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四周并未发现有什么人烟。
开门进去,屋内刚好有一处床榻,桌椅,甚至还有几些散落的衣物。木兰未来得及顾虑太多,将身后的拓跋嗣置于塌上,为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此时的木兰已是浑身疲惫困倦不堪,身子伏在床榻的边缘,沉沉睡了过去。
夜幕渐来,踏上之人睁开了眸,望着伏在塌上的女子,眸色多了几丝缱绻。
拓跋嗣起身将木兰拦腰抱起,轻放在塌上,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过了半响,屋外传来了些动静。
拓跋嗣起身,缓缓踏出门外。
只见一青衫男子恭敬伏跪在地,“山上的刘宋兵力已悉数剿灭。”
拓跋嗣浅浅唔了声。
“他接来了么?”
青枫颔首:“昨日小殿下已接到。”
拓跋嗣浅淡勾唇:“好。”
月色投落在溪水上,水面淼淼荡漾。
稀稀疏疏的蝉鸣声倒是多了几丝禅意。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里。
拓跋嗣低低一笑,跌跌撞撞如今还不是又回到了他的手心。
第二日一早,木兰醒来却发现自己竟在拓跋嗣的怀中,头顶有些浅淡的呼吸声,木兰却听得心脏怦怦跳。
他的气息无孔不入,慢慢渗进她的呼吸中。
木兰不敢抬头,只是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得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看来是他的伤好一些了。
木兰心底松了一口气,曾经她也曾在他的怀中睡过,可如今在此在他怀中入睡,竟和以往大不相同。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木兰也说不清楚。
木兰瞪着眼,等了有半响。心底不禁有些奇怪,都这个时候了他应当是醒了的。
可他的呼吸依旧平稳,木兰瞧瞧抬起了头,看着他如旧的眉眼,此时眼睫闭合,呼吸浅浅。
他的模样自然是好看至极的。
木兰出神想着,可是又忆起他的手段以及曾经的种种冷漠,又叹了口气。
她该能怎么办呢?
倏然腰肢一紧,木兰霎时贴近了他的唇角,身后的手慢慢收紧。
木兰心头大惊,欲伸手推阻,又念到他胸前的伤口,顿时手脚都不敢动弹了。
只见他睫毛微动,眼底隐约露出几丝慵懒。
“早。”
木兰紧贴着他,鼻尖与他靠的极近。
四目相视,木兰不自觉有些脸烫。
有些结巴道:“我..我怎么在你怀里?”
拓跋嗣依旧未放开她,反而神情自在,注视着她。
“我也不知。”
木兰脑子有点乱,侧开了眼:“你先松开,我会压倒你伤口的。”
“哦。”
腰间的手果然松了下来,木兰松了口气,下一秒身上却覆上了一股力。
木兰的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里面。
拓跋嗣覆在她身上,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眼底有几分顽劣:“这样你就不会伤到我的伤口了。”
木兰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拓跋嗣的眼神渐渐落在了她的唇上,木兰只觉得这个时候的气氛有点说不清楚的暧昧。
“那个..我..”
木兰刚准备开口,便见他对自己轻轻启唇示意:“嘘!”
木兰怔住,怎么了?
倏然他低头重重啃噬了一口她的唇瓣,木兰疼得皱眉,惊诧抬眼。
“这是罚你当日对我的冷漠。”
木兰欲争辩,下唇瓣又被他咬了一口。
“唔!”木兰痛得惊呼。
“这是罚你当时说我卑鄙。”
木兰彻底愣住,他到底是想说什么,还对她做这种事情!
拓跋嗣眼底有些得意,心情也是少有的畅快。
见她把手挡在了唇瓣上,眼底满是警惕。
不禁嗤笑出来,侧在她耳畔哑声到:“接下来便是奖励了。”
木兰懵懂着眼神,更加迷惑了,却依旧捂着嘴巴不肯放开手。
下一刻只觉得耳朵一阵酥软。
他他他竟然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唇里,轻轻舔舐斯磨。
木兰感觉自己要化了,浑身都没了力气,心头痒痒的甚至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一般。
拓跋嗣低笑,却也起了身终于放过了她。
木兰望着上空,眼神迷茫。
为什么对着他,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快。
这样冷漠狠辣的一个人,曾对她欺骗又利用,可是他此刻眼底的柔情是那么真实。
“换上这些衣服,等会我们扮作村民离开。这里是刘宋的地界,想要回去还须些功夫。”
木兰回过神来,只见他直接当着她的面开始换起了衣裳,慌得立刻转过了身子。
“怕什么?曾经某人还看过,摸..”
