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话——李暮夕
时间:2019-10-01 08:03:24

  程以安忙招呼他到身边坐,白谦慎却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下——挨着容芷荞坐了。
  程以安脸色不大好看,不觉又打量起容芷荞来。
  脸蛋儿是真的好,眉若点漆,唇如点绛,少女的胶原蛋白,还有眼中的纯粹自然,都是她没有的。
  女人对于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总是天生就存在着一丝警惕。
  她不得不承认,此前她那么讨厌容芷荞,跟这张脸有一定关系。
  不过,好在只是妹妹。
  她想了想,心里又释然了,对芷荞笑道:“也不怪我没认出来,以前没怎么在大院里见过你。”
  芷荞说:“我不怎么出门。”
  程以安点点头:“这样啊。”倒也没有多问。
  芷荞松了口气。
  这顿饭,算是圆满解决。
  离开前,程以安还拉她单独说了会儿话,态度跟之前是截然不同的殷勤:“我这儿刚刚有个新项目,明天你跟周然他们一块儿来吧。这个项目,原本是只有研二以上的学生才能做的,我看你挺有天赋的,早点历练一下也好。”
  芷荞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谢什么呢?”程以安凑近了,跟她耳语,“对了,问你个私人点的问题,你哥他有女朋友没?”
  “啊?”芷荞愕然,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这会儿,她终于慢慢意会过来。
  程以安目光坦率,眼底,毫不掩饰对白谦慎那种向往和欣赏。
  不知怎么,芷荞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垂了头说:“没。”
  “真的?”程以安明显很兴奋,拍拍她的肩膀,“你是谦慎的妹妹,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你帮我注意着点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
  没有料到,这个傲慢的女科学家居然如此不矜持。
  芷荞五味杂陈地敷衍了几句,出了门。
  白谦慎在楼底下等她,微微斜着身子靠在车门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笑了笑,站直了:“都跟你老师谈什么了呢?”
  “没什么。”她有点闷,不太想谈这件事。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按了按:“你要早说,你导师是她,我帮你疏通一下,就没这么多腌臜事儿了。”
  芷荞肩膀一抬就抖开了他的手,拉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白谦慎没料到她火气这么大。
  过了会儿,他才紧跟着坐进去。
  回头一看,她抱着肩膀安静坐在驾驶座上,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她难得的沉闷、冷漠让,白谦慎怔了怔。
  半晌,他柔声问:“怎么了?”
  “没。”
  白谦慎何其了解她?她说没,又不搭理你,那肯定是有事。
  他按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
  芷荞把他的手甩开:“你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白谦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他到底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芷荞没回头,也没说话,放在下面的手却抓在了一起。
  心里一团乱。
  窗外,不知何时雨停了,湿漉漉一片。惨淡的路灯映照着黑漆漆的油柏路。
 
 
第19章 心意
  芷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情不好。
  但是,一回来她就后悔了。
  她从来没有跟白谦慎吵过架。他这人沉稳大度,处处让着她,也从来不跟她这种小女孩一般见识。
  所以,这完全就是她自己作。
  可情绪上来,完全不随自己的意志左右。她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趴到了桌上。
  之后几天,她都待在宿舍里。
  一开始,白谦慎给她打了几次电话。不过,她碍着面子给掐了。手里动作快,心里却一阵懊悔,又没那勇气打回去。
  着实郁闷了好几天。
  白谦慎似乎也烦了,没再打给她。芷荞心里不好受,病怏怏躺了两天。
  这季节,破天荒地下了两天雨。学校宿舍的墙壁大概是三块五包邮的,墙上湿了一片,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几个舍友一合计,凑了脸盆在底下兜住。
  可这屋子,也实在住不下去了。
  芷荞收拾了东西回到出租屋。
  她来得急,又笨手笨脚,手里还拖着一大个行李箱,下车时一脚踩在水坑里,半边裙子都湿了。
  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楼层,她边掏钥匙边拖着行李走到门口。
  这一层的感应灯坏了,伸手不见五指。
  她翻了半天,终于翻出钥匙,开心地伸入钥匙扣里——
  “我来吧。”黑暗里,一双有些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
  芷荞吓了一跳,钥匙“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眼前高大的影子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拾起了那钥匙,插进钥匙孔、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芷荞才反应过来:“……大哥?”
