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公府里做团宠——九屿吃西瓜
时间:2019-08-17 08:05:26

  长指骨节分明,炙热的温度从手腕上传来,暖化了冰冷,浑身的血液才开始慢慢流动。
  “你伤到手了。”
  很轻,带着气声,好像说话声音大点她就会被吹跑一般。
  自己的手被岑瑜翻来覆去地检查,想缩又缩不回去。
  这都已经一炷香了,方才只是撞红了而已。
  映枝耳尖微热,看向岑瑜。
  方才的阴冷之色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面色温和翩翩君子。
  但她此时却完全忽略,究竟哪家的君子会不顾礼教,拉着姑娘的手不放。
  岑瑜忽然停住,目光上移,回视映枝。他的眼底流动着什么,让人看不真切。
  映枝感到热意从耳尖,渐渐蔓延到脸上,顺进脖子。
  然后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心。
  一触即离,柔软的,痒痒的,小心试探的。
  二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一个小臂的距离。
  光的来处不同,影子却在墙上交叠。
  就像蔓草被暖流推动,顶端的茎叶纠缠在一起。
  风穿过叶子的声音如潮水,一浪接着一浪,触摸映枝的耳畔。
  半响。
  “是我的错。”岑瑜低低道。
  他无法否认,这是他的父皇,这是他已故母后的藏书阁。
  他没有及时阻止,所以他让她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映枝无所适从,小声道:“子瑕,你没做错什么。”
  绵延的云将阳光遮住,屋里忽然暗了下来。
  楠木的书架、古旧的竹简。
  这个世界是淡淡的昏黄,而她好像被一层薄纱罩住,朦胧、晦涩、难以看清。
  却又温暖,安心,不愿离去。
  “郡君。”岑瑜沉默一阵,忽然凝眸郑重道:“今日别再修译残卷了。”
  映枝鼓起嘴道:“别担心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以后也别再来藏书阁。”岑瑜的声音坚定,好似命令。
  可她还有半本没译完,映枝无奈,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吧……
  岑瑜摇头,拾起地上的残卷交给映枝:“这种事我来做。”
  他走到案前铺开桌上纸,动作如行云流水,微微偏头,掀起眼,一字一顿道:“我来写。”
  你来写?映枝怔愣,手握这帘竹简。对于她来说,其实最头疼的并不是看懂残卷,而是找到对应的字,然后加以断句。
  映枝想起梁帝的话,道:“子瑕不要嫌弃我写的字有些……”
  “不,郡君的字很好看。”岑瑜垂眸打断:“郡君的手受了伤。只管念,由我来代笔。”
  映枝没想到是这样,犹豫地拨开书卷的系带,开始慢慢念起。
  岑瑜落笔极快,映枝念在哪儿他就写到哪儿。
  这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在他笔下竟然没有丝毫凝滞,字迹气韵流畅,又清晰明了。
  映枝读得越来越快,平日里要用一整天才能完成的事,不到一炷香就结束。
  她的声音清脆,一字一顿,好似明珠滚落玉盘,叮当,叮当。
  敲在岑瑜的心上,却能将那些阴暗暴虐的杂念一点点敲下去,心绪渐渐
  早些写完,她就能早些离开。
  这种事,他不会允许第二次的发生。
  映枝眼中闪动着光,手中的竹简很快只剩最后一根。
  “子瑕真的很厉害!”她真心赞许道。
  岑瑜听到夸奖,唇边忍不住扬起弧度,长睫垂着,掩饰眼底的喜悦。
  自然,身为太子殿下,这点夸奖怎能让他侧目呢?
  岑瑜头也不抬,翻过这张纸,伸手递给映枝另一卷。
  笔尖柔软,流过细腻的纸,留下润泽的淡香。
  很快,旁边堆成山的竹简被一扫而空,映枝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还被岑瑜递了一盏茶喝。
  “只有这些?”岑瑜偏头问。
  他眉目淡淡,仿佛这就是世上最不起眼的小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
  映枝的小脸红扑扑,激动的神色无以言表:“还有最后一卷,子瑕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找。”
  映枝站起身,岑瑜也跟着站起身道:“我陪你去。”
  书就在第三列书架,二人分头寻找,映枝在这端,岑瑜在另一侧。
  一卷卷竹简被打着条笺,上面的小字认起来颇为费力。
  明明窗外沙沙,时而有鸟鸣,可她觉得如此安静。
  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同频。
  找到了。映枝看着那泛黄的纸,上面黑色的字,确认几番后伸手一摸——
  没有意想中竹简的粗糙,指边是温润的触感,带着丝丝热意。
  从书架的缝隙间看过,映枝正好与岑瑜墨色眼眸对上。
  他的目光微动,停留在竹简两手交叠的地方。
  这只手,刚才握住过她的手腕,然后帮她写过整整一厚叠的书卷,如今在她的指尖旁边。
  肌肤相接之处,一温,一热。
  映枝猛地回神缩手。
  太过于炙热,看一眼都会被烫到。
  映枝缩着脑袋低下头,隔着书架传来岑瑜沙哑的声音:
  “是这一卷?”
