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在下车前将雨帽拉高戴好,看到过多的雨水因为列车的高速前进而在车窗上飞驰成水流,反而起到了一种奇特的清晰效果,能够让她看清外面逐渐靠近的霍格莫德。
列车停下来后,她跟着人潮下了车,打开手里的伞,将伞柄搁在肩膀上,单手撑着它走进雨里,像在趟着一条浅浅的小溪行走那样。
大雨把空气都浇得有些发灰,来往的行人沉默不语,穿行在雨幕里轻飘无声得像一个个暗色的幽灵。
奥罗拉走到三把扫帚酒吧门口,用魔杖朝伞面上施了个干燥咒,收了伞,用手肘抵着大门推开挤进去。她本来是想来找莱姆斯的,凯特尔带回来的那只鸟蛇已经孵化出来了,非常健康漂亮。奥罗拉给它取名叫葡萄酥,还在挎包里创造出了一片和西伯利亚的亚寒带针叶林差不多的环境给它。她本来想今天来找莱姆斯,给他看看自己的新伙伴,可惜来得不是时候,今天他又不在。
“你知道的,他每个月都会不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都第几次替他值班了。”面前的招待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雕花玻璃杯用一个清洁咒清理干净,耸耸肩接着说道,“但是卢平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家伙,就是有点怪,不可否认的是他帮了我们不少。”
“谢谢您。”奥罗拉说完,离开了三把扫帚。她回到铺满潮湿雨水和积雪的路上,开始踩着松软融化的浅灰色雪层朝蜂蜜公爵糖果店走去。现在是刚入秋的季节,就穿着一件米色的薄毛衣走在这雪线以上的地区稍微有点冷。奥罗拉裹紧雨衣加速冲进那家漂亮温暖的店铺,掏出购物清单开始挑选要买的。
这些不是她自己要的,是其他还没到三年级的学生让她帮忙带的。奥罗拉把要买的东西按学院分类,到时候再分开包装。帮忙买东西好像已经成了赫奇帕奇的一个传统,不管是哪个学院的学生都会来找他们,而小獾们从来不会拒绝。有时候遇到要买的种类没有了,小獾们会细心选择一些其他差不多口碑好的买回去让他们尝试一下,喜欢再给钱,不喜欢就算了,就当公共小零食放在休息室里,大家挤在一起分享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这种有些傻乎乎的特质是所有赫奇帕奇的标配,就跟热爱捕捉八卦和天生乐观还抓不住重点一样。
这么一想,也许唐克斯说得对。当初划分宿舍的时候,就是考虑到了学院之间的特质所以才把蛇獾院放在了一起,为了世界和平。毕竟和格兰芬多以及拉文克劳比起来,赫奇帕奇绝对是最不会和斯莱特林起冲突的一个,因为他们既不会去惹对方,还会很上道地尽量躲着对方,实在是最好的同层选择。
“有道理!想象一下要是格兰芬多住在这里,估计第二天霍格沃茨就炸了。”卡洛琳很同意唐克斯的观点。于是他们纷纷鼓掌欢呼,庆祝他们靠着众人的智慧,一起解决了霍格沃茨的众多未解之谜中最匪夷所思一个。
奥罗拉捧着热腾腾的蜂蜜柚子茶坐在旁边只是笑,她庆幸这时候自己把萨拉查的日记留在了宿舍里,不然他听到这些后,估计能瞬间翻脸到吓哭整个休息室的小獾们。
虽然她个人觉得唐克斯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从蜂蜜公爵买完所有东西后,奥罗拉数了数钱包里的零钱,然后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塞进自己的挎包里,起身朝莱姆斯的住处走去。
这一带一如既往的寂寥幽深,到处是横倒的树干和泛滥成灾的湿滑茂密苔藓。凝聚的雨水大颗大颗接连不断地落下来,接近腐烂的绿色一直蔓延到那座小木屋跟前,头顶的天空灰霾湿漉。
奥罗拉敲了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露出里面的景象,非常简陋陈旧。她走进去,鞋底还带着森林的泥土和水汽,一路留下鲜明的鞋印。
“莱姆斯?你在家吗?是我,我来看看你。”奥罗拉对着沉浮着木屑和灰尘以及一些朽木气味的空气喊了一句。雨声不受削弱地挤在这间小木屋里,嘈杂无比,很难想象在多雨的英国,这样的屋子怎么能够在夜里保证主人的睡眠。
“莱姆斯?”奥罗拉提高音量再次喊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他又不在这里,他会去哪儿?”奥罗拉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周围。屋子里很暗,只有窗户处有一团模糊的灰光透露进来,破碎地散落在地上。
桌上有本摊开的书,羽毛笔还斜插在墨水瓶里,纤细狭长的阴翳投影在纸页上。奥罗拉看了看那本书,是关于……
“狼人?”奥罗拉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单词,有些惊讶地念出声。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迫使着她将整个屋子都逛了一遍。
当她推开最角落的一扇门的时候,里面的场景让奥罗拉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
面前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因为过分潮湿而生长出来的菌斑,巨大的裂痕,像是被什么猛兽的利爪撕裂出来的,角落里挤满了许多黑绿色的不知名蘑菇和其他植物,地上全是纸屑和破烂的衣物布料。从几张清晰度尚可的能看出来,画的是狼人这种黑魔法生物,奥罗拉学过,在三年级的时候。
