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意识到她可能知道了什么,他很早就知道比起一般的赫奇帕奇,奥罗拉要敏锐得多。只是因为她身处的学院一直在外的偏见和本身性格里的太过温吞,让人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你想说什么?”斯内普问。
奥罗拉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固执地重复着她的问题:“过了今天他就会好的吧,先生?至少这一个月,他会好的?”
“和你的教授说话绕圈可不是学生该有的行为,菲尔德小姐,尤其是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斯内普看到她的头发几乎都湿透了,密集的水珠顺着她的雨衣袖口滑落到手上又钻进口袋里,她的眼睛却非常明亮,在这片黯淡无光的天空下。
奥罗拉抿了抿嘴唇,尝到了稀薄的雨水味道:“我一开始一直以为莱姆斯是被狼人抓走了,所以才想来找他,但其实他就是狼人对吗?我之前就知道他每个月都会消失一两天,而且再加上他家里的那些东西,我说对了吗?”
斯内普看了她一会儿,也很直接地回答:“对。”
奥罗拉点点头,视线有一瞬间在雨帘背后变得有些模糊。短暂的静默后,她提了下肩膀,轻快地说:“那我想我最好明天再来找他,今天晚上他或者更喜欢月亮。”
“这就是你关于你监护人身份的感想?”她看起来对于这个结果既不惊讶也不排斥,接受起来很轻松,甚至也没有觉得这会有什么不正常的。
“是啊。”她回答,“那又不能改变什么。他一直都是狼人,又不是我知道他是以后才是的,有什么关系。”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种心态该被归类为愚蠢还是心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奥罗拉的这种态度让他有些微妙的不悦。他其实差不多知道奥罗拉的反应,从她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莱姆斯的身份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毕竟,她一直以来也是这么看待他的,所以她会用同样的态度看待莱姆斯也很正常。
“你该回去了。”他最终说道。
“那,教授再见。”
临走前,奥罗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阴雨中显得无限荒凉的尖叫棚屋,就这么拉起全是雨水的雨帽扣在头顶,被顺势流下来的水流冻得打了个哆嗦。她裹紧半湿透的衣服一路跑到车站,朝自己身上丢了个干燥咒和温暖咒,踩着火车的轰鸣声上了车。
还没驶出霍格莫德,她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狼类咆哮。
……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奥罗拉刚下火车就看到了等在站台的莱姆斯。他穿着一件掉了扣子的炭黑色老旧大衣,因为沾湿了雨水而黏腻在额头的头发也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非常疲惫,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不过看到奥罗拉走下来以后,他还是笑着走过来拥抱了她:“还好吗?”奥罗拉朝他晃了晃手里装着手工饼干的篮子:“没什么让我不好。到底是你,看起来好像很累。你今天还要去工作吗?”
“是啊,一起来吧,我想我能请你喝一杯你最喜欢的果茶。”
“那看来我带着这些饼干是带对了。”
三把扫帚酒吧里一如既往的座无虚席,温暖的灯光和厚实的木质墙壁把雪线以上的湿冷隔绝在外。他们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清冷新鲜的空气冲淡了屋子里或许浓郁的酒水味道,而且视角还算不错。
莱姆斯本来以为奥罗拉会问昨天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准备好朝她全部坦白了,也想告诉她当初选择做她的监护人完全是情急之下才答应邓布利多做的决定——为了出席斯内普的那场刑事审判。他猜斯内普昨天会亲自送狼毒/药剂过来也是因为这个,斯内普向来讨厌欠人情——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有一个狼人作为监护人势必会给奥罗拉将来的工作和前程带来很多阻碍。如果她不愿意,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奥罗拉只是在说她最近在学校的见闻,比如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上课方式让很多赫奇帕奇的学生都吃不消。邓布利多教授最近离开得很频繁,而且桃金娘的盥洗室已经彻底被魔法封锁了,连找都找不到了。学生们都在传,也许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又回到学校想要打开密室,所以教授们才把盥洗室藏起来的。
莱姆斯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惊讶:“这么说那个传说是真的?我上学的时候也听说过,但是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吓唬人的谣言。”
“看起来是真的。”奥罗拉晃了晃手里的温热果茶,树莓的细碎果肉沉浮在红宝石一般的水里,散发出一阵清甜的香气,“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找到过密室。我想,可能我们也找不到了。”
