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几莳
时间:2019-08-24 07:10:20

明亦喜极,为这巧合弯起了嘴角,快步上前喊她:“宝珠。”
他一声成功止住了宝珠掀开车帘的动作,她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明亦,笑了笑,与他轻颔首,就进了里头。
马车笃笃,压过他面前的青石板路,间或发出吱呀的声音。
徐明亦却一下愣在原地。
这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宝珠都是十分关怀他的,对着他时常是笑容满面的,说出的话也是温柔关切的。
但刚刚,她一个客套的点头,礼节性的微笑,和一语未发就进了马车的动作,像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好友,就像对着李庚,对着祝恒,都是礼貌温婉的模样。
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世间这么多人,宝珠只对他和仅有的几个人好,只对他们才会有的情绪起伏,这早就成了他的思维定势。突然叫他看见她眼睛里的平淡甚至漠然,这实在让他想不通。
马车已经过去了,连车尾也看不见。他慢慢握紧了拳头,心脏滞缓了一样,不带生气地跳动着。这样的情景让他一度以为是错觉,直到转过头看见守门的下人愣愣看着他,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府门前没什么人,他抬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轻轻的,带着点冷淡和跟着自己的小厮开口:“换了他,别被宝珠和婶婶知道。”
他失去了出门的乐趣,回头进了书房对着婶婶称习书,直至黄昏而至,小厮小心翼翼敲门,“公子,宝珠郡主回府了。”
他焦灼不安的内心才缓解了一点。
这次的晚膳宝珠和她们一块在厅堂内一同用,明亦收拾好自己再进去,宝珠已经坐在桌边了。婶婶在正上方,宝珠随她坐在她的右侧。
明亦不加犹豫便坐在了宝珠的另一头,菜式还没上齐,他就侧头开口和宝珠说话。
“今日有宝珠喜欢的金丝酥卷,我叫人做了三种内馅的,宝珠猜猜是什么?”
宝珠依言抬眼看向那道刚呈上来的菜,观察了半晌,“甜咸辣罢,你每次都喜欢这样吃。”
甜是地瓜,咸是肉松,辣是鸡丁。
明亦笑着点头,“正是呢,宝珠竟还记得。”
就看见她笑了笑,“记得。”
简短的回答,就连心思不较细腻的王大婶也看出什么不对。但她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果茶,“今日可顺利?听说邡城要作试种地,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宝珠就给她耐心的回答,遇到她不太懂的也不厌其烦一一解释。这与对着他的不复以往亲切全然不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宝珠从未与他急眉赤眼过,都是耐心包容他的错误的。这让他完全找不到她对他生疏的缘由何在,更何况是解决了。
但他完全不能多忍一刻她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于是耷了点眉,作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角。
宝珠回头看他,就听见他委屈兮兮的声音,“宝珠,昨日是我错了。”
要说她为明亦不和她分享他去桓京做了什么这件事而赌气,也不完全对。这只是一个小点,正是他的隐瞒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明亦过于关心了,她知道的太多了。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一个人所有的事都会与另一个人分享,但他们也不存在什么切实的关系,太过袒露了,那多可怕。
更何况徐明亦,他总有一天会成为皇帝。不要管这个人幼时多么依赖她,她帮了他多少,皇帝本身就意味着多疑和一言定生死,她不可能和他真正做到亲如一体,知道太多的人都是不长命的。
她是希望他成长没错,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要将自己以后的退路也交付在明亦手里。
感觉到明亦再次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回神过来,对着他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温柔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没有,你没错。”
以往她总觉得他赤子之心,虽然聪敏但纯真善良。但昨天的事让她突然惊醒了,明亦拥有了秘密,这和他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思维和利弊判断能力一样。
总有一天,他会把这样的利弊分辨放在她身上,留她还是不留,哪个益处更大。
 
 
第77章 明镜亦非台*19
明亦发现她比以前更忙了,每日都要出门去徐宝记和其他掌柜商讨,甚至亲自去了一趟邡城。他若是不主动去找她,一整天都是会见不到她的。
距离秋试还有四日,她还在邡城没有回来,只是寄了一封信给他。上面字字语重心长,倒像是十分关心他的,都要替他想好考试如何准备,不要大意也不要紧张,考前少吃些重口东西。
信纸被她的字填得满满的,但明亦却越看脸色越加难看。
他只看出一件事,宝珠并不打算这几日回来,也不打算陪他秋试。
递信来的小厮躬身低头不敢出大气,不一会就不出意料地听见一声脆响,他眨了眨眼睛,茶杯被摔在地上有水溅起来,不慎进了他的眼睛。
但他不敢伸手擦,这段时间公子总是突然暴躁,要是宝珠姑娘在就好了,公子就从来不会发脾气。
哦不对,改叫宝珠郡主了。他想,好像就是宝珠郡主来了之后,公子就越发喜怒形于色了,当然只在他们面前。
公子虽然年龄不大,但不晓得哪来的手段,若是不听话背叛了他,能将他折磨得半死不活。
半晌才听见坐在上面的明亦开口,“你先下去,现在立刻赶到邡城,就说我受寒发热了。”
小厮瞪着略微茫然的眼睛看向他,恰好入了他微赤红的眼睛,里头的不容置疑让他霎时清醒过来,他连连点头,“是,是,公子病得很严重,奴才这就备马赶过去。”
明亦才恢复了原来的平淡的神色,他嗯了一声,继续提笔写字。
邡城距离册府台并不远,策马半天就能到,加之小厮心急,竟在当天傍晚入了城,直奔徐宝记。
宝珠刚从城郊回来,邡城是她建议的试种地,她要担起大多数的责任来确保这一次的播种能有可观的收获,所以必须要常常去注意以防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有系统的帮忙,长势一切都好。她想着再留几天,大概就可以回渝京交差了。
这样想着,一进了门就有人扑了上来半摔在她面前,还来不及呼痛,就急急开口:“郡主,公子不慎受寒发热,奴才赶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榻上昏迷呢!”
