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么用啊!
又没人看。
生气倒是次要的,小宓氏怕的是自己是不是哪里早露了马脚, 引起楚王怀疑了。
事不宜迟, 最要紧的是她得赶紧“生”下孩子。
“巧女还没生下来?”
稳婆小声说:“快了快了, □□在陪着了, 那姑娘是初产妇,难免慢一点……”
从喝下催产药到现在才过去一个时辰,谁家生孩子这么快的……稳婆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出来。
“太慢了, 太慢了!”小宓氏知道生孩子折腾,可是她等不及了!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子里滋生, 她慢慢转向稳婆:“您是阳城最有名的稳婆了, 可知道若是产妇在生下孩子之前不幸死了,孩子如何生下来?”
“啊?”稳婆下意识‘啊’了一声, 亏她也是个见识大的:“您是说……给掏、掏出来?”
“那就是您的事了。”小宓氏转身走进垂帘:“总之, 半个时辰之内, 本宫要顺利‘生’下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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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明秀在楚王面前说出事情真相,众人不禁全部看向徐容清。
她那日名说回娘家,其实是向北边逃去了, 亡命了好几天才被抓回来,蓬头垢面,哪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李家与你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这般害我女儿?”昭氏质问着徐容清,后者却一声不吭。
“李夫人这话说的,她哪里是要害二姑娘,分明是冲着太子妃来的,二姑娘只是被殃及了池鱼而已。”殷雅出声道,一语点出了事情重点。
只怕这徐容清是连自己的亲事都算计进去了。
“林儿是真的喜欢过你!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昭氏对徐容清十分失望,想到李明林对徐容清点滴的好更是为儿子不值起来。
“你喜食清淡,家中饮食口重,哪回不是他亲自给你做的一饭一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少爷,为了你这个也肯那个也干,你简直……”
提起李明林,徐容清脸上仿佛有些触动,低低地开口说∶“为主子办事,容清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的主子是谁?”明稷看着徐容清问道。
徐容清抬起眼,与明稷对视了一眼,复而低下头∶“你们杀了我吧。”
“大胆!”楚王喝道∶“光明殿上岂容你说不说就不说的,还不快点把幕后主谋招出来!”
此时,门外的宫人通禀道∶“启禀王上,安平王求见。”
殷弃戈?
明稷朝门口看去,听见一些细碎的,轮椅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难怪圆月宴一开始就没看见他,原来是还没来。
她收回视线,不小心看见徐容清盯着门口一闪而过的眼神。
“怎么了?”太子注意到了她的怔愣,顺着视线看过去,安抚道∶“很快就结束了。”
“嗯?”明稷回过神,嗫嚅了两下嘴∶“我没什么。”
公子弃向楚王行过礼后规矩地退到一旁,宓震庭从席上站起来,说∶“禀王上,这犯妇就是妒忌家中小姑,哪来的背后主谋?”
宓震庭边说边看向徐容清,眼神里满是警告,表面上义正言辞∶“这件事定是你一人所为,对吧?”
“想好了再说,这可关乎你一家人的性命啊……”
竟然拿徐容远威胁她!
徐容清缓缓低头∶“是……”
“徐姑娘若是将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少不得落一个满门抄斩的罪名,若是招供,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公子弃在一旁细声细气地说道。
“平王爷!”宓震庭高声道,作揖朝楚王∶“你这是在阻挠王上英明睿智的决断!”
“我、我没有……”公子弃涨红了脸,嗫嚅着闭上了嘴。
“弃儿说得对,犯妇你可想清楚了。”楚王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对宓震庭越俎代庖的态度有些不满。
徐容清低着头,似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决定。
突然,她站了起来,径直冲向殿里的大柱——
“希望王爷信守诺言!容清,去了!”
她竟是要寻死!
明稷脱口而出∶“拦住她!”
“哎呀!”
“砰!”
柱子旁的宫人没能拦住她,徐容清一头撞在柱子上雕刻的飞龙上!
“徐容清!”
