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侧妃娘娘。”有钱行礼道:“奴婢奉娘娘的命,来取寿礼。”
姜婉看了眼姜十一,后者会意,硬着头皮道:“有钱姑姑,近日太子妃挺忙的,咱们也没好意思去打搅,有些事倒是想问问姑姑——这侍疾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个殿开始啊?”她年纪小,这话问起来面红耳赤的。
有钱心说果然问起来了,说:“之前娘娘制了绿头牌,原想着太子殿下翻了谁就是谁,谁能想殿下一脚就给踢了——”
这事温室殿是有耳闻的,姜三眼睛一转:“可那之后娘娘也没再送去了,莫不是拿话诓我们?”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声音也尖了几许:“姑姑,之前咱们是说好的呀!哪能说话不算话呢!”
姜婉身旁的盒子盛的就该是珍珠了,她也疑道:“不是我们信不过太子妃,而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有钱只是在明稷面前傻白甜一点,面对这些侧妃奉仪的可不虚,她道:“娘娘若是有心,也能知道太子妃为这事做了多少努力,你们送去的汤水长信殿偶尔还收,我们临华殿送去的可一次都没收过——”
太子妃不受宠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姜三噘嘴,说:“可是太子在面见宫官的时候可是当面护了太子妃的……那可是我们没有的殊荣!”说到底她还是觉得明稷压根不是真心想分宠给她们。
“姗奉仪。”有钱严肃了脸色:“内官再近也是外人,再说了,是那大人口不择言,我们娘娘据理力争,太子殿下若是不分青红皂白才是让人心寒呢!”
她哼道:“奴婢也明白,侧妃娘娘怕这珍珠打了水漂,那我们娘娘从自己拿就是,侍疾嘛,奴婢和太子妃娘娘说温室殿和品秋殿不去了。娘娘万福,奴婢先告退了!”
姜婉一听就急了,她只是问问,谁说要弃权了啊!连忙拿眼睛去瞪姜三,后者抱着珍珠盒追上去:“哎哎,有钱姑姑!”
温室殿门口,有钱还是被姜三拉住了,姜三笑道:“姑姑脾性急啊,我们哪有说不去了,珍珠在这,有钱姑姑替我们多说两句好话呗?”
“不是奴婢不办事,姗奉仪得明白,侍疾这事,中室殿那边恨不得少一个是一个。”有钱刻意压低声音:“她们老早就把千福图送去了,你们倒好……”
姜三讪讪一笑:“几笔字算得了什么,我们给出去的是真金白银啊!”
她的视线老盯在有钱水润自然的嘴唇上,奉承道:“有钱姑姑今日的口脂真是美极了,这些散碎银子,给您多买一些……”说着往她手里塞了一小袋银锞子。
有钱偏个身子就收下了,道:“姗奉仪是个懂事的,咱们当然事事先想着您呢。”她也干脆从袖里取出一小个贝壳:“这是太子妃娘家铺子里产的,娘娘统共就那么一盒东西,这还是我从里头偷着挑了一点出来的,好用极了!奴婢不是不知恩的人,这个送给娘娘——郢都城内都没有的!”
她拉着姜三说:“咱们平时用的口脂纸太干了,擦了没多久就会起皮,这个完全不会,您瞧,早上用的一点儿现在还润着呢!”
姜三生得漂亮,自然更爱俏,笑眯眯收下了:“那多谢姑姑了。”
有钱达到目的,行礼也恭敬极了:“姗奉仪是个有后福的,奴婢取了东西就先走了。”
“那我就不多送了,姑姑慢走。”姜三也送走了有钱回屋去复命。
屋里,姜婉伸着脖子等姜三进来,问:“怎么样?”
姜三说:“收下了,也答应了说两句好话。”
姜婉松了一口气,帕子一甩说:“姐姐,前些日子刚叫你谨言慎行,你又犯老毛病了!”
“我……”姜三有口难辩,想了想还是闭口,姜婉是侧妃,有些话碍着身份不好说,可不就得她们来,这下可好,一句话没说准还赖她头上了!
“侧妃姐姐莫要担心,太子妃大度,不会在意这些话的,再说了珊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姜十一小声劝道,生怕两个姐姐真的吵起来,这东宫里只有她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
姜婉抹不开面子,说:“也不能算珊姐姐的错,到底是太子妃那对这件事不上心——算了,若这事办成了一盒子东珠也不亏,若是没挨上那差事……就当喂了狗吧!”
