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派人把大小姐叫来,我要跟她说道说道这个事。”
真兰不知道她娘找她何事,叫得又急,匆匆地赶来了。
进了堂屋发现站了一群回事的老妈子,便找个角落坐下了,没有插话。
“年年都过三十,往年怎么办的,今年还怎么办。你们都是经久管事的,心中难道没数!都回去罢,该干啥干啥,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办差,保管不会出错。”
吴姨娘心中有事,板着脸把一众等着回话的管事、老妈子都打发走了。
待屋内只剩下母女俩,吴姨娘示意她过来坐在身边,春画便搬了个小杌子放在吴姨娘腿边,真兰乖巧地坐下了。
吴姨娘拉着真兰的手道:“兰儿,娘问你两个事?你考虑清楚再回娘。”
真兰见吴姨娘语气表情这般奇怪,心里纳闷极了,也不敢问是咋回事,只好点了点头。
吴姨娘问:“兰儿,你想做个得宠的姨娘,还是想做个正房太太。”
真兰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正房太太!”
吴姨娘赞许道:“这才是我吴清怡的闺女该说的话,娘当年也是誓不做小的,可惜娘命苦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说着眼眶便红了,真兰忙拿了手绢给她拭泪,柔声哄着:“娘,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娘虽然没有太太的名分,但是父亲敬你爱你,十几年来连个通房都没有收。放在别家,那是连太太也得不到夫君这份情义,再说这家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把娘当主母看。”
吴姨娘哭诉:“你也知道说娘没有名分!姨娘混到顶天了,也不过娘现在这个样儿了。老爷再疼我,我的孩儿也是庶出的,被人瞧不起。你哥不争气且不去说他,你若是嫡出的千金,何至于亲事这么难说!”
情到愤懑处,一把拽下了真兰手里的帕子扔在地上:“那劳什子张学士家的三小姐,样貌根本不如你!可你瞧瞧向她提亲的都是什么人,个个达官贵戚,再瞧瞧向你提亲的这些歪瓜瘪枣!说到底不就是吃这个庶出的亏吗!”
真兰听到此处,羞愧难当,涨红了脸,也不接话,眼泪直打转儿。
吴姨娘骂了女儿一阵,看她也不吱声,叹了口气,又道:“你是愿意嫁给那有钱有貌的,做个财主老婆,还是愿意嫁给那有钱有功名前程的,做个阔气官太太?”
真兰抽泣着道:“女儿当然想做个有钱有势的官家太太。”
吴姨娘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的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才是聪明女子说话。”
春烟得了吴姨娘的眼色,便进里屋将那白狐裘和翡翠镯子拿了出来。
真兰看到这两样东西有点惊讶,虽然她娘一向舍得在她衣服钗裙上花钱,但是这两样东西有点超出她家的消费水平。
她疑惑地望着吴姨娘:“娘,这是您买给女儿的?”
吴姨娘点头冷笑道:“这是林家大小子送来给你的,凭着这点东西就想让我女儿做姨娘,做它的青天白日梦!”
真兰一听是林尚贤送来的,顿时惊羞夹杂,忽的又想到她娘之前那番话,立刻明白了什么,硬生生地将笑意敛住了。
吴姨娘一见真兰的表情,知道她对那林尚贤已然动情,便苦口婆心道:“兰儿,你可知道这姓林的小子虽然未婚,聘的却是江南五省盐台的闺女。娘在这有钱无势的林秀琴底下,生了四个才熬出头,你若是嫁给他,在那有钱有势的主母手底下,岂不永无翻身之日。”
春烟也道:“小姐,姨奶奶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盐台小姐还未过门,林大少爷家中姨娘已纳了三四个,就这还不算通房和外面烟花之地相好的。”
真兰到此刻,已然懂了她娘的意思,也知晓那林尚贤绝非良配。
连春画听了也惊问道:“盐台小姐怎么能允的?真真是贤良的女子。”
第25章 婚恋观教育讲座,尬遇三角恋情
真兰咬了咬嘴唇道:“娘,你派人将这些东西送还给大表哥吧。”
吴姨娘奇道:“送回去做什么,一没偷二没抢的。再说林家送给那丫头的好东西还少吗,轮也该轮到你了,难道这许多年舅舅表哥白叫的。”
对春画道:“拿回去,收好了,备着给小姐当嫁妆。”
真兰听她娘如此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娘可是有好人选了。
吴姨娘一笑:“就是这几日都在咱家私塾温习功课,准备会试的那位啊。林家财大气粗,他又有举人功名,考不上也可以捐个实官,有你爹在吏部还怕没人提携吗?就是样貌平凡了点,那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儿丑。”
