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稷扶着她往床边走了两步:“还是躺着吧,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顺道来瞧瞧你。”
姜三依言靠在床边,余光瞥见摔在地上的玉佩,连忙用脚踢了踢:“多谢娘娘关怀,妾身只是偶感风寒……而已。”
她的动作全被明稷收在眼里,她笑:“年下是愈发冷了,让芙蓉多注意你的穿用。”她叹道:“由你开始,侍疾也就开始了,今日都轮到岑七了。”
岑七之后是岑霜、姜婉和苏明月,然后歇一天又从姜三开始了,明稷说:“你这身子可得抓紧养好,否则都赶不上趟儿了!”
往常姜三是最在意这些的,不知是不是她心里有事,竟然慌忙说:“妾身这几日不适合去伺候殿下,还请娘娘做主,让侧妃娘娘替妾身两日……”
两日?姜婉这一替,姜三再见太子就要二十多天后了!
明稷是真的确定了她肯定有事,心思一转,问:“你可是有什么难处?有难处要同我说。”
姜三勉强一笑:“妾身没有难处,是真的身子不舒服。”
她不说,明稷也不好多问,多关怀了两句,又留了一些滋补的东西就走了。
她一走,姜三几乎是一下就瘫软在床上。
“姐姐……”姜十一上前一步:“你还好吧?”
姜三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她看了姜十一一眼,说:“我没事,多谢十一妹的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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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稷带着有钱几人走出品秋殿东院,越想越不对劲,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姜三的屋子,不是她多心,而是那块被姜三踢开的玉佩,怎么瞅着那么熟悉呢?
“娘娘有心事啊?”有钱问道。
明稷摇摇头,又往外走了几步,品秋殿、承冬殿和大夏殿彼此隔得都不太远,她顺便去承冬殿走了走,又逛到大夏殿。
此时苏明月是一个人带着瘸婆婆、小豆丁和小草住在这,大夏殿也不像其余两个地方那么热闹。
没想到还没到大夏殿门口,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护卫抱着剑倚在大夏殿门口,从大夏殿里面还传来苏明月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
拜托,殷遇戈这个东宫要不要这么精彩?
玄鱼看见李明稷浑身一个激灵,立马站直身子:“属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明稷上下打量了玄鱼一眼,往大夏殿里探头,不瞧不打紧,赵商臣抱着笸箩坐在廊下,像是正在挑拣什么,小豆丁围着他蹦蹦跳跳,咯咯直笑。
明稷:“……”虽然早知道这一段剧情,但亲眼看来怎么觉得心情这么复杂呢?
苏明月没想到太子妃突然来了,把手在围裙上抹了又抹,急忙跪在殿门边:“恭迎太子妃娘娘!”
赵商臣闻声转头,朱漆的大门外,有跪在一旁的苏明月,有玄鱼半压着头的身影,有几个貌美的丫头,最重要的是带着丫头的人,她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失笑,完了,被逮现行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稷:我心情复杂(转头)
太子:孤心情更复杂
第20章
太子妃脸色很不好,苏明月心惊胆战的,半晌后,听见明稷说:“并非我不开明,而是大夏殿是姬妾住的地方,商臣太子来做什么?”
苏明月急了:“娘娘,您听奴婢解释!”
赵商臣端着笸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示意苏明月:“不关她的事,是我平日无聊,走来同她聊聊天。”
“太子,您这是在害她。”明稷板起脸,脑补自己是划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冷酷无情地说:“大夏殿人来人往,左右就是承冬和品秋,住着其它姬妾,您让其他人看见了怎么想?”
赵商臣失笑:“我来同太子遇打过招呼,你不必担心。”
殷遇戈竟然是知道的?
明稷脑子里陡然浮起‘我绿我自己’五个字,抿唇:“希望商臣太子日后不要再来了,前宫若是不够住,王宫里风景也不错!”
这意思很直白了,他要是再乱跑就要强制送他去王宫住了!
