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话——李暮夕
时间:2019-10-01 08:03:24

  难道,老白还真打算把她当女儿养?
  薛梅不由端正了态度,试探道:“我能不能见见那丫头?”
  “当然。”顾惜晚招招手,让人喊芷荞去了。
  不过一会儿,楼梯口就走下来一个穿着小白裙的女孩。
  薛梅的眼睛,渐渐睁大了。
  直到小姑娘走到她面前,乖乖地喊了声“薛阿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些不是滋味地讪笑了一下。
  这样的姿色,怪不得白霈岑郑重了。
  虽然年纪还小,已经可以预见,以后将是如何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离开时,心里恶意地想。
  难不成,这白家要养“扬州瘦马”,搞什么待价而沽?现在锦衣玉食养着,以后再高价弄出去?
  啧啧。
  不过,这样的姿色,确实有这种价值。现在花费一点小钱,当亲女儿养大,以后,不管是拉来联姻还是干点别的什么,都是以极少的价值换取极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她好像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了什么。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儿却在此刻出声:“妈,我不喜欢她,才不要她当我的弟妹!”
  薛梅问道:“为什么?”
  沈矜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太阳下,明艳得勾魂摄魄的一张脸,嫌恶道:“就是不喜欢。”
  薛梅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透着一丝鄙夷:“我也不喜欢。”
  ……
  送走沈家母女,顾惜晚才放下茶盏,眼底露出一丝讥诮。
  身边,钟姨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司令?”
  钟姨在白家做了十多年了,表面上只是一个雇佣的工人,实际上,早就成了白家的一员。
  白家是传统人家,钟姨在白家,更像是旧时候的管家一样的存在。
  也是顾惜晚最信赖的人。
  看了她一眼,顾惜晚淡淡说:“不用了,这桩婚事,本来也就是当年的一句玩笑话。现在容峰都去了,自然也就作罢。不过,我不好立刻应承。”
  答应得太爽快,免不了落人口实,也让薛梅觉得这事儿太容易。
  要是晚一点答应,薛梅自然会觉得,是她在里面斡旋,自然对她心存感激。
  掂了掂手里的茶盏,顾惜晚说:“去跟容小姐说一声,过两天,我带她去一趟商场,购置一些新衣服。”
  钟姨应下。
  顾惜晚说:“都到了白家,总不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免得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白家苛待她。”
  钟姨说:“夫人对容小姐是很好的。”
  顾惜晚提了一下唇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她倒是提醒了我。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钟姨没明白,看向她。
  顾惜晚望着窗边的几盆牡丹,嘘了一声:“谦慎虽然嘴里不说,心里是个有计较的。看着温和的人,骨子里却很强势,我跟阿靳,恐怕以后都要仰人鼻息过日子,我得为自己打算。”
  这么漂亮的女孩,养大了,那该是何等风姿?
  不管是用来联姻,还是……都能为她争取到极大的利益。甚至,还能给她得来一个强有力的外戚。
  顾家出身一般,家里,也就她大哥顾凛在军中还有点地位,却也不过是一个校官。
  如果,她好好用好这颗棋子,以后,顾家还会像现在这样庸庸碌碌吗?
  白霈岑常年驻守驻地,白谦慎又在指挥所工作,这白家,还不是她说了算。一个孤女,她对她好一点,她还不感激涕零,言听计从?
  顾惜晚往楼上看了一眼。
  容芷荞站在栏杆口,有些出神地望着院子里的秋千。乌黑的长发间,埋着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虽然是在走神,也美好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不知怎么,顾惜晚的脑海里响起了这句诗。
  ……
  与此同时,当时远在南京度假的沈遇小少爷也接到了消息。彼时,他正和一帮狐朋狗友玩闹,手里游戏操作得飞起。
  “什么未婚妻?去他丫的,什么年代了时兴包办婚姻呢。”
  旁边一损友调侃说:“人都没见过呢,你这样说,小心被打脸哦。万一长得很好看呢?”
  另一人说:“好不好看,问阿靳啊,他的便宜妹妹。”
  坐在沙发另一角的白靳,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又没见过。”
  沈遇哼哼唧唧:“好看个P,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美女。就算长得好看,那么小,肯定也是平胸萝莉,我才没兴趣。”
  过了会儿,又觉得自己话太满,摸着下巴犹豫道,“要是真长得很好看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呢……”
  沈妗刚到,进门就听到这句,当下就是重重一哼:“男人!”