姜三心情不快,也不迎合姜婉的话,没坐多久就回品秋殿去了。
她的丫头芙蓉见她不高兴,劝道:“您何苦同侧妃娘娘不快,不值得的。”
姜三气道:“她娘不过比我娘早嫁进来那么几日——若不是她那嫡出身份,谁当这侧妃还不一定呢,什么都赖我!”
芙蓉拉着她:“您小声点儿,隔壁还有人呢!”
姜三和姜十一同住在品秋殿,芙蓉怕隔墙有耳,她劝:“现在东宫里只有太子妃受了零星一点恩泽,其余人都差不多,奴婢想啊,若是太子殿下更喜爱您,可不就能比过侧妃娘娘了!”
姜三苦着脸:“道理我也懂啊!可是太子殿下……咱们送去那么多东西,也不见一点回应!”
芙蓉眼前一亮:“今儿有钱姑姑不是给了您新的口脂,咱们不妨新上一个妆,去花园走走?”
花园是前宫和后殿分隔的地方,现在前宫住进了晋国太子,她们不好过去,去去花园还是可以的,保不齐真的能撞上!
姜三从袖中取出那口脂:“真有那么好么,吹得像真的一样!”
芙蓉则觉得太子妃的东西,应该差不到哪去吧!随即兴冲冲打了水给姜三净面,准备上妆。
.
有钱到天擦黑才回临华殿,明稷正和有才理账,一抬头:“哟,辛苦咱们有钱姑姑了!”
有钱擦擦额,笑道:“殿下折煞奴婢了,哪里当得起您一句辛苦!”
“怎么样?”
“奴婢将事都透露去了,姗奉仪那还给了一小点儿!”有钱掏出姜三贿赂她的钱袋子:“姗奉仪给了奴婢这个,奴婢不敢乱收。”
宫里上下打点是很正常的,明稷并不在意:“你们收着喝茶,不必给我。”
“那奴婢多谢殿下赏赐了!”有钱想了想还说:“岑侧妃和柒奉仪那没有过问,只有思奉仪悄悄派丫头来问了。”
“岑霜和岑七清高,好奇也拉不下这个脸子,无妨。”明稷翻过一页账目,蘸了蘸笔:“岑四有兴趣就行!”
“奴婢倒是好奇极了,她们真的会感兴趣吗?”有钱问道。
明稷和有才相视一笑,有才说:“你不知道,方才姗奉仪换了新妆去前花园了!”
明稷笑:“她是个有出息的,应该不会我失望罢。”
有钱惊奇:“不是不让去前宫吗?”
“碰运气去了呗,怕是在姜侧妃那得了不快。”有才道:“你从温室殿来,不知道这事?”
有钱回忆:“像是,奴婢驳了她们两句,姜侧妃那性子定要拿人出气的!”
有貌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几人都在,急道:“娘娘,姗奉仪在前宫冲撞了太子,现在被带去宜春殿了!”
明稷抬头:“啊?”她搁下笔爬起来:“刚还说她有出息,怎么冲撞太子了?”
她刚想喊更衣,又站住身子:“怎么冲撞太子了,你仔细说说。”
有貌道:“说是在花园里无意见撞见晋太子,太子商臣同殿下是在一块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去了宜春殿。”
宜春殿是太子商臣暂住的地方,明稷脸色一僵:“太子跟着去了吗?”
“是一起去的,还有公子失!”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姜三单独跟赵商臣走了,明稷才要郁闷死了,那不是给男主送了道爱的绿光嘛!
不可以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爱的绿光不可以,要送也该我来送。
第14章
姜珊被召去宜春殿的消息没多久宫里上下都知道了,好听一些的说她飞上枝头了,难听一些的免不得提一下宜春殿还有太子商臣和公子失呢——
其中意思非得掩了面才能说出来。
正在卸妆解发准备睡觉的明稷:“……”没想到这封建社会下,她们的思想也挺奔放的。
“不过去为两位太子抚琴罢了,怎么传得这么难听?”
“若去的长信殿,各殿今晚不知要绞烂多少条帕子,去了宜春殿,这里头的文章就很有的说了。”
有钱伺候她净面,说:“姗奉仪是她们之中第一个与太子独处的,可不得招人妒忌。”
“也是。”明稷点点头:“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品秋殿?”
