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俯首称臣——予我白鹭
时间:2019-10-05 08:30:17

  高菁在原地愣愣地呆立片刻,她捏紧了手中的皮包,直到那辆车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她才离开。
  一辆深蓝色的SUV遮住了站在后面的男人,他微微叹了口气,拿着手里的东西,重新走入电梯,一路不停,直达总裁办公室,他敲门进去,将那张票交给陈嚣。
  “陈总,我追着夫人下楼的时候晚了一步,夫人已经离开了,”杨升说,“这张票是高菁小姐让我转交给您的。”
  刚才在陈嚣办公室门口,杨升迎面碰上高菁,对方想见陈嚣,他以陈总正在会客为由婉拒了她,她并未坚持,只是托他将音乐会的票转交上去。
  杨升可不傻,这人前脚跟自己老板传绯闻,后脚又进陈嚣办公室,岂不是坐实传言?
  “高菁?陈立岩打算让她做代言?”
  杨升回答:“没错,高菁刚才是从岩总办公室出来的。”
  陈嚣扫了一眼那张票,语气不耐,“扔掉,以后这种东西不用问我。”
  “好的,陈总。”杨升早料到上司反应,眼疾手快地将票拿回来,在揣摩上意这一块,他已经可以轻松过关。
  陈嚣看他还不离开,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用指节扣了扣桌子,示意他有话快说。
  “刚才我在停车场里,不小心听到高菁和夫人谈话,我怕夫人责怪,就没有出声打搅……”杨升一边解释一边措辞,他格外强调了“不小心”三个字。
  免得陈嚣拿他当偷窥狂魔。
  陈嚣并未计较这些细节,他漫不经心地让他继续往下说。
  杨升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可他跟在陈嚣身边这段时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陈嚣对夫人的事一定会感兴趣。
  于是,他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转述给陈嚣听,从高菁将另一张票给夫人,到她目中无人的挑衅,以及夫人最后的猜测和建议,无一遗漏。
  陈嚣扯了扯唇,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
  -
  头七结束,陈家大宴宾客,钟亦心依然以陈家长媳的身份,陪在陈嚣身边,这七天以来,陈嚣除了去公司,就是回老宅守灵,钟亦心在不需要去慈善基金会报道的时候,也会去老宅。
  他们这几天甚少见面,钟亦心像是故意掐着点,和他错开时间。
  今晚上的宴席,是他们近来距离最近的一次。
  这样的场合,钟亦心没什么食欲,她在空闲下来的时候,寻了一间无人的包间,随便吃了一点,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陈嚣忽然坐到她身边来。
  她扭过脸,不与他产生任何眼神交流,在人前,她态度亲切从容,不卑不亢地和陈嚣站在一起,如同一对伉俪,面对他人好奇探究的视线,她不给予任何回应,仿佛根本没听过那段丑闻。
  一离开他的手臂,她便迅速从“陈太太”的身份中抽离,这个礼拜,她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面对他发来的消息,通通不冷不热的回复。
  CX:蛋炒饭做得不错,我都吃完了。
  钟:谢谢夸奖。
  CX:你还欠我四顿饭,准备什么时候做给我吃?
  钟:有时间再说吧。
  CX:你怎么了?
  钟:???
  于是,当他从包间里找到她,坐到她旁边,第一句话也是“你怎么了?”
  “我没事,先走了。”钟亦心对他敷衍地笑笑,起身便要走,陈嚣面色一沉,强势地拦住她的去路,他强健有力的手臂横在门边,眼睛里满是不解。
  “我是哪里惹你了吗?”
  钟亦心不常同人发脾气,她也不擅长大吵大嚷的吵架方式,她只懂得用一种方法表达心情,就是不跟那人说话,不给他好脸色。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孩子气的处理方式。
  钟亦心扫了陈嚣一眼,眼波微凉,她试着从他身边绕过,他另一只手臂也跟着挡住,就是不让她从房间出去。
  “解释清楚,说完就让你出去。”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我是哪里没做好吗?”
  钟亦心冷淡地轻哼一声,不甘示弱地盯住他棱角冷硬的脸,“你这么聪明,你自己猜吧。”
  “我不喜欢猜哑谜,你有话直说,到底在气什么,”他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什么,试着问道,“是因为那些新闻?”
  钟亦心被他说中心事,羞恼地垂下眼睛,用力去推他的手,她越是这样,他越肯定。
  陈嚣轻柔地抱住她,将她带离门口,他放低了声音安抚道:“言言你明知道那是谣言,对不对,为什么还要生气?”
  这句话恰好戳中她的怒点,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表情既生气又委屈,“我知道是我知道,你不解释是你不解释!还说我不懂男人,难道你很懂女人吗?”