原来娘中意的是二表哥林尚杰。
真兰回想了一下二表哥的样子,确实比不上大表哥风姿绰绝,但是胜在血气方刚,颇有男儿气势。
又细品吴姨娘方才的一番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林家有钱,缺的是势。眼下孙子辈子弟中,唯有林尚杰考中举人,如果中了进士,林家必然会全力支持他做官。
退一万步即使不中,有举人的身份林家也可以给林尚杰捐官入仕,到时候自己这个阔气官太太还不是十拿九稳。
再说自己若是嫁给林尚杰,便是林家二房长媳了,那赵真珠不过是林家外孙女而已,如何能比。
不知怎地又想到大表哥林尚贤那未过门的盐台小姐,心中醋溜溜,她娘家爹官再大,日后不过是个财主娘子,哪有自家男人做官腰杆硬。
心中如此想着,便情不自禁地便坐直了身子。
吴姨娘看到女儿开窍,心中甚是欣慰,拍拍女儿的手道:“这就对了嘛,过几天让你爹去探探林二爷口风。你多去找二表哥说说话,整日里做功课多么辛苦,我没嫁那时候,就整日给你爹解闷儿,哄他高兴。”
真兰会意微微一笑:“女儿懂得如何做的,母亲放心。”
连上常先生,赵府有三位考生要赴考,为了不打扰他们温习功课,腊月起家塾就停课了。
但是常凤卿要求真珠每日临摹一篇字帖,三日交一次书法作业,说是怕她荒废了笔力。
真珠怒视他,这明明就是公报私仇!
但是又不敢不写,于理人家是先生,布置寒假作业无可厚非;于情人家在考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栽培自己,做人也要识相点。
重点是社会主义学霸小姐姐,绝对不会因为不想写作业而跟老师炸毛,这不是她米菲的作风。
这天,真珠带了妙菱来家塾送作业,进了花园就见真兰带着几个小丫头拎了食盒远远走在前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晓得这是搞什么鬼。
妙菱用眼神询问:咱们还去吗?
真珠一甩头,跟上!
(鬼子进村BGM响起。)
今日阳光灿烂,教室的窗户是开着的,走近了就看到里面两位学长正在辩论,一位学弟坐在旁边专注地(或者说木讷地)听着。
真兰进了教室,令人将食盒放下,对着三位年轻男子道了个万福:“兰儿知道功课繁重、耗费脑力,特意给二位哥哥和先生准备了些易消化的点心压压饥。”
转脸对林尚杰甜甜地说:“二表哥,妹妹特意跟厨子学做了江南的八宝饭,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真珠不知道真兰这是唱哪一出,怎么莫名其妙的扮起了好妹妹了。
心中疑惑,在门边鬼鬼祟祟站着本不欲出声的,无奈退下的那几个小丫头看到她纷纷问好:“二小姐好。”“给二小姐请安。”
真珠火大,摆摆手,你们快退下,退下。
心中哼哼道:“本来挺好的,现在不好了。”
真兰一见是她来,莹白的脸上笑容沉了下来,“你来作什么?”
真珠耸耸肩:“送作业,没想到有口福了。”
常凤卿见真珠进来,脸上挂了和煦的笑,伸手将字帖接过去,理好了放在桌上:“晚间再看。”
林尚杰也对着真珠笑道:“不错不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这丫头果然在吃上面很有福气。”
真兰原本神色不虞,听林尚杰如此说,便揶揄道:“确实,妹妹小时候珠圆玉润,吃饭的样子就像打仗,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二表哥也还记得那大阵势吧。”
真珠无所谓地说:“千万别提以前,提了我就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想吃东西,吃多了我就胖,一胖我就不高兴。”
常凤卿听完莞尔了。
林尚杰也被她绕得笑了起来:“想吃就直说呗,来来,都吃都吃。尝尝兰儿妹妹的手艺,”
真珠十分好奇她姐姐亲手做的江南点心。
打开扣碗一看,描金荷叶骨瓷浅口盘子里,扣着一碗八宝饭,赤豆沙、花生仁、莲子、冰糖、金橘、冬瓜糖、蜜枣镶嵌于晶莹的米饭中。
色香味俱全,大家都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真珠更是看得咽了口水。
春画忙道:“从选材到制作,小姐都是亲力亲为的,一直在厨房慢火蒸煮,就是为了表少爷能吃上一口家乡味儿。”
真兰脸上带了娇羞的颜色道:“妹妹就是希望二表哥不要想家,就当此处自己家一样,安心备考,高中榜首。”
真珠见她这番做派,心中纳闷,这林家表哥好像是姓林啊,赵真兰就是挂名的表妹而已啊,这话说的咋这么感人呢。
难道她……?
