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云这白生生的脸,随便扒拉一下都得留个红印子,这不净给她理由躲懒吃公粮吗?
可不打,咽不下这口气,李秀菊正寻思拧哪儿不留印儿还能让她疼,就听身后哐当一声门板撞墙的巨响!
“干什么呢?!”
这一吼,炸雷似的,李秀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瞧。
娘呀!顾家老大!顾念书!
这土匪二流子可横得很,走哪儿祸祸到哪儿,一个不高兴,逮谁揍谁,村里谁看见他都得绕道走,他爹村支书都管不住。
他就是那什么,惹急了敢跟火车碰那种愣头青土霸王!
虽说他不揍女的,可前些天还听说他把刘寡妇堵地头耍了流氓,被他爹关了一下午猪圈,这要搁城里可是要蹲大狱的。
李秀菊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有不怕的道理,这一害怕,揪着苏巧云袄领子的手没松开,反而揪得更紧了。
顾念书拧着浓眉,狠戾的视线恶狼一样扎在李秀菊身上,大步迈来,凶狠狠道:“还不撒手?!真以为老子不打娘们儿?”
李秀菊腿都吓软了,赶紧松手,一个踉跄靠在了一边土墙上。
顾念书冷着脸瞅着苏巧云的袄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抬手帮她捋平展,只是看了看脖子没红印儿,这才微松了口气。
一抬眸,苏巧云正望着他笑,水灵灵的眸子镀着晨起暖阳晶莹剔透,连睫毛尖仿佛都透着薄光,晨风拂过,睫尖微颤,好看的像蝴蝶翕动翅膀。
心噗通漏跳了一拍,顾念书立马面露凶相掩饰道:“傻了吗?站着让人打?!”
苏巧云歪头拈着辫梢,转了转,“我看见你过来了。”
“那要万一赶不及呢?”
“不会赶不及的。”
“我都不知道,你知道?”
苏巧云瞟一眼院墙外怵着顾念书不敢进来,却又想看热闹,探头探脑的的几人,柔柔一笑。
“我就是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还是她刚得知一切真相,顾念书也还没彻底瘫痪的时候,顾念书亲口对她说的。
他说,她被人诬陷偷鸡蛋那晚,他在她家院后蹲了一宿,天亮了她起身了才离开,生怕再有人找她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啦~~(づ ̄3 ̄)づ╭?~
第4章 重遇潘建国
雨后初晴,空气清新的让刚从雾霾过来的苏巧云身心舒畅。
她踩着长筒胶靴出了门。
七十年代农村地面还没有普及硬化,到处都是土路,一到雨天,没胶鞋简直没法出门。
村民舍得买胶鞋的不多,长筒胶靴就更少了,大多时候,他们都是换个草鞋随便祸祸,夏天干脆光着脚丫跑。
上辈子苏巧云为了不被嘲笑娇气,明明带的有胶靴,却一次也没穿过,春寒料峭的,也跟着那些从小到大跑习惯的村民穿着草鞋淌泥地,落了个脾胃虚寒的毛病。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管别人的眼光,连接五脏六腑的十二条经脉,一半都起于脚底,寒了脚伤了内腑,没人替她受罪。
一路到了大队,刚下过雨,到处泥泞,根本不能下地干活,她到大队一来是点个卯,也算是有组织有纪律;二来……
一进小院,就见花白头发的大队长蹲在瓦檐下抽着旱烟,正跟潘建国说话。
潘建国也蹲着,他虽也是土生土长的野杏村人,可到底是跟着他爹进过城长过见识的,家里相对也殷实些,舍得截了土布做专门的外衫罩裤,不像别的村民那样就单穿个夹袄棉裤,外面什么都不罩,一冬天不洗一次,袄袖领口都蹭得油光发亮。
夹袄棉裤不能总拆洗,可布衫单裤却是可以的,这就让潘建国看着比其他村民规矩了许多,第一眼就给人好印象。
潘建国抬头看向她,浓眉大眼四方脸,笑起来敦厚老实。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正跟大队长说着呢,你咋不跟乡亲们说昨个儿下午你一直跟我在后山挖地米菜,根本没可能偷鸡蛋?”
