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看了她一会儿,想起那张已经被时间和氧化作用揉碎成虚无的画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到:“你想说什么?”
奥罗拉将视线重新投向正前方,耸耸肩膀,慢慢朝前走:“我只是觉得,那个屋子里那多人看我的样子都完全不像是在看着我,根本就是在看另一个人。而且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也仿佛是在把我当成其他人来关心和对话……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就像……我不好形容那种感觉,总之,让我有点不适应。”
“就这样?”斯内普抿起嘴唇,眉头皱了皱,显然是觉得这个说法太过不真实。
“是。”奥罗拉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头。
“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被别人问到你的家人。”
“也有这个原因。”奥罗拉垂下眼帘回答。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是奥罗拉总觉得他是看出来自己没全说实话的,只是没戳穿。
已经接近马路和森林阴影交界的地方,奥罗拉想起上次在西伯利亚的事情,直觉和今天的事应该是有关系的。她问:“教授,上次在西伯利亚,您突然来找我那件事。我能不能问一下,斯莱特林先生那时候跟您说了什么?跟邓布利多教授突然要我来这里有关系的对吗?”
“他猜到你和赫奇帕奇家族的关系了,也许一开始他就猜到了。”毕竟这对他来说实在太明显了,斯内普想。
“所以也是他让您和邓布利多教授来这里的是吗?他还说了什么?”奥罗拉感觉有点说不通,因为按照斯内普的一贯作风,就算外西伯利亚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和赫奇帕奇家族的关系,也不该是当时那个反应。一定是萨拉查还跟他说了什么别的,才让他当时突然抓她出来在西伯利亚的漆黑树林里阴风阵阵地审讯。
斯内普扫了她一眼,黑色的瞳孔是最好的底色,掩盖了他绝大部分的情绪,只剩语气冰凉地回答:“你的问题太多了,菲尔德小姐。我真的建议你能留着它们来转移到你的学业上,那会对你和你的教授们都有好处。”
“……”
穿过漆黑静谧的草甸地和森林,他们重新回到了那幢古老的房子里。推开门的一瞬间,奥罗拉看着面前用简短的三言两语替自己解释了突然跑出去的原因的斯内普,忽然意识到,好像从始至终,这里唯一一个没有把她当做其他人来看的,只有斯内普。
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一片漆黑里,有人突然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流淌进一抹让人无法不迷恋的亮光。只要出现过,就永远也没有办法遗忘。
这时,奥罗拉听到邓布利多和梅兰妮她们说了告别的话。她连忙站起来,准备告辞。
“欢迎你随时回来,亲爱的,我们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事实上,从你的校长跟我们说起你的第一次,我们就很期待能和你见面了。”约瑟菲娜笑起来,声音柔滑缠绕,像一条落满馥郁花瓣的河流,潺潺地流淌过其他人的听觉。没有人会质疑她声音的勾人美好,让她的听众想要忍不住倾听更多。
“谢谢你们,我一定会的。”奥罗拉点点头,把滑落到眼前的金发别回耳后。
“那我们先走了,感谢你们的接待。”邓布利多微笑着说道。
……
送奥罗到破釜酒吧的人是邓布利多,他将之前梅兰妮给他的一本赫尔加手稿送给了奥罗拉,是关于魔法生物的,有的在今天已经绝迹了。
看着奥罗拉惊讶的样子,邓布利多温和地笑了笑,回答:“这也是梅兰妮拜托我给你的。这本手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因为没有人用得上,她想,也许你能用上,收下吧。”
奥罗拉看了看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小心地接过来:“谢谢您。我改天会自己过去一趟感谢他们的。”
邓布利多眨眨眼,闪亮深邃的蓝眼睛好像会看透人心那样,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你好像有心事。从你到了赫布底里以后,好像就一直有些不太开心。是和凯特尔教授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倒不是,就……”奥罗拉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臂弯的衣服布料,看向旁边还穿行着各种车辆的街道,说,“说起来挺复杂的。”
“我想我这个年纪,努力一下应该还是能跟上。”邓布利多有些幽默地说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奥罗拉笑了笑,“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彻底想通,但是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明白了,我会告诉您的,先生。”
“那好吧。已经很晚了,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好的,您也是。”
回到住处以后,奥罗拉简单地洗了个澡,然后坐在书桌前将那本古老厚重的笔记本轻轻翻开。淡黄色的灯光爬满陈旧脆弱的纸张,绽开满页的娟秀柔韧字迹,像春天里茂盛的藤类。
“赫尔加。”奥罗拉的指尖轻轻触摸了一下那排文字。
扉页上写,
永远不要因为魔法生物对你的信任来利用它们。天生驯兽师的首要责任永远是保护。
扉页的背后写着,
蛇佬腔和天生驯兽师是相反的存在,你应该小心这一点,从各种方面。
奥罗拉愣愣地看着最后的“watch for it”,联想到赫尔加和萨拉查之间的关系,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懂赫尔加的这个短语是想表达“注意,小心”,还是“等待”或者“守候”。
不过她转念一想,区别开来看也没问题。对赫尔加来说,无论哪个意思都说得通,可是对自己和纽特这样的,那就只能是第一个意思了。可是这个“从各种方面”是什么意思?
