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这……王上也是……”这通报的小奴才还不怎么晓事,在主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丽姬怒了,将他罚去。
“我怒什么?不过是没那福分罢了。”丽姬摆摆手让他退下,回了屋中,谢绝一切来客。
至于那仓皇逃走的谢佳昂,翻墙落地的时候一个不慎将左脚崴了一下,他又不敢在那地块久留,只能一瘸一拐,隐入禅房后那片山林里。
脚上的伤痛得钻心,他只管没命奔逃,最后实在累得动弹不得,一下瘫软在地,脸色苍白。
谢佳昂背靠着一颗树,看着肿得老高的脚踝苦笑,心想若是琼珠和阿娘见了,定又要暴跳如雷,质问自己为了一个谢琼林值得吗?
值得吗?
或许……值吧。
“嗤。”后面的树丛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谢佳昂抄起手中的剑:“是谁!?”
“出来!”
树后那人功夫绝对在他之上,否则他不可能一丝都没得察觉,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他……
“殿下!”谢佳昂看清来人,一瞬间如同被扼住脖颈的鸭子,徒劳地发出一声叫唤。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章节要连起来看,因为细节很多。
但是我……没有存稿,每天都是现写的,所以……(捂脸逃走)
临近完结卡文是一回事,心情不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工作也很忙,只能保证日更,觉得非常抱歉。
你们的评论和支持是我写完它的动力,真的谢谢(鞠躬)
第106章
“谢佳昂?”
周围的山林寂静, 午后的阳光温暖, 谢佳昂全身却犹如坠入冰窟。
探珠的人搜寻他的动静那么大, 太子在这片林子打猎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办——他再也跑不动了!
他死了没关系, 可是一想到他死了会连累谢琼林, 谢佳昂就恨不得与面前的人同归于尽!
“别动!”墨奴看到了他摸剑的动作, 手中的剑速度更快,一下抵在谢佳昂手腕上:“再动一下, 你这手就保不住了, 谢大公子。”
太子唇边泄出一声细碎的笑意, 仿佛在笑他自不量力:“有胆子秽/乱/宫/闱/, 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如丧家之犬一般?”
“殿下在……说什么秽乱宫闱!属下万万不敢!连听都不敢听见!”
殷遇戈接过墨奴手中的剑,动作行云流水,轻而易举卸下谢佳昂的腰佩:“真当你们, 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不成?”
锋利的剑尖划破衣裳,肌肤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剑气, 谢佳昂双腿一抖, 一股热流涌出:“你……”
太子果然……都知道!
殷遇戈微微皱眉,将剑抛回给墨奴, 满脸嫌弃。
“孤无暇管你们的腌臜事。”他不屑道, 上下扫视了一眼谢佳昂狼狈的样子, 道:“不过孤倒是好奇,她究竟将你当做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脔/宠?”
“还是忠诚办事的一条狗?”
谢佳昂闻言猛地抬眼,殷遇戈俯视他, 仿佛在讥笑他自甘堕落。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奴收起剑,警告地看了一眼谢佳昂,跟在太子背后,二人很快走出了谢佳昂的视线。
谢佳昂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左脚的伤痛得他满头冷汗,原以为在太子手中定是难逃一劫,没想到竟然这般就放过了他!
天色渐渐黑了,谢佳昂不敢在山中多待,慢慢转身想要找一根树枝。
忽然脖颈一凉!
“咻——”
一枚冷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深深扎入他的脖颈,瞬息之间,大量的鲜血炸裂,从伤口泊泊流出!
“呃……”清隽的面容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得扭曲、又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灰败。
夕阳慢慢从山坳沉下,树林里的光线不足以他看清那个要杀他的人,瘫软在地上,浑身微微颤抖,直到完全没有了气息。
“沙沙。”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回去禀报娘娘,人死了。”
“诺。”应的人声音十分尖细。
仿佛天生具有感应一般,殷遇戈下山的步伐一顿,望向空无一人的山道,只有一阵微风拂过。
“您怎么了?”墨奴问。
太子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无事,走。”
守山的护卫战战兢兢送走了太子,一主一仆策马扬鞭离去,马蹄声远去,那守卫头领才抬起头:“怪事,太子是啥前儿来的,我咋记不得了?”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小的们也不知道啊,该不是从小路上山的罢?”