真珠刚想了个开头就挠头了,不对不对,真兰不是和常先生有一腿吗,二表哥色相上比常先生差太多了啊?
(颜狗的嘴脸暴露无遗。)
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干脆闷头吃吧。
真兰又拿出一支折扇呈给林尚杰:“兰儿最近新作了一首七绝,想请二哥哥看看,诗如何,字如何?”
林尚杰道:“常先生在,我哪敢班门弄斧。”
接过折扇递给了常凤卿,常凤卿打开看了一眼,又把扇子徐徐合上,对真珠道:“且不论诗,真珠你也临摹了不少大家,你来评评真兰。”
“啊?”
真珠正在大快朵颐,猛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头茫然四顾。
妙菱拉了拉她的衣裳,用嘴朝真兰的方向努了一下。
真珠顿时会意,拍着手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好啊,特别好啊,口味醇甜软糯,口感细腻,芳香沁人。”
又竖着大拇指对真兰道:“姐姐你确实很厉害,干什么像什么,都把家里的厨娘比下去了。”
真兰听着这番夸赞,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
妙菱猛然一把拽起真珠,:“各位少爷,大小姐,太太让我们快去快回呢,说有事交待,就不打扰各位了,先走了。”
说罢,拖着真珠就走。
谁知转身就见林尚贤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第26章 回到古代的第一个春节
没有一点点防备,真珠的目光撞进了林尚贤秋水般深邃的眼眸里,一时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结结巴巴道:“大、大表哥你怎么来了?”
林尚贤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越过她的肩膀,直直地望着真兰道:“为兄看天色阴沉,怕是要下雪,来接二弟回去。”
真兰同样始料未及林尚贤会来此,她盯着林尚贤的脸慌乱了片刻,就倔强自矜地站直了,眼眉低垂,抿着嘴不说话。
真珠顺着林尚贤的目光看向真兰,又顺着真兰的目光看向林尚贤,顿时觉得有些口干,心内焦躁不堪。
妙菱扯扯真珠的衣襟,她终于从懵逼的状态回神,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你们聊,你们聊,我先走了。”
主仆二人出了门,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一路疾走。
一口气回到自己院里,真珠累得一把抱住大槐树,妙菱也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直喘气。
真珠腾出一条腿,用膝盖顶了妙菱一下:“走这么快,你丫要投胎啊!”
妙菱气得翻白眼瞅她:“还不都怪你,你不觉得尴尬嘛!”
“尴尬至极!不过咱俩尴尬的不是一件事儿。”真珠望天叹气。
“两件事都尴尬死了!”妙菱站起来叉着腰说。
真珠:“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其实是三件事儿。”
妙菱:“少废话,管它几件事,我又没瞎。”
真珠:“那你的意思,是我二表哥瞎喽?”
妙菱气结,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懒得理你。”
妙雨隔着窗户看小姐和妙菱回来了,只在那院子里叽叽咕咕说话,半天也不进屋,就出来迎:“小姐,妙菱姐姐,你两说啥哩。”
主仆二人同时转头对她说:“不可描述。”
妙雨愣了一下,慢慢的脸红了,干脆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哎呀,没羞没羞,我要去告诉太太,你两肯定偷看春宫图了。”
真珠两眼放光,春宫图,听起来好像挺好看的样子。
“死丫头,你胡说个啥!”妙菱气得去拧她。
“行了行了,别闹了。”真珠叫停了正在玩闹的两人。
“跟你两说正事,我看这天撑不久要下雪,回头又要关在家里好几天不能出去,无聊啊,到哪儿能找点书看呢?”
“呶,那边老爷书房里全是的,两大屋子都是书啊。”妙菱指着南边书房的后墙根。
“小姐姐啊,我爹书房里全是经史子集哪!我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本仙女已经貌美如花了,再美我怕天妒红颜。你两帮我想想,有没有哪儿能弄到,写男男女女恋爱结婚,到处吃喝玩乐那种书。”
在真珠的循循善诱下,妙菱明白过来了。
“小姐是想看话本子吧,这不难,等这场雪下完让人去书局采买几本回来。”
真珠表示很不开森:“可是我现在就想看,等天晴路能走谁知道要等多久啊。”
妙雨插话道:“小姐为何不向常先生借,我见阿元看过的,我取笑他要考状元,阿元还讲书里的故事给我们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