有雨点轻轻拍打上窗户微微发着亮,在漆黑夜色的背景下如此明显。奥罗拉在逐渐浓重起来的困倦驱使下合上书本爬上床,枕着雨声逐渐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清晰地记得,这章卡了我四天……
查了资料,音乐喷泉在1953年就被运用于表演来着。
今天刚把开题报告写完,赶着更一章吧。
话说我最近掉进了超凡蜘蛛侠加菲虫的坑,补了好多小叽居的动画,想撸同人……可是,还是只想写单一的小叽居世界观,不想综……这就意味着,又是像这篇文一样的冷……
我要遏制住我自己……
第80章 兑现
英国八月初的雨夜深厚寂静,密集的雨声敲打在屋顶和窗玻璃上,绽开一星星银色的闪烁微光,转瞬即逝。逐渐汇聚起来的水珠从窗户上滑落,在晕黄灯光里拉开一道透明的水渍。
雨声肆意在外面,屋子里则是完全相反的寂然昏暗。斯内普坐在单人沙发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漆黑的瞳孔里一点光都挤不进去,只是专注地盯着那支斜插在水晶魔药瓶里,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封冻雪山上带回来的弗洛桑蒂耶达花。
这种花的名字在瑞典语里是“冰冻心脏”的意思,通体纯白,甚至连叶子都是白色的,脉络呈泛冰蓝色的半透明结晶状,是很罕见的魔药材料,只有瑞典短鼻龙的栖息地才会有。
斯内普看着那支在房间的阴沉色调背景里显得过分苍白脆弱的花朵,想起了在西伯利亚的时候,萨拉查和他之间的那个条件交换。
那时候,萨拉查提出的条件是,要斯内普去查清楚奥罗拉和赫奇帕奇家族的关系。
用这个来作为交换,得到毁灭魂器的办法。斯内普觉得这实在容易得太离谱了,但是同时他也意识到,萨拉查想知道的并不是关于奥罗拉,而是关于赫尔加。
从去过赫布底里的赫奇帕奇故居以后,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这两位创始人之间的关系。不然就算不是萨拉查,换做任何一个斯莱特林都不会做这种交换。
想到这里以后,斯内普起身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那本日记打开,提起笔开始在上面写字。
壁柜上的弗洛桑蒂耶达花宛如一团白雪般凝固在枝头,纤细的剪影被拉伸雕刻在地面上。它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纯白到仿佛没有一丝瑕疵,像极了在凛冬深夜的天幕里孤独耀眼的北极星。
……
1985年,奥罗拉在霍格沃茨的第四年,七年的魔法学习时间已经熬到了中间段。再往上一个年级,他们自己也就成了以前刚入学时经常说的“高年级”了。
新学年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依旧非常稳定的一年一换,雷古勒斯据说是因为转职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邓布利多在开学宴上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底下的女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片压抑而悲伤的惊呼声。看起来就算面前摆着家养小精灵们精心准备的丰盛大餐,也拯救不了女孩们已经破碎的内心。
奥罗拉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是没有太多惊讶,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位置一年一换。她挪动了一下位置,略微仰高脖颈让视线越过餐厅,看到最远的斯莱特林餐桌旁,那个精致美丽又淡漠沉静的棕发少女。
贝芙莉对于雷古勒斯离开的消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端正地坐着,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真正投影进去。奥罗拉想,也许她对校长说的关于雷古勒斯离开的理由有自己的想法。
坐在麦格教授旁边的生面孔就是新来的教授维克多·哈德森,他接替了雷古勒斯在学校的位置。邓布利多介绍到他的时候,他很利落地站起来摘下头上的牛仔帽,朝餐厅的全校学生挥了挥,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潇洒的笑容,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很高兴能够来到这里,希望我们未来的时间里能够相处愉快。”
他说的英语不是特别地道,有着难以掩盖的法国口音,尤其是当舌叶和上颚摩擦发音的时候,总是用力过猛。奥罗拉猜他应该是个法国人,也许来自布斯巴顿。
