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何缱绻
时间:2019-07-21 09:20:37

  “我不爱他。”
  “你知道什么是爱?”
  林问江眼中有一瞬的讥讽闪过。
  虽只一瞬,林榣还是捕捉到了,她低下头,有些没底气地轻声说:“我知道。”
  “知道就出去吧,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男女的爱,和夫妻的爱,也有些区别的,”林问江有些不耐烦,看了看表,“沈知昼也快到了吧?对了。林栀回来了吗……”
  “有的事,”林榣冷冷地打断他,在林问江不悦的目光转过来时,她咬着牙继续说,“林栀忘了,可我忘不了。”
  “……”
  “我不会嫁给林槐的,除非——”
  “除非?”
  “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
  沈知昼本以为,林问江在那次后,起码能安分个大半年不再有动作,谁知这么按奈不住。
  今日叫他来,说是东南亚那个客户又要一批货,他们需要安排一下。
  沈知昼也是那次去见了戚腾才知道,所谓“东南亚的客户”,不过就是警察安插的特情人员。
  虎仔和阿阚送过去的那批货,早就被警察收缴了。好在是没有打草惊蛇,让林问江察觉到。
  为了抓住林问江,这个局布了很久,很广,很大。
  而这个“东南亚人”,没等风头过去,急匆匆地又要一批货,应该也是戚腾的指示。
  这件事牵扯进去太多人,最近林问江清查内鬼,杀了很多人,戚腾估计也是怕他有危险,所以才作此决策。
  也为了逼林问江一把,试探一下,谁知林问江立刻一口答应,显然还是利益至上。
  人总贪图安稳,一安稳下来,便忘了居安思危。
  当然,戚腾明显也是在旁敲侧击地催他,抓紧弄清那个工厂的方位所在。
  林问江的书房里还有个套间,在书架背后的暗门之后。
  暗门是防盗门,还装了密码锁,这个老狐狸谨慎到睡觉都怕被杀掉,可他却不知道,真正的威胁,是他眼前最信任的人。
  “说的话你记住了?”林问江最后问。
  沈知昼点点头:“记住了。”
  “最近去办,别告诉林槐,说来惭愧,我这个儿子还没一个外人顶事儿,”林问江忿忿地说完,随后朝他笑笑,“最近做的不错,年底分成给你抽份儿肥的。”
  他睡下后,沈知昼就走了。
  和林问江交谈了大半个小时,晚晚估计也睡下了。他出来后,没直接下楼,走到楼体另一侧,路过她房间门口,听到了里面洗澡的水声。
  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房间的门缝露了大半,他正心念她不关好房间的门,刚过去,想拉一下,便看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林槐,对着她浴室的门,正在脱衣服。
  他吃惊一瞬,顿时怒上心头,也不顾林槐会如何威胁他,这一刻怒火促使他大步迈进去,狰红着眼,一拳击倒林槐,接着就将脱到一半裤子的他踩翻在地。
  “你干什么——”
  晚晚刚好洗完出来,听到声响讶异一瞬。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身上还披着浴巾,看到沈知昼满脸怒意,又看林槐那副模样,一瞬大惊失色。
  她没等林槐从地上爬起,惊叫着,立刻躲到了沈知昼身后。
  他将她死死地拦住身后,手背过身,已经摸到了枪柄。
  而就在林槐那双犹如被火烧着了一样的眼眸,灼灼地望向她时,她莫名头痛了一瞬,突然就想了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躲到了那个皮箱里。
 
 
第47章 向晚(7)
  林槐酒意渐醒, 拨开迷朦的视线,渐渐地, 看清了是沈知昼护着晚晚,站在他面前。
  他身后的少女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那表情, 很陌生。
  是了, 他想起来了。
  十年前的她,也是如此警惕的表情, 瑟缩着躲在林榣的身后,她亲近了他四五年, 最后,连一声“哥哥”都吝于叫他。
  就算是她十年后回来了,对他似乎也在处处设防。
  反而,更亲近面前这个男人。
  “林槐——”死死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满面怒意, 又一次将他扯着衣领, 从地上提起来。
  沈知昼怒目瞪圆了,一双漆黑的眼底满是熊熊怒火,愤怒地质问:“你到底干什么?!”
