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女孩。”邓布利多坐下后,开口朝离他最近的那个幽灵说道,“我说过,她们很像,是吧?”
“是很像。”那个幽灵——梅兰妮·特雷西·赫奇帕奇一动不动地看着僵在沙发上的奥罗拉说道。她走近,其他幽灵都很恭敬地让开。奥罗拉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款式应该是这里所有幽灵里年代最久远的了,她一定是这里最年长的幽灵,可能从好几个世纪以前就存在。
梅兰妮走到她面前,伸手触碰上奥罗拉的长发,刺骨的冰冷立刻蔓延到她的皮肤上,冻得她更厉害了。梅兰妮继续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孔,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周围。
蓝莓酱被奥罗拉身上骤然下降的温度变化刺激到,从她袖口里飞出来朝一屋子的幽灵长啸尖叫。奥罗拉没来得及抓住它,心头猛地沉了下去。这下惨了,她想。
然后奥罗拉又意识到,其实这里的两个教授对于她养的这只蜷翼魔都是知情的。她该感到庆幸吗?
随着奥罗拉招手的动作,蓝莓酱最终又扑回她怀里,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围。
“天生驯兽师。”有个幽灵惊讶地说到,“我们家里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我们家?这个词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他的意思是赫奇帕奇学院吗?
“奶奶,我想我们该给她解释一下,她看起来很茫然的样子。”高挑女人飘到奥罗拉身后,双手虚空地搭在她肩膀上,看着梅兰妮笑嘻嘻地说道。
“在那之前应该进行鉴定。”一个年迈的幽灵抬了抬他的水晶眼镜,盯着面前的金发少女说道,“我很抱歉孩子,但是你的校长所提出的想要探寻的问题关系到我们所有人,所以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可可,去把卷轴拿过来。”梅兰妮边一旁的小精灵说道。可可立刻消失在移形换影的扭曲空气里。
“抱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鉴定,鉴定什么?”奥罗拉从幽灵们的包围圈里挣脱出来,站到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中间。
“鉴定你和我们是否有亲缘关系,亲爱的。”高挑女人,或者说,约瑟菲娜·赫奇帕奇冲她愉快地挤挤眼睛,纤细的手指在空气里灵巧地舞蹈了几下,好像在弹钢琴那样。
“亲缘关系。”奥罗拉梦呓般的咀嚼着这个词,然后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其实就是血统。赫奇帕奇家族的血统。
奥罗拉瞪大眼睛:“这不可能。”“噢,难道你从来都没照过镜子吗,亲爱的?”约瑟菲娜转了转银白色的半透明眼珠,嘴角挂起一个可爱的微笑。
“当然照过。”奥罗拉回答,然后又说,“这和照镜子有什么关系?”约瑟菲娜用她甜美清脆的声音唱歌般地说道:“难道你就没发现,你和你们学院的创始人长得很相像吗?”
“啊?”奥罗拉彻底搞不懂她说的话了。
“事实上,学校里没有赫尔加的画像。一张也没有。甚至连分院帽也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样。”邓布利多解释道,“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个美丽的遥远传说一样,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幽灵们的脸色改变了,变得有些奇怪。奥罗拉看不透他们的表情,不知道他们是想笑还是哭。
“我知道。”梅兰妮看了看可可递过来的卷轴,让她把卷轴上的金色细绳打开,“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让罗伊娜和戈德里克在她死后,把霍格沃茨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烧了。只留下一个学院还记录着她的名字。”
死后?!
奥罗拉被这个黑色的字眼惊了一跳,开始本能地去揣测那时候赫尔加到底多少岁。同时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起每次她在萨拉查面前提起赫尔加的时候,他的态度。
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提关于赫尔加的事,是因为……赫尔加很早就死了?!