  沈妗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心里不舒服,冷哼一声:“一般般。”
  ……
  沈遇最近总喜欢往白家跑,打着来看好兄弟白靳的名义。
  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在背后偷笑。这去看好兄弟,手里却每次都拿着一大捧花,算是个什么事儿?
  白靳也是这样觉得的。
  这日见了他,大老远就转了方向,准备避开。
  沈遇急了,忙不迭赶上去,拉住他:“是不是兄弟啊你?”
  白靳烦不胜烦:“想干嘛呢你?忙着呢,我没空在这儿跟你瞎扯。”
  “成成成,我也不耽误你多少时间,你帮我把花送给你妹妹。”沈遇把手里的白玫瑰塞到他手里,满脸堆笑。
  白靳只扫了一眼,没接。
  目光很冷。
  沈遇不解:“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兄弟啊?让你递个花都不愿意?”
  白靳冷笑,一下甩开他:“少跟我来这套。你这种人渣,别来祸害我妹妹。”
  “我靠,我怎么就人渣了?好好的,怎么还人参公鸡起来了?”
  “三心二意到处拈花惹草,不是人渣是什么?我警告你,离容芷荞远一点。”白靳直接提起他衣领,丢到一边。
  沈遇也算人高马大,可在他手里,就跟小鸡仔似的。
  芷荞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还怔了一下。
  她今天穿得休闲,白色字母短T恤,下边银色蛋糕裙,还戴了棒球帽和腕带,像一个体育生。
  看到她,沈遇眼睛就亮了,撇下白靳屁颠颠凑上去:“容妹,好久不见了啊。”
  容芷荞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你是……”
  沈遇:“……”
  白靳笑喷,扯着嗓子喊了声:“他叫沈遇,沈家小少爷,是咱空司大院出了名的小混混,吃喝嫖赌抽样样在行。记住了,以后离他远点儿,有多远离多远。”
  芷荞:“哦。”
  竟然一副不打算深问的模样,转身就要走。
  沈遇急了,忙拦住她:“容妹,你别听他瞎说,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我跟你讲,我可是社会主义五好青年……”
  白靳抱着肩,靠在一边,就看着他耍宝。
  好不容易等他咋咋呼呼地说完了,容芷荞瞥他一眼,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表情淡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明显。
  白靳乐了,就在一旁看好戏。
  容芷荞性格封闭、慢热,最讨厌那种一上来就套近乎的人,偏偏沈遇这几样都踩了雷。他越是上赶着,她就越反感,甚至害怕退缩。
  偏偏这厮还在群里大张旗鼓地吆喝要娶她,容芷荞怎么受得了?
  时候差不多了,白靳说:“别闹了,哪儿来哪儿去,不然,大哥回来你就死定了。”
  “白谦慎?”提到这名字,沈遇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辆黑色的红旗从礼堂那边驰来,径直在他们面前停下。夏天热,车窗是半开的。
  白谦慎在里面含笑看着他们:“我刚刚听你们说我,什么事儿啊?”
  白靳卖兄弟卖得很彻底,抬抬下巴就指向一旁的沈遇:“他想追荞荞。”
  沈遇:“……”
  白谦慎挑了一下眉,看定他:“在景山就听说这件事儿了,还是徐尧跟我说的。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年轻人开的玩笑呢。”
  沈遇被他这么看着,腿肚子都在打颤,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战战兢兢说:“我是喜欢荞荞。”
  “喜欢能当饭吃?以前你不是有过机会?容芷荞是我的妹妹,你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你把我白谦慎当什么人?”
