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今晚兴致不高,需要一捧鲜血,刚巧你在这了——”殷遇戈凑近她,看着那一截纤细的脖子赞道:“生得不错,适合被毁掉。”
明稷瞅准机会,用脑壳狠狠往殷遇戈脸上撞去,也亏他离得近,鼻梁猝不及防就被撞个正着!
“你!”
明稷趁乱挣脱,后退了好几步:“神经病!”
太子的手背掩住鼻子,鲜血从苍白的指尖滴落,在衣上溅开了一朵朵血花,他垂着脑袋,任由鲜血滴了一身。
“呵。”
冬雷伴随着大雨,空荡的寝殿回荡着森冷至极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明稷警惕地看着他,在她眼里现在的殷遇戈,不亚于恶魔。
“李明稷。”他轻声,抬起头看着她,目光灼灼:“你给我过来。”
明稷和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投掷过去一块手帕:“正常人是不可能过去的,死心吧!”
殷遇戈腾地站起身,大步撵上她的步伐,一把攥住手,居高临下:“你以为你逃得掉?愚蠢!”
她捂住脖子,惊恐地看着殷遇戈一身的血,按说只是鼻子被撞了一下,不至于流这么多的血吧?
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几乎全打湿了他胸口的衣服。
“你……没事吧?”明稷被这流血的速度吓到了,想用帕子给他堵一下,被殷遇戈抓住手,另一手在脸上一蹭,抹了她一脸。
用他的血,抹了她一脸。
把帕子收回来擦脸的明稷:“……”这个人是真的有病!
“孤不能受伤的。”殷遇戈咧开嘴笑了笑,森冷又愉悦:“李明稷,你完了。”
几乎在说完话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一身的血顺理成章‘共享’给了明稷,差点把她压趴在地!
殷遇戈凑在她温暖的脖颈之间,轻声说:“你猜猜孤若是死在你这了,会如何?”
会如何?
楚王不得拉她全家陪葬啊!
“真暖。”他冰冷的手硬挤进了她的袖子,沿着温暖柔软的肌肤一路向上,几乎要触到肩膀。
……不是要昏吗,话怎么还这么多!
窝草不要再摸了!
“墨奴?墨奴!”她高声喊道:“都给我滚进来!”
第15章
墨奴帮明稷将太子抬到了床上,鬼魅似的溜了,他是侍卫,不敢在太子妃殿里呆太久。明稷刚直起腰,看见空无一人的寝殿登时:“……”其实根本不严重吧,不然怎么溜这么快!?
床上到处是刺目的血迹,殷遇戈半阖着眼,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袖子——说挽留真是太好听了,看着像怕凶手跑了。
“放开,我去给你打盆水擦脸。”明稷掰他的手:“你讲点道理啊,我为你都折腾大半夜了!”
殷遇戈轻声哼了一句,明显是‘我醒着,但是我不想搭理你’。
“我X……”明稷无法只能撕掉了那截袖子,边扯边想断袖断袖是不是就搁这来的啊——真是把她气糊涂了,典故都串库了。
打来了温水,认命地拧了帕子,血已经慢慢止住了,只剩下涓涓细流,怕血液倒流冲着他,还半扶起来,认真给他擦了脸和脖子。
说真,也就对她的猫这么细心过了。
殷遇戈半抬起一只眼皮:“轻点。”
“给你能的,自己擦啊!”明稷边骂边放轻了手劲,心有余悸地问:“感觉好点了?”
“嗯。”
他浑身的戾气似乎散了一点,懒洋洋的像个晒太阳的乖猫,还会偏个头让她擦擦另一边,浑身的血,冲鼻的血腥味,明稷扯着他的衣襟:“起来,换个衣裳再睡。”都快脏死了。
“轰隆——”
冬雷适时地又炸了一声,明稷明显感到他抖了一下,她笑,安抚地拍了拍:“别怕啊。”
“闭嘴。”殷遇戈瞪了她一眼,手沿着明稷的手臂,又悄悄溜进她的袖子汲取温暖。
他的手真的很冷——或者说全身都是冷的,给他脱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点寒意,直到外袍脱下来才发现厚实的外袍下,雪白的亵衣也洇了浅浅的血痕。
她差点没忍住就爆粗口了,这人什么体质,怎么能一下流这么多血?
“你血流得太多了,我让墨奴喊医正过来吧?”