“罢了罢了,与我们无干,都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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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山里的护国寺在夜色里显得十分寂静。
王后刚沐浴完,一边让青瑶为她擦头发,一边听着底下人的回禀:“死了?”
“回娘娘,死得不能再死了。”
“哼。”王后用鼻子哼了一声,满心鄙夷:“谢琼林还不知道吧?”
“今晚王上在丽娘娘屋中吃饭,香宜夫人处,约莫是不知道的。”青瑶轻声道。
“嫡兄死了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去,找个口齿伶俐的,去她耳朵边学上一学。”王后就着桌上的铜镜照了照,可是护国寺的禅房毕竟不如寝宫里,镜子又小又不清晰,她将小圆镜往桌上一扣,不高兴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这逼仄的屋子本宫真是受够了!”
傍晚还是好好的天气,夜幕一降临就刮了冷风,有貌将禅房敞着的窗关上,远远看见一行人提着宫灯经过,打头那个罩着兜帽的宫人倒是眼熟,她没忍住嘀咕了一声:“那不是王后娘娘身边的红逍姑姑吗……”
明稷半靠在床上,闻言“嗯”了一声:“什么?”
有貌关上窗回到太子妃身边:“红逍姑姑带着人经过,不知要到哪去。”
明稷一乐:“左右是经过罢了,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你怕什么?”
“可那个方向,是丽娘娘住的呀……”有貌还是忧心,明稷只好允她使一个小宫女去打听打听。
“外面快下雨了,殿下还未回来?”明稷探着身子望了一眼门外,天边黑沉沉的,半个星子不见,时不时一阵冷风和天边的电光都向人传达着一个讯息:风雨快来了。
也不知道太子都在忙什么,一整天都不见人。
明稷气鼓鼓的,心说等回来了定要好好骂一骂他。
不多会儿,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宫女跑回来,道:“红逍姑姑是去了香宜夫人的房里,不知说什么去的,现在还没出来!”
王后和谢琼林?
明稷留了个心眼,特意让她再出去打听打听,别漏了什么。
门外一阵喧闹,原是太子回来了,院外的侍卫齐刷刷行礼,随着他的步子跨进屋里,天边一道惊雷炸响,大雨随即而至。
明稷被突如其来的风雨吓了一跳,殷遇戈解了外袍扔给墨奴,大步回到她身边:“怎么?”
她摇摇头,下意识抓住太子的手:“你怎么才回来啊?”
脱口的话带着嗔怪和撒娇,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殷遇戈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窗外恰时又一道沉闷的雷声,伴着他被烛火映得明明灭灭的脸。
他说:“谢佳昂死了。”
“啊?”
明稷一愣:“谢佳昂死了?怎么死的?”
分明下午还活生生的人,还守在碑林门口,怎么这会儿就死了?
太子在她耳边耳语了一整个下午发生的事,从楚王捉奸到探珠追凶,最后他在山上碰见谢佳昂。
“不是您杀的?”明稷问。
太子露出不屑的笑:“孤没有理由要杀他,一个蝼蚁罢了。”
“那是……父王?”
如果是探珠把人杀了,这会儿早该闹得人尽皆知了!
“啊——”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明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一刻被拥进男人宽阔结实的怀中。
“怕什么?这不是你的冤孽。”
外面的大雨还在继续,仿佛将所有嘈杂都隔离在雨幕之外,瓢泼大雨中,一个华服女子被淋得像只落汤鸡,脚步踉踉跄跄,却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娘娘!娘娘别跑了!跟奴婢回去吧!”渠蕊追在谢琼林身后,死命拉着她的袖子,想把人带走,眼看就到了太子的院子,她此时情绪不稳定,可千万别去得罪人啊!
可是谢琼林的力气比谁都大,挣脱了渠蕊的手,一下跑到隔壁院子,被门口的侍卫拦住:“站住!”
“香、香宜夫人?”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大雨将她的发髻打得湿透,一缕一缕贴在苍白的脸上,她怒声道:“叫她给我出来!”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貌从门里走出来:“殿下刚刚回銮,正与娘娘用膳,这会儿不方便接待夫人。”
“不方便?”谢琼林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抓着那侍卫的领子:“他二人敢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夜半冤魂索命吗?”