“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啊!”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猩红的鲜血已经沿着朱漆大柱缓缓流下,徐容清满脸鲜血,眼睫轻颤地望向北边,双唇轻轻动着,不知在说什么,不知在看什么。
……
“岂、岂有此理!”楚王好一会儿才从惊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愤怒地指着徐容清的尸体∶“这是什么意思?啊?”
“当面给寡人颜色看看是不是!”
“王上息怒!”
众人纷纷下跪,齐声称不敢,人群中只有赵商臣没有下跪,显得是那么突兀。
就是这份突兀让楚王一眼就看到了他,内心一阵复杂。
论最丢人的时刻,被邻国国君看到了是什么体验?
“摆驾,摆驾!”
楚王气得拂袖而去。
众人纷纷起身,就在这时候,中宫的宫人喜气洋洋地走进来,高声喊道∶“我王大喜啊!”
“王后娘娘又为王上诞下个小公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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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派人传话,说让太子全权处理此事,他躲进后宫,大有关上门逍遥自在的意思。
明稷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和殷遇戈打了个招呼,说带儿子先回麟趾宫。
太子刚想应好,抬头看见赵商臣满脸殷勤地凑近,想了想,将殷雅也指了过去。
“我?”殷雅指着自己,又看见赵商臣对妹妹热络的样子,不禁嘀咕∶“人家正兄妹情深,我去干什么……”
可王兄的话她又不敢不从,只能跟在二人背后。
“既然妹妹已经认祖归宗,就跟我一起回绛城吧,不在这当他的什么太子妃了!”赵商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我们晋国的王宫比这大多了!绝对的宽敞,你想要几座殿都行,王兄带你冬天冰嬉,夏天捉鱼,秋天打猎!”
殷雅没好气地插话∶“想的挺美,你不用上朝啊!”
“一日里那么多个时辰,总能抽几个出来的嘛!”赵商臣眼睛亮亮的,说∶“我动身来楚之前已经想了七八个封号,一会给你看看喜欢哪个,咱们就定那个做封号!”
“晋君……”明稷被他的热情弄得很不适。
“你叫我什么?”赵商臣捂着心口,一副伤心坏了的样子∶“小的时候甜甜地叫人家王兄,长大了就会叫晋君了!”
明稷差点翻了个白眼!
她没记错原主被送走的时候才半岁吧!
什么时候叫过他王兄!
这个神经病!
殷雅实在受不了赵商臣的智障劲,重重哼了一声,跑远了。
茯苓子立马机灵地把有貌拉到一边说话。
“故意把殷雅气走,你要做什么?”
明稷还是不习惯叫他王兄,尤其在她见识过赵商臣这人的千般面孔之后,谁知道他宠妹狂魔的表皮背后,又在暗算她什么?
“我怎么是故意的?”赵商臣并不承认,背着手有些小得意。
妹妹就是他的妹妹,这聪明劲儿就像他。
“人殷雅随着你回国,陪着你登基,陪着你经历大小争斗,你就这么对她的?”明稷皱眉。
上次赵商臣不辞而别,转天殷雅来东宫的时候,明稷在她身上看到了暧昧的痕迹,这傻子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赵商臣这憨批这次回来以后绝口不提上次的事,尽显渣男本色!
“当初可是你先撩拨别人的!”明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殷雅是她小姑子,更是个好女孩,要是让这憨批负了,甭说殷遇戈了,她第一个抄家伙抽他!
赵商臣连连说∶“哎哎,你别激动啊……”
“唉……”
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我与她的事太复杂,你别掺和太多。”
“我支开其他人可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个的。”赵商臣微笑∶“西南庞家的军队假借送淑河郡主出嫁之名,向北推进了二百里,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庞家?”
那不就是殷雅的前夫,庞枭家么?
明稷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殷遇戈没跟你说?”赵商臣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没有,”有关政治的事太子很少对她提,她也不感兴趣,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个淑河郡主是来嫁给谁的?”明稷问道。
“西南庞家的女儿,身份尊贵,所嫁之人能是什么凡夫俗子么?”
明稷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你吓唬谁呢?”
