鹿洲,为何引我来此?她人到底藏在何处?”
  秦骁虎道得极诚恳:“小包子告诉我说,大人平日经手的案子多,往日遭的难也多,故而遇事极多疑,思虑得也繁复,嘱托我一定守在这儿,不厌其烦地同您解释,直到说到您信为止,您要是不信,她便也只能继续傻等了。她说大人每每总在她做到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她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要见的人,要取的物……说大人太精明了,精明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故而她虽然一直都在鹿洲,却故意引你绕这一段弯路,不是为了寻大人开心,就是为的多挣这四个日夜的时间。大人既已知道她在鹿洲,那就快往鹿洲去罢。”
  孟州距鹿洲日夜两天路程,一来一往,倒的确是四个日夜。
  “她要这四天在鹿洲作甚?”
  秦骁虎将衣裳送到纪陶手上:“说是去取一件东西,在你到之前,还要在那儿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菌:糖糖要和暗处的那个人第一次狭路相逢了,反正一条命,她不想这么提心吊胆的过,能有胜算么
  纪陶:她要少一根毫毛……
  大纲菌:你不要在这里聒噪,可以早点退下去洗洗涮涮了,洗白一点
 
 
第75章 凶心人
  唐糖为了安全起见,在鹿洲没有住客栈,却是先在码头寻了上回纪陶带她和裘宝旸坐船走时认识的船家,向他临时租了一艘船。
  二月十四的斗鸡赌赛早就过了,鹿洲恢复了平日萧瑟,清冷小街巷里,人烟寂寥。
  她也是运气好才一眼找见的那个老船家,再想往朱记当铺寻人,人家当铺门是开着,可才看了一眼她的当票,冷冷就给她回绝了。你这小子拿张假当票就想来赎当,真是异想天开。
  唐糖手上拿的当票的确是个拓本。她为不惊动那个老狐狸,特意不敢拿走原件,是照着他靴子里那个样子描下来的,打算到了鹿洲再见机行事。
  唐糖好言相商:“贵店不是只认密符和签章就可以了么?我将那密符画与你就是。”
  当手见她倒是懂他们店规,大约的确是遇了难处,便实言以告:“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但须得待掌柜在在时才能作数,不然随便来个有签章密符的就能赎当,还是不保险的。开当铺的最讲一个信誉,正主来的时候我们用什么赔人家?”
  唐糖无奈,只好求见朱掌柜,当手答说,朱掌柜这会儿根本就不在鹿洲。问几时回来,告曰时间很难讲,她平常大半时间都在遂州或西京的分号里,双月十四是会在这儿,这会儿已然来过了,下回再来,可就是两个月后。
  那老当手看她年纪小,的确也是一脸着急,便又好心告诉唐糖,月末最后一日盘库还有一趟机会,掌柜的若是觉得有必要,会回一趟鹿洲也未可知。
  唐糖一算离月末还有那么五天光景,她要是再往别处跑,在这儿要等的那个人说不定就得落空。回头出门,置办了一份重礼,转回来郑重请托那老当手。要他无论如何,月底前将朱掌柜替她请到鹿洲来一趟。
  人家看着她这样子多礼,心里过意不去,到底起了恻隐心,答应替她往遂州西京都发封信,就是说不好,人不来便也不来了,终究还得听凭掌柜的方便。
  唐糖千恩万谢,倾尽了礼数,这才返身回她租的船上死守。
  **
  信当是唐糖出门那日就送出去的,唐糖料定那人接了消息,不出三日总会出现在鹿洲。不想这眼看都过了四日,再等下去眼看纪陶都要从孟州返身来此,那人竟然还未曾露面。
  那人不会因为对她的防备之心太甚,就此失约了罢?
  其实在梁王西郊别邸那夜,唐糖已与那人遭逢一回。
  是时她正将喝得烂醉如泥的魏王妃交与她汗流如雨的父亲魏尚书,那个身影恰从梁王府院中一闪而出,唐糖从腿脚微微跛行的样子认出了那个黑影,碍着魏大人,她未敢出声。
  待魏大人车马行得远了,她才沿着那黑影子遁去的方向追赶了一路。唐糖十分能跑,那人的腿脚却有些不好用,故而唐糖终是在黑暗里瞥见了他的一抹衣角,低唤了声:“留步……”
  那人身子顿了顿,拔腿又跑。
  唐糖急追又唤:“烦请留步!”
