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瞬间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他们这分明是中了人家一网打尽的计谋!
沈渡濂恨恨地锤了一拳:“都怪我没事先查清楚,就贸然来了!”
这关他什么事,分明有人故意设的圈套,一环扣一环,就等他们上钩。
相衍道:“闺阁女儿不可露面,某送大小姐先回去,麻烦沈兄随衙差去走一趟。”
沈渡濂点头:“是是!妹妹赶紧回去,若让姑父知道你偷偷跑出来,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
连海深有些担心:“表兄......”
沈渡濂拍拍她的肩:“如今我有公职在身,不怕,妹妹赶紧回去,莫要引火烧身!”说着大步朝前面去了。
连海深刚想走,被相衍拉住了手,后者示意她低头——地上一滩酒渍不知什么时候污了她半只脚,绣着兰草的锦缎鞋面上全是张牙舞爪的污渍。
相衍解开身上的大氅将她裹在里头,低头系带子:“又欠我一次,嗯?”
“您不是自己愿意趟这浑水的吗?”连海深撇嘴,看他底下只穿了一身单薄官服,摇头:“我不要这个......”
“抱紧。”
抱、抱紧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身下一空就被男人拦腰抱起,顿时花容失色:“相衍!”
相衍唇边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大步往后堂走,捏捏她的肩膀:“别出声。”
“你捏疼我了!”连海深本来就是高挑个子,结果被人抄起就走,脸上通红,挣扎着要下来,相衍可是文人,给他累坏没关系,摔着她怎么办!
“再说一个字?”
“!”
冷飕飕的声音把连海深吓一激灵,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任由他抱着走出了仁和堂,然后被塞进马车。
直到相衍也上车她都不想面对这屈辱的事实,别扭极了!
相衍低头给她扯平身上的衣裳,正色:“怎么这样不懂事?当务之急是不动声色地回去,你还这样闹?”
“我......”她不是不懂事,她就是和相衍相处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但人家确实是好心好意车来送往,过一会免不得还得去京兆尹将沈渡濂捞出来。
想到这她乖乖低头:“行行,您是大好人,多谢右相大人......”
‘大好人’相衍压下唇边的笑,弯腰将她又抄起来,放在自己身边,唇瓣擦过她的耳尖:“别出声。”
“......”连海深倒抽一口冷气,一头撞进相衍胸膛。
心跳如擂。
相衍的手,素日都是执笔作喧的,金批玉令不知道下了多少,连海深愣愣地看着它握着自己的脚踝,脱下脏掉的鞋袜。
“你......”
相衍是男子,尚君子之道,怎么看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
雪白的小脚放在男人膝头,相衍低眉,用柔软的锦帕一点一点擦净肌肤上沾的脏污,从她的角度能看见这个男人挺拔的眉峰鼻梁、开阔的额、白净的面皮。
相衍是昂藏七尺的伟男子,才能卓越、满腹经纶,兼之忠君爱民,是君子。这样的人就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没有死在政变里,没有误会也没有分离。
不知怎么,竟然难过得想哭,连海深挣扎地踹了相衍一脚:“你放手!”
相衍还没来得及训她,就瞧见她微红的眼眶,连海深又委屈又生气,怒声道:“你知不知道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所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真是让人一颗心都柔软了。相衍想将她拉过来,又被她一脚踹在手上:“......”
“过来。”
上位者,语气一压简直又凶又冷漠,和前世两人相处的时候一模一样!
连海深气不打一处来,相衍到底是什么狗东西!不知道他这样的容貌、他这样的条件、又是这样的手段对待任何一个小姑娘都会将人撩拨得春心荡漾吗?
擦脚,擦什么脚!
怎么不能耐死他呢!
相衍板着脸不动,连海深也不动,半晌,她才伸脚踢了他一下!
再主动一下会死啊!
一声细碎的笑声传来,连海深撇过头,都没来得及腹诽就被相衍按进怀里,另一手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捞回他膝上。
“这么别扭可怎么好?”