“不用。”殷遇戈睁开眼:“医正也束手无策,养养就好。”
刚才还暴躁地要杀她,现在这么乖,明稷对他的病又拔高了一度认知,干脆将平时投喂有钱几人的蜜枣拿过来,跟他打商量:“吃一个?”
甜丝丝的蜜枣顺着她的指尖喂进嘴里,微一抿甜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明稷没想到这病怏怏的太子还挺好喂的,又喂他吃了一个:“好了,不能吃太多,明天再吃。”殷遇戈也没说不好,哼唧了一声闭上眼。
得,这是养了个大号的傲娇啊。
她刚要站起身,熟悉的手又一次攥住了她的袖子:“松,手!”袖子已经撕了一截了,不能再撕了!
低头一瞧,漆黑的眼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看得她无奈:“怕啊?”外头几乎是天雷滚滚,伴随着风的怒号,听起来是挺吓人的。
“别用这张脸看着我!”明稷挠了挠头,最后才妥协:“好好,我把东西拿出去再回来,好不好?”
她心猜这个神经病平时也不这样啊,难道雷雨天气会触发他某个奇怪的属性?
将所有的东西踢到一旁,明稷才跨上床,幸好她的拔步床是够大的,并排睡四五个人都不见挤,她扯了被子,觉得自己像个哄孩子睡觉的妈:“乖乖睡觉好不好?别闹了我真的很困!”
殷遇戈只是执着地把手贴在她的胳膊上,别的倒是很乖,让干嘛干嘛,很快,殿里又陷入安静。
明稷几乎沾枕头就着,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胳膊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她不甘愿地醒来,看见隔壁被子的大爷盯着她的脸,精神奕奕。
“……”请问,是直接骂吗?
她查看了一下殷遇戈的伤,发现已经不流血了,摸摸额头也不见异常,卷着被子:“睡觉!”
结果又一次离睡着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掐醒!
阿西!
殷遇戈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得人莫名其妙。
明稷撑起身子,意识不大清醒:“你到底能不能好好睡觉?”
殷遇戈的手贴在她手臂那块,揪着那点衣裳布料把玩,一遇上雨夜他就会整夜整夜睡不着,脑子里那张黑洞洞的嘴几乎要吞吃掉他所有的理智。
明稷压低身子,凑在他耳边说:“我真的很困,咱们睡觉?嗯?”
“嗯。”微弱地应了一声,明稷拍拍他的被子:“乖~”随即整个人倒回去,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平稳的呼吸。
殷遇戈撑起身子,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将手放在脖子上比了又比,最后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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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稷这一觉几乎睡到晌午才撑着脑袋醒过来,太子早不知去哪了,有钱扶着她坐起身子:“您睡了好久,奴婢几个都担心死了!”
脖子上的伤已经成了青紫,原本是雪白纤细的,像泼上了污墨的白缎,看着触目惊心。
“太子呢?”明稷晃晃迷糊的脑袋问道。
“天没亮就走了。”
“没事吧?”
有钱莫名:“看起来好着呢。”她噘嘴:“您今儿要见人的,这伤可怎么办呐?”
姜婉几人每隔十日就要向她请一回安,今日又到了请安的日子,明稷拿着铜镜照了照,无奈:“今儿换件高领深颜色的衣裳。”
“诺。”
紧赶慢赶,明稷还是迟了一点,进屋瞧见大多都到了,她笑:“哟,瞧我,冬日里好睡,午后歇了会竟然来晚了,该罚该罚。”
今天殿上的气氛怪怪的,岑霜道:“娘娘操持咱们这些闲人,忙得很,晚一些倒是没什么。”
岑四阴阳怪气地接口:“倒是姜三姐姐闲人一个人,竟然来得比娘娘还晚。”
明稷一扫才发现姜三还没来,她看向姜婉,后者捏着帕子:“思儿妹妹说得不对,昨日姗奉仪也累,来得晚一些情理之中,您说是不是啊娘娘?”
昨天姜三去宜春殿的事东宫内几乎都知道,岑四不屑撇嘴:“歇了一早上还不够,是被折腾得多狠啊?”
折腾??
明稷震惊极了,岑家的和姜家的都快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了,她看向有钱,小丫头小声在她耳边说:“东宫上下都传姗奉仪昨晚侍寝了,刚才吵得才厉害呢!”
侍寝了?
殷遇戈昨晚不是跟她睡的吗?
