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在霍格沃茨里养它吗?”奥罗拉小心翼翼地把鸟蛇蛋抱在怀里,沾了温凉雨水的手轻轻摸了摸那层漂亮的银色蛋壳,抬起头朝凯特尔兴奋地问。
“当然,只不过得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小秘密。鸟蛇也是一种比较受森林限制的魔法生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离开森林的保护。我想它会适应禁林里的环境的,等你驯服它以后,你要是愿意,再让它住到挎包里去。”凯特尔有些孩子气地冲奥罗拉挤挤眼睛,将鸟蛇蛋重新放回那堆温暖的干草上。
凯特尔教授对禁林和魔法生物有用不完的热情,这种热情也辐射到了任何一个和他一样有这种爱好的知音身上。奥罗拉和他在禁林里逛到快吃晚餐的时间,对方忽然问她有没有和斯普劳特院长商量将来的工作,从六年级开始就要根据自己的工作规划来选课了。
奥罗拉善意地提醒到自己才四年级,工作咨询得五年级才开始。凯特尔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着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太差,老是记得奥罗拉已经五年级了。
这倒不全是凯特尔的问题,奥罗拉自从十四岁以后,身高就开始像盛春季节的花藤,不知不觉就长得飞快。以前的衣服很多都小了短了很多,如今她的身高在同龄人的女孩里算个子偏高的一类。不过她对此很担心,因为据级长说,如果在一段时间内突然长得特别快,那就表示很快就不再会长高了。为此她吓得这段时间天天都在喝牛奶。
雨停了,艳橘色的模糊霞光被涂抹在山峦顶峰,把它们和低垂的乌云层隔开,明丽的色彩像幻境里盛开的花朵,转瞬即逝的脆弱纤薄。奥罗拉和海格他们告别后,单手拎起牛仔外套将它朝后一甩搭在肩膀上,重新朝霍格沃茨的城堡里走去。
她抬头看着越靠越近的城堡,忽然想到,是不是在一千多前的某一天,赫尔加和萨拉查他们几个也是这样,在一个骤雨初歇的傍晚,看着西方的温暖朦胧晚霞把这个城堡映照得像油画一般的厚重美丽。
这里的故事太长,秘密太多,也许永远都没有被揭开的一天。
想到这里,奥罗拉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淡金色长发,快步走进校门里。
不知道斯内普把萨拉查日记拿去这么久,到底怎么样了。
……
直到办公桌上的坩埚里冒出象征着魔药成熟的青绿色烟雾,斯内普才从面前的萨拉查日记里抬起了头。他挥动魔杖熄灭了火焰,把魔药装进水晶瓶里,点亮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盏昏暗马灯,窗外暮霭沉沉,阴影团聚扩散。
细长的蛇类在淡黄色的羊皮纸上游走了一圈,漆黑的字体在纸页上缓缓渗透汇聚成型,繁花般的句子,锋利的笔触勾勒成的带刺玫瑰:“看起来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斯内普没有回答,晦暗的光影把他的眉眼雕刻得深邃冷硬,宛如黑夜里的苍白雕塑。他现在在反思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关于他和萨拉查之间的交易。
他希望知道关于魂器的一切,得到那本萨拉查亲手写就的书,是他们摧毁黑魔王的魂器的唯一希望。但是不是这种方式。
斯内普现在回想起在西伯利亚的那天,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彻头彻尾的被这位斯莱特林创始人给算计了。因为不管怎么样,萨拉查都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关于奥罗拉和赫奇帕奇家族,或者说,和赫尔加的关系。
但是斯内普却被迫陷入了一个极度尴尬的境地。他要怎么跟邓布利多解释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虽然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之间的合作,一直都是各自有所保留的,有的时候斯内普没必要跟他说得特别清楚,但是魂器的事情不一样,他不可能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如果他坦白了消息的来源,来自于他和萨拉查私下里的一个交易,那么邓布利多以后或多或少都会对他产生更多的疑虑和防备。以他现在的身份,这么做无疑是对自己很不利的,因为他之所以能够在霍格沃茨任教和逃脱魔法部的追捕,都是邓布利多替他做的担保。
他可一点也不想去试探这位最伟大的白巫师的信任底线值。
还有一点就是,他到底是个斯莱特林,在潜意识和倾向上,他都会有些不自觉地偏向萨拉查——这有一部分是因为对这位创始人的敬畏,更重要的是,萨拉查并不像黑魔王那样疯狂。相反,他很理性,他就是斯莱特林本身,是所有出身斯莱特林的学生最希望成为的那种人。
他能明白萨拉查不想把他自己的事透露给邓布利多的想法。因为如果萨拉查和邓布利多做了这个交易,那么邓布利多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萨拉查有多在乎奥罗拉的血统,进一步来讲就是,他有多在乎那些和赫尔加有关的事。
把这种薄弱点暴露给一个心思深沉到连很多斯莱特林都比不上的格兰芬多,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然而当初答应和萨拉查做这个交易的自己,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点!
