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动作稍微大点,床板又会吱呀作响。
陈釉抑制不住吟哦,轻声提醒他:“小点声……”
所有志愿学生住处都离得很近,这也太羞耻了!
陆鲜衣却伸手攥进她的手,动作愈发激烈,他说:“让某个人听见了,刚好可以死心。”
夏夜的花与风缠紧又分开,分开又缠紧。花在风的逗弄下慢慢吐出露水,风不甘心,还在不停地拨动花。后来一阵狂风刮过,带下屋檐上的积水,沾湿殷红的花瓣。
花在余韵中轻轻摇摆,风缱绻地抱住花,和它一同入梦。
月亮觉得羞哒哒,蹑步蹑脚,又躲进了云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摸着后天就能完结啦!!!会补一些甜甜小番外的!主要是,再怎么狗血,还是希望它能回归成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拖得太长就狗尾续貂了!反正新文也在准备中,我们可以新文再会^_^
第77章 完结章
第二天陈釉是被陆鲜衣叫醒的, 她觉得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痛, 昨天在山上被荆条刮出来的伤口今天一醒,疼得特别明显。
睁开惺忪睡眼,陆鲜衣点了点她脸颊上的几处小口子,心疼地问:“昨晚怎么都没看见?”
陈釉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伸了个懒腰, 转身一看, 站在床边的他, 露在运动中分裤外的小腿也有伤口,而且是很大很深的伤口。她伸手指了指, 用同样的语气说:“昨晚我也没发现你这个伤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 拍拍她的头,笑着说:“这是我勇敢的见证。”
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也笑着学他:“这也是我勇敢的见证。”
今天真的放晴了,有温和的阳光,还有久违的鸟叫声。但陈釉还是困, 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嘀咕:“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陆鲜衣低头揉了揉她的耳垂:“一个小时前你也说你要再睡一会儿……”
她长叹口气, 换了个面朝他的姿势赖床, 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凌晨六点左右时, 陆爸爸给她的报平安短信回了一条“小釉谢谢你,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和鲜衣一起回家”。她心里一暖,微笑着回了一个“好”字。
放回手机,余光瞥到他正在穿白大褂。这下她一点困意都没了, 猛地坐起来,直直盯着他,两眼都放光。
陆鲜衣感受到她的目光,右胳膊往白大褂袖子里一伸,整理了一下领子,眼含逗弄地问:“小猪不赖床了?”
陈釉精神抖擞地掀开被子,激动地说:“陆医生真帅!”
“陆医生要去工作了,”他右手拉住她的手轻轻往床下一带,然后递给她一副洗漱用品,“走之前先看着你刷牙洗脸。”
陈釉把牙膏拿在手上观察了一下:“怎么是儿童牙膏?”
青蛙王子儿童水晶牙膏,草莓味。抬头,这人还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脸得意:“我特意问隔壁小孩借的!我好吧?”
陈釉不想理他,推着他的背一起走到门外。门口有一条小水沟,正好可以蹲在旁边刷牙。一整夜的雨水形成小溪正沿着这条水沟淅沥沥地往下流,顽强的绿草在水中飘动。陈釉左手捧着牙缸,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沟看。
陆鲜衣帮她在牙刷上挤满了一长条牙膏,粉色的透明膏体,勾起他对小时候刷牙的记忆,不由发笑,把牙刷递给了地上的“小蘑菇”。
“小蘑菇”眼睛还离不开水沟里的景象,抬起的手在空气中摸了摸,摸到牙刷,漱了漱口把牙刷塞进嘴里。
“小蘑菇”刷牙还是习惯左右刷,陆医生蹲到她身边握住她的右手,叫她上下刷。她很听话,在他松手后刷牙的方向就变成了上下移动。
刷完了,“小蘑菇”仔仔细细地把牙刷在牙缸里搅动了几番,确定牙刷干净后再站起来,嘴边还沾着一点点沫,看着陆医生。陆医生抬手帮她抹掉,笑着夸她:“你刷牙的样子真乖!”
其实只要在他身边,她什么模样都很乖。乖巧中还带着不愿意服输的犟,是他最喜欢的样子。似乎遥想到了几年以后,每天早上都能一起起床刷牙的场景,两个人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对面的屋子里,隔着一扇关不严的玻璃窗,齐笑笑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学校下了通知,为了学生安全考虑,让他们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转就提前结束任务。中午村长在家里摆了简单的宴席,请这些学生一起吃顿饭,聊表对他们的谢意。陆鲜衣把陈釉也带上了,向在场所有人介绍时很自然地说:“这是我女朋友。”
昨天同行下山的学长见证了他女朋友千里迢迢,趟风冒雨来找他的感人故事,就开玩笑:“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只抬头对这位陌生的学长笑了笑。陆鲜衣却一点不羞,笑着说:“能的话想现在就结,可惜还没到法定年龄。”
万哥大笑,连喊:“啊甜死老夫了甜死老夫了!”
