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秦络却本来还气势汹汹,红唇烈焰地双臂交叉站在那儿,一见到安月疏就软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委屈。
像是只刺猬,面对外人时都是凌厉的刺,只有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才值得她露出软软的肚子。
安月疏什么都没问,先拉着秦络却出去,“外面说。”
找了间谈话室,将门关好后,秦络却才开始一肚子火气地边骂边说。
“我今天过来参加肿瘤科的会诊,结果那个患者的家属之前正好在我这做过理疗。当时我给他针灸完了他就睡着了,醒了之后就开始骂我妖女,问我用了什么妖术,说自己绝对不会睡着的,你说神奇不神奇?”
安月疏没说话,只耐心地点头,她明白秦络却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发泄心中的情绪。
秦络却喝了一大口水,气的呼吸都急促了。
越想还是越觉得生气,她的语速也渐渐快了起来。
“这事儿本来也过去了,结果这人今天早上过来看到我就开始骂我妖女,非要我走,不让我参加会诊。跟着我来的那个同事更惨,她姓史,N市这边方言的发音不是和死差不多嘛!”
“然后那个家属就又开始闹腾了,说什么我妈都患了癌症了,还要请一个姓史的过来,到底是什么居心。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
秦络却是从小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绝对不需要在医院里工作。
被指着鼻子骂这种事,秦络却是绝对忍不了的,结果便是安月疏看到的情况。
骂了好一阵子,嘴唇都骂干了,秦络却才停下来,心中一口闷气才算发泄出来。
安月疏见秦络却精神恢复了些,便将今早上的事情说了,转移秦络却的注意力。
“仇晔找你了竟然?他不是最是唯我独尊嘛!”秦络却体内的八卦因子在躁动,“还有那个莫一曼,她是不是有病,喜欢就去追啊,过来找你有半毛钱用。”
“他们两人要是真成一对了我就要叩天谢地了。”安月疏轻笑,“我回去门诊了,病人还有不少。”
“那你快走!我在这儿歇会儿正好。”
秦络却情绪恢复了,滴溜溜地转着星眸,和安月疏挥手,目送她离开后,立刻拿起手机,给江渡发了消息。
【渡哥!!安安的未婚夫,就是那个仇晔!来医院找她了!!】
江渡看到秦络却消息的时候正好吃完了午餐,正在超市里买新鲜蔬菜肉类,他擦了擦手,敏锐地从这条简短的消息里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仇晔这个人他算是了解,猖狂自大且有明显的大男子主义,压根配不上安月疏。
他女儿这么优秀,绝对不可能鲜花插在牛粪上。
江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雪花牛肉放进推车里,准备今晚给安月疏做牛排。
他得相信他闺女的眼光,应该不会这么差地看上仇晔。
而安月疏给他发的交通处罚信息则选择性忽略。
这还能怎么办呢?他驾照的分也早扣光了。
江渡循规蹈矩了一回,将车开到省中医院的停车场,拍了位置发给安月疏,然后很自觉地叫了出租。
下午两点开始,江渡便开始准备晚餐,毕竟昨晚上是食材有效,限制了他的发挥,今晚上必须要显示出他的厨艺。
江渡安排的很好,他要先将准备做的三道菜雪花牛排,芝士焗土豆泥,奶油蘑菇汤提前备好菜,这样等安月疏回来便能立刻就吃。
将调配好的佐料调制好,用刷子刷在牛肉上,然后将之放进瓷白的盘子中。
紧接着江渡又开始将去皮蒸熟,趁热装进保鲜袋中,用擀面杖碾成土豆泥,放进碗中加入牛奶和调料,再将事先炒好的配菜加入搅拌,放在一边,再蘑菇浓汤的配菜切好。
这些事情做完的时候才三点不到,江渡想了想,决定还是坐在沙发上看书等着安月疏回来比较好,这样她一回来就能看到自己,顾家好男人人设就立住了。
江渡设想的很好,他甚至在书房里选的书也是极其高深的医学类用书,以显示出他的文化修养。
但是,六点半了,安月疏还没有回来。
“可能医院的事情比较多,走不开。”
江渡捧着厚重的《人体结构解剖学图鉴》,自我安慰。
七点了,安月疏还没有回来。
“我得耐心点,毕竟是医生。”
江渡将面前的《人体解剖结构图鉴》翻开一页,正好是泌尿生殖系统,入目的便是一张小鸡|鸡被解剖开的图片。
七点半了,安月疏还没有回来。
“艹,怎么还不回来。总不会和仇晔去吃饭了吧?”