  心里五味杂陈。
  欣喜的同时,又有些窘迫。
  还有那么点儿不得劲。
  “怎么?”仿佛发现了她的别扭,白谦慎笑了声,“不想看到我啊?”
  “……”
  “还生气?”他把门推开,手精准地按到开关,“啪”一声打开,推开门,“进来啊。”
  芷荞闷着头进去,默默摘下书包,要放去房间。
  “我来吧。”白谦慎接过了她手里的书包。
  他动作利落,弯腰换鞋、起身、放书包,一系列事儿做得有条不紊,一看就是处事老到的。
  在他面前,她好像没有什么事儿做,挺无能的。
  她搓了搓手,坐去了沙发上。
  白谦慎回来,从后面拍拍她的肩:“吃过了吗?”
  芷荞回头,摇一摇:“还没。”
  “你想吃什么?”
  他笑得温柔,眉目如画,让人一肚子的火气和怨气一下子荡然无存。芷荞憋着气,嘴里却很没骨气地说:“鸡蛋面。”
  “几个蛋?”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两个。”
  “几成熟?”
  说得跟煎牛排一样,穷讲究,芷荞在心里哼声,嘴上却不敢跟他唱反调:“咬一口,蛋黄流出来那种。”
  白谦慎不禁笑了,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小时候喜欢这样吃,长大了,怎么也不见你改?”
  芷荞扬起脑袋:“我就喜欢。”
  小姑娘带点儿赌气的模样,把之前的龃龉和不满,在这会儿小小地发泄出来了一下。
  白谦慎乐了,也不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等一下,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却见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大蒜跟葱什么都没有。
  他无奈了,问她:“你平时都不买菜的啊?”
  容芷荞说:“我都叫外卖的呀。”
  白谦慎说:“阿靳说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还真没冤枉你。”
  说起白靳那厮,她的脸孔就板起来了,恨恨扯了一下手指:“别提他!说起来就一肚子火!”
  “他这段时间竞选中南海警卫,忙着培训,应该没空招惹你吧。”
  “他要选中南海保镖?”芷荞站起来,“我去,这厮也能被选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虽然私德不行,成绩和身手却是没得挑的。
  能被选为中南海保镖的,除了身手好,还得各方面全能,就跟电视里的超级特工一样,不但要贴身警卫对象,还要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白靳那厮,头脑灵活,动作敏捷,确实适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就是这个理儿。
  白谦慎走过来,手里已经拿了钥匙:“走吧。”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
  “去超市。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给你下面?”他很无奈的样子,拍拍她的小脑袋。
  “哦。”芷荞很听话得站起来。
  去的是就近的一个中型超市,白谦慎推车,她负责选东西。容芷荞不大会挑东西,简而言之,就是什么都想要,一到超市就开始纠结。
  白谦慎很有耐心,一般不会打断她,哪怕她很无聊地在“白色的牙刷杯好呢还是红色的好”在这种白痴问题上停顿,他也不会不耐烦。
  而是安静站在一边,等着。
  芷荞挑了好久,看看左手的盒装面膜,又看看右手的片状面膜,明显是纠结上了。
  过了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看向他。
  一抬头,就跟他微微含笑的目光对上,不好意思极了,把面膜都放回去:“我是不是很墨迹啊?”