陈釉倒饮料时,看到齐笑笑一直拿狠厉的眼光瞪着他们,霎时竟然觉得替她悲哀。陆鲜衣说过,齐笑笑对他只是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好像从小到大,习惯拥有了最好的成绩和名次,拥有了老师家长最大的赞誉,却没有拥有过最真的感情,所以遇到她心里认为最好的人,也想占为己有。
纵使她俩是不一样的,但陈釉也太能体会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情了,也就没有很讨厌她,反而想找她真心实意地聊一聊。
酒过三巡,陈釉差不多也吃饱了,留他们在桌上投机地聊着,把齐笑笑一起叫了出去。
风雨洗过的天空澄澈干净,早晨起的山雾已经散去,陈釉心情舒畅地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空气,齐笑笑却一脸冷漠。
陈釉笑笑,先开口:“笔记本的事情,我和陆鲜衣都决定不追究了。但是,你得改改这个毛病,以后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乱碰。”
齐笑笑没说话,抬脚踹了踹地上的石子。
陈釉继续温和地说:“以前我刚和他在一起,我也没有自信能和他长久下去,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孩,放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被埋没。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告诉你,他不可能,离开我,选择你。我和他之间拥有的,就算不是能够矢志不渝的一往情深,但也是从出生开始就无法斩断的羁绊。”
“羁绊你懂吗?就是我只能和他在一起,他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就算用你惯用的思维,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整个输赢。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对他的喜欢,绝对赢不过我。”
齐笑笑终于说话了,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冷漠地说:“他那么优秀的人,跟你在一起,真是可惜!”
陈釉失笑,点头,并不否认:“我以前也跟你的想法一样。他那么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人,凭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我好像一点都配不上他呀……那段时间我可纠结了,我怕耽误了他的一生,怕以后日子久了,他就会觉得我真差劲,怎么选了这么差劲的我……”
“但我发现,感情不像这世间其他的所有事,不是A就一定要和A配对,B就一定要和B在一起,”陈釉自信地看着她,“感情特别简单纯粹,是我和他走过的跑道和马路,是我和他放过的孔明灯、吃过的冰棒、喝过的冰可乐,是被你扔掉却又回到我们手里的笔记本,在未来,还会是给锅里番茄蛋汤加的那勺盐,是季节转凉后给双人床添上的厚被子……”
“或者说,对于他来讲,他在感情上的A,只能是我。”
齐笑笑的表情特别诧异,气势也软弱了下去,迎着陈釉坚定的眼神,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陈釉耸肩:“不知道诶……就是很肯定,硬要找原因的话,你去问他吧。你问他为什么只能和我在一起,不能考虑你……”
攥在手里的小石子被甩了出去,齐笑笑表情蔫了下去,用看开的语气说:“算啦算啦!没什么好问的……好男人多得是,我齐笑笑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陈釉转开视线,遥望着天边的云,真诚地告诉她:“那我祝福你。”
齐笑笑转身就走了,也没再回村长的屋子,背对着她生硬地回答:“不需要你的祝福,我肯定能找到的!”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陈釉告诉陆鲜衣,其实她觉得齐笑笑是个很优秀很倔强的女孩,只可惜,把倔强用错了地方。
陆鲜衣不相信,问她怎么知道。
陈釉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因为我把倔强用对了地方,所以我守候到了属于自己的幸运。”
不是每个勇敢追爱的女孩都能像她那么幸运,还好,她等到了。
……
大四一毕业,陈釉就去了北京,和陆鲜衣在他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她没有告诉陆鲜衣,照毕业照那天,因为二次上诉闹得全市皆知所以休学的谭琛回到学校,看到她,像见到瘟神一样忙不迭低头绕着道灰溜溜地跑走。
这年是陆鲜衣关键的一年,本科还有一年他就要直升博士,学业忙碌得要命,连她刚搬过来时都无暇和她一起布置两人的“幸福小屋”。
陈釉能干独立,趁着还没实习工作,每天从早跑到晚,一个人捣鼓得劲头十足,家具餐具添置得一应俱全。按照她小时候幻想的那样,所有的用品她都买的一式一对。而且为了满足审美需求,几乎家里所有的用品都是一致的风格。
季岚特别操心,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嘱咐她很多事。又是“餐具不要用带塑料的不健康”了,又是“毛巾床单都要买全棉的”了,又是“家里要安装消防报警器”了……总之恨不得一脚踏到北京来帮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甚至今天下午,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紧张兮兮地小声在电话里说:“你跟小陆,平时也要注意做好安全措施,听到没有?毕竟你们现在还小……”
陈釉当时正在兴奋地拆在网店打印后寄来的照片,听完手一抖差点没让剪刀扎到自己的手,她无奈地说:“知道了妈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这个还是懂的……”
季岚怕是到了更年期,学校里的公务又闲了许多,每天一个人待着就会胡思乱想,她担忧地说:“我就看电视上啊,新闻里说一对还在上学的年轻人哦,没有注意做安全措施,女孩子怀孕了,但是还没能力抚养孩子,女孩子就只能去流产诶……啊哟,看得我啊,心七上八下的,担心啊!”
