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则安——猫尾茶
时间:2019-07-29 09:01:59

  周念咋舌:“这么直接呀?”
  “那当然,可把朴实了大半辈子的赵姐给吓坏了。”乔莎撇撇嘴,“其实昨天在洞底,看见迟队下来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好帅。就感觉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什么都难不倒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周念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听说过吊桥效应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心动。而且你说迟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这要换了古代,我恐怕就得以身相许了。”
  “你认真的?”周念问。
  乔莎笑了起来:“也就那么一闪而过,我不会真喜欢他。别看我户外经验不足,男人却见得不少。我跟你说,迟队那种人招姑娘是正常的,毕竟又帅又爷们儿,对吧?”
  周念不知该不该点头,她没明白乔莎为什么要和她剖析这些。
  乔莎把面饼扔进锅里用叉子搅散:“可他是颗硬钉子,远观饱饱眼福就算了,真要凑上去,一般的姑娘还真碰不起。”
  周念盯着乔莎看了半天,她今天没有化妆,失去了小烟熏的干扰之后,眼神中便透露出一种看尽千帆的感觉。
  她不知道乔莎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些结论,只是回忆起下山时迷彩服给她递的眼色,怀疑自己在别人看来,或许也跟那些相处几天就心动的女人一样。
  周念知道,无论原因是什么,她这两天确实都有点行差踏错,否则不至于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好让她能在这个徒步团里多留一会儿。
  当天晚上,周念趁着大家都睡下了,便悄悄把补好的衣服放在领队帐篷外,然后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目光十分困惑。
  她这是怎么了?
  ·
  营地里还一片寂静之时,迟则安就醒了。
  鞋带松松地散落在刚穿好的靴子上,他拉开帐篷的拉链,正要踩在地上系鞋带,就连忙收住了脚。
  帐篷前面放着一个密封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整齐叠好的T恤相当眼熟,迟则安捡起密封袋,拿出T恤抖开。
  周念的技术超出他的预期。
  右肩原本磨破的位置新添了一片白云遮丑。缝补的人显然十分用心,换了好几种深浅不一的颜色做出渐变的效果。丝线泛起柔和的光泽,像是随时会有阳光倾泄而出。
  要说有哪里不好,或许是那绣线一看就不是普通棉线,像是桑蚕丝,迟则安怀疑这件衣服今后恐怕只能手洗,有点麻烦。
  王禾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迟哥,你大清早堵在这儿做啥?”
  “没什么。”迟则安把衣服扔回帐篷。
  王禾探头看了一眼:“哎哟我去,这啥啊?”
  迟则安系好鞋带:“苏绣。”
  王禾愣了愣,想起团里的周念是苏城人。
  “我的天,苏城人这么厉害?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有如此逆天的水平?”
  迟则安懒得理这句蠢话,就凭云层精细的程度,便知道没有十年八年肯定练不出来,也就王禾这种傻缺,才会看过这手艺也猜不出周念其实是专业的绣师。
  不过如此一来,迟则安总算想了起来,出发前的大巴车上,他以为自己见过周念,那并不是错觉。
  ·
  前几天他陪姥姥去了一趟工艺美术展。
  迟则安对这些传统工艺兴趣不大,逛完一层后,见老太太在一个展位前跟人聊得火热,便打了声招呼,去外面的休息区想点事情。
  他下个月要带人去一趟巴丹吉林,这是提前半年就制定好的计划。但最近又有别的琐事需要处理,为了避免两边时间冲突,他得重新把日程安排一遍。
  刚推开门,迟则安就发现休息区里还有一个人。
  角落里有位年轻姑娘,身上一件花色繁复的旗袍格外惹眼。
  对于迟则安而言,旗袍除了在电视上常见,剩下就是大小饭馆里的迎宾专业服。可在她身上,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姿。
  低开衩的过膝旗袍下露出雪白笔直的小腿,她坐在长椅上,弯下腰,用一只手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只留给迟则安一个单薄的侧影。
  像湖边的垂柳,姿态柔韧而悲伤。
  迟则安听见她在小声地哭泣。
  他正想离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那姑娘抬起头时,迟则安躲到墙后,仓促之间扫到一眼她的长相。
  眉清目秀,楚楚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男女两位参赛选手的才艺比拼终于打平(鼓掌
 
 
第10章 
  迟则安出发前的判断没有错,原定的瀑降体验果然因为水势加大而取消。
  好在榆清山山坳里有一座跨河人行桥,还能让大家去体验一次刺激的桥降。这一带和徒步团的登山路线不同,属于附近乡镇的热门旅游景点,周念他们抵达之时,桥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拍照了。
  与周念老家常见的低矮拱桥不同,这一座桥面离河面约有三层楼高,质朴的桥梁线条简洁地勾勒出桥身的宏伟。
  桥降选在石桥左侧河岸一端进行,河岸空地上没有固定绳索的物品,王禾和老吴便先下去,方便等会儿充当人体固定点。
  “头盔一定得戴好,姑娘们的长头发记得绑紧扎好,要保证头发全收到头盔里。”王禾站在护栏外准备示范。
  他将安全带上的锁与绳索上的八字环相连,然后一手往上握住八字环,一手向下控制缓降器,脚在石墩上轻轻一踏,人便朝下滑去。
  王禾下降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在大家的惊叹声中到达河岸。他爽朗地朝上挥挥手,解开锁扣把垂在地面的绳索拽紧:“行了。”
  老吴用第二组绳索降下去,与王禾一起准备就绪。
  迟则安负责桥面上的安全,他回过头问:“谁先来?”