奥罗拉抓着那几张纸页碎片,愣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莱姆斯一定是遇到麻烦了,这一点从墙壁上的巨大抓痕和地上的碎纸屑以及破烂衣物就能看出来。
她打开自己的挎包,将蜷翼魔蓝莓酱放出来,摸了摸它的头:“莱姆斯有麻烦了,蓝莓酱,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蓝莓酱使劲闻了闻奥罗拉手里地衣物,怪叫一声后,朝屋外飞出去。奥罗拉来不及拿伞,就这样冲进雨里,一路跟着低飞的蓝莓酱朝霍格莫德重新跑回去。
莱姆斯难道还在霍格莫德吗?奥罗拉有些焦急而疑惑地想到。
她跟着蓝莓酱绕着霍格莫德外围走,翻过几个高高的栅栏后,一路踩着松软黏腻的草甸来到一幢破败阴森的屋子面前。奥罗拉认得这个建筑,赫奇帕奇的学长学姐们曾经在他们第一次来霍格莫德前告诫过他们,永远不要来这里,因为这幢屋子非常灵异而且恐怖,几乎进去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那时候沃克斯还好奇过,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一个东西会被继续保存在这里,而不是被摧毁掉。高年级们耸耸肩,没有回答,只是再三警告他们不要进去这个地方。
蓝莓酱无声地在低空盘旋,意思是顺着气味来看,莱姆斯就在里面。灰蒙蒙的大雨倾垂直下,没有一点遮拦地冲刷在身上,形成一种实质的沉重负担,落在眼睛里有些僵涩疼痛,爬满奥罗拉白皙秀气的脸孔,沾湿她的嘴唇,从她湿透的淡金色刘海末端坠落。
刚刚因为快速奔跑而产生的热量在雨水里逐渐消失,冰凉重新回到她的手指上。奥罗拉握紧手里的魔杖,抬起手臂让蓝莓酱落上来:“你确定他在里面吗?”
蓝莓酱乖巧地点点头。
墙壁上的巨大抓痕,撕碎的衣物,还有遍地关于狼人的书页。奥罗拉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莱姆斯被一只狼人抓到这里来了,这个念头让她紧张得胃里都有些痉挛。
“那我们进去吧。”奥罗拉深吸一口气,走到尖叫棚屋门前,伸手推开它,很快被一片昏暗吞噬进去。
里面和外面一样破败衰颓,像是几百年来就没有人住了一样,雨花和风声从二楼的墙体空洞在呼啸着席卷进来,在这里形成一种对流,呜呜作响。奥罗拉朝挎包里伸手,让茶卷跳上来,警惕地站在她的肩膀看着周围。
这里的灰尘很厚,在大风的作用下更是飞舞得肆无忌惮,奥罗拉连用了几个除尘咒才让空气看起来清朗一些。她慢慢朝里面走进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头顶的屋顶空洞在不停地漏雨下来,把地面染开一团不规则的湿润痕迹。
空气里有股很浓烈的霉味,混合和大雨的味道,像跋涉在一团泡烂了的木头里似的,让人有点想吐。
很快,面前的楼梯螺旋上有什么东西映入了奥罗拉的眼帘。她走过去一看,是一串脚印,看起来非常凌乱。
脚印一直沿着楼梯往上,消失在看不见的视野盲区。
茶卷跳上楼梯扶手,一寸一寸往上爬,奥罗拉跟着轻手轻脚地走上去。
有风从对面的破烂窗户外冲进来,屋子里都是灰白的雨水。
这里安静得真像个麻瓜社会里的鬼屋。
或者说,它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刚刚做好开题报告要用的PPT。我的开题报告从八月二十几号一直改到九月四号,然后前天一整天去外地调研,昨天又写报告……啊,从明天开始应该会空一些了……累成狗……
下本确定写小叽居同人,依旧是单一世界观,非荷兰弟那个叽居同人,因为他的电影我虽然没看,但是好像也是综……我驾驭不了……加菲虫原型吧,反正都是彼得帕克不是吗?这个同人我打算四十五章完结,甜饼文。等我屯到快完结就开始预收,么啾。
阿西吧……像我这样写同人,迟早有一天饿死。一分钱都没有……
第84章 往事
她触摸上楼梯的扶手,掌心下干枯诡异的触感让她几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嶙峋的人类肋骨,阴寒的感觉从手心一直窜到头顶。
更冷了。
奥罗拉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上的雨衣和薄毛衣在这里的环境里简直形同虚设,冷风侵蚀着她身上仅剩的热量残余,把她裹紧在低温的中心。茶卷慢慢顺着扶手朝上爬,悄无声息,头顶的小叶子警觉地竖起来。
走到楼梯中央平台的时候,奥罗拉基本能把整个屋子的构造看清了。这里到处都是楼梯和走廊,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堆杂乱无章的蜘蛛网一样。它们没有头没有尾,像是就这样凭空生长然后缠绕在一起似的,只能看到躯干,像个扭曲无比的怪物。
奥罗拉站在楼梯的平台上朝上看去,忍着那种越来越尖锐的不安和压迫感继续朝前走。阴云将屋外的窗外越削越弱,裹着雨丝的风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铺开细密的水澜在脸上。她用沾着冰凉水渍的手伸进衣领里摸出那块银色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临近傍晚。
蓝莓酱悬浮在灰暗的空气里,指引着奥罗拉来到二楼的某一个地方。她凑近墙壁,微弱的荧光闪烁照亮了上面的巨大抓痕,阴影都被光线刺伤,缩进裂缝的深处。
还好,暂时没看见类似血迹之类的痕迹。奥罗拉努力朝好的方面想,这至少说明莱姆斯应该是安全的。