这事也不能明说啊,明稷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她们:“好了,姗奉仪或许只是身子不适,哪里生出这么多话?”
明稷干脆掐掉了侍寝的话题,看向苏明月:“对了,送去公子献府上的寿礼已经都收了,就差苏奉仪的了。”
苏明月起身行礼:“奴婢已经做好了,一会就给您送过来。”
“好,好。”明稷满意地笑了,例行关怀地问:“你们近日可遇到什么不舒心的事没有啊?”
姜婉想了想,问:“想问问娘娘,既然姗奉仪开了这个头,那咱们的侍疾是不是从昨日算起啊?”
……竟然把这事忘了!
明稷脸一滞,说:“诸位妹妹也知道,昨日姗奉仪那事纯属意外,我还得去问问殿下,具体的等有了结果,我再挨个去知会你们,如何?”
姜婉那天被有钱顶了一句,也不敢逼得太狠,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姜家做了这个开头鸟,岑家也不说什么,今天倒是其乐融融得很,没多久这些人就回去了。
大殿再一次安静下来,明稷揉着太阳穴问:“侍寝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有钱噘嘴道:“昨晚被抬回品秋殿以后就叫了水沐浴,话就是从品秋殿传出来的。”
“自己传出来的?”明稷转念一想:“那太子来临华殿的消息没人知道吧?”
“没有,殿下不让往外传。”有钱替她委屈巴巴:“来临华殿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您真是太委屈了!”
对此明稷倒是没什么所谓,低头认真理账,没多久,有貌走进来,脸色有些怪异:“殿下,晋太子商臣来了。”
“太子商臣?”明稷莫名其妙,还以为赵商臣是来找殷遇戈的,说:“殿下不在这。”
有貌点头:“奴婢说了,但是太子商臣说,他是来找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没看错,男主就是这个神经病属性。
第16章
明稷知道赵商臣和原主有一点亲戚关系,原主的祖父和太子商臣的外祖是亲兄弟,因为一些原因才两国相隔,说起来李明稷是要叫赵商臣一句表哥的。
和殷遇戈瘦高的身板不同,赵商臣健康壮实很多,晋国崇拜猛虎,他金色的常服上就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
二人客套了一圈之后,赵商臣自顾挑了个位置落座,笑面虎一般:“太子妃不必如此紧张,说来你我还是亲戚,当叫你一声……表妹的。”
他的声音悦耳,在明稷听来却起了一身鸡皮,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不要讲这种奇怪的话啊喂!
“不知太子入住宜春殿,可还习惯?”明稷避开了表哥表妹的话题,随口问道。
“宜春殿挺好的。”赵商臣呵呵直笑,支着身子压低声音:“不必客套,孤同你单刀直入——昨日那姜家的小女郎颜色倒是很好,只可惜心思不纯,人也不聪明。”
明稷差点没挂住客套的浅笑,姜三?
“您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
赵商臣看着她的神情,笑:“表妹对孤防备太过了,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你与太子遇大婚那天,孤就送来了贺礼,不过太子遇实在小气,竟然扔了——这算孤补给你的。”
他自顾打开:“别担心,是药,我晋国不传秘药。”他看着她袖口露出的一小节白绸:“外用,治筋骨再好不过。”
膏体呈现青黑色,散发着淡淡的青草药的清香,赵商臣将东西推给她:“别为了防备我,耽误了手上的伤。”
明稷定定地看着他——赵商臣怎么会知道她手上有伤?
从穿过来她就发现原主手上有伤,或许是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疼,就是没法像完好的一样灵活。
这伤好像很忌讳被提起,包括上次昭氏来,也一副最好不要提的样子。
赵商臣伸手去拉明稷的手,把盒子压上去,笑弯了眼:“收着。”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赵商臣笑着问,声音像轻拨的琵琶一样悦耳:“有本事就去查啊,孤很期待你能查出来。”
“……”明稷往后一避,一下没能掩饰住神情里的嫌弃。
“我走了,记得上药。”太子商臣看着她的脸笑了笑,一挥手潇洒离开了。
明稷站起来往外追了两步,晋国人走路姿势很好看,振袖飘飘,那只活灵活现的大老虎几乎要扑出来一样。
赵商臣……总不能是故意来逗她的,可……她下意识抚上右手腕,那上面缠着一段白绸,她曾打开过,细嫩的肌肤上有一道蜈蚣一般扭曲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