  就像一块糖,在小火慢炖的锅中融化。咕嘟,咕嘟,翻起气泡,是甜腻如浆。
  旁地的竹简被拨开,岑瑜露出脸,他指着这一排竹简道:“是哪一卷?”
  绵密的糖丝缠绕拉起,热意溶溶,包裹住所有的书卷。
  映枝瞄了一眼小字,隔空指着那卷书。
  岑瑜笑意温和,唇角还是那个弧度。掩在书架后的指节微微弯曲,另一只手故意指向一卷错误的竹简,道:
  “郡君说的是这一卷?”
  “不不不。”映枝面红耳赤,伸手握住旁边的竹简道,“是这一卷。”
  她一拽,没拽动。
  书架后,岑瑜勾着那卷书的线绳,唇边的笑容更深。
  “究竟是哪一卷?”
  映枝双眼瞪大,倏然反应过来。绯红晕上脸颊,她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越过书架的隔档一把握住岑瑜的手腕。
  “这一卷!”
  岑瑜怔怔。
  她莹白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娇嫩如新笋。
  他本想到此为止,但滑腻绵软的触感,又将隐藏的那点逗弄之心勾了起来。
  岑瑜目不转睛地盯着映枝,如同潜伏的凶兽,看猎物的时间太久,不小心……手一滑。
  映枝的手指碰上了岑瑜左手的无名指指尖。
  指骨的坚硬与指腹的柔软,薄薄的茧覆在上面……
  “郡、郡君?”女声突然响起。
  映枝惊觉,猛地收回手。
  她尴尬地偏过头,发现是长宁公主正站在藏书阁的门口。
  “见过公主。”映枝只觉得今日脸上的火烧了又熄灭,熄了又烧。
  长宁颔首回礼。她方才去了明惠宫一趟,这才匆匆赶过来。但一进藏书阁的大门,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正午的暖阳里,书架右边面如冠玉的男子神色温柔,他伸出左手,而身前的少女耳尖红红,彼此隔着书架,手交叠在一起。
  长宁公主眯了眯眼。
  看来还算及时,而且皇兄这是……想明白了?
  思及此处,长宁眼中流过莫名的光彩,她不动声色地扫过岑瑜,取出帕子,掩住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郡君,我们好久不见,你近来可还好?”
  映枝听见咳嗽声,忙上前关切道:“臣女一切都好,现在快要到秋天了,公主可要注意身体。”
  “我这副身子,也就这样了。”长宁拉住映枝的手,温婉一笑,“但不知为何,只要见到郡君,就会好一些。”
  她难道还是灵丹妙药不成?映枝抿着嘴,止不住地笑,“这是为何?”
  长宁又走近了,偏头看着映枝。
  一双鹿眼清澈灵动,仿佛她年幼去行宫时看见的春泉。
  长宁撒娇一般摇动双手,“是因为每次见郡君,我心里都觉着高兴,一高兴,就忘记自己的病啦。”
  她微微侧身,抬眼看去。
  岑瑜站在映枝背后,看着长宁的眼眸发暗,面色沉沉。
  长宁举起自己与映枝牵着的手,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她都能透过他脸读出一句话:你放开。
  她可怜的皇兄哦,啧啧,连拉个小手都要小心翼翼地骗。因为是个男人,所以吃蔫?
  映枝看着长宁的笑脸,心中泛起怜惜,道:“那我以后经常来宫里找你玩吧,或者公主来找我玩也可以。”
  “那我们就这么定啦。”长宁眼中一亮,雀跃道:“郡君还有事吗?不如来我宫中,我那里养了一只两只白□□儿,摸起来软乎乎的,郡君一定会喜欢的。”vx公号:anantw66
  “长宁,不得无礼。”岑瑜突然开口打断,“郡君有要事在身,隔几日再来找你。”
  映枝想起最后那卷书,心里有点遗憾,她也想摸摸软乎乎的白猫。
  自己还是见好就收吧,长宁公主轻轻拍拍映枝的肩,安慰她今后还能再来,然后又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宫人就上来劝她回宫歇息。
  映枝也跟着劝了几句,行了礼。
  待长宁公主远去,岑瑜脚回身向屋子里走,映枝一偏头,也跟上他的步伐,走在岑瑜身后。
  “郡君喜欢白猫儿?”岑瑜拉开椅子落座,侧眼看她。
  映枝点头道:“嗯,不过子瑕你是不是还忙,我们要不然明天再说?”
