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日太子商臣和公子失都递了牌子求见。”墨奴道:“太子商臣进郢都也有日子了,可算不猫冬了。”
公子失是燕国留在楚国的质子,而太子商臣则是晋国的太子,楚国内不是没有晋国的质子,可他还是轻车来了,目的不知何在。
殷遇戈从一地绿头牌中拔出思绪,冷笑:“太子商臣去祸害姬子失了?”
他脾气不好,列国公子都是知道的,也就太子商臣敢老虎头上拔毛,木讷内向的姬子失敢递牌子见他肯定也是赵商臣怂恿的。
“那就见,无妨。”
剑奴这才敢出声:“那属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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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稷推了一手太极拳,边听底下人回报:“把绿头牌踢了?”
“是。”有钱乖乖应,内心窃喜。
意料之中。
明稷边回忆太极拳的招式,边问:“剑奴被打了没?”
“倒是没有,剑大人说明日太子商臣和公子失要来,殿下让他去操办了,没来得及罚。”
“太子商臣?”明稷站直身子:“晋太子商臣?”
“是啊,他进郢都有几天了。”有钱抱着明稷的衣裳,说:“公子失是燕国的公子,燕大败之后日子过得很差呢,比平民不如。”
燕和楚的宿怨洋洋洒洒几十年,燕王铁蹄曾差点荡平郢都,楚国大军摩拳擦掌,终于在半年前的渭之战找回面子,身为交战双方的质子,可想而知姬子失过的都什么日子。
原身的情报网做的很好啊,一些不隐蔽的事全能打听出来,明稷略松一口气。
太子商臣和姬子失都是《倾城》里比较重要的男配,大致的情节她也都记得,俩都是为女主痴狂,为女主撞墙的主。
时间线发展到现在,苏明月应该要认识这两号男配了——这也是她上升期开始的标识性事件。
明稷桌上还有没做好的绿头牌,绿油油的,像极了那种不好的寓意。
“竟然踢了绿头牌……”明稷小声嘀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媳妇跑了你就知道坏事了……”
“您在说什么?”有钱好奇地问。
“没什么。”明稷继续推太极拳,吃饱就睡的日子,让她腰都生肉了:“还有什么消息?”
“旁的倒也没了,就是王后娘娘派去调查车轱辘的人,这两日该有一个结果了。”有钱道,她小声道:“奴婢都派人跟着德荣嬷嬷呢,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准儿知道!”
“哟,小丫头学精了!”明稷揉揉她的脑袋:“做得很好,咱们就期待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鹅:殿下并不是重欲的人
太子:不,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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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像个主播,感谢大兄弟刷的火箭、游艇、666那种,
嘻嘻,总的来说还是谢谢大家啦!十分感恩!
第10章
是夜,东宫里灯火渐熄,宓风华的小院里突然来了不速之客,她头戴兜子,穿黑色袍子,灯笼也没有拿一个径直进了门。
“谁?”宓风华非常警觉。
“宓大人。”那人拿下兜帽,屋内只有窗子漏进来的月光能勉强看清容貌。
宓风华几乎是连滚带爬:“德荣嬷嬷!求嬷嬷救我一命!”
宓风华是宓氏旁支一个远房,整个宓氏都是仰仗王后的鼻息生存,他是识得德荣的。
“明日王后娘娘的人大概就会查到大人身上了,您可做好准备了?”
宓风华说:“这事有王放在前顶着,若嬷嬷高抬贵手,我定是无恙的!”他生怕筹码不够,说:“我兄弟几人改名换姓潜入东宫已经五年,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啊!嬷嬷,我们对于公子是有益处的!”