  他的声音算不上很严厉,但是一声一声,掷地有声,像一颗颗钉子,扎在了沈遇的心里,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白谦慎推门下来,难得一身戎装,显然,刚刚办完差事就回来了。
  他冷笑,两根手指捏起沈遇的下巴:“说话。”
  沈遇自然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淌着冷汗,瞅着他。
  白谦慎毫不含糊,冷冷道:“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不上你家找麻烦,现在,给我麻溜儿的滚。以后,也不准你缠着芷荞。”
  沈遇捂着脸,灰溜溜离开了,决口不敢再提追容芷荞的事情。
  白谦慎回头,发现白靳和容芷荞都看着他,不觉笑了一下:“别这么看着我,这臭小子,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芷荞这会儿才回神,看向他:“大哥,你这次回来得挺早。”
  白谦慎摘了手套,松了松腕子,跟她一块儿往里走:“这次假期提早了。”
  芷荞说:“刚才多亏你了。”
  白谦慎点着她的鼻子,点得她摇头避开:“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以后再碰到这种无赖,别跟他客气,他就是欠收拾。”
  “我可打不过他。”芷荞耸耸肩。
  白谦慎笑着说:“他这人虽然不着调,打女人这种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就算你往他那张脸上来几巴掌,他也不会还手。”
  大院里这些孩子,出身优渥,多少有点张狂,但是,本性是不坏的。就拿沈遇来说,虽然爱玩爱闹,待人是真的。
  对朋友也仗义。
  “真的?”她睁大了眼睛。
  白谦慎点点头,随即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会真想试一试吧?”
  芷荞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小声道:“哪有啊。”
  白谦慎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的抗议声中,又揉了揉。
  “好像长高了。”
  芷荞哼一声:“那当然,我还在青春期,最是长个子的时候。”
  白谦慎都笑了:“你都二十几了呀,还青春期呢?”
  她不服气:“跟你比,可不就是‘青春期’吗?”
  “好啊,语文学得挺不错,都会含沙射影了。大哥我看着真有那么老?”话是这么说,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夕阳下,芷荞偷偷打量他,没有吭声。
  他怎么会老?瞧着跟白靳差不多年纪呢,就是说二十出头,也有人信。
  如果处事不那么成熟老道,他可不就是个瞧不出年龄的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吗?
  还是那种心性坚韧、不为外物所动的男人。
  芷荞最佩服也最欣赏的,就是他这点。
  那是她所没有的。
  芷荞偷偷说:“你最年轻啦——”
  白谦慎这一趟回来,倒是在家里待了段日子。
  闲着的时候,还带她去看了她姥姥和姥爷。这一趟回来,杨教授比以前苍老了些,望着她的目光却依然慈爱。
  对于这些年,他在外面不能照顾到他们的事,其实他挺内疚的。
  芷荞却不愿意提起,这些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情。
  “对了荞荞,你是不是想弄个画廊?”这日上课,杨曦忽然问起。
  芷荞怔了一下:“你从哪儿听说的?”
  “你哥,还有沈遇啊。”杨曦回答得直接。
  芷荞:“……”什么时候,敌军已经深入到后方,并成功策反了友军?
  这段时间,沈遇是不来骚扰她了,改了口号,说要认她做姐姐,容芷荞都服了他了。
  他出手阔绰,天天请吃饭,杨曦这种没什么定力的小妞,马上就沦陷在他的糖衣炮弹下。
  芷荞说:“我就是想想,没决定要开。”
  杨曦鼓励她:“你唱歌跳舞画画样样都好,开个画廊怕什么,开了就开了,反正你不缺那点儿钱。就算没时间去,摆那儿也没问题。”
  芷荞说:“没时间去我还开那儿呢?”
  杨曦拄着头,嘿嘿笑:“怕什么?就当娱乐投资了。”
  芷荞苦笑。
  到了礼拜六,天又阴了一阵,早上起来,空气里都泛着潮。
  “一大早的,你上哪儿去?”见她背着包出门,白谦慎在楼梯口叫住她。
  芷荞按着背包带回了回头,跟他笑了一下,抓抓头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想办个画廊来着的,跟杨曦说了一下,今天出去看看店面。”
  “这么大的事儿,不跟我说?”他笑了下,把领口开着的纽扣系上,一面往上走,“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啊?不用麻烦了,你那么忙。”
  “等我一下。”他已经迈步上去了。
  芷荞只好在原地等待。
  白谦慎很快就下来了,依旧是一身便衣,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这样的衣服他似乎有很多套,跟他很配。
  他喜欢干净利落的清简,可这份素净,反倒衬得他器宇不凡,难掩眉宇间的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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