宝珠愣了一会,立刻让人扶他起来,趁着马车还没套下去,让人喊了马夫出来,一头又问小厮,“怎么受寒的?大夫怎么说?”
小厮见她立刻就要回册府台的架势,转了转眼珠子,“公子不让找大夫,昏睡时口里也一直喊着您呢!”
她立刻斥了一声胡闹,行李也懒得收拾了,留了丫鬟帮她整理明天再去,自己带了另一丫鬟坐上马车,让车夫出发,才对着骑马在车一边的小厮继续问。
“何时开始发热的?是什么缘由?”
小厮只能胡编:“午间开始发的热,公子这几日废寝忘食,日日看书,今早骤冷了,他也伏在书桌上睡了一宿。”
宝珠是不太信他会日日看书到废寝忘食的,对于他来说,区区秋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书房睡了一宿她觉得很有可能,明亦有时太过执着于他复国的目的,大概这段时间也在忙着这些事。
连夜赶路是很不安全的,但只是会让人害怕而已,她有系统在,自然不需要担心什么危险。想起这个,她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问系统明亦的情况。
系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将明亦那头的画面投影了过来。
他看上去是真的有些发热,脸颊通红通红的,蹙得紧紧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的难受,就连被子也比她这几日盖着的要厚许多。
他的房内正坐着王大婶,端着药碗似乎要劝他喝药,但明亦太固执了,说不喝就是真的不喝,嘴抿得紧紧的,一滴药也喂不进去。
宝珠关了画面,闭着眼睛心焦地催马夫再快一些。
夜深困意绵绵,小厮干脆弃了马和马夫轮流驾车,宝珠半睡不睡地伏在车内准备好的软枕上,时不时要看看明亦那头的情况。
晨色熹微的时候马车进了城,宝珠下去站在路边稍微定了定神,丫鬟也是哈欠连天地敲响门。待到门开了,她霎时清醒过来,让其余人去休息后,自己直奔明亦的院子。
她进去的时候明亦已经睡着了,他脸上的红晕较之昨晚浅淡了一些,但还是看着十分严重的样子。
他还是一个尚未完全长大的少年,脸庞甚至带着点稚嫩。宝珠万分后悔丢下他,自己避而不见他。
明亦睡得极不踏实,她走前两步探了探他的额头,一晚上的奔波让她的手足发凉,触上他的额头像是冰火两重,宝珠听到他舒服地喟叹口气,眼睫动了动,就要醒过来的样子。
她正想着要不要先出去休息会,也免得打扰他休息,就看见他的眼睛半睁开,视线扫到她,立刻笑了起来。
“宝珠,你终于来了,我好难受。”
他朝她伸手,声音嘶哑,前调是欣喜的,之后后半句带着点委屈,说完又闭了闭眼,似乎极难受的样子。
宝珠立刻上前扶着他的肩膀,明亦很自然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半窝进她的怀里。
她轻声问:“现在还很难受吗?喝了药吗,要不要喝水?”
明亦先摇摇头,再点头。
宝珠就知道了。他没喝药,现在想喝水。她要起身帮他倒水,只是他抓得紧,手拧着她的衣服偏偏不肯放开,“宝珠,我头痛。”
她只好叫人进来倒水,又让人重新熬了药去。
待到喂了三杯水后,他似乎才好了点的样子,宝珠看见他脆弱的模样,也狠不下心斥责他不愿喝药了,到口的怒气变成心疼,她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为什么不喝药?”