  林槐浑身软绵绵的,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 又被男人一把甩开。
  沈知昼冷傲地睥睨着他,一手捏住晚晚的手腕儿,将她挡在身后。
  他力气大得要命, 钳制住她,几乎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她吃了痛,皱了皱眉, 抬头看向他。
  印象里,多年后,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还是对林槐。
  平日里,他在林槐面前极为隐忍克制,虽林槐信任他,与他称兄道弟,表面他为林槐效命,实际上是卧薪尝胆,饮冰蛰伏。
  他捏住她手腕儿那只手,用力到指节都隐隐发白。他的唇绷成了一条线,阴鸷的眸子,死死瞪着林槐。
  林槐蜷在角落,整个人都有点懵。
  毒-品和酒精的共同致幻作用,让他头痛欲裂。
  他动了动唇,看着瑟缩在沈知昼身后脸色惨白的少女,很艰难,很艰难地,才能吐出两个字:
  “林榣……”
  刚才闹了一通动静不小,林槐被沈知昼踹倒在地时撞翻了床头灯,牵扯到周边的桌椅棱角,跌跌碰碰,乱糟糟地响了一通。
  隔壁的林榣一早就听到了动静。
  她不疾不徐地把脚上最后一半的指甲油涂完,半躺在床,看了看自己的脚,搭在一旁,等晾得差不多了,才趿着鞋子过去。
  看到两方对峙的情况,和林槐衣衫不整的模样,她大概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晚晚缩在沈知昼的身后,怯怯地看着她,唤了声:“姐姐……”
  林榣了然地收回目光。
  她走过去,刚想扶着林槐起来,他目光灼灼地锁定住她,突然,一把扣住了她臂弯,人就倾身将她带倒在了床上。
  “……”
  显然,这是进错房间了。
  沈知昼愣了一瞬。
  近日来,他与林槐关系交恶,明眼人都看得出,若非要事,他平日里也是能避着林槐就避着,免得节外生枝。
  此刻,他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冲动后悔的感觉。
  林槐确实有点儿神志不清了,他盯了林榣半天,终于认对了人,于是栽到一旁,不省人事了。
  林榣起身掩好衣服,冷冷地瞥了沈知昼一眼。
  “过来帮个忙。”
  沈知昼便过去帮她把林槐扶到了隔壁房间。
  走之前,林榣忽然说:“对不起。”
  他仍有些不快,拧着眉问:“什么对不起?”
  “我替他跟你道歉。”
  沈知昼没好气地看了眼在床上倒得七荤八素的林槐,不接受的态度很明显,转身,便出去了。
  林槐吸大-麻,他是知道的。
  这件事也颇让林问江头痛,他们做这行的,自己是能不碰就不碰,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东西有多可怕、多难戒。
  可就连林榣也说,林槐走到今天这一步,纯属是自找的。
  他关上门出来,晚晚还坐在自己房间床上发愣。
  走廊一片漆黑,他匿身于暗处,眼底神色明晦不定。
  他看向她时,目光很是阴鸷。
  还夹杂着,她从没在他眼里见过的,浓烈的占有欲。
  ——以前她称林槐为“哥哥”,他都妒意汹汹。
  她忍不住咬咬唇,还是有些余悸未了。
  如果刚才他不在,林槐只是走错了房间,对她乱来的话,她大声呼喊林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他却为了她以身犯险。
  以他的立场,现下得罪林槐,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如果林槐明天清醒了记起了今晚的事,那他以后要怎么办?只能是夹缝生存,更举步维艰。
  她心底五味杂陈,又感动,却又惴惴难安,迅速地起身,快步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头埋在他胸膛,温顺地蹭了蹭,柔热的呼吸徐徐而出,还未说话,就被他紧紧回拥住了。
  “晚晚,今晚去我家吧。”
  -
  其实对于晚晚来说,林槐和沈知昼,虽都曾是她的哥哥,可抛去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立场而言,比起林槐,她一直以来,却不怎么会怕沈知昼。
  他也并非温润良善的脾性,狠戾起来,比之林槐过犹不及。
  她偶尔也在想,如果她那年没有因为撞到了林槐对姐姐林榣动粗,可能还会认为他就是个总会对她温柔微笑的好哥哥。
  从那之后,她就开始躲着他了。
  而后来,钻入了那个大号的行李箱里,也是因为害怕他,怕他对林榣做的,迟早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没有被当做他们与另一伙毒贩交易的现金被带出家,没有发生那场爆炸,也从来没有遇见过沈知昼,她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够在这个环境下正常地长大。
  玻璃茶几上传来轻微的动静。
  拉回了她的思绪。
  沈知昼倒了杯水给她。
  他半蹲下,仰起眸看着她:“还怕吗?”