  有人往后退了几步,也有胆子大的主动站了出来。
  路过的游客也涌上前参观。周念站在人少的位置,打算把头发重新扎紧。谁知刚把发圈取下来套在指尖,几个游客发现她这边人少,便纷纷挤了过来。
  一个男人不小心撞到了周念,她手里的发圈越过护拦掉了下去。
  “不好意思。”那人随意地道了声歉。
  团里那对中年夫妇中的妻子亲切地递了根皮筋过来:“用我的吧,我有多的。”
  “谢谢。”周念微笑着接下,却发现并不好用。
  她头发又长又密,加上全都要盘成发髻,用别人的皮筋扎两圈都嫌紧。头皮扯得发疼,周念揉揉脑袋,决定早降完早轻松。
  于是当排在前面的两个人下去后,周念没等迟则安询问就站到了准备区。
  迟则安看她:“不恐高?”
  周念摇了摇头,安静地抬起脚,垂眼看迟则安替她绑半身安全带。手掌贴着单薄的布料擦过她的腿,像带着电,一路蔓延到心脏。
  迟则安扶着她的手肘,帮她翻到护栏外边。为了照顾她的身高,他不得不略弯下腰,向她讲解下降时的注意事项。
  周念认真聆听,觉得他低沉的嗓音仿佛一首悠长的弦乐在耳边响起。
  “听明白了吗?”
  “嗯。”
  迟则安看她慢慢蹲下去,半悬在空中的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她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胆怯。
  虽然不知那天周念为什么会躲在休息区偷哭,但迟则安也已经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儿不像她看上去那么弱小。
  相比周念的淡然,围观的游客反倒咋咋呼呼起来:“那女的还挺淡定,装的吧。”
  “别嚷嚷,吓着她怎么办?”
  闲言碎语传进耳中,周念有些无奈。
  她知道在别人看来,她不应该是这样。她应该抓住护拦哭哭啼啼,吓得嘴唇发紫双腿颤抖,如果能发出一点尖叫就再好不过。
  只可惜他们期望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周念缓缓呼出一口气,身体往下一荡。她整个人像小鸟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再利用惯性往回收,双脚稳稳地踏在桥墩上。
  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迟则安将手肘搭在护拦上,逆光冲她露出鼓励的笑。
  周念收回目光往下看,从现在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了,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均匀地保持着下降的速度。
  心脏怦怦直跳,刺激的游戏让她悬在半空,却好像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意外出现在周念下降到一半高度时,绷得她头皮发疼的皮筋突然断了。而当时她正扭过脖子看下降的距离,几缕头发从头盔的缝隙里落出来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直到头皮被拉扯的痛感传来,周念才猛地停止了下降——她的头发被绳索上的八字环卡住了。
  周念艰难地动了动脑袋,想让发丝从环扣里滑出来,谁知反而越缠越紧。
  迟则安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他在桥上问:“头发缠住了?”