斯内普想起了那个房间,忽然说道:“不过看起来罗伊娜和戈德里克没有这么做,它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还封存在赫尔加的房间里。”
“也许吧。”梅兰妮不置可否地说道。可可把卷轴打开后,打了个响指让它漂浮在空中不断延伸。从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太奶奶——海芙·杜波夫·赫奇帕奇开始,下面许许多多的名字就像在盛春季节繁茂勃发的大树,枝叶交错纵横,绵延至今。每一根树枝的末梢都悬挂着一个名字,像颗银色的星星一样。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古老的羊皮纸,那些悬挂着名字或者延伸到几代以后就突然缺失的黑色线条,就像血管一样,连接着所有具有相同血统的人。
“来吧亲爱的,别害怕,只需要验证一下。”约瑟菲娜示意奥罗拉抬起手,用食指去触碰卷轴的末端。
斯内普发现这张族谱一样的卷轴有很多地方都缺失了,他猜有的是因为意外死亡或者至今音信全无。有的则是因为时间太久远,或者已经离开了英国搬迁到别处,所以无法知道具体情况。
一个家族,不管一开始只有几个人,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时光,家族后裔纷纷散落在外互不相识实在太正常了。更何况赫奇帕奇是一个并不看中血统而且奉行自由随性的家族,他们从来不反对和麻瓜或者混血巫师通婚,也不会过多地干涉其他成员的选择。因此他们后裔的情况就更复杂了,不像其他著名的纯血家庭,一张族谱能框定住所有的成员。
奥罗拉的食指触碰上那张卷轴,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有一星血珠渗透出来浸润到卷轴上,被最末端的一块空白吸收,一个清晰的鲜红名字浮现出来——奥罗拉·罗斯·菲尔德。
那团红色波澜在羊皮纸上,沿着复杂庞大的族谱脉络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一个叫做希拉瑞莉·妮可·赫奇帕奇的女人那里。
“是希拉。”梅兰妮愣了愣,“赫尔加的亲姐姐。”
然后,她低头看着奥罗拉:“你是她的后代。”
还在奥罗拉愣神的时候,约瑟菲娜轻轻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冰冷虚空的吻:
“欢迎回家,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背景音乐是吸血鬼日记诶!
身份揭开,顺便预告,蛇獾祖其实是姐弟恋!!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顺便……这两天收藏好像又涨了一些??
即将破两千收藏来个小福利吧,写个番外什么的,我有个构思但是没想好,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留个言,我选一个来写,么啾!
第78章 真实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它们大多数都是尚未被察觉的命中注定。你以为它的出现只是偶然,但其实它早就在某个时刻等你已久。
至此为止,奥罗拉之前一直疑惑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
她的确是赫奇帕奇家族的后代,这并不特殊。事实上,除开为了保持血统纯净所以一直内部联姻的斯莱特林和其他保守纯血家庭,另外三个创始人的混血后代如今都是遍布全英国甚至其他国家。
北美魔法学校伊法魔尼的创始人之一,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带有这样的血统从来都不是奇怪的事,就像现在的英国纯血巫师家庭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亲缘关系一样。因此,真正让人惊讶的是,没有人会想到一千多年后,赫尔加的亲生姐姐希拉瑞莉的某个后代,竟然会长得和赫尔加如此相似,并且也是一个天生驯兽师。
不知道为什么,奥罗拉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很学术性的词语——返祖现象。她想起她曾经在麻瓜社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鼓励他们看尽可能多的去看课外书,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那时候她就对达尔文的一些彩绘插图生物书充满了兴趣,里面就提到过这个词。
意思是,有的生物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会出现很明显的来自祖先的一些已经消失的遗传特征。
不准确,但是够形象。
淡金色头发,擅长和食物有关的魔咒,性格温和,雪盲症——这些都是赫奇帕奇家族的典型特点。而在海芙·杜波夫·赫奇帕奇的几个重孙辈里,赫尔加是唯一一个展现出她天生驯兽师能力的人。
时光荏苒而过千年之久,随着血统的不断被改变和稀释,这些特点渐渐消失在了他们的后代身上。而天生驯兽师这种人,更是从赫尔加以后就再也没有在这个家族里出现过。
奥罗拉算是个极为特殊的例外。
她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萨拉查的日记没有在一开始就杀了自己了的原因了。
……
赫布底里群岛的夜里,海浪声是最好的安眠曲。汹涌的冰冷海水在北明奇海峡里咆哮闯荡,浓郁的咸湿味和森林的清冷草木气息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醇厚气味,闻久了会让人忍不住放松所有的神经,昏昏欲睡。
奥罗拉坐在沙发上,眼前沾染了自己血液的卷轴上,攀爬着一条细细的血线,像某种色泽艳丽的蛇类,直直地指向那个名叫“希拉瑞莉·赫奇帕奇”的人。
一旁的幽灵们还在和邓布利多关于赫尔加当初的一些事情讨论个不停,奥罗拉想集中注意力去听他们的话,但是感觉很困难,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更分不清这里的幽灵们之间的辈分和关系。她只听到一些很零散的东西,知道了赫尔加和萨拉查的确是从小就认识的,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里。
