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意外的瞧着徐三解开包裹,一只雕刻华美的红木匣子里面一整套金镶玉的首饰。无论做工还是玉质,皆无可挑剔。
白棠默默的道:“太贵重了。”
徐三大言不惭的道:“不贵重怎么拿得出手?好歹白兰今后也得叫我声兄长啊。”
白兰凭什么叫他兄长?!
白棠迅速的反应过来,却再没心力与他计较了。方才那一回,当真吓得他神魂不守。他喘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双腿却一软,徐三迅速的勾住他腰扶住他:“怎么了?”
白棠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吓软了腿,只道:“扶我坐着就好。”
徐三得了亲近的机会哪会轻易松手?他瞧了眼屋内最远的软榻,道:“扶你去榻上坐会儿吧。”
白棠不疑有他,由他搂着腰走至榻边,才坐下,徐三一手搂着他不放,一手倒了案几上的茶水递给他:“难道是最近忙活《金刚经》插画的事,累了?”
白棠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明明是为了应付他,才心力交悴。这不,逮着机会就吃他豆腐——“能高抬贵手了么?”
徐三恋恋不舍的将手从白棠的腰间挪开,回味般的道:“白棠的腰格外细软。不盈一握!”
白棠暗自心虚,突然觉得他话中有话,不禁盯着他道:“我一直没问你,你上回……真的去了品潇馆?”顿了顿,“抱过其他男人的腰了?”有比较才有发言权!
徐三脸一红:“就抱了一会儿。不过爷对那里的男人半点感觉都没有!他们那矫情劲,害得爷身上的鸡皮疙瘩三天都没退!”
白棠微微张大嘴,登时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没那么重了!
臭小子没让自己掰弯!直的,还是直的!喜大普奔,泪流满面!
徐三见他脸上的惊喜之情,误会了。白棠果然心里我!知道我对其他男子没兴趣,笑得那般轻松开心!便一脸讨赏的道:“你是不是该奖励爷?”
徐三还是直的,白棠心情大好。提手一个暴粟子敲他额头上,眼波荡漾似笑非笑的骂了句:“找打!”
徐三嗷呜一声,猛地将白棠扑倒在榻上!按着白棠纤细的手腕,两人从腹部开始紧密相贴,白棠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自己的心脏也不禁漏跳了一拍,沉沉往下一坠。
徐三气息渐粗,目光迷离贪婪的嗅着白棠耳畔的香味,嘴唇偶尔磨擦到他的肌肤,他欲望勃发,白棠却僵若木石。越挣扎越勾起那小子的脾气,以静制动吧!是以白棠动也不敢动,只侧了脸避开徐三热烈的目光。
“白棠,你不敢看我!”
白棠冷静淡漠的吐出四个字:“适可而止。”
徐三如儿童般委屈的在他胸口来回蹭头,一边道:“方才明明是你勾引我!你要负责!”
白棠强忍着胸前的痒痒,唤道:“别蹭了!”
徐三却将头蹭得波浪鼓般,白棠再也忍不住挣扎着笑了起来。“好痒,呵呵呵!徐三快让开……哈哈哈,痒死了!徐裘安你这混账!”此间,白棠总算能体会赵敏和张无忌困在陷井中,被张无忌脱鞋挠痒痒的痛苦了。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三见白棠笑得脸都红了,方停住其吃豆腐的恶劣行径!他顺着白棠的领口往上看,是一截玉白的颈项,白棠的喉节并不显,隐隐有些轮廓而已。再往上,形状漂亮的嘴唇微张,吐着气!他毫不犹豫的送上自己的唇,直捣黄龙!
白棠被迫与他口舌纠缠了半日,直到快喘不过气时,徐三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他。
徐三满满期盼着的问:“什么感觉?”说着一手按在他胸口。
白棠恨恨的冷嘲道:“没感觉。你又不是女人。”
徐三蓦地瞪圆了眼,随即一笑:“那就,再来一个吧!”
第167章 授艺
徐三蓦地瞪圆了眼,随即一笑:“那就,再来一个吧!”
白棠立即抿紧嘴,咬紧牙关。心里悲叹:果然是有一就有二。今次被徐三这般强吻,他竟然淡定如许!再多来几回,恐怕自身的豆腐要随他吃了。
徐三也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万般不舍的扶着白棠起来,咕哝的道:“白棠虐我千百遍,我待白棠终不变。”
白棠摸了摸唇,怒吼道:“你属狼的么?你让我怎么出门办事?”
不必想,嘴唇又被徐三咬破了!