  周念想要点头,却发现她根本不能完成这个动作,于是只好出声:“对。”
  “控制好,别再往下。”迟则安皱紧了眉。
  桥降过程中头发缠住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他探出头观察周念的状况,见她微侧过脸,脖子维持在一个僵硬的角度,显然已经缠得太紧,无法自救。
  迟则安迅速从工具包里找出一把剪刀,一边穿好安全绑带,一边冲还站在护拦边犹豫不决的另一位团员说:“你先下来。”
  那人刚撤出,迟则安就利落地翻到护栏外。
  没有丝毫迟疑,他直接往下降。
  脚踏桥墩的声音重重地在周念心头响起,她看着迟则安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乔莎说过的话。
  “听说过吊桥效应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心动。”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来到了和周念同一高度的位置。迟则安估量了一下两组绳索间的距离,腰腹收紧控制好身体的角度,一脚在桥墩上一蹬。
  他挟着风,落到周念身边,身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周念迎上他无奈的笑容,心想结果搞了半天,她还是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连你都掉链子?”他低声笑着,一手卡住缓降器,另一只手松开上方的绳索,往她这边探过来。
  周念轻声说:“对不起。”
  冰冷的金属贴着她的侧脸擦过,周念听见剪断头发的咔嚓声和迟则安近在耳侧的呼吸一同响起。
  他的呼吸带着炙热的温度,像一片羽毛轻轻刮过她的耳廓。
  “好姑娘,让我省点儿心,”迟则安收回剪刀,挑眉看她粉嫩的耳垂,“嗯?”
  白云悄无声息地游过,盖住了吵吵闹闹的人群与波涛汹涌的河流,周念闭了闭眼,只觉得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确定。
  她一次又一次地偷看迟则安,不是因为想在旅途中发生什么浪漫的艳遇。乔莎失踪的那个夜晚,她和他守在黑暗的洞穴外,星星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替她见证一朵花的盛开。
  那个慌乱的时刻,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直以来所欠缺的安全感。
  并因此一见钟情。
  ·
  回到营地之后,留守的乔莎被周念那狗啃过般的头发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她忘了把张大的嘴收好。
  周念愁眉苦脸跟她讲了事情的经过,好心借她皮筋的女人过来安慰她:“怪我那皮筋质量太差,人没事就好啊,头发很快就能长起来的。”
  “不怪你啦,是我运气不好。”周念微微笑着,心疼地摸了摸被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
  等回燕都了,第一时间得找家理发店重新剪一下。周念这么想着,眼看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便准备把帐篷收起来。
  谁知迟则安却把王禾指使过来帮忙,然后看向她说:“怎么,打算顶这么个发型回去?”
  周念一愣,迟则安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走吧,去赵姐家给你剪剪。”
  住在这种村子里,平时肯定出行不便,说不定剪发也是村民自己动手。抱着这种想法的周念在进入赵姐家后,才发现她好像会错意了。
  跟赵姐借了理发剪出来,迟则安站在椅子后面,撩起另一半的长发:“只能全剪短了。”
  掉漆的木桌上放了面塑料镜子,最俗气不过的荧光粉边框,周念从镜子里看清自己震惊的脸:“……你剪吗?”
  迟则安替她围上一块宽大的棉布,手指无意中碰到她脖子上一小块皮肤,就像昨天在山上,他沉默地帮她测脉搏时那样,长满薄茧的指腹干燥,从镜子里能看清两人的肤色差异十分明显。
  “方圆百里,你找不出比我更好的Tony。”
  周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笑里透着甜。
  时间慢慢过去,周念暗自记下每分每秒的画面。她想等回到苏城以后,或许会在很长时间里,她都会记得他修长的手指是怎样穿过她的发丝,一点一点把她留了好久的长发剪短。
  下午的阳光穿进堂屋,碎碎的黑发落了满地,像她的心事一样,密密地遮住冰凉的水泥地板。
  周念再次抬眼时,看见镜中的自己变了模样。
  灵动的齐耳短发更加衬托出她柔美的轮廓,显得脖颈很长,发尾翘起几缕,顽皮地不肯被压下去。
  “好看吗?”她看着镜子中的迟则安。
  迟则安笑:“我剪的,我说好看会不会特不要脸?”
  藏在棉布下的手悄然握紧,周念壮起胆子又问:“好看吗?”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坚持,迟则安弯下腰,从镜子里安静地注视着她,片刻之后勾起嘴角:“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男嘉宾才艺展示再次领先(闭嘴
  以及……终于要回城了!实不相瞒我这几天,看着文章标签的“都市情缘”,经常陷入沉思(。
 
 
第11章 
  回去时周念没再晕车,迟则安提前给了她一颗晕车药,让她一路睡得很沉。
  大巴车开进燕都市区范围后,行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时间是下午四点,宽阔的主干道上车流如织,街边林立的大小商店你争我抢地释放出广告的噪音,一切都热闹而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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