“没呢,那边酒热正酣,散场是早不了的。”
“那她今晚……”明稷想了想:“怕是要侍寝啊,安排一下春恩车,天亮的时候去接一下——哎,太子难道也要睡在宜春殿?”
“剑大人会安排着的,奴婢伺候您歇下吧。”有钱生怕她心里不舒服,不敢再提这事了,服侍明稷换上一身寝衣,这就要休息了。
白天是个晴朗的,夜里却起了滚滚冬雷,临华殿暖洋洋的,明稷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迷迷糊糊却听见寝殿好像进来了人,脚步很是杂乱。
她生气地睁开眼,隔着纱幔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走进来,背后跟的好像是有钱她们。
明稷:“?”
那人扯开帐缦,同撑着身子起身的明稷对视了一眼,明稷:“??”
殷遇戈脸色很不好,沉声说:“出去。”
这人没毛病吧?
大半夜来她寝殿,让她出去?
没来得及起身,殷遇戈抓着她鸡仔一样的胳膊,直接拖起身,摔在了地上!
窝草!
这神经病!
明稷捂着手爬起来,有钱扶着她连连后退,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发脾气。
“喝多了?”明稷用口型问道。
殷遇戈几乎是一下跪在了拔步床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明稷披上衣裳走出去,剑奴和墨奴等人齐刷刷候在门口。
“怎么回事啊?”明稷十分莫名其妙。
墨奴说:“在宜春殿喝多了,非不回去,径直就来了……”
画奴小声:“临华殿以前是殿下住的,怕是循着旧路来的。”
“太子商臣和公子失呢?”
“在宜春殿歇下了。”
明稷松口气,“那姗奉仪?”
“剑奴已将她送回品秋殿了。”墨奴犹豫了一下,说:“殿下不喜欢雷雨天气,今晚怕是很难伺候。”
得,睡是睡不成了。
明稷抿唇:“那让他在这睡吧,别传出去,天亮就送走。”别给她惹出麻烦。
“娘娘?”墨奴几人很是诧异。
“你们伺候吧,我去偏殿睡。”心爱的床被占了,明稷脸色和口气都很差,还没迈动腿墨奴等人唰唰一跪:“殿下不舒服的时候我们是不敢伺候在身边的,求娘娘……”
合着搁这等着她呢?
明稷开始合理怀疑,是墨奴等人自作主张把殷遇戈送来的!
“啊!”寝殿的女侍发出尖叫,随即像什么东西被砸碎在地!
“嚯,还砸我东西!”明稷气呼呼走回寝殿,留守的女侍连滚带爬地瘫在明稷脚边发抖:“娘、娘娘!”
明稷看见她脖子上的伤了,像是被人掐了一把。
这变态,不至于吧!
“墨奴。”
殷遇戈压着太阳穴,脸上露出暴躁的神色,墨奴在外面小心翼翼问道:“殿下?”
“太吵了,杀了。”
“娘娘!”女侍拼命抓着明稷的裙角摇头,她只是想为太子更个衣而已啊!
墨奴应:“诺。”
说来殷遇戈身上的病还算是拜‘她’所赐,原本文里成为萌点的地方现实里真是非常可怕了,动不动就要拉人祭天。
墨奴要去抓那女侍,被明稷瞪了一眼,示意他们都退出去,危险的大殿只剩下她和殷遇戈。
“滚出去!”殿里十分安静,殷遇戈透过纱幔能看见她一步一步接近的身影。
“很难受?”明稷还是第一次见殷遇戈发病,小心撩开一角纱幔,殷遇戈靠在内侧的床柱上,一双眼里带着血丝,看她的眼神像是怨恨,像是审视,还有浓重的轻蔑和嘲讽。
很不友好的人。
“与你何干?”
“轰隆——”
冬雷炸响在耳畔,明稷吓了一跳,下一刻殷遇戈几乎是疯狂般扑向她,精准地扣住她的脖子——像新婚那夜一样!
那天他阴冷地问:“你姑母做惯了下贱的妾,你也要效仿不成?”
今天他用同样的语气,问:“孤给你殊荣,不是你可以肆意窥探的理由。”
他的病不喜欢别人知道,刚巧,有人撞见了两次。
明稷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去掰他的手——像水泥钢筋一样无法撼动!
原本太子生得就白,此时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加上额角若隐若现的青筋,仿佛雨夜里杀人的恶魔——他也确实想杀了她!
血液里咆哮着想要看见鲜红,想要闻见血腥,想……要她的命!
“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