  “没有啊。什么都想要,说明有野心,能成大事儿。”
  他面不改色说出这话,一番粉饰,她无聊透顶的幼稚行为就成了英雄年少时即将发迹的良好征兆。
  芷荞都红了脸,实在没脸接下去。
  看她窘迫飞快逃离的模样,白谦慎施施然笑了,推着车慢慢跟在她身后。
  到了蔬菜区,有几个大妈推着大型推车过来,两人忙着把车上蔬菜拿到保鲜区,其余人抄着大喇叭放嘴里吆喝,说着“只要九块九”、“大减价”之类的话。
  人群立刻一拥而上。
  芷荞娇小,迎面就被一个冲上来的胖女人挤到了一边。
  眼看就要跌倒,一只坚实的手臂拉住了她,微微用力,就把她带到了怀里,单手环着护住。
  她的脸颊贴上了他火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约莫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人来人往的,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往前冲。
  芷荞能感受到的就是前仆后继不断冲来的压力,她就像是海浪中的小船,稍有不慎就会被推翻。
  但是,这个看似斯文的男人,手里却很有力道,脚下的步子也是坚如磐石。他就这么揽着她,就好像大树护住了攀在他身上的小动物。
  这样安心、踏实。
  她垂下头,不觉抓住了他的衣襟。
  又是一阵大力撞来,她不受控制,跌入了他怀里。
  等她好不容易站稳,抬起头时,却发现他白净的衬衣上——多了一个唇印。虽然她今天就秃了很日常的深粉色唇膏,但这样紧挨着撞了一下,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印记。
  她顿时窘迫地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白谦慎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低头看了一下,也看到了。
  两人离开商场时,一路上都有些沉默,芷荞难得主动帮他提了一个袋子。他原本还是拒绝的,但是拗不过她。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中午了。
  太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
  芷荞心里有心事,脸烈日炎炎,暴晒着都没感觉。
  直到头顶一暗,突然多了几分阴凉,她才意会过来,抬起头。
  白谦慎手里撑开了一把遮阳伞,默默地注视着她。他英俊的面孔就在伞沿荫庇的阴影下,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真切。
  他高大的身影,也像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住她。头一次,芷荞觉得平日温润如玉的大哥有点儿捉摸不透。
  可能是两人挨得太近了,周遭又没什么人,芷荞无来由地有些紧张。
  好半晌,她迟疑喊:“大哥……”
  白谦慎回过神,不在意地笑了声,转身领着她往回走:“饿了吧?回去就给你做好吃的。”
  “不是下面吗?”
  “那刚刚来的这一趟超市,不是白来了?”
  芷荞一想也是,刚刚他们可是买了好多好东西,做满汉全席的材料都有了。
  她提了提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心里偷笑。
  白谦慎却误会了:“重吗?要不我来?”
  她忙摇头:“不重不重。”
  白谦慎说:“别逞能。”
  “真没有!”
  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他心里一片柔软,望着她姣好如新月的温婉面容:“好,没有。”
  这样一路浅笑,到了家里。
  他去厨房做饭,她趴在沙发里看剧。心里却想着那日在程院士家里的事情,多少还是有点不畅快。
  不知怎么,嘴里就问出口了:“大哥,你跟程老师认识多久了啊?”
  老半晌,他才从厨房那边探出半个身子:“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
  芷荞回头,就见他笑吟吟的倚在门上,有点儿兴意盎然地看着她,似乎很意外她居然会问他的私事。
  他的目光像是有洞察力一样,不愠不火,却有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敏锐,叫人避无可避。
  芷荞咬了咬唇,不自然地别开头。
  装作不在意,她踢了踢脚:“随便问问。就是好奇,她那么难相处的人,跟你倒是相处得挺好的。”
  何止是好,在别人面前人五人六的程以安,在他面前就跟舔狗似的,说话、做事,有意无意都在下意识地讨好他。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第20章 明达
  白谦慎怔了会儿,失笑:“她是我发小啊。”
  又回了厨房里。
  就这一句解释,显然是没办法打消某人的疑虑的,她心里跟有几千只小虫子在爬似的。忍不住问她:“她好像很喜欢你哎。”
  “我不值得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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