次日,白棠还是顶着嘴上的伤口到老宅的作坊里教授彩版工艺。
练石轩与高怀德相谈甚欢。眼看两家成了亲家,两老头多年的明争暗斗亦敌亦友的关系终于告一终结。相互吹捧起对方这些年在行内的成就。
练绍荣与高岑也是熟人,谈起北京的情况,倒也收获不少。
两家手艺最好的雕版师傅们则严阵以待。见到白棠,即有热切,也有怀疑,纷纷打起了招呼,一口一个练公子殷勤有礼!白棠才扯开笑容,嘴上便是一阵针刺般的痛!都说十指连心,嘴皮子也不遑多让啊。
秦简笑着迎上前,笑容一滞。目光在白棠的唇边逗留了片刻,脸色可想而知的迅即暗沉下来。白棠莫名有些心虚,别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秦简扬了扬眉,按耐下心底的恼怒,强颜欢笑对他道:“听说白兰和高老爷子的孙子定亲了?”
高怀德正得意此事呢,拈着胡须直笑:“正是。”
白棠也小心的点点头。
白兰与高益明在楼上楼相亲,这事早传到了秦婳姐弟的耳中。白兰在楼上楼的地位超然:白棠想出的新点心,全是由她一手试制完成。再由她手把手的教给楼里的师傅,全程掌控直到师傅的水准稳定。刚开始时,秦婳请来的老厨师们对白棠兄妹俩不屑一顾,等他们接连推出奶黄流沙包、秘制卤水金钱肚还有刀鱼馄饨一串儿的新菜品后,个个服气得五体投地。秦婳自是明白这对兄妹的重要性,本来还着意拢络,现在完全当成世家在交往。听闻白兰定亲,立即让银楼送了许多饰物择选备送。
想到自己成亲前白兰送的添妆礼,秦婳难掩感慨,挑选时倍加用心。
“白兰劳苦功高。”秦简正色道,“又是楼上楼的老板之一,出嫁可不能随意,要大办!”
这话白棠爱听:“我也这么想的!”
高怀德疑惑震惊道:“什么?什么楼上楼的老板——”
秦简有意要给白兰排面,故作惊讶的问白棠:“你竟没和老爷子说么?”
白棠微笑道:“高老爷子不在乎这些。”又道,“承秦大小姐厚爱,白兰有楼上楼一份股。”
高怀德啊的声,惊喜之余瞧了眼高鉴明,心中无限惋惜:白兰这份嫁妆不得了啊!可惜自家长孙有眼无珠,错过一段大好姻缘!唉!
高鉴明一时错愕,极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道了句:“益明好福气!”
他的妻子,嫁妆上不会比白兰差。但是人脉上,却差了太多。叶樱顶多与木才行雕版业的小姐们来往。白兰却触到了南京城勋贵圈的金枝玉叶。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垂下眼睑:练白兰绝不能让高益明得了去!他心思转得飞快。他已经有了叶樱,再收白兰,别说练家,自家都不会允许!冷哼一声:这块肥肉,到时自会有人叼了去!
白棠先展开三十二品画卷。或是菩萨宝相,或是教中典故,描绘细致,怕初次彩印,工人们经验不足,所以用色与背景相对简洁。尽管如此,依然让诸人赞不绝口。
看过画后,白棠开始讲解如何按色分割原图。因在场的都是南京城里技术顶尖的师傅。一点即通,又能举一反三。问出的问题针针见血都在关窍上。白棠不紧不慢一一解答,他准备得充分,临摹了多张画稿,直接便在画稿上分解演示。
不少雕版师傅来之前,想的是这套彩版的技术定然是白棠的师傅教他的。他不过是占了师傅的光而已。心中俱有不服与妒忌。若是他们能遇上许丹龄,必然能比白棠学得更好。毕竟,白棠才多大?直到白棠开讲,他们才渐渐发现白棠的学识渊博,在书画方面的造诣远超自己。更不提彩版之技了:不同风格的画作要选用不同的木料、不同线条笔锋要用不同的刻刀,颜料的选择与运用大有玄机——浸淫雕版行当大辈子的师傅们听得频频点头,对白棠的不服早丢到了爪哇国,练公子变成了练师傅,由衷升起股敬重之意。
讲解完了分解版画之法,白棠又用已经雕好的画版示范。他今日带了全套的工具。工具箱一打开,琳琅满目的刷子画笔刻刀便让众人看直了眼睛。
他固定雕版,沾了颜色,覆于宣纸,用软棉底的刷子轻轻一刷,画上佛祖的衣衫便上了层淡青色。待颜色略干,又在雕版上再上层青色,刷过后衣衫上的阴影顿现。随后换块雕版染上湖蓝色重刷,衣上的绶带又增了颜色。
高怀德眼睁睁见着一幅与真画无异的版画渐渐成形,心潮湃澎:“白棠独创了门套色之术啊!”
“饾版”可不正是套色印刷术!白棠谦逊道:“高老爷子说得对。这套技巧说穿了,就是套印之术!”