江渡捧书的胳膊都累了,他砰的一下将书扔到沙发上,活动手臂。
脑子里不由想起今天秦络却给他发的消息,有些烦躁。
他解锁手机,直接给安月疏打了电话,手机响了几声后便出现提示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江渡不信邪,继续拨打,还是没通。
那就再打。
隔五分钟就打一个电话。
医院里,才结束了一台抢救手术的安月疏,终于能够接通电话。
“喂,江渡。”安月疏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微微沙哑。
“你什么时候回来,医院这么忙么?”江渡问道。
“回去?”安月疏一怔,看了时间,已经八点了,“今天不回去,我值夜班。”
电话对面的声音忽然消失,江渡沉默片刻,像是无奈地妥协。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你忙吧。”
“嗯,行。”安月疏歪着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手上整理着东西,随口答应。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么?”江渡没挂电话,期待安月疏能主动将仇晔的事情说出来。
“嗯?”安月疏不明所以,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是有事儿要和你说。”
“你说吧。”
江渡正了正坐姿,准备听安月疏的解释,只听她平静地道:
“你今天把车开到医院的路上,没有礼让行人,又扣了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渡:你为什么总是揪着我交通违规不放(拔刀
第19章 次髎(三更合一)
昨天晚上的夜班难得没有突发情况需要处理, 安月疏得以睡了个安稳觉。
她起床后洗漱完已经将近七点十分,值大夜班的护士还在交接班, 眼底乌青一片。
只要没有突发情况,医生的夜班基本都可以睡到天亮, 而护士的夜班却要每隔两小时循房, 十分辛苦。
许是早上起来脑袋还有些懵,安月疏等进了医务人员专用电梯时才发现没有带卡, 不刷卡电梯没法运行,只得又回去拿卡。
时间耽误了点, 等她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七点二十五了。
她的车是一辆普通的银白色大众,夹在两辆黄色出租车之中。
安月疏走过去,便一眼看到驾驶位的车窗已经降到底,而江渡坐在驾驶位上, 正闭眼沉睡, 旁边副驾驶的座椅上放了做好的早点。
今天N市的天气很好,太阳才升起来,阳光透过车窗折射进内,照在江渡的脸上, 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透彻。
他的睫毛很长,像是一把小扇子,眼角下的泪痣也显得无辜干净。
闭上眼后的江渡, 温和不带半点攻击性,看着竟意外地让人心疼。
鬼使神差的,安月疏伸出手摸上那颗泪痣。
她的手才放上去, 突然便感到鱼际处有温热的湿润感。
江渡原本闭上的双眼忽的睁开,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他伸出舌头,突然快速地舔了下安月疏的手,而后勾唇轻笑,“你忙完了。”
“嗯。”安月疏答应了声,有些尴尬地将手微微蜷起,想要藏在身后,却被江渡握住,抽不出来。
她凝视着江渡,企图让他先退步,却发现这人脸皮奇厚无比,桃花眼带着三分笑,手上力气却半点没小。
“你松开。”安月疏的手挣扎了几下,没松开,只能先退步。
“行啊。”江渡答应的爽快,可手却依旧没松开,他的拇指在安月疏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开了条件,“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还把脸给你摸个够。”
安月疏感受着手背上的触感,痒痒的,她问,“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江渡又摸了摸安月疏的手,将她的手背靠在自己的脸上,“没睡着,只是闭目眼神而已。”
“哦。”安月疏冷淡地反问,“那你为什么大白天的就做梦?”
江渡沉默三秒,而后忽然笑出声,双眸像是澄清平静的湖面,忽然一阵清风起,掀落一片桃花雨,波光粼粼,似有春色。
“我如果做白日梦,梦的一定是你。”
安月疏没把江渡这话当真,她微抬下巴,目光望向副驾驶位的早餐,没说话。
江渡心领神会,他侧过腰,将放在副驾驶位的早点递了过去。
安月疏接过早点,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是流沙包和鲜牛奶,都是温热的,刚刚好。
有些折服于江渡的细心和厨艺,她将一张黑卡递过去。
“你今天先去买车,三百万之内都可以。”
江渡坐在驾驶位上,没接,但笑容中的满足还是溢了出来,“给我买这么贵的车,舍得?”