“别说了。”木兰红着脸喊道。
拓跋嗣眼神别有深意,唇角噙着一丝哂笑。
木兰拿起衣裳,只把外面的衣衫给换了下来,穿到一半才发觉这竟是女子的襦裙。
“这..”木兰动作顿住。
拓跋嗣已是换下了一身整齐干净的衣衫,擦去了身上的血迹,看到木兰手上的衣衫,唇角微翘。
第42章
“无妨,这样更易于掩饰你我的身份。”
拓跋嗣道。
木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衣衫给换了上去,浅淡的鹅黄色长袖衫,百褶下裙。
服饰简单朴素,倒是平日里一般女子的装扮。
拓跋嗣上前将她盘束的发散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扇形木梳为她开始梳理长发。
木兰有些怔愣,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自己来吧。”
伸手欲去拿梳子,却被他按住手腕。
“不必,我来。”
他的声音很淡却透着一股强硬。
木兰咬唇,虽有些不合适..罢了。
他的手法很熟练,仿佛经常做这样的事。
木兰心底有些诧异,明明是一国皇子,养尊处优之人为何还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拓跋嗣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淡声道:“每逢回宫的时候,我便常为母妃挽发。”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舒适,木兰微微一笑,眸里荡起了一丝暖意。
“那你母妃一定很欣慰吧。”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倏然感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话里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或许吧。”
木兰抿唇,不再问下去。
皇家的事太过复杂,她一个平民实在无法插嘴。
终于在他的手中,木兰的发被高高盘起,发髻如云,颇有韵味。
拓跋嗣盯着看了半响,踏步出了门。
木兰有些疑惑,抚上发髻,一种微妙的感觉拂过心头。
在他们家乡,唯独丈夫才会未妻子挽发。
木兰摇头,刻意清空了那些情绪。
这只是因为他们穿着便服离开更安全一些。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抬眼又见拓跋嗣进来,只见他手里拿了朵颜色浅淡的花。
拓跋嗣伏身将那花轻轻别再她的鬓上,倒是平添了几分温婉之色。
木兰有些局促垂低了眸。
他勾唇浅笑:“走吧。”
木兰一愣,抬了抬眼,手被他轻握在掌心,有些热。
他们沿着山路一路行走,只要过了曲水便算是倒了北盛的边界,届时再借马回营便可。
路上的油菜花开的盛,暖风飘香。
木兰额头上泌出了些汗,明晃晃的。
拓跋嗣便站在她的右侧,为了遮开了些阳光。
木兰垂底了眸,突然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轻伤,无碍。”
木兰抬眼,眸色有些复杂。
她看过那伤口分明很深,怎么会无碍呢?
可是看他的脸色,也并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你给我看一下。”
木兰有些担忧。
拓跋嗣眸色似笑非笑,见她就要上手扒开他的胸口,便顺势将她的手攥入手心里。
压低了声:“瞧,旁边有人在笑话你。”
木兰朝着他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田垄上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们。
肤色雪白,眼睛漆黑明亮,扎着双髻,好生可爱。
木兰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走到他身边伏低了身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爹娘亲呢?”
那男孩朝着后方望了几眼,又重新看着木兰摇了摇头。
木兰神色渐渐凝重下来,这村庄原本就人烟稀少,一个孩子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
“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在这附近么?”
木兰追问。
他垂底了眸,不说话。
哪里有六岁的孩子是这般沉默甚至有些自闭。
木兰轻轻抚上了他的脑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道:“这孩子出现的实在奇怪。”
拓跋嗣唇角勾了勾:“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处理?”