“那时候赫尔是为了救一头受伤的赫布底里黑龙所以出去的,她的眼睛一到了下大雪的时候就不太好,我们家的人都这样。但是那个晚上她还是去了。”梅兰妮用一种轻到几乎快到破碎的声音说。
约瑟菲娜在一旁补充:“是她把那个斯莱特林家的男孩子带回来的,他那时候还受了挺重的伤。我记得那个男孩子的样子,长得很漂亮而且年纪挺小,比赫尔还要小两岁。但是看人的眼神倒是挺吓人,脸色总是很苍白,还是个蛇佬腔。”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邓布利多问。梅兰妮轻轻摇头:“不是,在那个时候,所有的纯血巫师家庭之间基本都是有联系的,时常会聚集在一起举办一些活动什么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我不太清楚。但是,赫尔应该在早大概几个月的舞会上就见过他了。”
“那时候的巫师数量很少,再加上有的巫师出于从小就被迫害的恐惧,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巫师。还有的则被迫变成了默然者,很小的时候就被自身的魔法吞噬而死了。”
“在那种情况下,蛇佬腔和天生驯兽师简直是凤毛麟角,他们比一般的巫师更容易暴露,也更特别。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赫尔和他很快成了朋友。”
“赫尔十八岁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们一起离开了赫布底里,去到了其他地方。再然后,你们就知道了,他们遇到了另外两位很优秀的巫师,一起创立了你们现在的霍格沃茨。”梅兰妮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一直落在奥罗拉的身上,专注而空洞,仿佛在拼命从她身上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奥罗拉发现梅兰妮一直都在很避免提到萨拉查的名字,总是都在用“他”或者“斯莱特林家的男孩”来替代。
“你呢,亲爱的,你在霍格沃茨还好吗?”约瑟菲娜飘到奥罗拉旁边坐下,温柔轻快地问道。
奥罗拉点点头,紧接着其他幽灵也围过来加入了她们的对话,问了许多她家里人的事,就像一群长辈在关心他们的孩子那样。
但是说真的,奥罗拉对埃蒙德的记忆实在太单薄了,完全说不出来他的任何细节,只知道玛丽安告诉她的那些,越说越感觉再被问下去就只有瞎编。对于幽灵们知道她自小失去双亲后的唏嘘宽慰,她也只有沉默。
不知怎么的,一种久违的感觉渐渐从心底里死灰复燃,她仿佛又回到了这具身体才七岁的那年,天天坐在那条河边望着水面发呆,想自己到底从哪里来。
那时候对她来说,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是荒芜的。她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陌生而奇幻的世界,真实地爱着这里的人。好多次奥罗拉都觉得自己已经摆脱那种梦魇一般的感觉了,然而每次当她这么想了以后,总会又发生一些事来提醒着她。
她能从那许多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人。在那些目光里,她是埃蒙德·菲尔德的女儿,是赫奇帕奇家众多后人中的一个,是这漫长时光里最像赫尔加的人,是又一个天生驯兽师。
但唯独不是她原本的自己。然而她原本是什么样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察觉到幽灵们的问题越来越难回答了以后,奥罗拉突然很想出去透口气。但愿他们能原谅自己这个不合格冒牌货的临阵脱逃。
“你的眼睛到了冬天还好吗?”梅兰妮比起其他幽灵来都要严肃,但是神态和语气间还是温和稳重占大多数,“我们家的人几乎都有雪盲症,希拉六十岁以后甚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里很多人都是。你要多注意。”
“我知道了,谢谢您。”奥罗拉回答,梅兰妮那种温情的关怀和注视让她承受起来很困难,尤其是她知道其实梅兰妮只是在自己身上找着她的小女儿赫尔加的影子的时候。尽管从血缘的角度来说,梅兰妮的关心很正常。
但是一想到真正的奥罗拉·菲尔德早就死去,她就有种森冷的战栗感,更不用提这里的每个幽灵看着她,都像看着一个死去多年又重新回来的亲人那样。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窗外泼墨一般的黑夜,说,“事实上,我在想……或者我可以出去走走。这里……很漂亮。”
“现在吗?不过在夜色里去海滩漫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赫尔以前经常喜欢跑到海边去,不把全身弄湿绝不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吧,你喜欢海边吗?”约瑟菲娜俏皮地笑了笑,叹息般的语调听起来像段竖琴独奏,温柔欢快。她搭在奥罗拉肩膀上的手指虚无冰凉,冻得奥罗拉越发清醒。
“不了,谢谢你。我就是想出去随便走走,很快就回来。”说着,奥罗拉起身朝外走去,脸上尽量保持着那种温和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她希望自己的表情还算看得过去,而不是一片僵硬。
关上门后,奥罗拉松了口气,开始朝森林稀薄的地方走去。她希望能看到一条柏油马路什么的,然后一路沿着去到最近的镇上。安静的环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调节情绪最好的伙伴,但是她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包括在这里面。
有的事情是没有答案的,只能尽可能洒脱地去忽略和遗忘它们。奥罗拉想找一个很热闹的地方,然后放任自己沉溺在那种欢腾的气氛里,感受着那种由这个世界带来的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