“若只是贪污小事,王放一人顶罪足矣,可是宓大人,那车轱辘里填的东西让太子妃知道了……”德荣声音压得很低:“你光填了那么一星点儿,能有什么用处,不仅事没办成还落了把柄在人手里。”
“原本是照上面吩咐填得满满的,谁知道太子妃发现的时候只剩缝隙中残余的了!”宓风华也十分奇怪:“太子仪仗中的车轮全部换成了有药的,不知为什么只有那几个坏掉了——”
“嬷嬷,您说该不会是太子妃偷天换日罢?”宓风华越说越觉得可能:“这位太子妃一来先发落了惠姑姑,又拿车轮的事做文章,嬷嬷——”
“太子妃不足为惧,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太子爷的眼睛也看过来了。”德荣掸了掸宓风华的领子:“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引起太子的注意。”
“我倒有一主意,大人附耳来听……”
她前倾身子,袖中的短刃突然扎了过去,低声:“宓大人,你家中必定荣华富贵。”
“你、你……”宓风华已经说不出话,捂着鲜血淋漓的小腹连连后退:“好狠、你们……好狠……”
“弃卒保车的道理,宓大人该懂。”
德荣嘴唇一开一合:“宓家,可不能再经历一次动荡了。”
月影西沉,德荣收拾好屋里残留的把柄证据又悄悄出来,快步朝东宫角落走去,将包袱和斗篷交给等候许久的接应人。
整理好仪容,又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是谁在那?”她没有走几步忽然朝不远宫道旁一个佝偻的身影大声喝道,并且疾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个人:“你是谁?”
瘸婆婆看清德荣嬷嬷的脸后大惊失色:“是、是你?”
德荣嬷嬷也十分震惊:“是你?”
二人是老相识了,德荣上下打量她佝偻模样,笑:“一晃也有十来年没见,惠荣姐姐倒是……过得不大好。”
瘸婆婆拼命想掩饰自己的腿,可还是全暴露在她人眼里,她的指甲深深抠住衣裳,气得直抖。
德荣嬷嬷一挑眉:“如今妹妹也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姐姐若是有点需要,就叫个小丫头来说。”她俯下身凑近瘸婆婆:“看在以往同在中宫伺候的情分上,我定帮你。”
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瘸婆婆看着自己歪曲的腿,忽然瘫软在地。
“婆婆?惠婆婆——”
不远处,苏明月因为担心已经找过来了,瘸婆婆深吸了一口气,颤声:“哎……苏奉仪,老、老奴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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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天渐渐亮了,临华殿已经十分忙碌,有钱、有貌等几人服侍太子妃起身,先用青盐细细漱口,又嘎吱嘎吱咬了一截杨柳嫩枝,明稷才算清醒。
细棉的帕子净面,擦一层薄薄的胰子,宫女在给她梳头,桌上列着一匣又一匣的首饰,她指尖轻滑,挑了一枚点翠牡丹华胜:“今天戴这个。”
“诺。”梳头的女侍很快定好发式,那枚华胜戴在正中,左右各有几支小点翠的钗子,乌发如藻,点缀着低调华丽的点翠首饰,华贵不凡。
古代化妆品种类贫瘠,不过铅粉和胭脂两大类,明稷嫌弃地看了一眼:“到底是品种少了一些。”
有钱给她上妆,说道:“已是郢都城内最好的了,奴婢听说晋国人有不一样的妆品,叫雪花膏子,听说一抹就能有好气色!”
“是嘛。”明稷提不起多大兴趣,什么雪花膏,抵不过她的粉底眼影口红眼线笔啊嘤嘤。
一通打扮收拾过后,明稷站起身子,两旁女侍为她打开门,一步一步走出殿门,眺望着东宫内鳞次栉比的宫殿,莫名生出一种母仪天下的感觉。
……呸呸,什么母仪天下,谁跟她母仪天下!
德荣嬷嬷早候在一旁,恭敬道:“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
身后大小宫人齐刷刷一跪,声势浩大:“娘娘万福!”
“好,好,平身。”果然由俭入奢易,来的时间不长,竟然已经习惯了当一个太子妃的感觉。
“王放呢?”
“回娘娘,都在长信殿了。”德荣嬷嬷道。
长信殿,昨晚太子宿下的地方,明稷给自己提气,道:“我们走。”
长信殿仿佛是一座缩小的光明殿,正殿三道大门全开,上面升一个宝座,下首一个稍小的位置,太子不在东宫许久,今天不仅是审车轱辘案的时候,还是面见东宫所有内官的日子,殷遇戈难得一身正经衮服,坐在上头。
“太子妃到——”
多年前明稷在写殷遇戈这个角色的时候,脑补的都是冷淡乖戾的帝王,喜着玄衣,不苟言笑,脾气不好,但是沉稳、强大、结束整个天下的动荡,最终成为驰驭八荒的王。
殷遇戈是她倾注最多心血的男主之一,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她的审美,站在九龙玉阶下与他对视的一眼,差点没回过神。
没错了,是她亲生的男主。
眼里带着三分冷淡,四分桀骜,剩下全是不高兴,像全世界欠他几个亿——看着很讨厌,可是那小模样也是该死的迷人!