  她端起水杯,杯壁温热,热气袅袅而上,氲湿了她视线。她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不怕了。”
  “待在我身边,就不怕了吗?”他有些自嘲地笑笑。
  真奇怪,明明他身边危机四伏,不安定的因素更多,怎么待在他身边她就不怕了?
  而他也是,与她私下待在一起时,才最感到安心。
  “嗯。”她坚定地点头。
  “我不想把你留在那里,”他别开视线,语气略带悔意,声音仍是淡淡,“如果可以,我当时也不想让你回到林槐身边。”
  “……嗯。”
  她知道,他有他的难处。
  “如果有可能,我不想你离开我,”他静静地说,抬起头,灼灼望着她,“我当初也不想离开你。”
  他在她心目中,地位一直以来足够巍峨。
  他几乎不曾对她袒露过脆弱的一面,就算是身上伤痕累累,也还会笑着宽慰她别太难过。
  他比她年长,是她的哥哥,比她懂很多事,有能力做到年幼的她做不到的事。他说过,会好好保护她。
  还有就是,他说,他要当警察。
  他也没有失信。
  男人半蹲在她身前,鸦羽似的眼睫,落下一层浅淡颓丧的影,覆在眼下,将他眼底多余的神色都敛去。
  他又低声地说:“晚晚,我不想离开你。”
  头一次对她绽露他无比脆弱的一面,原因居然是——
  我不想离开你。
  “晚晚啊,你是长大了,但是,其实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的,”他凝视着她,抿了抿唇,继续说,“以后,路可能会更难走,但关键时刻,我还是希望你依赖我,我也会保护——”
  “……”
  柔热的气息一靠近,他的话,便被她的吻吞噎得破碎不堪。
  她刚喝过水,唇瓣水色盈盈,混着她洗过澡身上甜腻的香气,一起攫住他的呼吸。
  他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
  她也学会了,如何掠夺他的感官了。
  是长大了。
  还是被他教坏了?
  他哪管这些,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回吻了上去。
  炙意寸寸流离在彼此的唇齿之间,她顺势向后躺入沙发,随着他覆身而上,彻底地,沦陷在他的温柔乡中。
  ——他总是这样。
  即使自身身处危险之中,心里有一寸柔软,都是留给她的。
  在伽卡那年,遭人围堵之际,他想的却是如何突出重围带她逃跑,让她安全;
  不幸中枪后,不管伤口是否恶化,他却先想着怎么送她离开,让她安全回到医疗队;
  被哈桑刺伤时,他先是捂上她的眼睛……
  他万事,都为她着想。
  他怎么,从来没想过他自己?
  如果林槐明日一醒,记起了他们因她而起的争执,以林槐睚眦必报的性格,会让他好过吗?
  近日二人关系交恶,今晚一举,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就算是这样,他说未来日子更难过,他却还让她多依赖他一些,还说他会保护她。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她捧着他脸,柔软的指腹寸寸掠过他眉眼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他吻过她的薄唇,上面还沾惹着属于她的气息。
  “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
  “长大了?”
  “嗯……”
  男人伏在她上方,低沉的声线沉沉而落,坠在她心尖儿上,他笑着说:“你再长大,还是个女孩子。你知道今晚有多危险?如果我走了,林榣睡了,你反抗得过林槐吗?”
  她咬了咬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了,她只想到或许林榣醒着会过来帮忙,可万一林榣睡了呢,万一她的嘴巴被林槐捂住了呢,万一……
  他看着她眼神中闪过迷茫,还有迷茫所带来的的惊惶,不由地又笑起来:“怕了?”
  “……嗯。”她不可置否地点头。
  他俯下身,低哑的气息飘到她耳旁:“在我这儿,就不怕了吗?”
  “……”
  她一露怯,他便更恶劣,轻笑着问:“刚才还亲我,你知道有多危险么?我和林槐一样,可都是男人呢。”
  他将她抱起来,带着她,坐直靠在沙发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