  他再次顿下来。
  唐糖试探着对着他唤:“若我才是对你有用的那个人,你连番作弄他又算什么?你若是真心疼惜他,原当抓了我走才是正途。”
  那人果然恶狠狠转过头,唐糖望见了那双熟悉却又冰冻刺骨的眼睛,心骤然间一凛。
  那人恨指一指唐糖身后,她微过侧头,隐隐听见几声退后的脚步声,后边的黑影里分明躲了人。她意识到,赵思危派她出活,总不能不理她的安危,除了方才入邸办事,府上的几位侍卫的确是一直影随其后的。
  唐糖知他顾虑,便只得又往前几步,用这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诚恳道:“我想法子换个地方,就我一人,你看可以么?”
  那人眼神利剑般刺来,先是不置可否,隔了一瞬终于微微阖了首,退行数步,见唐糖身后并无人逼近,这才迅速向黑暗之中独自撤走。
  **
  残月映江,唐糖孤坐舟前,想起上回狼狈撤离鹿洲之夜,她也是在这么艘舟子之上,就着月色才发现纪陶受了背伤。他一口一声唐小姐,唤得十足疏离。
  唐糖有些懊恼,为什么一直会觉得纪陶演得像、演得混账、演得乱真。原是她太笨了,旁的表象可以乱真,二人相对时的温度,却哪里就能乱了真?
  那夜,那个人只望来这么一眼,那凛冽杀意登时直刺入心,刺得她遍体冰寒。
  这刻,远处的船篷之上骤然出现了一具身影,忽地往此间打了一个手势。唐糖稳一稳心神,起身往那艘船奔去,那道影子形同鬼魅,却忽闪去了码头旁的小巷口,唐糖直追而去,那个身影顿了顿,又往巷子深处逃窜。
  唐糖认出来人身形姿态,认命地追随而去。
  那个影子又跑了许久,鹿洲大小码头遍布,唐糖这些日子在鹿洲转悠,对这里的地形已然相当熟悉,她认得这个地方,知道出得这条巷子再往西行,巷口就会抵达另一个码头。
  那个码头的船比方才那地方要小一些,船只皆是通向西北的内湖,若是要取道三清镇赴孟州,倒可以在那里上船。
  想来纪陶便是在那个码头,遇上了当时刑部的那帮匪样官兵。
  唐糖刚认清这条巷子,那个鬼魅般的人却不见了。
  她慌乱地转了一圈,却始终找不见他。只好贴壁缓行,心知此番的对手并不是纪陶,故而不可能对他存半分温存之心。对方说不好是带了杀意而来,故而她更揣了十二分的小心前行。
  刚行几步,唐糖隐隐听着岔道里传出短促的咳嗽声,刚要出声唤,却猛地被人用布捂住了口鼻。唐糖嗅到一股猛烈刺鼻的气味,心道不妙,死死屏住呼吸,脑子却早已晕了一半,她强撑起那另一半清明,继而屏息,只用余光偷瞥脚下,趁他将她半提起来的那刻,用脚跟往他那条薄弱的伤腿之上踹去。
  她踹得极狠,那人痛得连手中下了药的绢帕亦落了地。
  那药性极猛,唐糖尚且有些想吐,累得原地喘息,不想那人亦很能忍痛,刚才的痛意想必尚未消去,他却反冷笑了一声,一直手勒住了她的咽喉。
  她的耳朵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那胸膛里的声音寂静得可怕,心跳声几不可闻,仿佛那人连血都是冷的,倒比山寺里打起的晚钟还要清寂一些。
  唐糖愈发的懊恼,当初当初……她怎么就会分辨不清?