高怀德心痒难耐:“白棠,让我也试试!”
练石轩父子在旁相视一笑。
白棠让开位置,又对余人道:“我刻了几副雕版,工具备了多套。大家都来试试。只一点,不能急。好在我们这些插画小,若是大些的一张画,颜色再多些,印个几天几夜也是常有的事。”
大伙儿见猎心喜,顾不得休息,作坊里一会安静一会儿汹涌,白棠连茶水也来不及喝几口,被众人请来唤去答疑解惑。一天下来,嗓子干得冒火。
练绍荣眼见天色已暗,便让白棠先回去。
白棠看看依旧学得热火朝天的同行,一时迟疑。
“没事,让他们自己琢磨去。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那我明日早些来。”白棠遂与秦简先行告退。
到了门外,白棠与秦简道别,坐上自家的马车。他撩开帘子,登时没辙的叹道:“你怎么在我车里?”
第168章 夜探
秦简尚未走远,闻声立即退了回来。见白棠的马车内大手大脚坐着的不正是徐三?他想到白棠嘴上的口子,心中火苗立时窜成三丈高,长眉倒竖怒声道:“徐三,你作什么?”
“接白棠回家呀。”徐三伸了伸大长腿,满面关切的对白棠道,“教了他们一天累了吧。”他从腰间的蹀躞带上解下只牛皮小水袋。“我泡了薄荷与金银花,先喝点。”
白棠一怔。不知不觉就接了水袋。茶水温度正好,入口微甜。白棠的身心都受到了温柔的抚慰。
秦简的面色更加难看。徐三这家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徐三望了眼秦简,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他跳下马车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和阿简说。”
白棠担心他们吵起来,秦简不会功夫肯定要吃亏,忙道:“这般晚了,阿简也要回家晚食了。”
徐三笑了笑,托着白棠的腰不由分说的将他送上马车:“打不起来,你尽管放心。”吩咐车夫,“快,送你东家回去。”
车夫立即甩起马鞭,白棠不由撩起帘子,忧虑重重的回望他们。
俩人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自我安慰,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做些不合时宜的事吧?默默的捏紧手指,这才发现,徐三的水袋还在他手上!
“瞧你那眼神。”徐三嗤笑,“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大概恨不得给我来上两拳吧?”
阿简怒极,沉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何止有自知之明。”徐三上下扫了眼阿简,叹息道,“我这个人最坦承了。阿简,你是不是恨极我抢走了白棠?”
“你没本事抢走他!”秦简不屑轻嗤。
“阿简——”徐三满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一声,我能和白棠在一块儿,你不能。”
秦简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我是徐家的么子。即无爵位要继承,也没子嗣的压力。我大哥二哥自会留下祖父的血脉。但是你不行。”徐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秦简深藏已久连他自个儿都没发现的秘密,“你是秦家的宗子。你担负着秦家若大的家业。只有娶亲生子一条路好走。所以,你再妒忌我、再恨我抢走白棠也是枉然——因为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秦简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他在说什么?徐三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忍不住吼道:“我才没有你这般下作,对兄弟起了不轨之心!我对白棠——坦坦荡荡,绝没半分不堪之情!”
徐三勾了唇,冷嘲道:“保持你现在这副模样,回去照照镜子吧!”
秦简目视徐三大摇大摆的离开,步下踉跄,逃般的钻进自家马车里。喘了会气,掏出暗格里的铜镜,镜中,哪还有往常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分明是一个满脸嫉妒、眼底盛满恨意的小人!
阿简仓惶松手,当的声铜镜落在脚边。他捂住脸,无助茫然。一阵阵的冰冷渐渐漫上心头又遍布四肢百骸。
“你只有娶亲生子一条路!”“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阿简于惊恐中,陷入了绝望。
晚间,白棠洗漱后脱了绷带,穿着舒适的亵衣半躺床上看书。窗棱扑塑作响,他还当是窗子没关紧,起身落床,抬头就与徐三惊愕的眼神相遇——白棠来不及发怒,飞快的意识到危机!虽然还挽着发髻,但他眉毛和喉节都没画,胸前还有点儿汹涌!
这是要露陷的天大危机!
徐三也是惊惶失措:天哪!他真没想到这般晚了白棠还没睡!他也绝没想过趁夜施什么手段,他只不过在家里越想白棠心越热,只想见一见白棠的睡颜以慰相思之苦,随后悄然离去!绝对没有不轨之心!他初恋情怀,只觉浪漫和刺激,没想到竟被人逮了个正着!
完了,白棠不会误会他真是个徒谋不轨的混蛋吧!
两人呆若木鸡各怀鬼胎的瞪了对方半晌,还是徐三先反应了过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水袋拉你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