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似想到了他的顾虑,只听他幽声道:“六.九是柳时明的心腹,只听柳时明的指派,你与其猜想六.九行为有异,不如把他当做柳时明对待,这样一来,此事便能推敲出来。
王湛闻言,如遭棒喝,随即想到什么,蓦然变得紧张:“这么说来,柴俊是任道非指使的?”
“这倒未必。”韩暮垂眸,眸色闪过一丝戾气,淡声道:“但柴俊和任道非柳时明脱不了关系。”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你速去柴俊下榻的客栈周围瞧瞧,若柴俊当真是受任道非指使,那么,在柴俊下榻的客栈里,定有人见到任道非,说不准能找到任道非的蛛丝马迹。”
王湛一愣,猜到韩暮意图。
毕竟就算公子怀疑柴俊掳走倌倌的事,是任道非和柳时明做的局,若没证据指向他们两个,公子也拿两人没办法,他只能搜集证据,尽快将两人的恶迹暴露在人前。
想到这,王湛领命而去。
韩暮站在两楼好一会儿,等消化完王湛的话,这才回了房。
推开门,未见倌倌,猜测她已回屋去了,调转脚步就想去找她,可……许是方才想到任道非和柳时明这两令他生厌的人,他便生生止了念头。
如今南京布政司的案子未解,柳时明和任道非还不停作妖,他一边要防着这两人,一边还要尽快将手头的案子了结,这样才能尽早着手替倌倌爹翻案,及早迎娶她过门。
以及此,他深深吸口气,勉力敛下找她的冲动,去了南京布政司。
随行的还有任道非和柳时明。
一日过去,南京布政司的案子依旧停滞不前,卡在停在如何提审刘钦身上。
几人焦头烂额,商量半晌找不到对策,最后柳时明称先暗访司内的官员探探口风,再做进一步打算。
韩暮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应下。
待出了南京布政司,已过了晚膳时辰,任道非瞥见前面有一座酒楼,楼前人声鼎沸,生意很是不错,便笑道:“韩大人,今个任某请客,咱们进去好生吃一顿。”
韩暮眼风扫过他,瞥见离他不远处的摊位上正卖着桂花糕,站在摊位后面排队的人多不胜数,正争前抢后的麦桂花糕,想必这家桂花糕口味不错。便冷着脸对任道非道:“我不饿,你们去吧。”
说罢,他径直下马,将马缰丢给近侧的锦衣卫,自顾自的挤进人群里买桂花糕。
可他人高马大的,又穿一身锦衣卫特制的飞鱼服,人刚站在摊位最末梢的位置排队,前头那些急着买糕点的人见到他,吓得脸色倏然惨白,正要将位置让给他。
他冷着脸道:“不用,谢谢,我排队买。”
此话一出,引的周围的人皆纷纷侧目,见到排队队伍最末的位置,站着一尊冷着脸的煞神,还是个锦衣卫头目,谁还敢在排队买糕点,只一刹那,各种推脱不买糕点的理由频出。
“我家婆娘等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我忽然不想买了。”
“嘤嘤嘤,我身后站个锦衣卫,若我吓得放个屁,他会不会拎刀杀了我?”
自觉长得很是慈眉善目的韩暮:“……”
第43章
韩暮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前头排队买糕点的民众已呼啦啦跑了大半,剩余的民众各个呆若木鸡拿眼直勾勾的盯着韩暮,面上的表情似唯恐韩暮会对他们这些挡道的人“杀无赦”般,惊怕不已。
锦衣卫行.事虽看上去乖张霸道,却也是遵守法纪,不会滥杀无辜,韩暮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早知他底下的人做事雷厉风行,留在民众心目中印象极差,却从未想过……竟能差成这样。
他一时心头百感交集,堵着说不出话,心想着待破了案,该好好肃一肃锦衣卫的风气了。
这念头还没转完,忽的,站在他前头一名做酸儒书生装扮的男子哆嗦着,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后,浑身抖如筛糠掩耳盗铃的解释:“我……我脚麻,站在您身后会舒服点。”
韩暮的脸倏然变得黑沉,那书生吓得浑身猛一抖瑟,险些要一口气喘不上来,天知道…… 他只不过排队买个糕点怎么会命这么差正好站在这锦衣卫头目前面挡道?
这锦衣卫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杀了?
正焦灼着要再解释点什么,道路前头忽的传来一阵骚.动,他忙抬头看。
却是买糕点的老板娘看到韩暮,大汗淋漓的跑过来,竟是亲自拎着几盒包好的糕点送来了。
“大人您的糕点,小的孝敬您的,不收钱不收钱。”
韩暮无视抖着唇的老板娘,执意从怀里掏出点碎银递给老板娘,十分客气的道:“谢了。”
说罢,拎着糕点快速离开。
待他人走后,老板娘捧着烫手山芋般的银子轻呼口气,剩余的民众和那名书生各个目瞪口呆,似不意这锦衣卫和以往横行霸道的锦衣卫不一样?竟这般低调,并十分客气?