昨天是公休日,下午她的确在后山挖地米菜,也就是野荠菜,这时候的荠菜已经有点老了,而且开春就被挖的差不多了,能留着长大的不多,挖的人就更少了,她挖了一下午也没撞见一个人。
其实她是有钱有粮票肉票的,可上辈子她怕别人笑话她打着下乡支援的旗号搞特殊,就只能挖野菜增加伙食。
好不容易挖了半筐,天开始下雨,她匆匆下山,结果滑了一跤,连筐带菜全送进河沟里了。
筐都没有,挖得什么地米菜?
这就是她昨晚被诬陷时百口莫辩的原因。
上辈子的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撺掇李秀菊偷走鸡蛋再诬陷她的,就是潘建国,潘建国强|奸她之后,才得意洋洋地细数了他背后那些无耻的小动作。
那时候的她,对潘建国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加上年龄小又单纯,见潘建国帮她说话,虽然觉得撒谎不太好,可为了清洗嫌疑,还是顺着潘建国说了。
却没想到,从那儿以后,村里到处都是她跟潘建国在后山乱搞男女关系的流言。
偏偏潘建国装得比她都无辜,还整天找她诉苦,说村民背地里说他是流|氓,以后娶不到媳妇老潘家就要绝户头了。
她还真心实意内疚过,哪怕觉得他整天往她家跑不合适,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也是被强|奸后她才知道,原本跟她一块儿住的两个女知青之所以突然搬出去,宁愿在老乡家挤也不肯跟她一起住,都是潘建国在背后搞的鬼。
潘建国就是想孤立她,好方便他下手!
脑中百转千回,实际不过才眨眼之间,苏巧云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大队长跟前。
“队长,我就是想问问,今天怎么安排。”
往日的苏巧云见人三分笑,从来没有不理人的,大队长诧异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被无视脸色有点难看的潘建国,低头磕了磕老烟锅。
“我瞧这日头还挺旺,估摸着晒到后晌就能下地锄草了。”
“那我下午再来。”
说罢,她转身要走,潘建国猛地站了起来。
“苏同志!”
听听,叫的多规矩,谁又能想到他背地里是那么的黑心烂肺!
她故意不理他,继续往门口走。
潘建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可瞧着她厚墩墩的夹袄都藏不住的好身段,又忍住了火气。
“我知道你肯定是生气了,昨个儿我要是把你送回家,就能直接给你当证人,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我跟你道歉!”
道歉?
呵!
苏巧云见时机差不多了,顿住了脚,回眸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说你昨天下午跟我一块儿在后山挖地米菜?”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一直觉得不太满意,所以修的有点频繁,望见谅!
不出意外的话,一般是0点更新~
第5章 巧云施计耍猴
潘建国没想到她会反问,愣了一下,“呃,对!”
“那你还记得我的小铲子掉哪儿了吗?”
“河沟,掉河沟了!”
昨晚当着乡亲的面儿,她解释过地米菜连筐都掉河沟里了,潘建国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巧云点头道:“藤筐地米菜肯定早就随水飘走了,可铲子沉,一定还在河沟底儿,只要能捞出来,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潘建国一听机会来了,自告奋勇,“我去找人说去,让没事的都跟着去捞铲子。”
苏巧云看向大队长,“队长要不也去瞧瞧?”
孙队长算是这野杏村比较耳明眼亮的了,有他去主持公道,比较稳妥。
孙队长磕干净烟锅,转手塞进裤腰带,“横竖也干不成活儿,走,去瞧瞧。”
潘建国的爹是公社书记,为人又圆滑,在村里很是吃的开,他在村里随便溜了一圈,立马招出一大票村民跟着看热闹。
后山不远,徒步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潘建国急于在她面前表现,一到河边,立马卷起裤腿撸起袖子下了水。
北方天寒,三月底都还穿着夹袄,可见那河水有多冷。
潘建国刚进去还有心思散布谣言,“昨个儿下午我跟苏巧云同志都在这后山挖地米菜,下雨了才一块儿回去,我亲眼看见她的连筐带铲子掉河沟的,当时雨大坡滑,只顾着拽着她别摔着,就没下来捞。”
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看苏巧云的视线明显已经不对了。
“孤男寡女,在后山待了一后晌,啧啧……”
“只顾着拽她?荒郊野外拉拉扯扯的,哎呦呦……”
“这浪蹄子,勾搭着顾老大帮她踹鸡窝出头,又来勾搭建国,净找干部子弟,存的什么心?”
苏巧云只当没听见,默不作声看着潘建国在河里淌来摸去。
没一会儿,潘建国冻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怎么没有?是掉这儿没错吧?”