“拜见殿下——”礼仪分毫不差,微压的白皙脖颈像极了美丽的天鹅。
“嗯。”
明稷走上去坐在太子身边,东宫内官才鱼贯而入,齐声参拜他们的男主人和女主人,七八杂事之后,德荣嬷嬷才出列,还有涉案的王放、大小采买。
车轱辘案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细的没有多说,只针对被掏空的促榆木有了调查结果。
“是被人为掏空的,只因促榆木是坚硬木料,边角料子也能卖给作坊再加工,赚些散碎银子。”
王放用力磕头:“是、是小人财迷心窍,做了坏事,小人死不足惜,可这事……也不是小人一人所为啊!”
“小人只是小小采买领事,若是没有上面的命令哪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事!”
德荣嬷嬷放下手里的卷宗,道:“你说的人,是谁啊?”
王放看了她一眼,说:“自然是宓、宓总管……”
德荣嬷嬷瞪眼:“你胡说八道!”
明稷开口:“嬷嬷,别生气啊。”
“是是……奴婢不生气。”德荣勉强笑道:“既然你说是宓总管,那好,去请宓总管来,我们当堂对峙!”
“德荣嬷嬷怕是要失望了。”画奴和琴奴上殿,手里还捧着几样东西:一把匕首、一件血衣、一封信。
两人在阶前下跪:“回殿下,宓风华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稷:三分冷淡,四分桀骜,剩下大概有93分的不高兴。
第11章
整个长信殿的气氛都凝固住了,德荣拍着胸口说:“这宓大人怎么突然死了啊?”
画奴捧着东西:“宓风华只留下一封认罪书,说车轱辘的事俱是他指使上下采买中饱私囊,事后怕殿下追究,畏罪自杀。”
琴奴说:“用的是这把短刃,应该是昨日半夜死的。”
血淋淋的衣服就在德荣面前,她站直身子,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宓风华一死,什么事都能堆到死人身上,这是死无对证了,背后的人、事全被好好地保护起来了。
“那车轱辘里黑色的东西你们查清楚了?”明稷问道。
德荣说:“查清楚了,是乡间的土,黑颜色的罢了。”
“恐怕不是吧?”明稷看着德荣的眼睛,问:“若只是贪赃,宓大人为何要自杀,我看过账目,贪的只不过几百两纹银,宓氏家大业大,这几百两不该害他性命才是。”
宓风华肯定是因为那些黑色粉末死的,德荣却从头到尾没有提过这东西,一直在欲盖弥彰,把话题往贪污扯。
“娘娘,什么叫不过几百两纹银,您高高在上,几百两对您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东宫内官行列站出来一个白发老头,说:“您可知一个普通小吏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银子,这几百两够他好几年吃穿!”
百官一听顿时议论纷纷:
“又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例子!”
“莫说临华殿中,就是李将军家也是富贵所在,是体察不到人间疾苦的金贵人物!”
“头上一枚华胜就要用去几百只翠羽,一盒胭脂要耗去多少人力,站着说话不腰疼!”
殿里的风向一下从宓风华转到太子妃娇气上来,一个个恨不得将太子妃口诛笔伐。
明稷偏头看见殷遇戈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后者盯着她,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愉快?
听见她被骂很愉快?
“娘娘是天生的贵女,可贵女也不见得该比旁人多哪些特权,只是投胎路上比旁人顺遂一些罢了。您身为东宫之主,当为太子殿下多多分忧,要勤俭、朴实,不可骄奢淫逸。”
“古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过尔尔!”
殷遇戈听着一声声的斥责谏言,愉悦地端起面前的茶盏,余光看见李明稷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浅笑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让她欺负人,被人欺负回来了吧?
美滋滋不过一眨眼,手里的茶盏被人劈手夺走,下一刻就炸响在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