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心摇摇头,“我以为你不会回答我。”
陈嚣的反应明显愣了一下:“你是我的妻子,难道我不该回答你?”
这下真叫钟亦心不知所措了,“妻子”这个词,听起来很陌生,尽管他们的名字已经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尽管他们曾在婚宴上跟着司仪的引导交换戒指,可……这远远不及这句话带给她那么强烈的真实感。
她静默不语间,陈嚣注意到她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此时尚是四月天,夜间温度较低,而她不知何故关上了屋里的恒温系统,陈嚣皱眉道:“你先回床上去。”
她扭扭头,“我不回去。”
“又瞎闹什么?肚子不疼了,又开始为所欲为了是吧?”陈嚣将目光从她光洁笔直的腿上挪开,随意在房间里一扫,却看见自己昨天扔给她的那条领带,已恢复了一条领带该有的样子,乖乖地贴在她的枕边。
她的脸迎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呈现出一层柔雾质感,她的手仍撑在两侧,身子前倾,浑然不觉这个动作有多危险。
“你走光了。”
她闻言一惊,撞进陈嚣戏谑的眼神,下意识朝下看,却不料他突然起身,径直将她拦腰抱起。
她始料未及,不由得惊呼一声,可他已几步跨至床边,就在她以为他要将她直接摔下去的时候,他却意外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再给她盖好被子,但声音还是冷的,“疼就躺好,到处乱跑什么。”
他刚起身,却被钟亦心拉住衣角,她的眼神隐在黑暗里,他只能分辨出她略显低落的语气,“你要走了吗?”
“你想要我走吗?”
“不想,”她瑟缩了一下,“我有点害怕,怕床下有变态钻出来。”
陈嚣都被她气笑了,“害怕有变态才让我留下啊?钟亦心,我不是你的打手,就是你的保安,是吧?”
钟亦心不说话,她该说什么呢,她也不是一个四年级的小朋友了,除了拽着他的衣角,还能做什么,总不能让她像那次一样嚎啕大哭吧?
陈嚣沉默片刻,轻声说:“松手。”
她不松。
他耐着性子,“我去洗澡,松手。”
她还是不松,那只白皙细瘦的手就跟考拉爪子一样扒拉着他的衬衫一角,既不用力,也不松开,格外让人头疼。
陈嚣彻底无语了,他一手从上往下解开衬衫扣子,将它从身上除下来,没好气地说:“这个你也喜欢是吧?行,送你。”
说完,他转身去浴室,钟亦心看着手中多出来的衬衫,愣愣地朝他看过去,却只见到男人精壮的后背,和在微光中若隐若现的线条,她忙闭上眼,这男人,怎么一点都不知羞呢?
还好,这么黑,她脸红也没人看得见。
只是,这衬衫……她勾起一旁的领带,一脸莫名。
这是什么剧情?怎么还随机掉落物品呢?要是再集一条裤子,是不是就能远程召唤陈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嚣一脸懵:我在我自己老婆面前脱个衬衫怎么就不知羞了?????
第23章
男人洗澡速度很快,他习惯性裹着浴巾朝卧室里走,走了没几步,他停下,又回到浴室内的步入式衣帽间,准备给自己找一件睡衣穿上。
他先拉开一侧衣柜门,满目精致亮眼的女装,他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应该在另一侧,正要换边,视线中突然跳入一抹饱和度极高的红色。
他初时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他用手指勾起其中一根细带露出全貌时,向来镇定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丝裂缝,像是小石子投进一面平静的湖水中,激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原状。
他到另一边随意拿了一件略宽松的T恤给自己套上,复又重新朝卧室走。
房间里亮着一盏地灯,光线调到最低,却足以为他照亮方向。
等走到床边时,发现钟亦心已经睡着了。
他明白,这盏灯是她特意为他留的。
她面对着墙壁,把身体蜷缩起来,像是婴儿待在母亲身体里的姿态,脑袋又缩进了被子里,不光如此,还用手臂紧紧压着被角,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这熟悉的睡觉姿势,就跟西藏那晚一模一样。
“什么毛病。”陈嚣伸手帮她拉开被子,她在睡梦中似有所感,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转身过来对着陈嚣,他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捏着他的领带,都有些皱巴巴了。
至于那件衬衫自是不必提,下场同样惨烈,几乎要掉到地上了。
随着她的动作,那根领带被她的脸压住,她毫无知觉,下颌抵在领带结上,尖尖却又不失肉感。
陈嚣莫名又想到了刚刚那件“睡衣”。
他清咳两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领带从她爪子里解救出来,随意地扔到一边,关灯后躺上床,松松地盖上被子,他不怕冷,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