  那只手勒得丝毫不讲情面,她只觉得喉间的呼吸都疼痛起来,正欲出声试着唤人,他右手便居然抵上来一柄匕首,匕刃未曾出鞘,只作个硬物抵着,并不可伤她。
  唐糖觉得这一刻连如何惊慌都忘记了,她认得出这就是纪陶前阵拿的乌金匕,了然道了声:“公主墓中,未能当面道谢,是我失礼了。”
  那人冷“嗤”了一声,声音像是受了伤,暗哑得就似一把刀。
  唐糖也有些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了什么好处你用得着这样子,你我对不上姻缘,性子不和也当不了朋友,好歹为了纪陶,能不能不要剑拔弩张?不就是一条命,你也犯的着!
  她发了狠,把着他的手试图将那匕刃往外抽,脖子刚触上那一抹晶石利刃,唐糖还未慌,那人倒似慌极了一般,将唐糖往墙上狠狠一撞,一手卡住了她的颈后,另一手收了匕,将唐糖左右手齐齐缚住,她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我知道您要救的不是我,而是我……这一条小命,敢问留着我的命对您究竟有什么用处,你要的可是……我的血么?究竟为了什么人,您要这般拼?”
  然而他连答的意思都没有,径直执起她的头发,拽着就往那墙上撞去。
  许是她发后隐藏的零落细钩细簪扎痛了他的手,他的动作迟缓了一步,唐糖依旧被撞得生疼。
  她侧着脸,余光里可瞥见他目中阴寒的精光,她的脸孔触着砂质的墙面,知道那墙并不坚硬,这么多撞上几下撞不死人,也未必会将人撞傻,却决计可以撞得昏死过去。
  唐糖硬气得很,知道讨饶无用,咬着牙问:“你……究竟……打算将我带……去什么地方?”
  他像是不曾听到她的话,利落地将那些物件一并撇落在地,再次抓紧了她的头发,继而去撞。
  唐糖被撞得七荤八素,唇边渗出血来,血的腥甜之气布满了唇齿之间。
  她本来引了此人到鹿洲,一来是为着试探他的目的,顺便好打听出一些线索来,二来也想同他亲自作个了断。她想,对方首先要留着她的命,其次他更是碍着纪陶,终究不至于痛下狠手。
  不料对方老辣心狠到了这个地方,他全无顾念,出手便是穷凶极恶之姿。
  唐糖心神一敛,探出左脚往他小腿腹上踢去……
  这是唐糖暗藏的最后杀手锏。上回纪陶靴中的内藏机关给了她启示,唐糖改造了两双,将利针藏于靴尖之内。那针寻常不会掉出,但她若发力往物体上撞过去,那靴尖的小机关便会触发,针尖破口而出,成为攻击的利器。
  她本来还顾念着纪陶,生怕伤此人太甚,惹他两难。方才她被撞得晕眩时无望地想,若是再不发狠,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纪陶了。
  她趁他不备狠命踢去,那人果然痛得低声哀嘶一声,一气放手,滚倒蜷身在了地上。
  唐糖趁势抽出靴尖,只见那针已然断入他的小腿,血漫出来,月光照见之处,已然湮成了一大片。
  她望见那双黯然痛楚的眼睛,那眼睛的轮廓毕竟是唐糖所熟悉的,她望着竟有些许不忍,片刻失神之后,那人已经爬了起来!
  她回神拔腿便跑,只觉得身后劲风阵阵,那人不顾痛地死命追来,唐糖一急,脚下更是绊了一跤……他的大手眼看又要触到自己,唐糖怒拔开她藏在胸前的匕首,比着自己的咽喉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血溅当场,横竖这条贱命我根本无所谓留不留!”
  那人的手果然往回缩了缩。
  唐糖以为这还不够,干脆咬唇厉色,将那匕首往自己的喉间一紧,血珠子沁皮而出:“我说到做到,你尽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为了争一个男人我特么容易么,泪
  大纲菌:男主快来!
  纪大人:大纲菌真想弄死你啊,这种时候你让我去洗澡……洗澡!
  大纲菌:不是罢,你还在洗?
 
 
第76章 金钥匙
  这招果然灵验,那人妥协地退了两步,唐糖撒腿便往巷外疯跑,远远望见河面上有船驶来,唐糖不管不顾往哪个方向喊:“纪陶……”
  然而那条船太过遥远,恐是怎么都听不见自己的唤声,她也顾不得水温冰寒,跃入河中就往深流之中拼命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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