木兰有些惊诧。
他是在询问自己么?若是按照往常他早早便自己做了决定,何必又来问她。
木兰又想起自己先前就是被一个孩子利用落入圈套的。
莫不是这又是一份别有用心?
木兰沉默了片刻,又抬眼看着那干净可爱的脸蛋,若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实在不合适。
“不若我们先把他带着。路上也可帮他寻一下父母。”
木兰朝着拓跋嗣试探道。
“好。”
木兰有些诧异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竟是走了过来,朝着那男孩伸手。
令木兰更为诧异的是,那男孩竟然听话得牵住了他的手。
拓跋嗣的目光很温和,与平日里的那种平静实在不大相同。
木兰虽心底有些疑惑,却也未多问。
二人一路奔波,终于来到了曲水城,只是城外有刘宋士兵把守,必须要有通行证才可今入。
若要到北盛,必须经过此处,不然又要绕更远的路。
木兰苦想要如何过去,却见拓跋嗣从远处回来,牵起她的手,朝着城门走去。
木兰蹙眉欲问些什么,只见他直接递给那士兵一方木牌。
“你二人是夫妇?”那士兵打量了他们一眼。
拓跋嗣临走前,故意把面容遮掩得了些,将脸不知用什么东西涂黑了一些,五官稍有改变,可看起来与先前是大不相同。
“正是。”拓跋嗣点头。
木兰的手不禁分泌出了汗水,心如捣鼓。
“放行。”
城门被大开,木兰牵着那男孩继续往前走,却突然被叫住。
木兰眼神僵住,拓跋嗣神色微变,眼底却起了一丝杀意。
“娘亲,爹爹,我怕。”
突然男孩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了木兰的双腿。
拓跋嗣弯腰伸臂将他抱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转身疑惑道:“官爷,还有什么吩咐的?”
那士兵又仔细盯了两人一大会,总觉得说不出哪里的不对劲。
“走走走!”
士兵挥手,便放了他们离去。
木兰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多看了那男孩一眼,原本她还以为这孩子不会说话,没想这么机灵。
三人来了一处客栈。
人来人往,生意倒是热闹至极。
木兰感觉来自各个方向的视线投落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不自在。
当兵这么久以来,倒是第一次穿女装。
为了安全,拓跋嗣只租了一间房,来到楼上,便吩咐小二去备上一桶热水来。
木兰有些好奇:“你的伤适合洗澡么?”
拓跋嗣看向躲在木兰身后的小人:“是给他洗的。”
木兰浅浅笑了出来,转身底下身子轻抚着他的头,“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眨了眨眼,瞧后面看了一眼。
“毓儿。”
木兰低眉思衬了片刻,这孩子知道自己叫什么,却对自己的父母只字不提。着实十分奇怪。
“你知道你的父母叫什么么?或许我们能帮你。”
毓儿抿着小嘴,似是在思考,抬眼对着木兰又摇了摇头。
木兰叹了口气,听到敲门声。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
拓跋嗣上前把门大开,那小二把几桶热水倒入屋内的浴桶里。
带那小二离去后,木兰便把毓儿喊过来,准备把他的一身衣衫给换下来。
脱下他的外衣,木兰才发现毓儿的身上一片青紫,甚至还有鞭痕,新旧的伤交替在一起。
木兰呼吸滞了滞,这怎么会。
一旁的拓跋嗣眸色深了几分,却也未有多言,衣袖下的拳捏的泛白。
毓儿一脸沉默,小心翼翼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木兰的心揪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竟来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
毓儿有些自卑,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很丑陋。
却未想下一刻身上环来一层柔软。
“我们去洗澡好么?”
毓儿点头,乖巧跟在木兰的身后。
木兰仔细为他擦拭着,到了下面不禁脸上有些红,原来每个男孩都是这样的啊。
她的家乡向来保守,女孩子很少出门,对于性别方面的东西知之又少。
想来过去闹得笑话,木兰的脸更烫了起来。
不禁抬眼朝着拓跋嗣那方看了一眼,却察觉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木兰不禁脚下一滑,一个没扶好两手直接扎进了水里,上衣立刻浸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