站在远处的任道非和柳时明自然也将这番情景看在眼里,见韩暮去而复返,猜测糕点是给倌倌买的,任道非冷嗤道:“韩大人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韩暮替他救了任道萱,于情于理他要承韩暮这份情,这也是他请韩暮吃晚膳的原因,未成想……韩暮竟丝毫不领情。
韩暮未理会他,径自翻身上马,将糕点小心翼翼放在妥当的位置,这才抬眸扫向他和柳时明,语气不疾不徐,却有种自鸣得意的意味,“哦,我不喜欢吃甜食,倒是倌倌爱吃些,闹着让我在路上给她买一点拿回去。”
一旁的王湛一愣,他怎么不知秦小姐让公子捎糕点的事?
便脱口道:“小姐什么时候说……”
王湛话音未落,韩暮已扬起马鞭狠狠抽马屁.股一鞭,堵住了王湛的话。
王湛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心里偷笑,未想到一向冷清克制的公子为了打击情敌竟然撒谎。
忙敛住笑,故作严肃道:“是,秦小姐嘴刁的很,就喜欢吃公子买的桂花糕,别人买的都不吃。”
闻言后的韩暮,面无波澜,而唇角却微微一抽,不知对他解释是喜是忧,只瞥了一眼柳时明,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韩暮说罢,不顾两人神色各异的脸色,驱马扬长而去。
被他马蹄溅起的灰尘足有几丈高,如他人般嚣张的久久不散,任道非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牙酸道:“不就是几块桂花糕,得意甚么。”
反观柳时明,脸色比激怒的任道非平静的多,他强敛住心中不忿,挥动马缰朝与韩暮相反的方向走。
任道非忙唤住柳时明,“你去哪?不去吃晚膳了吗?”
柳时明头也不回的冷声答他:“ 不吃了,去查案。”
破南京布政司的案子,是他目前升迁的唯一机会,他不能错失良机,至于倌倌……待他功成名就之日,便是她哭着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眼下,他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倌倌。
显然,任道非并不知柳时明心中所想,他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和柳时明并驾齐驱,沉声道:“案子要紧,我和你一起去。”
柳时明刚要点头,忽听到前方道路岔口上响起一阵骚.动声,伴随着数名女子的惊叫声传向这边。
柳时明忙循声望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岔口处密密麻麻围满了路人,将一队女子围拢在中央,数名女子四下逃窜,人还没逃出包围圈,就被身后穿着东厂服饰的人抓回去,顿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叫声。
任道非一惊,脱口道:“是巍威的人。”
巍威刚从客栈离开不久,此刻出现在街口并不奇怪,莫非是……
未等他想明白,柳时明已快速驱马上前,他拨开围拢女子的路人,喝退东厂的人,朝其中一名女子厉问道:“发生何事了?”
那女子做丫鬟打扮,身上衣衫不整,脸上青红交加,显是受人暴虐致伤,她睁着惊恐的双眼,认出任道非的锦衣卫,抖着唇语无伦次的求救道:“我家……小姐被东厂的人抓走了。”
剩余的女子见状,纷纷跪下哭着求助。
任道非被她们哭的脑仁疼,拔高了音:“你家小姐是谁?”
柳时明还未出声,任道非已不耐烦的厉喝复问:“你家小姐是谁?”
“刘娥。”
……
任道萱人虽烧的迷迷糊糊,身子倒没甚么大碍,吃了大夫开的退烧药,发了一身热汗后,烧退了,人也跟着清醒不少。
青枝将她扶坐起来,将她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裳换下,倌倌则端着茶盏,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她水。
任道萱哭的久了,眼眶红肿的眯成一道缝,乖巧的喝了一盏茶,倌倌忙要再倒水,手腕却被任道萱忽然拉住。
她扭头,温声道:“不想喝了?”
任道萱轻轻点头,生若蚊蝇的道:“谢谢表姐,让你替我担心了。”
倌倌一愣,后知后觉的猜到任道萱是对先前自己躲在屋里背着她哭的事向她道歉,心软的一塌糊涂。
未成想……当初那个明媚肆意的女子,竟这般心细如尘,就连她曾来过房中查看过她都知晓。
她心疼任道萱的懂事,眼眶瞬间红了,忙偏过脸又倒了一碗温水,塞给她冷声道:“给,自己喝。”
她知晓……此刻若她对任道萱露出心疼的神色,对这姑娘而言,只会增加她的愧疚,不利于她养伤。
果然,任道萱闻言后,红红的眼眶顿时不红了,她不可置信的接过茶盏,小声抱怨道:“表姐,我可是伤患,您让我自己喝茶?一点都不心疼我?还是不是我表姐?”