赵商臣将笸箩递给她,笑得有些莫名的宠溺:“喏,你要的紫草。”
看来刚才他正在和苏明月挑选这些紫草,明稷看了一眼苏明月,示意有钱收下。
“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比了比身后的人:“我让她们送您回宜春殿。”
赵商臣摊手表示没有异议,带着玄鱼走了,临走还不忘冲苏明月一笑:“我走了。”
苏明月吓得脑袋都不敢抬,生怕太子妃发落她。
明稷看着她的头顶许久,叹:“你也是聪明人,太子商臣是身份贵重,但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哪怕关上门不让他进来呢。”
苏明月心头肉一跳,免不得生出一两句怨怼,太子商臣那个身份,若真要在这里胡闹什么,谁拦得住?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算了,也不怪你。”明稷心里不舒服,说:“你回去歇着吧,我先走了。”
苏明月撇撇嘴,低头:“恭送娘娘。”
送走明稷以后,苏明月关上殿门回屋,一看就瘸婆婆眼泪就下来了:“婆婆……”
瘸婆婆知道前因后果,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哎,傻孩子,这东宫上下哪个是好惹的呢,又有哪个是真的能体会你心情的呢?”
苏明月人微言轻,姜三她们都能随便欺负她,不得宠爱,家世又不好,可不得处处受气。
就连太子妃不也责备起她了?
苏明月趴在瘸婆婆怀里,眼泪落了一脸,心里五味杂陈。
慢慢地,她平静下心绪,下定了决心:“婆婆年轻时曾在王宫伺候,我想要婆婆教我……”
她不想这样当包子了,她不想受没有尽头的委屈了!
瘸婆婆意外地看着她,苏明月眼里亮亮的又好像很坚定,半晌,她叹:“好吧,苏奉仪,你听老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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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稷一路心事重重,走到临华殿门口突然想起来姜三那块玉佩为什么那么眼熟了!她惊叫了一声:“啊!”
有钱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德荣嬷嬷呢,叫她过来。”明稷加快脚步跨上台阶:“我最近忙得不行,她倒是清闲啊,好几日不见人了。”
有钱跟在身后:“宓风华事件之后,德荣嬷嬷深居简出的,没您的吩咐她不敢随便乱走。”
“把你珍藏的宝贝也搬过来,悄悄的,别让德荣嬷嬷看见啊,乖。”明稷拍拍她的肩膀,径直进了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德荣嬷嬷带着一点忐忑地来了,明稷从她进来就盯着她,只见德荣嬷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一件褐色绣草纹的长褙子,腰上坠着一个小小的香囊,还有一块不显眼的碧玉,是个体面嬷嬷的打扮。
她行礼:“奴婢见过娘娘!”
“嬷嬷请坐。”明稷赐了座,开始套话说:“公子献家的满月宴眼看就到了,殿下也重视得很,这宴我倒是头一次去,有些事得请教嬷嬷。”
德荣嬷嬷松了一口气,笑说:“您不必紧张,公子献的夫人出身宓家,与太子殿下还有些表兄妹亲缘,都是一家人!”
“公子献的夫人是宓家人?”明稷佯装惊奇,笑道:“好巧啊!”
德荣嬷嬷有些得意:“宓老夫人教养女子很有一套,家里的女郎个个都是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的,公子献很是疼爱夫人的。”
“原来是这样。”明稷又细细问了许多关于宴会的注意事项,才将德荣嬷嬷放回去:“嬷嬷辛苦了,等到那一日还得嬷嬷跟在我身边。”
德荣嬷嬷对明稷突然找她有些想不明白,只能谦虚一笑:“这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这就告退了。”
她一走,有钱抱着东西就凑上来了:“殿下,奴婢将东西带来了。”
有钱珍藏的宝贝是一本厚厚的书,上面记录了无数东西,大多是世家之间的关系图,还有几幅地图——记得所有人脉关系,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公子献的夫人是宓家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明稷随手翻开藏蓝色的书封:“宓家哪来这么多女孩子?”
光楚王的两任王后皆出身宓氏,明稷就觉得这个宓家不容小觑。
“宓家与太子殿下平辈的女郎足足有十二个,这人丁兴旺地也就中行氏姜家能撵得上了。”有钱为她翻着宓家的关系图,指着其中一页说:“宓家有六房、四个姑奶奶,这是王后的家谱、这是先王后的家谱,宓家二房的这一位女郎,原本是要指给太子殿下的,但是楚王先订了您。”
《倾城》开场的时候,‘太子妃李氏’已经嫁进来有几年了,这些前因明稷文里没有写,也就不大清楚,没想到是这么复杂的。
“她叫宓糖,比您小三岁,今年十六,听说还未定亲。”
蜜糖?明稷笑:“听起来挺甜的。”
有钱点点头:“您说知道姗奉仪那块玉佩熟悉,和德荣嬷嬷跟宓家什么关系啊?”