很快,邓布利多的话就印证了她的猜测。维克多·哈德森曾经是布斯巴顿的一名学生,后来在六年级的时候,来霍格沃茨交换学习了一年,后来又四处游历去到了美国和巴西,最后来到了英国。
“这个哈德森教授和斯宾尼教授是相反的两个类型啊。”唐克斯摸摸下巴,忽然嘿嘿一笑,朝奥罗拉说道,“该不会是邓布利多教授故意的吧。”
“有可能。”奥罗拉笑着点头附和。她说完,抬头朝教师席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坐在靠角落里,正对着斯莱特林餐桌的斯内普。对方靠着椅背,似乎在无声地打量着刚刚收进学院的几个新生。
不知道上次在西伯利亚的时候,萨拉查跟斯内普说了什么,到现在斯内普一个字都没跟奥罗拉说起过。她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拿起面前的小鸡腿咬了一口,耳边是因为开学宴开始后,热热闹闹的讨论声。
奥罗拉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发现似乎在纯血巫师家庭里,十五岁的孩子们就该正式步入社交圈了。而对于出生在上半年而年龄稍大的孩子来说,四年级就是这样的一个开始。到了这个年纪,他们的血统就完全能够从着装上看出来了。
纯血家庭的孩子们会在各种正式场合穿上巫师们的传统服装,深沉庄重的颜色,长长的丝绒裙摆像静垂下来的巨大黑色孔雀尾羽。他们的领口和袖口处,会缝上造型别致的秘银和小颗粒钻石。女孩们还会将头发放下来,增加视觉上的成熟和矜持优雅,穿上两英寸高的鹿皮高跟鞋,披上一件和身上的长裙看起来相得映彰的斗篷或者薄披肩。
当然对于正值青春期而追求独特抢眼的他们来说,这些装束显然太过沉闷死板了,他们有自己的办法。比如把长裙交给家养小精灵们修改,从领口到肩膀都采用黑色薄纱遮掩,巧妙的皱裥设计则是为了凸显出少女们窈窕纤细的腰身。把裙摆剪短一点再缝上低调的花边,确保精心挑选的高跟鞋能够在走路的时候,从波浪般绽开的裙摆下时有时无地显露出来。
在四个学院中,一旦进入四年级,着装最整齐的就是斯莱特林,因为那里的学生血统最纯正。即使有少数混血家庭出生的孩子,也会很明智地选择和其他人保持一致。没有人会愿意在斯莱特林的环境里,故意彰显自己血统的与众不同。
他们会有选择地挑选自己的同伴,服装所能反映出来的就是一部分。在霍格沃茨里,他们是最早懂得这么做的必要性的一群人。
而其他学院就没什么规律了,尤其是赫奇帕奇们,显得非常的凌乱随意。纯血的孩子会遵照家长的意见来改变,但更多的是觉得好奇和新鲜,而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孩子们则对此完全没有概念。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和谁交朋友,他们并不怎么懂得而且也压根不在乎什么样的朋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优势,即将步入高年级前的筹谋和盘算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回到宿舍里,卡洛琳把自己带来的一箱子巫师服装都倒腾出来,然后让自己的室友随意挑选喜欢又合身的来穿上看看。新衣服对于女孩子的杀伤力永远都是不可小觑的,几个女孩在房间穿着长裙戴着装饰着宝石和彩色羽毛的尖帽子,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欢笑嘻哈声飞出窗外,被夜色埋藏进去。
……
周三,上午的草药课结束以后,奥罗拉就抱起书本朝禁林里走去。凯特尔教授在那里等着她,说是有个东西要给她看,她一定会喜欢。
刚下完雨的草地很潮,跑起来的时候,有种像在踩着一团滑溜溜的藻类植物前进的错觉。奥罗拉把手里的牛仔外套撑开举过头顶当做临时的雨伞,穿过面前淡绿色的雨雾连绵,清透滚圆的水珠从那些刮蹭着她裤腿的草叶上落下来,跳跃在她脚边。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海格的小木屋前,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奥罗拉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两个人还正围在桌子前,很高兴地谈论着什么。
“教授,海格,我来了。”奥罗拉说着,将衣服使劲抖了抖,随手施了个干燥咒在上面。
“来,奥罗拉,看看这个小家伙。”凯特尔朝她招手,有些神秘兮兮地捧出那个被放在层层温暖干燥草甸上的东西递给她。奥罗拉接过来看了看,那种精细光滑的银色外壳让她惊讶地叫出声:“鸟蛇蛋?”
凯特尔得意洋洋地点头:“是啊。上次离开的时候,从纽特那孩子那儿要来的一个,小家伙再过几天就能孵化成功了。”海格抱起早就准备好的用来装昆虫和鼠类的陶罐,和一个用韧性极强的树枝编织成的漂亮巢穴:“它的食物和小窝都准备好了,就等和我们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