  岑瑜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间,仿佛在分辨什么东西。
  映枝被盯得有些发毛,疑惑道:“子瑕在看什么?”
  须臾,岑瑜转回头,摊开书卷道:“郡君,今日事今日毕。我们还是先将这最后一卷写完。”
  他顿了顿道:“天色已经不早了,郡君还要早早回家。”
  映枝被一板一眼地教育,想到子瑕帮了自己的忙,于是乖乖点头道好。
  岑瑜沉默半响,又忽然补充道:“东宫里,也有猫儿。”
  “?”映枝已经拉开竹简,手就这么停住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子瑕想说什么?
  “哦。”映枝强行接话,“是这样的呀。”
  “郡君要是想,下次相会时,我带给你看看。”岑瑜左手的三指蜷缩,掩在袖中。
  他今晚回去,就要叫寇真尽快去寻两只白猫来。
  原来是这样,映枝笑容甜甜:“那就多谢子瑕啦。”
  只要她能离长宁远点,什么都好。
  岑瑜看着映枝的笑脸,这才也满意地弯了弯自己的唇角,道:“只是我有个不请之情,怕是要麻烦郡君。”
  映枝道:“子瑕不要客气,直说便是。你今日帮我把这些残卷都修译好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
  岑瑜展开怀中薄薄的两页纸:“郡君可识得这个?”
  映枝拿来一看,好像是一张药方。
  “郡君若是在想怎么报答,那就帮我把这方子译出来。”
  岑瑜修长的手指轻点,纸张一颤一颤,手心里痒痒的。
  “好。”映枝忍住那点痒,忙不迭收起纸答应道,“子瑕我们快写吧。”
  岑瑜看着映枝捏紧的手,眼中流过笑意:“郡君可以念了。”
  清脆的女声就在殿中响起。
  *
  映枝回家刚进门,就看见李氏端坐正堂,捧着茶盏正饮着。
  “娘。”映枝低头行礼,李氏也应道:“枝枝从藏书阁回来了,累不累呀?先回屋歇一会儿吧。”
  映枝摇头道:“不累。”
  她今日就只顾着念书,连脑子都不动,陛下交与自己的残卷便都被修复好了。
  子瑕说他要带回去整理,映枝也没拦着。
  想到自己和子瑕待了整整半天,映枝瞄了眼娘亲,心中发虚。
  她刚要迈步,就听见李氏声音凉凉,好似饱含深意道:“枝枝,你且等等。”
  一颗心猛地被提起来,映枝脚步僵硬,抿着唇慢慢转头。
  她不会,是被娘亲,发现了吧?
  冷汗好似要从额头上冒出来,手心里也有些湿。映枝背过手捏着袖角,怯怯地抬头,脑子里乱哄哄一片,什么都有。
  万一娘亲问起来,她该怎么讲?说陛下喝醉了想要教她写字?说自己摸了子瑕的手?
  “娘、娘亲。”映枝讨好一般地尬笑着,贝齿轻轻磨着下唇,“娘亲找我来是什么事?”
  “枝枝先坐。”李氏扫视身侧,两旁的侍婢纷纷行礼,然后恭敬地退出正堂,还把门带上了。
  李氏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坐在映枝的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片死寂,风被挡在门窗外,堂中的气氛滞塞,好像能滴出水一般。
  映枝屏息凝神,正等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李氏幽幽道:“枝枝可见过翰林院的李元善?就是今年的殿试状元。”
  映枝一口气憋住,回道:“好、好像见过?”
  李氏叹气:“那……枝枝觉得他如何?”
  这件事问映枝有些不妥,原本江成同她说了后,她不打算问枝枝。但犹豫再三,她还是问了。
  姑娘家看人,和那些男人们看人,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结亲人的意思也要问。
  “是这样的。”李氏犹豫解释道,“李翰林品行好,模样周正,虽然出身寒门,但一定是前途无量。”
  婚姻大事早点问早点定,晚两年再嫁,最好不过。
  她前几日和江成才商量过,枝枝这个性子,嫁到哪家指不定都会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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