  说完,她气呼呼地拉开门,面对门外宾客,她尽量维持平静的表情,独自一人走出酒店大堂。
  陈嚣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司机将车开到门口,钟亦心看都没看陈嚣一眼,径自上车,车子发动后,她便发现陈嚣驾车跟在后面,她也不理睬,冷着脸吩咐司机开着车到处转,司机当她是要游车河,也不多问,开着车满大街打转。
  陈嚣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始终维持着一段距离,如闲庭信步一般,这让钟亦心越发生气。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知道那是谣言,可整整一个礼拜,她连一句解释都没等到,莫非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好糊弄,可以任他捏圆搓扁?
  考虑到奶奶去世,他心情不佳的缘故,她一直忍耐,不曾发作,到底还是没撑过今晚。
  “太太,前方堵车了,左边是明华路,右边是新江大桥,您要去哪边?”司机谨慎地请示她的意见。
  明华路?那不是快到明华一小了吗?
  她心念一动,已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往左,到明华一小门口让我下车。”
  司机答应了一声,转动方向盘,将车向左边开去。
  明华路属于老城区,比不上中心城区繁华喧扰,沿路整齐有序地栽种着石楠树,满眼尽是陌生的景致。
  钟亦心已有十多年没有回过这里,直到下车后,她站在明华一小门口,发现校门已扩张翻新过,小门口的文具店已换了老板,炸鸡奶茶店变成了一家打印店,夜间的小学校园空落落的,她只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打算进去,而是转身朝旁边的露天公园走。
  按照记忆,露天公园就在学校旁,最多两分钟的路程,如今她腿长了,个子高了,走得更快,却始终找不到。
  连公园都没了。
  她又回到学校门口,文具店旁边是一家小卖部,她挑了根冰棒,边吃边问,“老板,旁边那个公园怎么没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见这个小姑娘长得清丽动人,讲话轻声细语,他不免耐着性子同她多说几句,“那个公园早就拆咯,你想压马路,往前走三百米,那儿有个人工湖,可以去那儿走走。”
  “谢谢。”钟亦心又买了一包小学生才会吃的虾条,在老板疑惑的目光中,付钱走人。
  她用余光看到,陈嚣已下车跟在她身后,她并不在意,拆开虾条,一根一根往嘴里送,所幸天已黑了,加上这是条老旧的道路,并没人盯着她看,她一身华伦天奴的连衣裙,走在路上啃虾条,也不至于让人拍了上报纸。
  钟亦心漫不经心地往前走,那年她跟着陈嚣一同走过的路,她只有模糊的记忆,加之这边东拆西拆,满目皆是陌生,她茫然地搜寻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陈嚣带她走过的那条小巷。
  终于,她穿着高跟鞋走累了,只好沮丧地停下来。
  “走累了?不走了?”陈嚣走上前,懒洋洋地看她一眼。
  她仍是倔着,“不要你管。”
  她往前走,就算脚都走疼了,她这次也绝对不向他撒娇求饶,那一次,她一直谨慎慌张地跟在少年的身后,他走那么快,都不回头理她,最后她哭了一场,耍赖皮硬要他送回家,他那么凶巴巴,连温柔的笑都没给她一个。
  可她也没生气。
  钟亦心越想越沮丧,她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他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陈嚣没有开口解释吗?
  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就是那么个人,她喜欢的,也是他那个样子。
  还是说,她气的是衡生集团官宣高菁为L.S亚洲区的形象大使?
  又或者,是因为在那些漫天飞的绯闻中,陈嚣是衡生集团总裁,高菁是钢琴才女,而她,只配得到一个“陈太太”的称呼,难道她只有这一个身份吗?
  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根本不用同她解释吗?因为她是陈太太,所以她应该无条件理解他吗?
  钟亦心一路胡思乱想,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小石子,她扭了一下,在摔倒之前,陈嚣及时上前将她扶住。
  “别闹了行不行?跟我回家。”陈嚣有些生气了,他的表情她太过熟悉,眼睛一沉,就知道他要不耐烦了。
  钟亦心冷淡地将他推开,她站稳脚跟,拉开手袋,先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接着,从里面取出一张A4纸,满不在意地扔到他身上。
  那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陈嚣盯着她看了一眼,不疾不徐地将纸张拾起来,一眼扫过,他收起眼底促狭的笑意,语气冰冷,“什么意思?”
  钟亦心目不斜视,回以一个同样冷漠的语气,“这样没意思,陈嚣,我腻了,我们离吧。”
  她说完就要走,陈嚣哪里由得她乱来,他用力将她拽到怀里,英俊的脸上满是凶悍强势,“钟亦心,你玩我呢?当初谁说的一年?”