“难道就不怕吗!?”
明稷一下站了起来:“谢琼林?”
“下山的时候守山林的人见到了孤,她这是听到了风声,来寻仇了。”太子往后一仰,丝毫不慌。
“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啊!”明稷护夫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忽然想到刚才红逍一行人,一拍脑袋:“啊!红逍!”
红逍刚从她那离开,谢琼林就失态至此,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王后从中作梗!
“不行,我出去瞧瞧,还能让她在门口骂街不成?”明稷哼了一声,从屏风上取下外衣披上,匆匆走出去。
门口的侍卫左右为难,放肯定是不能把人放进去的,但香宜夫人就在这跟他们死磕着不走了,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就在为难之际,门内的有貌一声惊呼:“娘娘?您怎么来了?”
谢琼林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对象,冲着来人咬牙切齿:“李明稷,你好样的,你真的好样的!”
明稷一身干干净净,与浑身湿透,狼狈至极的谢琼林形成鲜明对比,她绽开一个笑:“我在屋里听见,你找我?”
谢琼林死死瞪着她:“你们为何要杀了他?又碍着你们什么事!”
明稷低头一笑:“你来这里,父王可知道?”
有貌及时补道:“王上今晚在丽娘娘那用膳,这会儿怕是不知道,奴婢刚才已经叫小莲去通禀了……”
“你威胁我?”谢琼林一下就听懂了太子妃的意图:“可是我不怕!”
她跟谢佳昂的事从未留下把柄,每次都小心至极,就算外人怀疑又如何,没有铁证就定不了她的罪!
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万大人撑着伞从远处疾步而来:“娘娘!”
雨水将他的衣裳全淋湿了,走到二人面前表情十分严肃:“奉王上口谕,宣香宜夫人,见驾!”
第107章
大雨未停, 谢琼林跟在万大人背后的身影怎么看怎么透着决绝, 明稷拢了拢袖子, 道:“我们也跟着去瞧瞧。”
丽姬房中, 王后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楚王坐在堂屋上首, 一只手搭在身旁的桌面上,捏得青筋都起来了。
屋里无人敢说话, 王后坐在另一边察言观色, 施施然将手压在膝上, 动了动脖子。
全场几人, 恐怕只有她最轻松闲适了。
探珠从外面进门,跪着回话道:“回王上的话,谢大公子的尸首在后山找到了。”
“死了?”楚王沉声道:“怎么死的?”
探珠答:“箭,杀人者骑射功夫不错, 一击即死。”
“一击即死。”楚王砸吧着这几个字,谢琼林已经跟着万大人到了门口, 将探珠的话全然听在耳中, 摇摇欲坠。
楚王也看见了她的身影,眼中差点冒出怒火, 重重“哼”了一声。
王后见状, 小意道:“人都到了, 怎么不让进来呢……”
“让她进来!”楚王沉声道,他原本在丽姬房中好好用着膳,哪想底下人回禀, 香宜夫人似疯了一般砸着房中的东西,甚至不顾大雨冲到太子院里,口口声声指摘太子杀人,要偿命!
这事发生得也太意外了,吩咐人下去一问才得知,她这一所为乃是听说嫡兄谢佳昂死在后山,又听说太子下午在那边打猎,两相一结合才笃定东宫是凶手。
“王上!”谢琼林单薄的身子一进门就扑在地上,声泪俱下:“父亲和阿兄为王上鞠躬尽瘁,如今他不明不白死在此处,求王上为臣妾做主,为谢家做主啊!”
她实在太狼狈了,像从脏水里刚被捞上来,浑身湿哒哒、脏兮兮,只有一张煞白的小脸依旧美丽。
楚王脚上轻轻一动,挣开谢的手:“你要寡人为他做主,寡人还想问上一问,他为何在后山上?”
御前行走顾名思义就是在楚王跟前护卫,好好一个近卫不在护国寺里,跑去那后山上?
谢琼林神情未变,解释道:“定是追着下午那贼人去了!”
“砰!”楚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追那贼人?还是他就是那贼人?”
王后在一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假惺惺劝道:“王上别气坏了身子,香宜夫人说得也不无可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