他躺了会儿,还没睡着,脑子里还想着工作上的事。
周围很静,他听到身侧原本均匀微弱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滞重起来,还伴随着极轻的闷哼,像是在忍耐痛苦。
他重新开灯,他发现她已经很久都没动弹过了。
刚刚还睡得酣甜的那张脸因为忍痛而拧了起来,她还没醒,右手握拳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那样就能有所缓解。
“很疼吗?”他凑近她,轻柔的为她拂去散落在脸上的头发。
“唔。”她眼皮薄而透明,仍未醒来,眼珠不安的转动,仍是捂着肚子。
她不清醒,却知道疼,直接侧着身子压在拳头上,似乎能稍稍缓解。
陈嚣烦躁得很,关灯躺下,瞪着眼盯着天花板望了许久,一直留意着身侧动向,她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呼吸依然急促。
他叹口气,翻身坐起,正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衣服突然被人拽了拽,他回过头,钟亦心已经醒了,嘴唇微张,极小声地呢喃:“痛……”
陈嚣皱眉“嗯”了一声,“我叫医生过来,很快。”
“不要医生,不要。”她的表情抗拒。
陈嚣放下手机,“那要什么?”
她闭上眼,眼角似有细碎的泪痕,语气委屈,还带着点不知所措,“好痛,要揉揉。”
他坦白又直接地回答:“我不会。”
“那别管我,我痛一会儿就好了,睡着了就好了。”钟亦心睁开眼瞧了瞧他,又缩回手,不拽着他了,她吃力地翻身对着墙壁,像把自己缩进壳里一般。
她背对着他,待后头动静渐弱,房间暗下来,男人又重新在她身边躺下,直到呼吸声均匀的响起,她这才睁开眼睛。
她难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看到,尽管外表略显柔弱,但天性使她不喜欢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小时候父母离婚得早,她跟在姚珊那边,总有一些亲戚半可怜半无聊地逗弄她,问她伤不伤心,想不想爸爸妈妈和好,年幼的她已具备敏锐的直觉,她绝不会满足这些人虚伪的好奇心。
他……应该睡着了吧?
钟亦心感觉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她又闭上眼,往墙角里慢慢蹭过去。
“你要往哪儿去?”
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正要闭眼装睡,他的手却已覆了上来,先将她的手拨到一边,再按上去,不确定地问:“是这里吧?”
钟亦心像蚊子一样嗡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就当是这里了。
男人的手宽大温厚,带着暖意,经由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小腹上,她舒服了许多,就快睡着,却不忘问他:“你要是累了就停吧。”
他冷冷地“呵”了一声,语气十分不耐,“睡你的觉,再废话我就不管你了。”
凶什么凶,她迷迷糊糊地想,她才问了一句,怎么就废话了,他这么凶,就该让他多按一会儿,这么想着,她还朝后挪了挪,未曾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体微微的僵硬。
正如她说的那样,睡着了,她就不痛了,她也不知道陈嚣为她按了多久,睡意渐浓,她却越来越热,出了一层薄汗,仿佛贴着火炉。
她掀开被子还嫌不够,朝那火炉踢了两脚,极为不满地闷哼两声,又朝墙角缩。
陈嚣被她连踹数脚,其实不疼,她那点蚊子力气,跟挠痒痒似的,他低骂一声,“这下又生龙活虎了,早知道就该让你痛着。”
他大手一捞,将她从墙边捞回来,隔着层被子压住她的腿,省得她再乱动弹。
好在她这回还算乖,嘤咛一声,又安静下来,他闻到她发端的水蜜桃香气,渐渐睡着。
翌日清晨,陈嚣的闹钟响起,成功把钟亦心吵醒。
陈嚣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闹钟定得很早,钟亦心眯起眼看向窗外,天还阴着,明显是太阳都没升起来,她顺势抓起陈嚣的手机看了眼,六点十分。
这么早,起床打渔啊。
她又闭上眼,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却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蓦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胸膛上,他没穿衣服,她的右边张脸贴在上面,脸一热,她又将眼睛闭上,即便如此,睫毛仍不停颤动。
陈嚣昨晚被她折腾得不轻,动辄压住了她的头发就被踹一脚,所以这会儿,叫醒他的不只是闹钟,更是自己肩膀上那细细密密的麻痒感,像被羽毛轻轻蹭过。
他睁开眼,看见缩在怀中的钟亦心,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脑袋,她像是早有准备,立刻从他身上离去,翻个身继续睡。
他轻笑一声,缓缓从床上坐起,略靠了会儿,刚想抽根烟,看了眼睡在旁边的人,又打住念头。