  她被禁锢在怀,发丝被风吹拂,冷香阵阵,他们贴得这样近,他看见她的笑意无声绽放,目光清醒如许,语气促狭诱人,“我后悔了,行不行?”
  陈嚣怒目而视,他将她圈得更紧,不容置疑地说:“不行!”
  钟亦心巧笑倩兮,垫脚凑至男人身边,语气冷漠,却像在诉说最缠绵的情话:“想继续,可以啊,现在开始,换你追我。”
  从现在开始,她不要跟在他后面,可怜兮兮等他回头看她。
  这一次,换他,追着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你乱听音乐会!要你乱姓陈!要你不解释!我就作给你看!
  男主:欲哭无泪委屈脸。
 
 
第40章 
  夏季的夜晚,气温较白天稍稍降低,但依旧苦热,好在明华路距离新江不远,时不时吹来缕缕清凉的江风。
  一排路灯都亮着,许多细小蚊蝇绕着光源扑腾打转,钟亦心一路走,一路被咬,胳膊和腿上起了好几个大包,都是毒蚊子咬出来的,又痛又痒。
  她垮着脸,摸到那些鼓起来的包,怕留下痕迹,不敢用力抓挠,只能轻轻用指甲尖摁几下,稍作缓解。
  陈嚣面无表情地跟在后头,寸步不离,却又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是钟亦心刚才自己说,要他离她远一点的。
  于是,他眼看着她走两步,停五步,每走到灯光下,就看见她露出来的皮肤上突兀红肿的大包。
  再看她走路时明显不太舒服的步态,明明脚踝都磨红了,还硬要倔着,像跟他较劲一般,就不往回看。
  陈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跟着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在经过一间小超市时,进去买了几样东西,然后几步追上钟亦心。
  她正弯着身子检查脚踝,陈嚣用袋子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看了他一眼,没伸手去接。
  “拿着。”他的语气十分生硬。
  “不要。”钟亦心不屑地横了他一眼,也不管脚踝了,倔着一张脸气呼呼地朝前走,陈嚣拉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瞪着他。
  陈嚣心里也挺不舒坦,大晚上的,谁乐意在这里喂蚊子?
  但钟亦心平时不发脾气,一发起脾气来,颇有些不讲道理,她自下而上地看他,眼尾上扬,看上去像只坏脾气的小狐狸,偏她的睫毛生得浓密,这样看人的时候,又显出几分动人的情态,使人不自觉地心软。
  他的喉结动了动,按下心底的不耐,将袋子里那双拖鞋拿出来扔她脚边,“把这个穿上,高跟鞋给我。”
  钟亦心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那双拖鞋,又抬头看向站在路灯旁表情冷冽的男人,十分嫌弃地说:“你让我穿这么丑的拖鞋?打死我也不穿。”
  说完,为了表示她“打死也不穿”的决心,她还踮着脚尖,将那两只拖鞋朝陈嚣的方向踢了踢。
  拖鞋上印着幼稚花俏的卡通图案,其中一只被她踢地翻了个儿,看上去滑稽又无辜。
  “在西藏那会儿,那么丑的军大衣你不也穿了?”陈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钟亦心想起来,他说的是在珠峰大本营那会儿,夜里零下十几二十度,帐篷外冷得结冰,出去上厕所,寄明信片都得披上厚重的军大衣才行。
  说起来,她突然想到,钟亦声早就收到明信片了,怎么她寄给自己和陈嚣的那张,到现在还没影子?
  当时在那个小小的邮局帐篷里,她问过工作人员,这些明信片多久可以寄到,对方回答得很模糊,只说几个星期,几个月都有可能。
  想到自己在陈嚣那张明信片上写的暗号,钟亦心越发后悔,就不该给他寄,反正他也早把自己忘了。
  她故作轻松地想,算了,说不定寄丢了,这样也好。
  “那里没人认识我,我穿丑一点也无所谓,在这里动不动就上新闻,托某人的福,我这个礼拜上了两次热搜,说不定后面就有记者跟着。”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忍着脚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没走两步,听见后面的声音,“我背你,要吗?”
  她站定原地,回过头看他,他肩膀很宽,背脊结实,她曾在抱着他的时候,轻抚过很多遍,倒是没试过,靠在上面是怎么感觉。
  这么想着,她也不矫情了,她的脚跟已经磨破了,露出红色的肉,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化身成了为王子奉献生命的美人鱼。
  陈嚣这么自我强势的男人,从来也跟绅士的王子不沾边,借他的背用一用,让他背着自己走过这条街,想想还是挺开心的。
  他说得对,他就适合当打手或者保镖。
  钟亦心一点都不会心疼。
  她控制不住地微微翘起嘴角,又装模作样地压下,干巴巴地说:“行吧,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不是我强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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