倌倌嘘着她,凉凉的堵着她的话:“我是不是你表姐,你心里不清楚?”
任道萱被她一噎,脸上浮出惊愕的神色,似不知她怎么忽然冷硬了态度,眸底的愧疚之色渐散,她噘.着嘴,松了口气,用往常八卦的口气调皮问道:“我知道啊,可若表姐是我任家遗留在外十六年未归家的姑娘,那我就不能叫你表姐,要改叫您姐姐或妹妹了。”
任道萱的脑袋一向优秀的令人无可挑剔,甚至隐有上升为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倌倌斜眼看她凉凉的道:”这事,你还要回去问你.娘,你爹到底有没有背着她做过什么风流韵事。”
任道萱朝她微微吐舌,不敢再摸“老虎逆鳞”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几声沉稳的叩门声。
青枝方才交代小二端晚膳来,应是小二来了,便忙去开门,待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韩暮,微微一愣,忙将人请了进来。
倌倌忙放下茶盏,刚想问韩暮怎么回来这么快,话到嘴边,忽想到方才他将她迫坐在桌案上亲吻的事,自觉窘迫的无所适从,脸上一烫,愣站在原地。
韩暮倒比她镇定,他视线巡视一圈,目光凝在靠坐在榻上的任道萱身上,见她面色虽苍白,可却比刚回客栈时好了许多,便微微安了心,随即眉峰狠狠拧起。
对任道萱睡倌倌的床榻,心里感到极不舒服,好似那个位置合该他躺一般,而不是被任道萱鸠占鹊巢,声音里便带了丝不悦,问任道萱:“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任道萱不知怎么得罪了韩暮,总感觉他看她的目光不善,忙提起心神小心道:“谢谢韩大人救我。”
话落,见韩暮脸色并未好转,反而愈见阴沉,忙讨巧唤道:“谢谢表姐夫。”
此话果然取.悦了韩暮,韩暮唇角扯了扯,露出个堪称满意的笑容,他撩袍坐在小榻上,瞥了眼正窘迫着的倌倌,轻笑道:“你是倌倌的妹妹,就是我韩某的妹妹,将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你和我客气什么。”
任道萱只想跟他翻白眼。
方才他黑沉的脸对她一脸敌意,可没显示她和他是一家人的意味。可这话她到底不敢说,便抬眸去看倌倌。
倌倌正羞燥的慌,听到他这轻佻讨好她的话,满腹的窘迫一哄而散,气的想要去拧他,没好气的接话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她声音轻微,透着股撒娇的意味,听在韩暮耳中,受用的紧,他一边眉梢微抬,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
似再说……你抵赖也没用,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
倌倌脸上热意又是一轰,连带着眸色也透着红意,怕被任道萱青枝瞧出她和韩暮的异样,忙转过身倒杯茶喝着,便状作不经意的问:“吃晚膳了吗?”
韩暮扫了眼光秃秃的桌案,想是她们该吃晚膳了,张嘴便要留下,可见任道萱还杵着这,妨碍他好不容易腾出的时间和倌倌独处,刚松开的眉峰又是一紧,随即端着一盏茶喝着掩饰尴尬,“吃过了。”
吃过了,您还杵在屋里不走做甚么?倌倌不意他这般回话,脱口道:“找我有事吗?”
“……”韩暮。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最近清网活动,章节审核的非常严格,哪怕没写什么,句子中出现什么敏感的字眼也会被锁,所以作者君谨慎为主不敢触雷,肢体碰触什么暂时不敢写,若写了会发通知发围脖。
还有,最近作者君人在外地,码字时间不稳定,但会尽量争取每天都更新,若晚上没更新,等更的小可爱就早上看看有没有更,若早上没有,第二天晚上肯定会有。同样,今晚的二更我就不承诺了,万一说了却没码出来就不好了,所以,明天早上可以刷一刷看看有没有更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新月清兰 5瓶;
第44章
有那么一瞬间,韩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人不是刚亲热过?甚至她还抛却女子的矜持主动亲了他,为此,他还洋洋得意了好一阵子。
甚至……从南京布政司出来的途中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恨不得立马见到她,解一解相思之苦。
反观她,她倒是比他挠心挠肺想她的反应淡定的多,完全不似思慕情郎的娇嗔模样。
这令色令智昏的韩暮猛地浇了一头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