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的六零年代——鸩离
时间:2019-10-19 07:22:05

  因此,最近照相馆的生意格外惨淡,以至于听见店铺门被打开的声音,照相师傅头都不抬地道:“未婚男女不照单人照,不照双人照,孩子满月也不照,要照家庭照的,先去单位弄个成份证明过来再照……”
  徐宝没想到就照个照片而已,居然有这么多事儿,偏头看了陈渊一眼,意思是怎么办?人家不给照呢。
  陈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到照相师傅面前,把随身携带的结婚申请放在他面前,“师傅,我们是来拍结婚照的,军区已经审核通过了,麻烦你看看上面各部通过盖的章。”
  照相师傅一听军区,就知道来者是军人,赶紧抬头,仔细的把那张结婚申请单看了一遍,得知眼前穿着便装的男人居然是正营级别的军官,当下不敢怠慢,走出柜台拿上相机,笑脸相迎的把二人迎进照相室里去。
  “来来,两位同志靠近一点。对,脑袋也稍微靠近一点。男同志不要太严肃,像女同志那样带点笑容,对,就是这样!咔嚓——好了!”
  按照照相师傅说的动作拍完照,陈渊僵着一张脸从拍照室走出来,扭了扭脖子对照相师傅说:“洗十五张照片,三张放大要贴透明纸,价钱不是问题,全都加急。”
  “要这么多?”徐宝惊了,天知道她今天就穿了一件平时穿得半旧不新的裙子出来,本来她听陈渊说照结婚照,想回去换身衣裳的。陈渊拦住她,说她这身衣裳就好看,而且就照半身照贴在结婚申请单上,她以为只照一张就答应了。
  万没想到居然要这么多张照片,而且陈渊还放大三张,显然是要留在自己家里的,说不定还要传世给子孙后代看。
  这么一张怎么看怎么丑的结婚照,徐宝只觉得腮帮子疼,说啥都要重新照,可一听重照要一块钱一张,而且照出来也差不多造型。徐宝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算了。
  反正这年代的拍照技术和相机像素都贼差,不管穿啥衣服,照出来都是丑丑的,流传到子孙那辈儿都成模糊的一个人影了,就算不满意也没办法。
  除非她再熬个二十年,熬到八零年代,她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美貌,那个年代的相机才会展现她的真善美。
  拍完照,两人去吴家吃了晚饭,跟方如凤姐妹俩说了结婚申请的事儿。
  陈渊的意思是婚房家用具都是现成的,等会儿拿了照片去军区内务科登记领了结婚证,就带着他准备好的迎亲队,把徐宝直接迎过去。
  没想到遭到方如凤姐妹俩的强烈反对。
  方如凤首先发话:“我们这次来北京找你,是想托托人脉看能不能把你弄出来,没想过你们要结婚的事儿!家里做好的嫁衣被褥鞋袜啥的嫁妆,我们压根就没带过来,让我就这么空手白列得把女儿嫁出去,我心疼!别的不说,至少要等着孩子她爹,她哥嫂他们把嫁妆送过来,咱们一家子凑在一起办场酒席,我才把宝儿嫁出去。”
  “大姐说得对。”方如兰赞同的点点头,“我还没通知北京的亲朋好友,我女儿具体结婚日子的事儿,我给宝儿定做的衣柜还没做好,买缝纫机要用的工业劵我还差几张凑齐……她吴爸爸和弟弟都还在厂里上班,没时间过来,今天不行!”
  “是我莽撞了。”陈渊听完,认真的点点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是该好好的准备一番,不能马虎。就依妈和娘的话儿,宝儿先住在你们这边,等岳父他们到了,你们商量一个好日子,我到时候把军区食堂包一晚上做一餐婚宴,再迎娶宝儿。”
  对此,方如凤姐妹俩没有意见,吃完饭就坐在一处商量着除了置办应有的嫁妆,她们这边还该买些啥吃食准备着。
  而徐宝两人吃完饭,就去照相馆取照片。
  当看到照片上两人那还算周正的模样,以及恰到好处的微笑表情抓拍时,徐宝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的照片就算流传后世,也不怕被子孙后代嘲笑很丑,至少看着他们的照片,也会自豪的在各大社交软件里说,我的爷爷奶奶年轻时候也这么俊/美过。
  可惜的是,这年代照相馆的技术实在落后,说是加急,也只洗出了三张照片出来,剩余的要后天才能取。
  陈渊只好拿着照片和结婚申请单,再回他暂时住的宿舍,拿上一大堆的户籍资料各种证明,带着徐宝去内务科领结婚证。
  在内务科层层叠叠的审核下,天黑刚擦黑之时,他们总算办完了手续。一人拿了张盖有印章的大红奖状似的结婚证,从此刻起,他们就合法夫妻了!
  手里捧着结婚证,徐宝两人手脚飘浮的走出内务科大门,走到一处比较安静黑暗点的地方,彼此看了一眼,从白晃晃的月色中,看出彼此眼中压抑的兴奋情绪。
  他们,结婚了!