下床时,他看见昨晚穿身上的T恤掉落在地板上,他微微一怔,这八成是昨晚睡得太热无意识脱下来的。
毕竟,他向来没有和衣睡觉的习惯。
陈嚣起床洗漱完毕,换上运动装到别墅旁边的湖边小路跑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刚好七点半,他冲了个澡穿好西装,朝卧室看了一眼,钟亦心还睡着。
脑袋又埋进被子里,脚丫倒是伸了出来。
他已经习惯这个神奇的睡姿了。
他走到床边给她拉好被子,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太阳已然升起,晨光和煦,透过纱帘照进来,细碎又温柔地浮动在室内,她的素颜温柔干净,嘴唇红润,一头黑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清香莫名。
他转身将窗帘拉严,接着默默地回到衣帽间,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打好领带。
临出门前,他注意到大厅茶几上的一只茶色信封,里头两张票露了出来,他视力好,不需拿起来就能看清上面的字。
他重点看标在下头的那一行日期,粗粗一算正是这周六。
昨天夜里,钟亦心曾经问他周六晚上有没有空,她欲言又止,他也没再追问,想必就是这件事了。
来接他去公司的车已到门外,助理杨升帮他拉开车门,接着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都在跟他请示今天的工作,以及确认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陈总,周六的晚间会议您如果没有问题,今天就下发会议通知。”
陈嚣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想到什么,片刻之后,果断出声:“改到周四晚上。”
杨升立刻说:“可您周四晚上要出席柏悦酒店的剪彩仪式,原定仪式结束后还要飞往湖城,这……会不会太赶了?”
“就这样安排。”他神色淡淡,语气不容置疑。
“好的,陈总。”
陈嚣合上文件,又说:“你待会儿给太太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周四要去外地出差,周六回来。”
杨升点头。
“另外,告诉她,我周六晚上没有安排。”
杨升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具体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陈嚣上任这几天,集团里每个人都在暗自观察,他作为董事长的独子,尽管年轻,接任公司总裁也算名正言顺,可集团又设置了一个首席执行官的职位,是辅佐还是削权,难免引发许多揣测。
而杨升作为陈嚣目前唯一的助理,是整个集团里离他最近的人,几天接触下来,他对这个年轻总裁的态度愈发谨慎,他也更坚定的认为,集团里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恐怕不能如意。
陈嚣在下达指示时向来明确直接,从未有过这种含糊不清没头没尾的话,杨升心中存疑,正要做进一步询问,却从后视镜里看到陈嚣正合眼休息,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他不敢多问。
待到公司,杨升处理完上午的工作后,他依言行事,他用办公室的座机拨通了钟亦心的电话。
第一遍,那边直接挂了。
杨升缓了五分钟,又拨过去,这一次,她接了,“哪位?”
她声音冷淡,透着无限距离。
他及时表明身份,将陈嚣的话原副原样转达给她,那边沉默片刻,他听到旁边有车流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
“哦,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杨升愣愣地看着话筒,隐约感觉自己把这事办砸了。
他前几天才跟她有过一次对话,他感觉那一次的陈太太,比这次好相处多了。
下午杨升去总裁办公室送文件,公事一一确认完毕后,陈嚣问起此事,杨升照实回答:“照您的吩咐,已经给太太打过电话了。”
陈嚣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微动,“她怎么说?”
杨升看了陈嚣一眼,犹豫着开口:“太太说,哦。”
空气微微凝滞。
陈嚣神色自若,唇边甚至扯出一丝轻笑,以手指轻叩桌面,杨升愈加感到头皮发麻。
果然伴君如伴虎,上头的一个微表情,都能无限解读。
“很好,你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杨助理:我是不是可以去领一波失业金了???
第24章
在钟亦心被骗去西藏旅游的这段时间,赵锦橙恰好带队去外省参加体育比赛,今天她带着奖牌荣誉归来,浑身酸痛,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约钟亦心出来做spa。
然而钟亦心目前身体不允许,两人又临时改成去一家精品私人餐厅尝试店家新推出的滋补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