二楼的地板踩起来有种脆化发软的咯吱声,透过一些细小的缝隙甚至能直接看到楼下。奥罗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谨慎地跟着蓝莓酱朝更黑的地方走进去。
她记得狼人只能在月圆之夜才能出现,其他时间会伪装得和普通人一样。现在已经临近傍晚,狼人应该还没有到能出现的时候,只要现在找到莱姆斯然后带走他,就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奥罗拉咬了咬牙,轻声喊到: “莱姆斯?莱姆斯你在这里吗?莱姆斯?”少女的声线清澈温和,带着点相当明显的晦涩紧张,微微发着抖,落在这间鬼屋里的时候,回荡寂寥如一个幽灵在低语,以至于奥罗拉自己都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有任何回应,这里只有疾风的呜咽声,还有一只漆黑的乌鸦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屋檐下方的木梁上避雨,梳理它湿透的羽毛,发出怪异的叫声。
只是只乌鸦,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自己,继续朝上走,恶劣的透光条件和越来越狭窄的空间让奥罗拉开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潮湿的霉味从周围的一切上散发出来,还有灰尘。一只体型硕大的蜘蛛从头顶的阁楼掉下来,迅速爬进角落的杂物堆里,奥罗拉被它吓了一跳,才注意到楼梯上的脚印还在继续。
奥罗拉顺着它来到第三层楼的走廊上,这里更加狭窄也更加安静了。而这时,她也终于听到了这里有人在低声说着话的声音。
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是莱姆斯·卢平的声音,连忙让茶卷跳到自己手上后,顺着声音跑过去。然而还没等她伸手碰到面前的门,它就忽然从里面自动打开了。奥罗拉仰头,看到面前站着的是黑衣的魔药教授,自己完全被埋藏进他的阴影里。斯内普的肩头和漆黑的发梢上都还有被雨水弄湿的痕迹,身上的魔药苦味在这充满潮腐气息的空气里显得如此干净而清冷。
“菲尔德小姐,我猜你是来这里避雨的吗?那你选择的楼层好像太高了些。”他没有低头,只是眼珠朝下看着面前已经长高不少的少女,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我……我是来找莱姆斯的。”奥罗拉说着,眼角余光瞥见莱姆斯正蹲在斯内普身后的地上,手里紧紧拽着一个空魔药瓶,阴影抹去了他的表情。他的姿态很奇特,但是怎么看都称不上舒适,就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似的。
“莱姆斯?!”奥罗拉连忙想要进去查看他怎么样了,却被斯内普拦住了。他瞥着奥罗拉,语气有些冷硬:“他没事,如果你不在这里,甚至会更好。”
“可是,先生……”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奥罗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是哪儿,只得回答,“我想进去看看他,就一会儿。”
“恐怕不行,这个时间来看,你该回学校了。”斯内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就一会儿……”奥罗拉有些着急,哪怕对方的脸色已经明显地垮了下来。
这时,莱姆斯在阴影里抬起头说到:“我没事,奥罗拉,你和斯内普一起回去吧。”奥罗拉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疑惑地说:“你确定吗?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
“我没事,你走吧,我向你保证。明天你要再过来吗?我会到车站来接你的。”
“可是……”
“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想这里所有人都会变得很糟,你要试一下吗?菲尔德小姐。”斯内普的语调被危险地拖长,低沉阴郁的嗓音尾调如缓慢出鞘的匕首那样,割裂听觉的战栗。
奥罗拉看了看他,对方无光的眸子里读不出任何情绪。她退让开,看着地板上的狭窄光带被木门切断,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走出尖叫棚屋的时候,奥罗拉没有把雨衣的帽子拉起来,而是任由那些雨水落满自己的长发和脸庞。她走进雨里,说出来的话在雨声的掩盖削弱下显得有些轻微,但是却清晰无比:“我是去了莱姆斯的家里,然后再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斯内普锁上尖叫棚屋的门,略微扬了扬眉毛:“所以?”
“我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比如,被毁掉的书和墙壁什么的。”奥罗拉说着,暖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斯内普,“他会没事的对吗?”有枯黄的落叶飘零到脚下的黑色浊水里逐渐沉沦下去。雨点落在她身上,开出透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