  陈渊几乎控制不住内心喷涌而出的灼热感觉,一把将徐宝抱进怀里,张嘴狠狠摁上她的小嘴上。
  徐宝被他的动作下了一跳,伸手推拒了几下,却敌不过他,只能被迫承受着他,在清冷冷的月色下难分彼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徐宝自己差点把持不住,想在这军区办公楼外把陈渊办了的时候。
  陈渊在最后关头夺回理智,放开呼吸急促,脸红似霞的她,粗噶着声音对她说:“走,我们去家属院,看看我们的新房还差点什么,明天我再买。”
  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热烈,虽然显些擦qiang走火,徐宝却心脏跳个不停,脸红的不能自己,频频看向陈渊,看他有什么表情。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反倒是拉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寂静的夜里,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似乎也清晰听见。
  原来,他跟自己一样害羞,又心跳如鼓,只是面上装得深沉不在意的样子!原来做彼此最爱的人,做彼此想做的事,是这种让人血脉喷张的感觉啊!
  徐宝抿嘴,轻轻地笑起来了,紧紧握住陈渊的手,一步一步朝他们的新房迈进。
  军区家属楼分三等,一种是连长以上的级别军官,有独立大院或小洋楼住。
  另一种是连长、营长、十五年军龄军官、或者立功无数,破例往上提的军官,可以分一间30-50平米的房间,跟其他军属共住一个单位楼或大院。
  第三等军属楼,就是军区里各种罕见的技术兵种,如操控军区基地各种大型设备的军人,或是通晓各国语言破译的破译兵,控制各种飞行器以及熟悉飞机驾驶等等稀缺兵种,再加有重大功劳却牺牲被封烈士的军人家属,则住在比较拥挤的筒子楼军属楼里。
  陈渊是靠着自己的战功,以及入军前后近十年,才升到正营级别军衔,就这,还比那些苦熬十五年军龄,还不一定到他这个位置的军官好太多。
  所以,以他这个级别的军衔,他能分到一个三十多平米的屋子,跟另外两个,一个是副连,一个是指导员的家属住在一个大院里。
  陈渊早前跟徐宝说过,想买军区外,去年她们住过的那套民屋。可这年头政策一天一变,陈渊凑好买房的钱,人家又不卖了,说是要被国家充公,给别人分房子。
  陈渊没办法,此后又找了好几间屋子,都不合心意,徐宝从信中听闻此事,想着军人一年的探亲假就只有十来天,其余时候一直在军队里入住,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军队允许请几天假外,平时根本看不着人!
  既然如此,那买房子也没多大的意义。天天一个人守着一个空屋子,爱人就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那还不如住进军区家属楼呢。
  虽然住进去会有诸多限制,但两口子天天在一块儿,总比那些没军职,或军职低位的士兵们,两口子长期分居两地来的好吧。
 
 
第65章 
  陈渊分到的家属大院在靠近军区内务科的一座青砖瓦房里, 要去那里得进入一处修有门禁, 有点像现代小区的雕花铁大门。
  门口有军区家属楼的后勤兵站着,出入都要登记, 十分麻烦。
  登记完, 进到里面,有条笔直宽阔的水泥大路,路两旁左边是成排的红砖小楼,右边是成排低矮的青砖瓦房。
  红砖瓦房有阳台,站在水泥路上就能看见阳台上拉着绳子,上面挂满衣服, 堆满各种琳琅满目的杂货,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反观青砖瓦房这边,因为都有大院儿, 反而看不到晾晒的衣物, 这让脸皮子薄的徐宝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以后搬过来住, 她每天晒个衣服,头天穿得什么内衣裤,整个家属楼都知道。
  虽说青砖瓦房旧了点,到底房屋院子都比红砖小楼宽敞,住在平房里, 可比住在狭窄的红楼里舒服许多。
  陈渊分的住房在水泥路尽头, 横着一排是家属楼大食堂、会议室、娱乐活动场所。
  往右一拐, 食堂对面的一处青砖瓦房前,就是陈渊新分配的屋子。
  里面有个木质院门, 从里上了锁陈渊掏出一串钥匙出来,把院门打开后,钥匙转手给徐宝,“大的是咱们这院儿的钥匙,圆的是我们屋子的钥匙,小的是家里的衣柜,放钱票盒子啥的钥匙,一会儿进屋挨个试一试。”
  早前陈渊就跟她说过,除了每月拿给陈秀的二十块钱和十五斤粮票,剩余的钱粮都由她管着。
  陈渊现在又升了一级,每月光工资就有八十二块,还有军队各项补贴津贴,出任务的补助,零零总总加起来每月有一百三十来块钱,还有各种用不完的票劵,拿二十块钱给陈秀,真不多。
  徐宝不差哪点钱,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容不下未嫁的刻薄嫂子,相反她还觉得钱粮给少了,要多给。
  陈渊却拒绝了,说她一个姑娘家,吃喝都在军区,都挂在他的账上,要那么多钱票做什么,她这才作罢。
  现在拎着手里的钥匙,她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陈渊这几年存了多少钱呢。
  打开院门,徐宝发现这处青砖瓦房,外表看不出来格局大小,进到院子里面,才发现这个院子是真的很大!