苏巧云回了个软钉子,“你不是说你亲眼看着铲子掉下去的吗?怎么还来问我?”
“我!”潘建国噎得说不出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摸。
李秀菊心疼的不行,捣了捣潘建国的堂弟潘德全,使了个眼色。
潘德全一脸憨样,“你捣我干啥?”
李秀菊气得想捶他,“你下去帮你哥找找啊!”
“哦,嗷嗷!”潘德全这才反应过来,领着几个狐朋狗友一块儿下去。
河沟不宽,几个人一块下去,河道都挡全了,水也不深,刚没过膝盖,这别说找个挖野菜的小铲子,就是找根纳鞋针都得找着了,可他们来回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潘德全问潘建国:“到底是不是掉这儿了?”
潘建国看向苏巧云,“是掉这儿的吧?”
苏巧云站在河沟边儿,居高临下望着他,俏生生的小脸背着光,少了阳光普照,莫名的有些阴沉。
“你亲眼看见的,你问我?”
李秀菊听不下去了,上前推了她一下,“你自己的铲子怎么不自己下去捞?”
苏巧云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她身后密密匝匝的村民,淡淡一笑,人畜无害。
“我的小铲子好端端在家里放着,我为什么要下去捞?”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潘德全第一个冲上来,上手就想拽苏巧云,被她轻巧躲过。
潘德全气得脸红脖子粗,光溜溜的腿上滴着水,冻得直哆嗦。
“你说啥?铲子在你家?!那你干啥让我们下去捞?拿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当猴儿耍呢?!”
第6章 智斗
苏巧云向一边撤了撤身,站到了孙队长旁边。
“潘德全同志,请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耍你们,我倒还想问问你们,一群大男人为什么要拿我一个小知青寻开心?”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乡亲们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什么意思。
潘德全愣了一下,“你这不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吗?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明明是你让我们下去找铲子的,怎么成了我们寻你开心?”
“我让你下河沟的?”
“可不就……呃……”潘德全挠了挠头,瞅了一眼李秀菊,“好吧,就算不是你让我下去的,那我哥总是你让下去的吧?”
苏巧云淡淡一笑,“咱们一路一块儿来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让潘建国下去这种话?”
潘建国完全是自告奋勇,乡亲们都看见的。
潘德全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啐了口吐沫,转头看向刚爬上来的潘建国。
潘建国下去的最早,冻得也最久,随便擦了两下腿上的水迹,赶紧把裤腿放了下来,脸冻得都有点发青了。
他强忍怒气,瞪着苏巧云,“到底咋回事?你不是说铲子掉河沟了吗?”
苏巧云抿了抿嘴唇,“明明是你自己说亲眼看见的,怎么又成了我说的?”
“那,我……你,你在大队不也说了铲子掉河沟的吗?”
苏巧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没说啊?在大队的时候,我不是还问你我的小铲子掉哪儿了吗?”
顿了下,她又道:“孙队长当时不是也在?你要记不清,可以问问孙队长。”
孙队长看了她一眼,老眼浑黄却心如明镜,他摸出烟锅,塞里点老烟,使劲摁了摁,划了根火柴点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孙队长身上,就等着他发话。
他倒是不慌不忙,嘬嘬嘬边点边抽,抽完那一口,才慢悠悠道:“她……是没说过铲子掉河沟了。”
孙队长的威信很高,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乡亲们的视线齐刷刷转向了潘建国。
潘建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瞥了一眼孙队长,冲苏巧云怒道:“你什么意思?!在大队不记得铲子在哪儿?这会就记起来了?你耍我一个人不够,耍全村人?”
“就是!太不像话了!”李秀菊叉着腰力挺潘建国,“你糊弄的全村人跟着你过来溜腿,到底安的什么心?!真当我们农村人好欺负?你们城里人就高人一等?!”
潘德全几人也跟着嚷嚷,要不是苏巧云是个女的,只怕一拥而上就要揍人了。
苏巧云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个小铲子,斜阳暖照,映着她玲珑剔透的眸子,无畏无惧。
“潘建国,看见这铲子了吗?”
潘建国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看见了,怎么着?”
“它明明没掉河沟,为什么你要说你亲眼看见它掉进去了?”
“我……我看见藤筐掉进去了,想着都一块儿掉进去了。”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苏巧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