斯内普压抑着胸腔里的怒气,眼神尖锐阴暗,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萨拉查,答应得这么草率危险。不过由此斯内普也想到,萨拉查明知道这么做无异于把他自己这个魂器,他自己复活的唯一机会推到刀口上摇摇欲坠,却还是要以此来换取奥罗拉的血统谜底。
就因为她的长相和天赋,跟赫尔加简直惊人的相似。
这么一想,也许他错了。赫尔加不是萨拉查的薄弱点,而是他的死穴,就像蛇的七寸一样。
更有可能……萨拉查制作这个魂器的原因,本来就不是为了复活他自己。
斯内普还没想完,萨拉查已经重新写下了一句新的话:
“魂器一旦制作成功,它和制作人的记忆和灵魂就互为独立了。它们之间不存在感应和记忆共享。所以摧毁魂器的办法,依旧在密室里,在我后来写的魂器下半本书里。”
“你去你们找到的入口那里等我,我要去找一个帮手。”萨拉查最后写到。
“帮手?”斯内普用墨水在最后那个词下面画了两笔。
“不然你该怎么跟你们那位格兰芬多校长解释,你是从哪里得到我那本书的呢,我的院长。”萨拉查微笑。
斯莱特林们总是会优先选择对方,同样的,他们也总是会在相互利用的时候,相互袒护——这是学院精神。
“你知道吗?”萨拉查最后说道,金黄的蛇类瞳孔注视着面前年轻的黑衣教授,“你答应和我做这个交易的时候,真是让我挺惊讶的。”
斯内普略微僵硬了一下,眯起来的眼睛里,眼神冷冽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费力气了。”他继续写,笔锋飞扬得像鸟类的修长尖翅,即将坠入云端的优雅流畅。
斯内普看着那条蛇,在这个关头依旧有些犹豫。就算萨拉查是因为赫尔加的关系而对奥罗拉手下留情,但是密室和魂器书籍这样的东西,他真的会这么容易就拿出来吗?
他还是有些怀疑。
同时,他再次憎恨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萨拉查挑起细长的蛇尾垫在下巴下,吐出紫色的信子晃了晃,“但是不得不说你想太多了。如果我真的一开始就想打开密室杀掉这里所有的麻瓜后裔学生,你们现在早就在忙着给他们收尸了,我还会来多此一举地找你吗?我的院长。”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进密室了,嗯。
所以,当初在西伯利亚教授和蛇祖的交易那里,这块深渊大躺你们都没发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上要开始写毕业论文,后期会比较缘更,但是会完结的,别担心。话说,打算要实体书的,要不先评论区冒个泡??
第81章 密室
真正的斯莱特林,他们狡猾而骄傲,精明而深沉,野心勃勃而有着自己绝对的原则和底线,绝不屑于使用卑劣的手段。也许和其他学院比起来,他们似乎怎么看都并不能和忠诚这样的美德挂钩,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把自己仅有的忠诚都献给了他们所珍爱的极少数人和事。
那是无尽黑夜里的灿烂孤星。
——分院帽
……
接近凌晨的霍格沃茨,好像掉进深海那样的寂静漆黑。苍白迷蒙的月光在走廊的石凳和立柱边上一晃而过,被阴影撕碎成虚无,月亮躲进云层背后。
斯内普从地下一层悄无声息地走上一楼大厅,荧光从他的魔杖尖上挣脱,轻飘飘地在空气里沉浮着指路,明亮的光线破开前方的浓重黑暗,然后整个空间又重新被蛰伏在斯内普脚步下和身后的阴影重新填满。
光线把他的剪影刻画在古老的岩黄色城堡墙壁上,拉长扭曲又消失。他来到桃金娘盥洗室的附近,面前的封闭走廊沉寂压迫得像个牢笼,阴影和光亮层次分明地铺在地上,在平地映照出极具欺骗性的阶梯黑白图案。
斯内普走近盥洗室的门口,魔杖在空气里画出一道奇怪的弯曲弧线,浅淡的光晕在空气里波动开。为了防止学生靠近而设下的魔咒消失了,他走了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一只家养小精灵正恭敬地捧着萨拉查的日记,从一片移形换影里突然出现。
斯内普微微拧了拧眉头,不太明白原来萨拉查说的帮手竟然是一只家养小精灵?
日记漂浮起来,空灵阴滑的蛇语从翻动的书页里传出来,像有一条巨蛇在黑夜里吐信子。面前的环形洗手池渐渐开始打开,正对着大门的洗手池逐渐下降,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尊敬的院长,请您从这里下去再一直走,穿过一片空旷的空间,再打开一扇门,密室就到了。”小精灵艾达拉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斯内普和那本日记,“阿比斯应该正好醒着,我刚刚给它喂过食物,需要我去提醒它吗,主人?”
后半句话明显是对着日记本说的。
阿比斯?