“如果当初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是故意不想让人找到,那就是找不到了。”莱姆斯同意。然后,他看着专心喝着果汁的金发少女,说到:“我以为你会问我昨天发生的事,奥罗拉。”
“可是我猜你并不想说。因为如果你想的话,你一开始就会说了,而不是等到我恰好昨天在尖叫棚屋碰到你以后。”奥罗拉把杯子捧在手里取暖,耸耸肩,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我没必要问。有的事我能猜到一点,但是那不重要,并不会改变什么。”
就像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莱姆斯她其实根本不是奥罗拉·菲尔德一样,她从来都是有所隐瞒,自然也就不会要求别人对她完全坦诚。何况莱姆斯一直很照顾她,是亲人那样,她很相信他。
莱姆斯看她一会儿,最终说到:“你真的很像你父亲。有时候我跟你说话的时候,总感觉我好像在跟他说话似的。我还记得我和西里斯还有詹姆他们还没毕业的时候,你父亲就作为凤凰社的代表来找过我们。他帮了我们很多,也教了我们很多。我们在毕业后的挺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跟着他一起为凤凰社做事的。”
“那我猜你是最让他省心的一个了。”奥罗拉歪了歪头。他笑了笑,像是因为想起当年的事而让他很开心:“这倒是真的。你知道吗,西里斯当初还跟你父亲打了一架呢,他是我们几个里最不好管教的。后来还是你父亲埃蒙德赢了,他才肯勉强听埃蒙德的话。但是,奥罗拉,说真的。西里斯比我们任何一个都怀念你的父亲,他只是很不喜欢表达出来。”
“那另一个呢?那个叫詹姆的?你们俩负责劝架吗?”奥罗拉好奇地问。
莱姆斯摇摇头,有些粗糙和伤痕的手指轻轻点着杯身,将杯子里的酒弄出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和西里斯的性格挺像的。我们一共要好的有四个人,西里斯跟他的关系最好。后来他因为厌恶家族的纯血观念而离开布莱克家的时候,就是住在波特家的。”
“波特?”奥罗拉愣了一下,“詹姆·波特?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的父亲?”那个孩子的名字如今已经传遍了巫师界,没有一个巫师不知道他,甚至很多纯麻瓜出身的孩子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是啊。”莱姆斯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飘忽,“他一开始和西里斯一样,也不太服埃蒙德的话。不过莉莉很信服你父亲,也很尊重他。所以詹姆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莉莉?”奥罗拉眨眨眼,“是波特先生的妻子吧?听起来他们感情很好。”“很好。”莱姆斯点点头,笑容有种奥罗拉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詹姆从一年级就开始喜欢和追求她,那时候整个学校都知道他喜欢莉莉·伊万斯,直到快毕业才和她有个第一次的正式约会。他把莉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那看起来波特太太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大美人了。”奥罗拉笑着说,“她肯定还有其他的众多追求者吧?”
“有啊。”
发现莱姆斯提到当初在学校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的时候,会显得略微轻松愉快一些,奥罗拉索性顺着这个话题进行了下去:“那当初波特先生追求她的时候,都遇到过什么竞争对手啊?”
“这个……大概有一个。”莱姆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琢磨不透,像蒙了层纱似的,“嗯,有一个。”
“才一个?”奥罗拉虽然没见过这位莉莉·伊万斯小姐,但是从莱姆斯说的来看,再代入一下苏尔·加西亚的媚娃血统容貌想象了一番,觉得才只有一个竞争对手似乎有些不合理。
“因为只有这一个最有竞争力啊。那时候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他和詹姆是竞争对手。”莱姆斯笑了笑。
“谁啊?”奥罗拉追问,“我有听说过吗?”
“你跟他可能还挺熟的。”
“……”
奥罗拉谨慎地吞了一口果茶,“你别告诉我是你。”那就真的太凄惨了,写成小说出版都不够。
莱姆斯简直哭笑不得:“当然不是。是你的那位魔药学教授。”
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一样,把奥罗拉耳朵里的所有声音都隔开了,只剩下一片寂静和落进谷底的心跳声。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喝下去的果茶有些过多了,翻搅在胃里一阵酸楚的难受:“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的那位魔药学教授,斯莱特林院长。”莱姆斯回答,“我真的挺惊讶他会继续回学校里当教授的。你怎么了?”
奥罗拉不确定自己的脸色现在是怎么样的,她只是祈祷自己千万要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窗口吹进来的风沉重冰冷地压在她身上,奥罗拉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一样。
“没什么,就是太惊讶了。”她说着,“我还以为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是挺难以想象的,不过,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也难怪。”
“是吗?那为什么伊万斯小姐没有和他在一起呢?”