  里面除了已经入住的两家人,在各自家门口摆放的锅炉杂货家用具外,周遭有一圈用水泥修砌的小花坛,里面零零散散的种了一些花草并瓜果蔬菜。
  当然,徐宝他们住的那屋儿,面前十来平方长宽的花坛是空着的,里面既没有草,也没有其他植被,想来是有人定期清理。
  除此之外,院子正中间有个四四方方的水泥池子,装了个自来水水笼头,上头半空中吊了一盏灯泡,此时灯亮着,一个女人正在水池边洗菜。
  听见院门开门的声音,那个女人回头,是个眉目和善,穿着一身半旧长白褂,脸型消瘦的四十多岁中年妇女。
  “哎?小陈,小徐,你们来了啊?”瞧见他们进来,那妇女把水笼头关上,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过来招呼他们,“吃过饭没?要不要在我这儿吃点?”
  “不用了任大姐,我们已经吃过了,谢谢您。”徐宝此时已经认出这个中年妇女,就是今天在医务科,给她检查身体的女军医任医生,心中不敢怠慢,忙客气朝她摆手,“我们今天就过来看看,我过几天才搬过来。”
  军队有很多小年轻领了结婚证,可家用具啥的没凑齐全,空有房子也没啥用,得一件件往屋里添置齐了,提前过来看屋子也不是啥新鲜的事儿。
  任红英见怪不怪,只笑呵呵的说了句:“那成,你们啥时候搬过来,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啊!到时候我让我家的老齐找个士兵帮忙给你们搬!”
  “那麻烦您了任大姐。”陈渊点点头,“过几天办酒席,您和齐指导员可要早点到啊。”
  “哎哟,先恭喜你们了,到时候我们一定早到。”
  两人笑着谢过任大姐,转身走去自己那间屋子,徐宝打开房门,这里的青砖大瓦房是解放前的建筑,说是只有三十平方米的屋子,其实看着远远不止一点面积,至少宽敞了十多平米。
  里面是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格局,灰突突的墙面被白浆粉刷过,显得屋子里亮堂整洁了不少,屋子一分为二,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厅。
  卧室里一张一米八宽的崭新木头床,上面放着陈渊早前就让陈秀做好的两床大红花色的新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成两块豆腐块儿,放在靠墙的正中间床铺位置。
  两个大红鸳鸯枕头,整齐并一的搁在床头,上面盖着别人送礼送的大红新枕巾。
  床头还放了一张矮木柜子,上面啥都没放,只是柜子下头放了一个崭新的痰盂。
  接着对着床铺的就是全新的红木书桌,上面整齐的摆了好几本军事要书,底下搁着大红带双喜的搪瓷洗脸盆,两只贴有喜字的竹壳暖水瓶,塑料肥皂盒一对,新毛巾两条,一只小圆镜子一把牛齿梳子,一对大红塑料拖鞋,两只偶色的牙刷并一只中华牌牙膏……
  这些物件儿,书桌是陈渊的上级,以前是周教练,现在已经是周旅长大手笔送的物件儿。
  其他是同级,或其他耍得来的军官士兵,兼军队内务科送的东西。
  光这些零零总总,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徐宝两人日常要用的东西就几乎都凑齐了。
  可令徐宝吃惊的是,不大的卧室里,靠里墙那边的位置,居然放了一个带玻璃镜的崭新大衣柜!
  这个柜子,徐宝去年和她两个妈,去王府井大百货店逛得时候,曾经看到过,光钱就要一百五十多块,外加三十来张工业劵!
  当时亲妈说给她买,她觉得价钱太贵,那工业卷普通工人一年就十来张,买个衣柜得花去三年的工业劵,说啥都不让她妈买,没想到自个儿的新房里居然见着它。
  徐宝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似感动,又似心疼,转头瞥一眼陈渊,“我娘我妈她们都说给我做衣柜,我好说歹说了好多次,她们这才作罢,改成一人凑一半的钱,造一个衣柜。你倒好!直接把这贵死人的衣柜搬回了家,这得花多少钱啊?到时候我妈她们做的衣柜放哪去?”
  “你不是喜欢这个衣柜?钱我有,没了再挣。”
  陈渊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画有四喜牡丹花,有点像现代的月饼盒子,但盒子边缘有个小锁的铁盒子递给她,“妈她们做的衣柜到时候放在客厅就是,你用不上就留着,以后给咱们女儿用。家里的钱都给你,以后家里大小事儿都由你做主。”
  客厅里只放了一个长排木椅子,一张吃饭的小圆桌,两张小圆凳,外加锅碗瓢盆,炉子啥的小物件儿,再放一个衣柜也不会挤。
  “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以后咱们还得生孩子养孩子,花钱买大点的房子给孩子们住,不节省点用怎么行。”
  徐宝一边嘟嚷,一边打开铁盒子,当看见铁盒子里厚厚的几沓,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还有那些零碎的零钱,也整齐得叠好,塞满整个盒子,目测不下一千块,她直接惊呆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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