她怀里有淡淡的香味,经过一宿的奔波,带着点夜里的湿气和泥土特有的味道,钻进他鼻子里,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让他立刻连因为受寒而阻塞的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听见她的话,明亦深吸了一口气,弱着声音回答她:“宝珠不在,我不想喝。”
她叹了一口气,以往都是她哄他喝药的,常常亲手喂他一口一口喝下去。这次大病她不在,他竟然连药也不想喝了,宝珠想要趁这个机会改掉他的习惯,甫一低头,就见到他带着血丝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有委屈,还有依赖。
她就想,她这段时间的避而不见实际上是没什么作用的吧,他还是连受寒都要她来陪着喝药的孩子一样。尽管他在其他事上还是成熟地不像个快要十四岁生辰的人。
宝珠没能拒绝他,端着药碗耐心地喂他喝下去,待到见了碗底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让人把东西都收拾了,她正要站起来,却被明亦的双手扯着两边的衣服。她低头无奈去拿开他的手,“我一夜未睡好,先让我去补个觉,再来如何?”
明亦的手却抓得死死的,“你又要走。”
“我没有,我只是去睡一睡,晚点就来看你。”
“你不会,你总要躲着我。”
她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榻边拍着他的背,“你也睡吧,我唱小调给你听。”
哼的还是那年在菜地里的小调,明亦顺从地闭上眼,但他是睡不着的,他生怕宝珠又走了。
宝珠没有走,她自己哼的小调把自己哄睡了,明亦半坐起,把她抱进来一点,头放在自己怀里,低头看见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留下一道影子在她的眼下。
她眼下还有浓重的青黑,他手抚上那道阴影,心头有种快意的心疼。这是因为他留下的,她还是非常担心他。
徐明亦活了二十多年,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重生就要执着的去找徐宝珠,为什么她不理他,他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为什么看见祝恒看见李庚和她相谈甚欢,会那样仇视他们。
为什么想要让她一个人只在他的眼下,永远不离开他的视线。
她头发有点凌乱,明亦轻着动作帮她抚平,露出她完整的,精致的脸。
这张漂亮至极的脸和上一世的宝珠一模一样,眉眼都是一样的神情,他看着,低头飞快触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叫,他蹙眉看过去,是王婶婶捧着早膳在门口,显然看见了他的动作,手紧紧抓着承盘,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慌张了一瞬,又马上掩饰下来,扬起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婶婶,您这么早就来了?”
宝珠一觉睡到当天的下午,醒来以后是在明亦院子的偏房里头,她喊了丫鬟让她洗漱,出去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留淡淡的余晖在天边,映红了半边天。
她稍微用了点糕点,填空了一天的肚腹,就进了明亦的房内,见他坐起来靠在榻边看书,笑了笑,“明亦,好些了没?”
他脸色已经好多了,看起来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至少不再发热了。她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舒了一口气,“大概不会影响到后日的秋试。”
明亦扬起头十分自信的样子,“宝珠尽管放心了。”
她当然放心,往常总能听见教他的夫子说他如何聪颖,加之平日她看他念书,哪能不知道他的水平?所以放心地送他入了考场,场场都要亲自接他回来。
秋试这几天天气又回温了一点,日日烈日当空,她眼看着明亦三场下来一场比一场疲惫,待到最后一天回了府,就让他好好睡了一觉。
休息了两天,她们就要出发去往渝京了。
 
 
第78章 明镜亦非台*20
今年的桂香传来得早些,回渝京的路上就已经能见着偶尔几颗满缀了淡黄色小花的桂树矗在别人家院子前头。
宝珠正含着一颗糖心蜜饯,手里拿着徐家村寄来的信。
徐阿婆近年身体越发不好了,虽然比原本她的寿命更久一些,但她替她做的也不能根治身体上的损伤。徐三叔信上写着阿婆最近连走路也无法了,他已经雇了一名丫鬟一名婆子去照顾她。
又说徐家村的生意越发好了,许多商行前来购进他们的土豆,但他和村长商量了,都不卖,只留给徐宝记。
他在信上的语气有些孩子一般的炫耀,让宝珠不由笑了笑,王婶婶和她一块奔波,他也就开始学着打理铺子,隔三差五就要来看看婶婶。只是这一段时间过长了,他们已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他在心里事无巨细地询问婶婶,又隐晦地表达了他们好久没见的想念,最后才添了一句九月就是明亦的生辰了,他现在已经带着阿婆出发在过来的路上了。
阿婆定然很想念明亦,否则途远奔波,谁愿意这么折腾呢?
她想了想,抬头对着坐在对面的明亦开口:“你的生辰快到了,今年大办如何?”
明亦抬起之前慌乱垂下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回神想起她在说什么,胡乱点点头,“随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