斯内普想到了那个传说中被关在密室里,等着继承人来打开后释放出来的怪物。
“我自己去,你们跟上来。”那个声音说完,日记就自动漂浮着朝那个黑色的洞穴里坠落进去,变成视野里的一星幽绿色光芒,像只萤火虫那样。
斯内普跟着跳进那个漆黑的巨大洞口,身后紧跟着小精灵艾达拉。
这是一条隧道,光滑冗长,复杂多变。里面的空气相当不新鲜,充满了一种腐烂又新生的潮湿青苔相互重叠的味道,陈旧积水和微生物相互作用的发酵味道,以及最明显的某种尸体腐烂的臭味。一路这么滑下去的时候,有种像被什么巨兽吞进嘴里,然后在它的食道朝胃里滑动的惊悚感觉。
斯内普落地的时候,荧光正好照亮脚下的一片白色尸骨,层层叠叠新新旧旧,一看就是经过无数年才会形成的一个尸骨乱葬坑。他低头皱着眉粗略地辨认了一下,几乎都是一些动物的骨骼,从头骨和腿骨来看,而且是体型颇大的动物。在那些骨骼上,能够明显的看出来颈椎骨碎裂的伤痕。
“你是斯莱特林家的小精灵,对吗?”斯内普朝一旁的艾达拉睥睨着问道。艾达拉抓了抓她的大耳朵,点点头:“艾达拉的家族一直都是忠于斯莱特林家族的,院长先生。”
“所以也是一直以来,也是你们在喂养斯莱特林留在密室里的魔法生物?”斯内普一边朝那星绿光消失的方向走去,一边选了一个笼统的指代词问。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没有丝毫的凝滞和虚浮,就像他正走在一个满是玫瑰盛开的花园,和旁边的人讨论着天气和酒,而不是走在斯莱特林密室的路上。
艾达拉蹦蹦跳跳地跟在斯内普旁边,似乎对于这里的阴冷空寂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很享受,尖细的嗓音回荡在隧道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是的!艾达拉的家族在霍格沃茨建立起来的时候就在这里工作了。艾达拉和家人们只服从斯莱特林先生的命令,要定时来给阿比斯喂吃的,平时就回到厨房里,和其他小精灵一起照顾霍格沃茨的学生。”
斯内普听到这里,明白了为什么萨拉查要把艾达拉找过来。因为只服从于斯莱特林家的小精灵,甚至不受霍格沃茨校长权限管理,它们只忠诚于斯莱特林以及他的继承人。它们在霍格沃茨移形换影得来去自如,不用蛇佬腔也能进入密室。而介于家养小精灵们对于自己所服侍的家庭的一贯忠心耿耿,也不用担心它们会成为密室的泄密者。
斯莱特林的密室用这种显而易见又隐蔽无比的办法,得以保全和传承。
毕竟,谁会想到一只家养小精灵竟然能够知道密室的所在,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出?
高明的智慧。他这么想到。
不知道在这里面走了多久,斯内普有一种好像时间在这里彻底坏掉了的错觉。终于,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层幽绿的亮光。
密室到了。
斯内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魔杖。
……
赫奇帕奇们在厨房永远是有特权的,这是小獾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还有两天就是魔药学的论文上交时间加课堂测试,奥罗拉和其他许多赫奇帕奇一样正在挑灯夜战。她趴在床上,把被子蒙过头顶捂得严严实实,左手拿着魔杖点起一个不算特别明亮的荧光闪烁,双脚翘起来勾在一起晃来晃去,书本旁边还摆了一盘已经分吃完毕的松饼。
她猜现在已经很晚了,到处都静悄悄的,自己还困得不行。那些写在书本上的魔药配方以及用途,全都开始活动起来,变成一团团毛线球在她的视线里滚来滚去,抓都抓不住。
奥罗拉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看书,可惜没一会儿就觉得饿了。她长叹一口气,把脸埋进书本里,鼻尖萦绕着那种熟悉的墨水香气,心里一阵哀嚎,手指穿过长发不停地抓挠,恨不得把自己弄成一只炸毛的蒲绒绒。
为什么自己看魔药学的时候总是觉得困或者饿……明明还没看进去什么内容,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筋疲力尽,好像走过世界尽头一样。白天凯特尔教授还说过,六年级开始就要根据自己将来心仪的职业来选课,奥罗拉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自己将来的职业了,不然她的发际线估计就要像全球变暖下的高山雪线一样日益萎缩了。
可是她是赫奇帕奇,魔药学是唯一一门她和斯内普有交集的课程。如果她不选这门课,那就意味着她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两年也许连话都不能和斯内普说上。
想到这里,奥罗拉苦恼地咬住羽毛笔的顶端,感觉这个选项是个送命题。
她发现她就像安徒生笔下的小美人鱼,为了和王子见面所以选择了双腿,然后每一步都踩在尖刀上行走,还要学会优雅地提着裙子翩翩起舞——联想到小美人鱼的结局,这个比喻太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