庞枭都让殷雅弄成断子绝孙了,庞家要是还想着和太子攀亲,怕不是脑子有病!
赵商臣气得够呛∶“我说是他殷遇戈了么!”
“……哈哈,”明稷干笑了两声,赵商臣那个危言耸听的口气,又刻意强调了不是凡夫俗子,明稷就想当然地以为是太子了啊!
……等等,
“你该不会……说得是你自个儿?”
第138章
光明殿的事处理到几近深夜, 用焦头烂额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太子焦躁, 墨奴等人跟着焦躁, 徐容清背后肯定是有主谋的, 可随着她的死, 这主谋要查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殿下, 已经二更了,您先回宫罢。”墨奴劝道, 殷遇戈正在看下面传来的消息, 意识到也夜深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
所有发生的事像一根根断裂的线头, 一一摆在他面前,他明知症结所在,却只能按部就班将一个个线头解开,事情虽然不难, 可是做起来麻烦又耗时。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跟李明稷用过一餐饭食了,别说吃饭, 哪怕是见面无形中都变少了。
“嗯, 今日就到这。”他刚说完还未站起,门口的侍卫走进来, 说:“殿下, 有客求见。”
“这么晚了, 谁来了啊?”画奴刚准备下班,又见事堵门,不高兴地嘀咕道。
侍卫略略犹豫, 说:“是安平王爷。”
殷弃戈是自己来的,哑奴将他推进来,随即恭顺地出去了。
墨奴几人对视了一眼,向他行礼∶“王爷。”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几位大人多礼。”
“臣弟拜见王兄。”殷遇戈抬手一揖。
“嗯。”太子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也绝对不热络,就是对他打扰自己回宫有点点不爽。
殷弃戈察言观色是成精了的,连忙说∶“臣弟知道王兄可能没什么头绪,特来献策。”
献策?
殷遇戈闻言上下扫了他一眼:“献什么策?”
公子弃浅浅笑着∶“不敢说策,臣弟有想要的东西,只是拿一些知道的事跟王兄等价交换,还请王兄给我个机会说一说。”
殷遇戈不知是不是认可了他这个交易,将身旁的人一一挥退。
墨奴临走带上了门,屋中仅剩下兄弟二人。
“滴血认亲的水是谁换的?”太子开门见山,问道。
“万公公的徒弟,德宝。”公子弃答道,附带一句解释:“这条线老早就打通了,只是从未使用而已。”
一开始的水是万喜准备的,他做到这个位置,早就不亲手做事了,就是这样才给了德宝可乘之机。
“那就是,中宫做的了?”殷遇戈薄唇轻启,看不出喜怒。
“王兄难道是第一次往这方面怀疑么?”公子弃说道:“多年来,不都一直在偷偷查么?”
“弃弟之能,是孤小瞧了,”太子终于正视他,随手斟了一杯茶水。
殷弃戈之前一直养在中宫,知道的应该是他感兴趣的东西,现在他这意思是准备投诚?
那茶早已经凉透了,澄黄茶汤散发着特有的清苦香味,太子问:“你的条件?”
“王兄可知道母后和宓家为何要为我请封?”公子弃轻声问道,眉眼间染了些失望。
“殷沉戈不慎坠马,以后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母后和舅舅就打起了我的主意,臣弟没那野心,更不想被当做生育的工具,”
“余生所求不过是有所庇佑,做个糊涂王爷罢了。”
“这等日子,想必只有王兄登基,臣弟才能拥有!”
殷遇戈打断他的伤春悲秋:“说重点。”
“西南庞家的淑河郡主即将上京选婿,”公子弃抛出自己的要求:“殷沉戈已经提前派人去接了,他攀上庞家的亲,是势在必得,可我偏不要他得!”
果然。
殷遇戈轻轻摩挲着杯口:“西南庞家不老实,不是一门好亲。”
“庞老贼不老实,庞枭狂妄,若是王兄放心,臣弟不才,可替王兄收回西南地界!”
西南是块硬骨头,庞家人是不咋滴,却十分盛产良将,加上天险庇佑,易守难攻,想要吃下来还真挺费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