象征堂堂三品大员的五章纹被白嫩的小脚踩在下头,它的主人却一点都不在意,拍了拍小脚的主人:“回府好好呆着。”
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是被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得亏是没传出去,不然这清白毁得也差不多了,结果这人是一点承诺都没作出来啊!
呵,男人。
她按着相衍的肩膀抬头,瞪眼:“怎么?回府呆着准备嫁给刘知阳还是裴遵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海参姐姐很会作死啊
*
感谢“卢克妈妈”、“思聪他老婆”、“唯伟”、“jesschan”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捂嘴,你们也太可爱了吧!(=°ω°)/
第21章 嘴硬(2)[捉虫]
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感到周遭顿时冷下来:“我......”
相衍眼底情绪渐冷,和她大眼瞪小眼。
连海深有些心虚,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怂什么啊!
本来就是这人吃了喝了还不给钱啊!
登时又直起腰板:“相爷对小女子又搂又抱的,是将小女子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了么?”
相衍把玩着她的衣襟,淡淡问:“怎么,想嫁给我?”
“......”
连海深抿唇,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促狭,登时反应过来!
好啊,又板着脸吓她是吧!
冷笑:“小女子觉得裴家哥哥不错,裴夫人同娘亲交好在先,嫁过去也可不必战战兢兢侍奉婆母。”
“相爷觉得呢?”
他觉得呢?
相衍用力捏了一把她的小腰:“我觉得呢?”
“啊!”
“问我?”又捏了一下。
“你叫裴家小子什么?”捏了第三下。
连海深气急了,扑上去掐他:“是啊,问您呢,小女嫁给裴家哥哥好不好?”
“你敢。”
简简单单两个字,将她的话完全堵死。
连海深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真有些生气了。
相衍低头蹭了蹭殷红的耳尖,他说:“裴家小子不过黄口小儿,你喜欢他什么?”
连海深伸手揉揉耳朵,没好气地说:“那是,他比不上您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的右丞相终于没忍住,俯身结结实实亲她脸上:“德高望重?”
好的,她又被轻薄了,忍了又忍才没又赏相衍一巴掌,扭头不说话。
不得不说这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相衍是有些无耻,也是她老纵着他的,想到这她就更生气了!
凭什么啊!
“又没说不娶你,别扭什么。”
相衍低头给她穿鞋,声音小得连海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双新绣鞋,鞋面那点方寸地方绣着盛开的牡丹,精致无比。
连海深学他冷漠的语气:“怎么,想娶我?”
相衍没给她得意的机会,快到辅国公府偏门,他给小姑娘理理衣裳:“下去。”
连海深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站在路边看着相家的车马扬长而去。
“小人!”她跺着脚狠狠骂道。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赠芍急忙迎上来,扶住她的手:“府里都快翻了天了!”
*
相衍打她一走,面上就冷了下来,指头敲在膝上沉思,仁和堂刚被沈家盘给虞旸,又被他从虞旸这要来赠出去,现在就被砸了......
那帮人查事情的速度很快啊!
车马忽然一顿,观虚低声道:“爷,有客。”
车外一道爽朗的男声传来:“也真是巧了,本宫居然在这里碰见卓相!”
相衍手中一紧,探出身子:“大殿下。”
大皇子,李至。
李至一身骑装,只带了一个随侍,他挑眉道:“寒冬腊月,卓相操劳国事也要注意身体,穿得这么少怎么行呢?”
相衍闻言笑笑说:“多谢大殿下关怀。”
李至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望,这里还能瞧见不远处迎来送往的辅国公府后门,想到方才撞见的事,他胸有成竹地笑笑,问:“择日不如撞日,本宫请卓相用一盏香茶如何?”
相衍转念一想,拱手称是。
二人相约了一处茶楼,李至放下手中长鞭笑道:“今儿去城外狩猎回来,听闻佩生为桥梧下聘辅国公府,便跟着去瞧了瞧,不想遇见卓相了。”
“卓相也刚从辅国公府出来么?”
相佩生和李至同龄,相太师原为太子太师的时候,还教过李至一段时间。
相衍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大哥与二哥感情甚笃。”
按说一般人碰见大皇子早该诚惶诚恐了,也就相衍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李至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揶揄地笑道:“方才瞧见卓相香车送美人回府,难得你这棵老铁树也有开花的意思!”