莱姆斯沉默了一会儿,那些灿烂的室内光线笼罩在他身上,近乎刺眼那样。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那不重要了。自从他和莉莉决裂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往来了。毕竟,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毕设伤不起,最近都没码字,一直在用存稿更新,存稿……就快没了阿西吧……而且最近真的是各种忙写论文找资料完全没有灵感,倒是准备开坑所以在屯存稿的叽居同人顺得一比……
这篇文啥时候才能写完……[自我怀疑]都怪我手贱挖坑……还好这文是个免费文随便写写,这么一看,我真的适合写单一同人[摸下巴]
第85章 爱情
傍晚的霍格莫德开始零星地飘雪,小巧轻飘的雪花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染着苍穹里的暮色深蓝。奥罗拉谢绝了莱姆斯想要送她到车站的好意,独自走到车站搭乘火车回到了霍格沃茨。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学校里到处都很热闹。奥罗拉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调转方向朝幽暗潮湿的禁林里走去。挎包里的魔法生物们对于能够重新回到真实而充满生机的森林里感到非常高兴,在奥罗拉打开包的一瞬间就窜了出来。
鸟蛇葡萄酥刚破壳而出,还很依赖它的投喂员,纤细柔韧的身体缠绕着奥罗拉的腰,小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橄榄绿的清澈眼珠好奇地注视着面前的禁林。蓝莓酱飞出去捕猎了,咖啡豆和巴克比克则乖巧地跟在奥罗拉身边,很有默契地等着捡蓝莓酱吃剩后没有头的动物尸体。
奥罗拉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放映着莱姆斯说的话,关于斯内普的话。
“那时候全校都知道他和詹姆是竞争对手。”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难怪。”
“那时候他也因为违反规定而被麦格教授扣过不少分,你知道的,他和詹姆就是死对头。”
原来他也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真可惜那是别人。
虽然莱姆斯说斯内普自从和莉莉·伊万斯闹翻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但是奥罗拉本能地觉得他应该还在爱着莉莉,就像他到现在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表现出过同样的感情一样。
莉莉。百合花。这个名字真漂亮。那个女孩也一定一样的漂亮。
奥罗拉茫然地想着,鞋子都记得没脱,就这么踩进已经在秋季的低温下变得有些透骨冰凉的河水里,任由水流淹没膝盖,绽开着白色的浪花在石头上。
她爬上一根斜着平行在河面上的粗壮树干坐着,手心下是湿滑黏腻的毛绒青苔,穿着鞋子的双脚浸泡在河里,深色的湿润团块沿着她的裤腿开始逐渐往上爬。
葡萄酥时不时地去蹭奥罗拉的脸,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有点气呼呼地缠绕着她的腰和手臂滑来滑去,用金色的喙部去轻啄少女的脸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奥罗拉没有心情去理葡萄酥,她甚至连自己双脚的低温和自己在发抖都没意识到。她感觉事情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而且越来越糟糕。
她知道自己对斯内普的感情有些特殊,但是一直都含糊着糊弄自己那只是每个青春期少女都会有的崇拜心理和幻觉。她只是不想让斯内普失望,只是想像个优秀的学生一样在他面前得到肯定。
但是直到莱姆斯那些话说出来后,奥罗拉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魔药大师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崇拜而已。
应该是爱慕才对。
学生是不会因为老师喜欢什么人而难过的。
只有也同样喜欢着他的人才会这么难过。
这个发现真的是太糟糕了。
葡萄酥轻轻叫唤了一声,把奥罗拉无意识流下来的温热眼泪全部蹭掉,耸拉小翅膀靠在她头上。
奥罗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是因为自己竟然喜欢上自己的教授,还是他曾经也这么真实地爱过另一个人,还是……
不管他有没有爱过别人,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在一起。
你走到一条死路了,奥罗拉。
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有带着热度的东西落到手背上,奥罗拉低头,视线里的东西变得模糊又清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竟然在哭。扑簌簌的泪珠跳跃着掉进深绿色的河水里,瞬间就不见了。禁林里开始逐渐起雾,带来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新一轮的大雨将至。
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大颗大颗的雨水从头顶茂密的树冠缝隙里落下来,奥罗拉终于站起来踩在开满透明水花的河里,仰头接住漫天的灰绿雨水,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