陈釉叹气,安慰神经绷紧的妈妈:“你就宽心吧!我们不会的,你忘了他是医生吗?他可注意了……再说了,他才舍不得让我受那个苦……”
刚说完门锁就响了,下了课的陆鲜衣开门进来,不知道她在打电话,换了鞋就往她背后一扑,大叫:“宝我回来了!”
陈釉被他拽得往地上一坐,捂住话筒小声暗示他:“我在和妈妈打电话……”
季岚在话筒里咳了两声:“我都听见了。”
陈釉可尴尬了,松开捂着话筒的手对妈妈讪笑。季岚冷哼一声别扭地说:“那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先挂了!”
“好的妈妈,”陈釉把嘴放甜,“和爸爸注意身体哦!爱你!”
挂完电话陆鲜衣已经在好奇地拆快递箱,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什么?”
陈釉把剪刀递给他:“我打印了一些我们以前的照片,相框框起来后可以四处摆一摆。”
给店家传照片时,陈釉发现他们的照片实在是太多了,不知不觉就照了很多张。从一岁到现在,每一年都有各种合照,各种回忆。
譬如陆鲜衣现在拿出来的这一叠,是他们十岁之前的合影。有还穿着开裆裤时被各自爸爸抱着照的照片,两个人表情都是要哭不哭不情愿的样子;有一起去小公园开碰碰车时照的照片,那时的陈釉胆子小,坐在副驾驶张着嘴巴大哭,把着方向盘的陆鲜衣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也有幼儿园做文娱活动时的照片,陈釉穿着粉白的蓬蓬裙,陆鲜衣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
他好奇地指着这张问:“这是在干什么时照的?我怎么都没印象了……”
陈釉探过去,回忆着说:“就是一个小联欢会吧,我们俩当小主持人的。”
“哦!我想起来了!”陆鲜衣拍了拍脑袋大笑,“后来你头上戴的小王冠还被我拽掉了,气得两天都没跟我说话!”
陈釉打他:“你还说呢!”
还有好多照片啊……陈釉把在运动会上液泡给他们照的那张也洗出来了,她莫名最喜欢这张,他和她都很纯粹,校服也很纯粹,那样的年华最是纯粹。虽然那时候,他还没喜欢上她。陆鲜衣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放下照片,转身把她抱紧。
她问他怎么没来由地情绪激动,他下巴搭在她肩上,轻声说:“就是觉得,这几天我都没陪你,辛苦你了。”
窗台向阳,此刻窗台上的小吊兰正饥渴地汲取着阳光。陈釉笑着拍拍他的背:“不辛苦,很幸福。”
她想起了什么,告诉他:“男男打算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得回家参加她的婚礼……”
新郎是她当初抱怨太直男的男孩子,虽然总是做些让她生气的事,却一路不离不弃,相伴着走完了整个大学。陈釉尝试着问她是不是已经放下了过往,如果就这么结婚了会不会有不甘心。
李胜男没有多说,只回答:“愿君常放下,常驻光明中吧!我轰轰烈烈过,到了这个年纪,累了,能找个适合的人陪伴自己就够了。毕竟,家人还是最重要的……”
陈釉很欣慰,却也不知道,卓耳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放下。
……
卓耳的“Z Tattoo”工作室已经在上海有了不小的名气,过去三年里她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努力,工作室像是她悉心呵护的梦想,终于在她23岁时,不负浇灌,结出了累累果实。
当然,也还得感谢一直帮助她的陈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