相衍唇边的笑未落:“大殿下无事绕到辅国公府后门去做什么?”
他单刀直入,李至也不绕圈子:“本宫微服出访,自然不能为人所知。”
“今日并非休沐之期,大殿下贸然出城,若是传到圣人耳中,又要责备殿下不务正业。”
李至韬光养晦,在朝中多装成混账作派,皇帝为此没少训斥,他笑容一滞:“立马年下了,大事小情都有内阁处置,再不济还有太子,与我这闲人何干?”
太子不过十岁,《帝王策》都读不利索,亏他说得出来。
相衍直接拆台:“太子年幼,书都读不利索,大殿下还是多多为圣人分忧为好。”
他为圣人分忧?
李至差点被他气着自己,皇帝已立太子,他跟着劳碌半天有什么用,为自己那好皇弟稳固江山么?
他可没这么好心!
想到这李至装作一噎,捂着肩膀委屈:“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
经年演戏,这不成正形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
相衍皮笑肉不笑地起身:“那您今日还出城打猎?未免伤及筋骨,更得跟臣去太医院走一遭。”
“卓相!”李至拱手求饶:“本宫今儿出城父皇不知道,卓相可别给我捅出去,日后给您好处!”
相衍笑着看他演,见好就收:“大殿下破费了。”
李至没想到相衍是真不客气啊,盘算了一下时间,又与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最后还得咬牙切齿,毕恭毕敬送他离开。
待到相府的马车走远了,那点笑意才落下来:“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殿下,妥了,沈家小子被京兆尹打进大牢,轻易捞不出来了!”
那就好,不枉费他为了拖住相衍还赔出去一点产业。
李至摸摸下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相衍总是针对本宫,不过嘛......”他露出一点残忍的笑意:“臣耳,焉能与君争。”
“相大人实在太不识相了!”随侍谄媚道:“您多次招安是抬举他,他却屡次拒绝!”
李至笑了笑:“右相是明白人儿,这王朝呢,肯定是靠着掌权者才能活得长久,本宫尚未执掌大权,当然引不来这只金凤凰。”
“不过他也太不识抬举,近年还屡屡同咱们作对!”
“他不足为惧。”李至摇摇头:“本宫那好皇妹马上就回来了,当务之急是撬开沈家小子的嘴,拿到江阴和安南勾结的证据......”
沈家是封疆大吏,他们的站位会影响边关安危,若是和储君勾搭在一起,他那多疑的父皇势必会起了忌惮,到时候嘛......
才有利可图不是吗?
“这......”随侍小声道:“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沈家少爷在京中领了差事,虽然暂时被咱们拘了,却留不住太久......”
李至摆摆手说:“那就用刑,不信他不招。”
“是!是!”
*
相衍刚回扶风楼,虞旸就迎了上来,他也不客套,张口就问:“沈渡濂被抓了?”
观壁带着相衍的批令去京兆尹提人竟然没提到,那老油条顾左右而言他,将观壁挡了回去,他的人细细一追查才知道沈渡濂早不在京兆尹处,被人秘密转走了。
这转走的人不言而喻,直指大皇子府。
“他怎么会被李至抓走!”虞旸很急:“难道李至已经怀疑上安南了?”
何止怀疑,李至恐怕已是确信,不过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才没有揭穿。
虞旸同大公主交好,自然不愿意看沈渡濂遭殃,他急急拉着相衍:“你想个法子啊,那是你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相衍偏过头,问他:“仁和堂里藏着什么?”
虞旸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什么?”
“仁和堂的药被人告官说吃死了人,京兆尹一接案子,大理寺马上就要介入查实,大理寺卿荣昌盛可是大皇子侧妃的父亲。”
此事一旦给了大理寺,白的虽不至于说成黑的,但是灰的一定被打成黑的。
虞旸一愣,避开相衍的眼神低声问:“你是说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安南和江阴联合的证据,是为了撕开一道口子,目的直指李长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