明稷指着宓家第一页上的图纹,问:“这是宓家的家徽?”
“对。”有钱说:“宓家是文臣,象征是一只振翅的白鹤。”一如武将世家的李家,家徽是凶狠的虺纹一样。
“我要是没看错,她那玉上头就是这样的鹤纹……”明稷摸着那页纹路若有所思:“姜三和宓家有关系吗?”
有钱神情复杂:“怎么没有,姜侧妃和姗奉仪的生母是一对亲生姐妹,都是出身宓家旁支。”
“……?”明稷是真的震惊了,这宓家是不是太无孔不入了一点啊?
“原本宓家女郎——就是这位宓糖,是要嫁进东宫的,但是太子一直没有退婚的打算,也就只能作罢了。”有钱解释道:“后来王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亲自指了与宓家沾亲的姜侧妃和姗奉仪。”
“原来是这样啊……”明稷点头:“德荣嬷嬷腰上的玉坠,也刻着宓家的家徽呢。”
“那老奴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奴婢有一直盯着的。”
“这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哦。”她浅浅一笑:“长信殿有递信儿来吗?太子今晚要过来吗?”
“以前要来也没提前打过招呼啊……”有钱还是为太子总是悄悄来悄悄走耿耿于怀。
“那个汤准备一下,我今晚过去瞧瞧。”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也不太难!明稷吩咐道:“放甜一点,你们太子爷喜欢甜的。”
有钱乖乖点头:“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绿我自己
第21章
夜幕降临,东宫内外都挂起了朦朦胧胧的灯笼,临近年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明稷哈了哈手,走上台阶。
墨奴守在长信殿门口,见她来很是意外:“娘娘?”
“墨大人。”明稷往里张望,问:“岑七走了吗?”
太子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墨奴一笑:“柒奉仪已经走了,殿下在内殿,您请。”
殷遇戈不喜欢别人伺候在身边,内殿一般是没人的,他一抬头,瞧见端着东西进来的李明稷,后者冲他一笑,捏着嗓子冲过来:“殿下~”
“……闭嘴!”殷遇戈脸色一黑。
“好绝情哦!”明稷将托盘放在案头,托着脸星星眼看他,殷遇戈被盯得浑身起毛,皱眉瞪她:“有话说,没话就滚出去。”
“真的好好绝情哦!”她是打蛇随棍上的主儿,一只小脚翘啊翘,问:“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
殷遇戈冷笑了一声,提笔写字,明稷急了:“你这个人好难伺候的哦!”她噘嘴:“好啦,跟你讲真的——我下午去看了姗奉仪。”
殷遇戈的笔一顿,应:“那又如何?”
“她有一块刻着宓氏家徽的玉佩,墨玉的,就放在床头,像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明稷的脚丫子继续翘啊翘,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宜春殿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姜三是从宜春殿那晚之后才不正常的,明稷没法去问赵商臣和姬子失,只能来问殷遇戈了。
“事事都要孤告诉你,要你这个太子妃有什么用?”殷遇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站好。”
“我这不是为你办事吗——”明稷停下小动作,说:“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就去问赵商臣了!”
“你敢?”殷遇戈沉下脸:“身为太子妃,同他人私交过密,知道什么过错吗?”
“嘿嘿,那你告诉我嘛,我分享一个秘密给你。”
殷遇戈当真垂下眼睫,好像在认真思考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浓密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半晌,他问:“什么样的墨玉?”
“不是很大的玉环,刻着鹤纹。”明稷仔细回忆:“说是玉环,只是中间只掏空了一点点啦。”
殷遇戈有个习惯转扳指的动作,他的拇指轻轻拨动,抬眼看向李明稷:“还有呢?”
“还有?”明稷一愣,说:“德荣嬷嬷身上有一样的东西,玉质看起来差一些。”
他笑:“不意外。”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倒是姜三的异样让他起了兴趣,转扳指的速度明显放慢。
“那天晚上谁送她回去的呀?”明稷随口问道,将温着的补汤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