他还得当初只是调侃了句免单,安月疏都半点不让步,最后还得全单付款。
现在这么爽快的就给自己钱买车,是不是意味着……
江渡越想笑容越大,满脸的表情都写满了“你肯定是觊觎我美色了但是我不说”几个大字。
安月疏腰了一口流沙包,脸上带了点疑惑,“谁说是给你买的车,我是给我自己买的,晚上去参加宴会,总不能开太差的车。”
她小时候参加过不少类似的宴会,但都是跟着安德求和宁芷蔚女士去的,坐的车当然也不是自己的。
长大后便全身心投入学业,没参加过一次宴会,直到这次仇晔回国。
如果这种场合开大众过去,怕她安月疏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是所有人嘲讽的对象了。
安月疏对车没什么研究,如果不是早上想要多睡几分钟,她连车都不想开,每天坐公交地铁就可以了。所以买车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江渡比较好。
明白安月疏的意思后,江渡雀跃的心一下子便冷却,笑容凝滞,“行吧,还能怎么办呢。我买就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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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晚上参加宴会的车辆事宜后,安月疏便快速吃完早餐,开始忙碌的一天。
上午交班结束查完房,安月疏便待在住院部的诊疗室,给患者用手法做调整,才给两三个病人做了手法调整,手足外科的同事向云飞过来通知说许雷主任找。
“主任回来了?”安月疏有些意外,“不是说要到周日早上才回来么?”
向云飞耸耸肩,“主任他们速度向来是很快的,再说首都医院当初主任不就是在那儿规培的么。”
许雷主任这周去首都医院交流学习,主要是去更上级医院的骨科中需要学习借鉴的地方。
每一次许雷主任到别的医院走一圈后,总会对科室内某些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修改,这次估计也是。
和正在诊疗室理疗的患者打了声招呼,安月疏便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主任,您找我。”敲了三声之后,安月疏才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规规矩矩地站在主任面前。
许雷主任带着眼镜,还在看这次回来的报告,他见安月疏来了,也不说话,先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出几张照片放到安月疏面前。
“这些都是首都医院他们骨科理疗的设备。”
安月疏低头看了眼许雷主任手机里的照片,明亮且宽敞的理疗室内,几乎摆放满了牵引床,都是用最新的设备,连接计算机,场面壮观。
省中医院内的牵引床也不少,但和这个规模和设备来看,还是太少了。
安月疏沉默着没说话,静静等许雷主任的发话。
“安月疏,我知道你是跟着国医大师学的手法,当初医院能将你招进来,还这么快的升主治,就是想要你把软伤正骨这一块做的更好,打上招牌。但是凭你安月疏一个人一双手,每天又能治疗多少患者呢?”
许雷主任食指有些用力地敲了敲桌面,“况且外面做差不多手法的医生,做一次收费就是好几百,你倒好,全都是免费服务,没有任何经济效益。”
说到现在,安月疏也算彻底明白主任的意思了,她的正骨手法就和推拿一样,费力气也没多少钱。她斟酌着用词说道:
“我之前和杭跃光主任提过一次增加牵引床的事情,他说医院不可能批下来。”
许雷主任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来,“他就是喜欢搞这些花样。”
骨伤科的手法和牵引治疗一块,基本都是安月疏在管理,如果医院大规模使用牵引床,那相对应的安月疏的权利也会更大,这对于二级主任杭跃光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件事情我会和医院的领导谈,你主要还是要把正骨这一块做好,医院最近又招了一些技师,安排了两个跟在你后面。”许雷主任雷厉风行,和安月疏谈完,又开始和脊柱外科的青年医生谈话。
安月疏小心翼翼地关门离开,回了诊疗室继续做手法。
不管主任怎么说,她还是倾向于给病人免费做正骨手法,虽然没钱还累,但很多病人一套手法下来腰疼颈椎痛的症状都能得到缓解,给她带来的很大的成就感。
这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况且她也不缺钱。
忙完上午,安月疏下午又要去上课,她把课程速度加快,中间没有休息,提前了四十分钟下课,打了出租,五点钟不到,便已经到家。
安月疏本来以为像江渡这样破产的人,又没什么追求东山再起,肯定是瘫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没想到一回家,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拨了个电话过去也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